章三 假如真的有神

　　2295年的冬天来的格外的早，但人们基本没感到丝毫寒意，“严寒”这个名词现在应该只在游乐园的四季体验馆才能切实感受了。据说在三百多年前，地星上还有明显的季节变化，那时的冬天会下雪，那时的春天绽放繁花。
　　如今的地星只在南北两极可以看到少数天然的冰层和雪山，如今陆地面积逐年减少，海洋面积逐年增加，但随着海城的兴建，这点问题也不算太糟，
　　湘省多山，青山环绕间，一个八九岁左右的小女孩稚嫩的小手搀扶着一位老妪的手臂，在一个不起眼的土包前缓缓坐下，老妪点燃两根蜡烛，又在土包前插上了三根香。
　　“婆婆，这是在干嘛？”女孩不解的看着老人的动作，在她眼中这无疑是迷惑行为。
　　“上香，让死人知道，我们在挂念他。”老人淡淡说到，“人死后，魂儿就去了地下，在地下一个和我们差不多的世界继续过活。”
　　“哦？”女孩还是十分疑惑，“人死了不就什么都没了吗？”
　　“人死了不过是换个活法。”老人笑笑，用衣袖缓缓擦去矮小墓碑上的青苔，动作罕见的温柔。“我觉得他在，他就一定在。”
　　“这是爷爷吗？”女孩也坐在了墓碑前。
　　老人仿佛没听见女孩的话，轻声对墓碑说道：“老王，你们王家有后喽！”说罢，自己嘻嘻笑了起来。
　　“奶奶，那个世界也有人管吗，”女孩对老人口中的世界来了兴趣。
　　老人转头对女孩说到：“有哇，管着那个世界的，是神明哦。”
　　“神明？”女孩一歪头，“世界上真的有神明吗？为什么我没见过？”
　　“有的，”老人在蜡烛跳跃的火苗上点燃一摞黄纸，抖抖放在墓碑的下面，看黄纸渐渐燃烧。“神明有的在天上，有的在地下，祂们躲在人看不到的地方，却总是偷偷看着人。”
　　“祂们为什么要偷偷看人们呢？”女孩大大的眼睛充满童真，她慢慢接受了神明的存在。
　　“因为这样，祂们就可以永远保护人们了呀。”
　　少女跪坐在地，绝望的环顾四周虎视眈眈的众人。
　　“嘿嘿嘿嘿，这不是皮子盼了好久的王家女娃娃么……”一个骨瘦如柴的中年男子笑到，双眼在少女的身上肆意打量，一旁的汉子推了他一下，怒道：“这丫头是我绑来的，怎么着也是老子先上！”
　　“再不动手天就亮了哈哈哈哈哈哈。”又有人打趣道。
　　“怕啥？谁敢坏咱好事？”说罢，那人走上前，将少女狠狠推倒在地。
　　王富贵的眼角滑落道道晶莹的泪痕，身体不住颤抖。
　　她想起老人曾经说过的话，神明们看着你，无时无刻不在保护你……
　　但世界上真的有神吗？
　　王富贵没见过，但她相信是有的。
　　“神啊……如果真的有神，请……请救救我，不管你是好是坏，只要能救救我，请……救救我啊！”少女呢喃的声音逐渐化作哭号，响彻黑暗的树林。
　　人们一拥而上，宛如恶兽。
　　“神明大人……救救我啊……神明……如果真的存在……”
　　少女的意识逐渐模糊，她感觉自己在下沉，意识逐渐放空……
　　这是一片黑暗的世界，绝对的黑暗侵吞了一切的理性与感知，没有任何参考系能确定这片世界的性质，但在无边的黑暗中，却仿佛有无数生命体在沉浮……
　　“神啊……如果真的有神……”
　　轻声细语的呢喃宛如一道闪电将黑暗猛然划开，照亮了在这方空间中沉浮的未知生命体，此时，才得以窥见它们的真面目。
　　无数扭曲的触手和畸变的，不属于任何已知生物的诡异器官，在一个个悬浮的未知之物上生长，蔓延。
　　它们散发出极度不祥的精神波动，似乎在交流，似乎在试探，在寻找刚刚那道闪电从何而来。
　　漫长的时间后，终于，有一道精神探出无边黑暗的空间，向着未知之地探去。
　　那是一颗高悬在遥远虚空彼岸的，湛蓝色的星球。
　　“想拥有力量吗？足够碾碎这些人的力量……”
　　突兀的声音在王富贵的脑海中响起。
　　“你是……神明大人么……”
　　“我是，也不是……我名——玛门……”
　　“老沈，你真打算就这样看着？”王扶风攥着刀把的手指关节发白，他几次想冲出去，但被沈墟死死拽住，“撒手！我去砍了这群狗日的！”
　　“别吵吵！”沈墟小声喝斥道：“用你丫的狗脑子想想，为什么刘婆会突然出事，她出事后这群痴汉为什么会突然发疯？”
　　“那咋办？再不动手就迟了！”王扶风瞪大了双眼，把沈墟的手狠狠甩开，从草丛里一跃而起。
　　“住手！”
　　人群骤然一静，人们不约而同看向那个突然窜出来的不速之客。
　　月光无声洒落，给少年的身影镀上一层银边。女孩呆呆的看着这个从天而降的少年，这个上天派来拯救自己的——
　　“神明大人……”
　　“哪来的混蛋？敢坏劳资好事！”一个满身横肉的大汉瞪着王扶风，恶狠狠道。
　　“别动！我有刀！”王扶风一扬手，那把生锈的水果刀在黑暗中闪了闪。
　　“窝去尼玛的！”
