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何处

　　经过这段小插曲，吉祥饭馆照常营业。今天的店里依旧来满了客人。阿裬在外边一直忙着帮客人点菜，而小金姑和雪儿则在厨房里忙活。
　　酒馆，茶楼，饭馆最不缺的就是围在一起吹牛皮的人，这些人总爱说这段时间发生的新鲜事，吃的是酒饭，但更多的还是图个气氛。
　　“老范。我们太虚城好歹也算是大梁五大城之一。风华学院更是因为曹左，在这一次的三院会武里夺冠了。你说国院为何此次的功名榜上凭什么还是把我们风华学院的人摆在最后面？”饭馆里的一个汉子不满的问着此时被一群人围着的手拿纸扇的高瘦男人。
　　这个拿着纸扇轻轻摇着的高瘦男人叫范石华，人称太虚城范先生，看起来颇有才华，肚子里颇有几分墨水，大梁发生的许多事情他总能第一时间知道，此时被饭馆的人围绕着，个个都对他颇为敬重。
　　另外一个站着的客人说道：“国院今年的院榜评估，确是有些不妥当了。以往都是根据这三年一次的学院会武结果来评比学院排名的。这一次我们太虚城风华学院夺冠，理应是我们风华学院排在榜首，获得更多的国院进院名额才是的。”
　　“对啊！”其他人纷纷附和着。
　　范石华眼中有些失望，道：“国院是根据四大学院最强者的修为去评比高低的。此次我们虽然在新生一代中夺冠，但是相比赤阳以及金铃两大学院，还是有很大差距的。”顿了顿，他继续说道：“这一届三院会武，赤阳学院的季凉川，金铃学院的韩飞烟都没有参加。这两大学院的院生榜首都没参加，曹左这次的夺冠显得没有那么有说服力。而且··”
　　阿裬收拾桌子的时候，听到这些消息，也是来了兴致，这个曹左最近在太虚城可是人人都称赞的少年天才，他也竖起了耳朵想听到下文。
　　哪料到此时门外走进一群不速之客，阿裬看了看，罗博也在其中，此时正恶狠狠的盯着自己，阿裬知道麻烦要来了，但还是不动声色的收拾着饭桌子，心里早已做好了觉悟。
　　“而且曹左夺冠之后，回到学院不久又跑到赤阳和金铃两大学院挑战。结果在金铃学院的韩飞烟手中惨败！这个消息晚一点就会传遍整个大梁了。”欧阳鸣走了进来，大声说道，他身后跟着狗腿子罗博，以及一帮学院的学院。
　　众人一看，来者不善。
　　“原来是欧阳少爷。刚发生没两天的事情，没想到少爷这么快就知道了。”范石华站起身，朝欧阳鸣拱了拱手。
　　罗博往饭馆里扫看一遍，指着正在收拾饭碗的阿裬：“鸣哥儿。就是他！”
　　欧阳鸣嘴角噙着一丝讥笑，看向阿裬，口里说道：“你可真是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打伤学院弟子。”说着他把罗博拉过来，指了指罗博那条明显被棒子打断的腿。
　　阿裬这时才停下手，仔细看了看，罗博腿上有伤，可自己先前并没有打伤他，旋即想到这腿可能是被这欧阳鸣打断了来诬陷他的，因为大梁律例规定，修炼者不可侵扰损伤平民，任何理由都不能对平民出手，可却有规定，如果双方有争议，可以由官府裁决。
　　没想到这欧阳鸣和罗博竟然下这么狠的本，把腿给打伤了，要来诬陷自己上官堂，就这么想要玩死自己。
　　“大梁的律例可不是用来包庇像你这样胆大妄为的人的。罗博堂堂一个修炼者，居然被你如此折辱，真的要不是因为罗博心中有大梁律例，像你这样的人，一百个都不够罗博打。”
　　“唉，这世道真是的，我们大梁怎么会有你这样人。”
　　欧阳鸣带来的那帮学院弟子在那里感叹说道。可周围的人都知道这是怎么回事，阿裬这个店小二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了。在这太虚城里，就连城主也都是欧阳家的亲戚，欧阳家在太虚城可以算是横着来的存在。
　　“说吧。你们想怎么样？”遇到这种时候，阿裬懒得去辩解，平静道。
　　“还能怎么样，到官府走一趟咯。”那帮学院弟子讥笑说道。
　　看着这些人的嘴脸，阿裬藏在袖子的手暗暗握紧了拳头，同时不可察觉的，一直绑在肩袖内侧的那柄匕首滑落，握在了手中。
　　欧阳鸣笑道，看向阿裬的眼里带着一丝戏谑，摆明了一副吃定你的架势：“要不就不去官府，我们私了如何？”
　　阿裬看向欧阳鸣，道：“怎么私了？”
　　“很简单。你既然打伤了罗博的腿，他现在行动不便，需要人照顾。你一个男的照顾起来不方便，就让你的那个娘子过来照顾罗博，直到罗博的腿好了为止！”欧阳鸣讥笑道。
　　阿裬终究还是忍不住了，紧了紧手里握着的匕首，今天哪怕是死在这里了，也不会让这帮人如意！
　　突然感受一股柔软的温暖，阿裬握着刀的手被雪儿牵着，回头，只见雪儿此时正看着他，她的眼里有着几分心疼。
　　看到阿裬的娘子，欧阳鸣也瞬间被惊艳到了，去过国都见过不少花魁，进过王宫见过不少公主，可比起阿裬的娘子全都不够看，怪不得曹左那小子会受那么大的刺激。