　　一旁不知从何处抽来的一棍把老王打了个趔趄，紧接着，几个人冲上前，七手八脚的把少年压倒在地。
　　“揍他！”
　　“嗷呜！轻点！别……别打脸！”
　　“唉……”沈墟蹲在草丛里，无语的擦擦额头上不存在的汗。
　　趁着老王牺牲掉自己吸引敌方火力，他轻轻按下手中的打火机。
　　“呼——”
　　明黄的火焰猛然窜出，迅速引燃了沈墟泼洒在四周的汽油，把黑暗的树林照的通红，紧接着，火焰爬上了树梢，爬进了草丛，明晃晃的，疯狂的蔓延。
　　“卧槽！着火了！”不知是谁在大喊，“快跑啊！”
　　原本群殴老王的人群不由得惊慌失措，被火焰包围的他们纷纷四下逃窜，全然不顾地上的少年。
　　一只大手把鼻青脸肿的老王拽起，将他往肩上一抗，又拉起一旁傻掉的王富贵，跌跌撞撞向树林深处跑去……
　　“你早上为啥要咬老沈？”
　　老王紧紧盯着眼前慌乱的少女，皱了下眉头。
　　“他……他给钱我买了药……如果不是那药，奶奶就不会死……”女孩轻声啜泣。
　　沈墟：“……”
　　他能理解，人在极度绝望时丧失理智，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有关的事物来发泄，也不管这是好是坏。
　　但莫名奇妙背锅的感觉很不爽啊。沈墟在心里吐槽。
　　“那药是怎么回事？刘婆怎么死的不明不白？”沈墟诘问道，他觉得事情远没有看到的那么简单。
　　“有个人说那药可以治好奶奶的病，我……我信了……”女孩说着说着，不由哭出声。
　　沈墟无语的后退半步：“那个卖药的人，你认识么？”
　　“刚刚那群人里就有他。”王富贵红着眼说道。
　　现在没有报仇的力量，报警也找不到证据，毕竟毒是王富贵亲手下的。
　　老王揉了揉乌青的眼圈，问道：“你以后有啥打算？这片地儿不能待了，那些崽种不会罢休的。”
　　王富贵咬住下唇，像是下了决心，坚定道：“我跟你走！”
　　沈墟：？？？？
　　老王：？？？？？
　　得了，恭喜老王喜提小祖宗一枚。
　　“去白沙区吧，那边工地比较多，住的地方是有的。”沈墟提议道。
　　“为啥不往城外走？”老王疑惑问道：“咱长这么大还没出过城咧！”
　　“额……”沈墟无奈地点点头。
　　天还没亮，三人便收拾好了各自的行李，沈墟带上犯二，三人搀扶着，向皓月西沉的方向走去。
　　自此便踏上了一条没有尽头的旅途。
　　湖省东北，大别山南麓余脉，奇峰竟秀，林木葱郁。群山连绵间，一座小小的山头之上，一间小院静静伫立。青石砌筑的院墙上满是风雨斑驳的痕迹，小山不高，却鲜有人迹，山巅的青石小院仿佛永远寂静无声。
　　小院中，干枯的桐树下，一位清瘦的老者静静盘坐，时间在他身旁仿佛放缓了脚步，一身月白色的古袍好似在散发莹莹的白光，他就这般盘坐着，好像一切的外物与他无关。但良久，他缓缓睁开了眼。
　　眼眸中没有上了年纪的人应有的浑浊，只有一种说不出的锐利和锋芒，他蓦然起身，疾步走到院门前，抬手就要推开院门。
　　“你想好了么？”
　　苍老的声音自老人背后响起，带着浓厚的岁月气息，老人不由停住脚步。
　　“大劫已启，再不入世，苍生恐倾。”老人淡淡道。
　　“出了这个门，道脉的存亡自此交予凡人之手，你想好了么？”背后的声音再度响起，语气中夹杂着一丝惋惜。
　　“我应该去试试，扶天地之将倾。”老人说着，推开了不知多少年没开启的破旧木门。“最坏不过身死道消。”
　　小院中的小屋门上挂着木制牌匾，遒劲的笔力勾刻四字。
　　玄天封魔。
　　多年后，男人站在玄天封魔道的祖宫前，手持密布着缺口裂痕的长剑，指着前方天空中密如飞蝗铺天的千百剑仙，他仍会想起那个老人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的那个遥远的夜晚，当时，地球还只是个普通的唯物主义世界，人们快乐的生活在科技带来的便利和幸福中。
　　直到那个老人出现，开口说了一句话：
　　“你们几个，想拯救世界吗？”
　　两个少年和一个女孩一愣，随即重重摇了摇头。
　　老人继续说道：“拜我为师，你可以飞天遁地，无所不能。”
　　“喂，老沈，这老头……瞅着不像好人呐？”
　　“他刚刚飒一下从天上掉下来，也不知道什么来头。”
　　“听他说这话，好像脑子不太好使的样子……”
　　三人小声嘀咕着，议论纷纷，同时不动声色的慢慢像后退去。
　　“包吃包住，有肉的那种。”
　　“咚——咚咚。”
　　神使鬼差的，三人当场跪下，同时不约而同的磕了三个响头，异口同声道：
　　“师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