　　还围着厨房围裙的小金姑从厨房里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那柄切菜的菜刀：“哈哈。我不是男的，要不就我去照顾照顾一下那个瘸子？”
　　就在这时，饭馆之外一道身影如风一般走进。众人定睛一看，是曹左。
　　“欧阳鸣，带着你的人离开。不要再闹事了，否则别怪我不客气。”施展身法赶来的曹左说道。
　　“曹左。我可算是明白了你为何会这么想不开去挑战那两人了。看来你是在这里受到刺激，想不开了！”看见曹左，欧阳鸣冷哼一声，说道：“今天，我还真就不走了。”
　　曹左真气外放，上前一拳朝欧阳鸣打出，后者感觉到身体一阵凝滞，疯狂运转体内真气凝聚出真气铠甲抵挡，可两人的实力不在一个档次，欧阳鸣被一掌打飞，倒飞而去，砸在门上，嘴角微微溢血。
　　“外放的真气竟能压制住我的行动，金丹境界。果然了不得。”欧阳鸣擦了擦嘴边的血迹，道。
　　“你我实力已不在同一境界。下一拳，可是要你躺在药堂了。”曹左道。
　　“鸣哥儿```”罗博等一群学院跟班担心的看着欧阳鸣，在等他的意思。
　　“我们走。让官府的人来管。”欧阳鸣起身说道。
　　曹左笑了笑，道：“看来你是忘了会武之上，你被衣师妹揍掉两颗门牙的事情了。如果你再敢来闹事，下一次我定让你门口的风漏的更多！”
　　被说到了痛处，欧阳鸣暴跳如雷，走到门口时，他回头恶狠狠盯着曹左，道：“再过不久，我也会到达金丹境界的。到时，我希望你也能像今日这般嚣张。”
　　一帮学院跟班随着欧阳鸣离去。
　　范石华暗暗苦笑摇了摇头，这世界终究还是修炼人的世界，弱肉强食，凡人不过是蝼蚁罢了。比如眼前这家饭馆的人，在修炼人的眼里，欺辱打杀，不过抬手之间罢了，刀俎鱼肉，竟是如此鲜明。
　　神朝为之努力了千年，却也没能改变些什么，如今竟还被灭亡了，真是可叹可悲。
　　看到雪儿眼里的心疼，阿裬苦涩一笑，对牵着他手的雪儿，心中感到愧疚，现在的他根本连保护她的资格都没有。
　　凭一己之力将欧阳鸣一帮人赶走的曹左对阿裬道：“太虚城不是你该待的地方。还有···”说到这里，他看了看雪儿，眼里有复杂的情愫，最后还是叹了口气，转身离去：“好自为之。”
　　“谢了。”阿裬对曹左说道，曹左听到，顿了顿身后，走出饭馆。阿裬看着曹左的背影，突然想到，或许只有自己变得像他这样强大，才能保护雪儿吧。
　　想到这里，阿裬默默走到了楼上的房间。雪儿由他牵着，一起走入了他们住的房间。
　　没过多久，饭馆的客人陆续离开。今天就到此为止，暂时不开了，小金姑则留下负责收钱。
　　范石华眼见也差不多该走了，走到前台，留下饭钱的时候，特意对木金花道：“老板。你那个侄媳妇的绝世容颜恐怕让不少人惦记上了。此地不宜久留，趁早离开吧。”
　　小金姑收下饭钱，笑了笑，道：“谢了。”
　　范石华看了看金花，却没能看出些什么。正常来说，普通人碰到这种事情，多少会有些慌乱，可他看到老板居然面无波澜，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是真的有底气？还是装出来的？这不像是一个普通饭馆老板该有的表现。
　　看着饭馆的人都走了，小金姑收了市，关了门，波澜不动的脸色取而代之的是一脸冰霜，当时的她也差点就要忍不住出手斩了那帮学院小年轻，稍稍平复了一下心中的怒意，她抬头看了看楼上阿裬的那个房间，眼里有着几分愧疚，小阿裬，对不起，又让你受委屈了。
　　楼上，阿裬和雪儿走进了房间后，阿裬坐在茶桌前一直故作轻松着，偷偷把匕首隐藏在袖子内，不想让雪儿看见，其实他不知道的是，雪儿其实早就知道阿裬袖子里藏着的匕首了··
　　“雪儿，我以后会认真修炼的。”阿裬说道。
　　如果说以前在小乡村长大的阿裬像是一枚未经锻化的矿石，那么现在这枚矿石已经离开了一直埋藏着它的地方，在人生的手里不断改造着，经历一切之后，无论是剑还是刀，无论是钟还是鼎，这枚矿石是否能够如它所愿成为它想要成为的那种器？
　　雪儿知道这段时间发生的一些事，让阿裬做出了改变。
　　“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雪儿上前轻轻握着阿裬的手，轻柔一笑，说道。
　　“为什么？”阿裬问道。
　　雪儿看着阿裬，嘴角上扬，轻轻笑了笑，道：“不因为什么，你是我夫君啊。”
　　阿裬听了，暖心一笑，一把抱住了微微前倾的雪儿。
　　被突然抱着的雪儿心如鹿撞，过于紧张导致身体微微僵硬之后，整个身体都软了下来，旋即脸上飞快浮现出一抹迷人的绯红，她依偎在阿裬的怀里，心安而幸福。
　　“雪儿。我答应你，这一辈子，我会拼了我的性命去保护你的。”阿裬道。
　　依偎在阿裬怀里的雪儿心头暖暖的，轻声应了句：“好··”
　　一辈子太长，长到不知道终点在哪里，可路再长，此时这一刻，这一刻依偎在阿裬怀里的雪儿，依偎在丈夫怀里的妻子，是心安而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