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说教

　　如果不是因为张凭的到来，徐清风所带的干粮还能勉强坚持到下一个城池，可现如今三人从早到太阳都落下了依旧没找到可以进肚的东西。背着木剑的张凭直接瘫到在地，打小起他便锦衣玉食哪受过苦，直唤走不动了，徐清风对他很是无语，哪里还有初次的敬佩，这货就是个地地道道的少爷。他自然不愿去管倒在地上的张凭，而是在四周走走看看。
　　在稍不远处一道炊烟袅袅升起，这块远离锦华城的地方，也会有一户人家在这儿日出而作，日落而歇。徐清风看到了那炊烟，自然而然料想饿肚子的事儿可以解决了。
　　茅草屋旁，一个老人将耕种的农具放在门口，便打算进屋，却听见身后传来的急促脚步声，老人转过身，看到徐清风三人朝自己走来。张凭率先一步，走到老人身前告知了他们一行人的窘迫处境，大致就是希望老人能给点东西吃。老人仔细看了看这三人，两个少年和一个与自己差不多同龄的人，就答应了下来。
　　徐清风看着屋内残旧的木桌椅，与他在凉城时生活的地方差别还是挺大。老人稍稍摆正了一下屋内的东西，对着堂前的老妇人说道：“老婆子，多放点粳米，有客人。”
　　老妇人不做声，只是拿着一旁的干柴又递进了灶里。
　　不久之后，老妇人端着几盘清一色的素菜放在桌上，老人对着他们笑笑道：“家里没有什么可以吃的，这些是我和老婆子种的青菜，将就吃着。”
　　张凭哪管这些，只是客套了一下便上桌吃了起来。而从小便生活在凉城的徐清风，天真的以为南平每个百姓不说锦衣玉食，至少是衣食无忧。他不知道的是，眼前这两个老人，因为他们的到来将自己能拿出来的新鲜青菜全部拿来招待了。
　　老人并未动筷，而是问道：“你们是从哪儿来的啊？”
　　“我家在故江城，他们是从凉城方向来的。”张凭嚼着菜，不等徐清风他们回答，就替他们说了。
　　老妇人和老人当听到徐清风他们从凉城而来，一下脸色就变了，老妇人急切向那个来自凉城的少年问道：“你们是从凉城来的吗？”
　　徐清风和三爷爷都是默默点头。
　　见二人承认确实从凉城而来，老妇人更是激动，“你们认识一个名叫许荀的年轻人吗？”
　　徐清风在思索了一会，对这个名字并没有印象，摇了摇头说：“不认识。”然后对着那两个老人问道：“那位许荀是你们的什么人？”
　　老妇人终究没有得来自己想要的回答，默不作声。
　　一旁的老人看到老婆子这般模样，只好说道：“荀儿是我们的儿子，多年以前便投军去了，五年前回来过一次告诉我们，他将去往凉城守关。”老人停顿了一下，看了看老妇人接着说道：“那之后，荀儿便再也没有回过家。”
　　徐清风不知如何回答，第一次觉得自己读的书好像根本没有什么用。
　　“如果当时我们送荀儿去念书，他也不至于选择投军这条生死难料的路”老妇人低着头，伴着抽噎声。
　　老人无奈的抚摸着老妇人的背梁，缓缓说道：“那时我们哪有余钱送他去学堂，这是荀儿的命啊。”
　　茅草屋内，一席五人，皆是无声。
　　徐清风旁边的三爷爷打破了此刻的安静，对着两位老人笑着说道：“许荀这个名字老头子我好像听过，好像已经是凉城内其中一支驻军队的百夫长了。”
　　老妇人抬起头来，直视着这位凉城而来老人的眼睛，心中百般滋味。
　　......
　　吃完了饭，老人留住徐清风三人让他们在这里歇息一晚。本来家中只有一张木床，老妇人说把床留给徐清风他们，他们自己铺些干草过夜就行了。徐清风自然不肯，毕竟两位老人才是主人，他们只是客而已，便同两位老人说道，自己一行人铺点干草睡在屋内就行了。
　　屋外，徐清风向三爷爷问道那个名为许荀的人是否真是父亲军中的百夫长。老人摇头，说自己也未曾听过这个名字。
　　徐清风正想问原因，却沉默了一会儿后问道：“如果那个许荀的年轻人死在了关外呢？”
　　老人在月下轻声笑道：“他不回家，便还活着。”
　　少年站在老人身旁，不再开口。
　　......
　　此时的张凭坐在屋顶的茅草上，好好享受着家中得不来的宁静。他想着刚刚屋内吃饭时，徐清风身旁老人对老妇人说的话，只是笑笑。张凭不傻，那次与徐清风他们相遇，自己背着的木剑为何能凭空而立，而那把木剑为何能在自己落指时直斩黑衣人。
　　不怕练剑的读书，怕那读书的练剑。
　　白衣少年将手中木剑抛起，那深藏不露的老人说教于徐清风，我便说教于你，张凭轻轻抬手，少年的木剑悬空而止。从今往后，除我以外，不得再听他人号令，你可明白？悬在半空的木剑，剑身微颤。
　　......
　　躺在床上的两个老人，背身而对。老妇人问身后的那许荀年轻人的父亲：“老头子，你觉得他说的是真的吗？”
　　“你是不信荀儿能当上那百夫长吗？”老人转过身，反问道。
　　老妇人也缓缓转身，看到正在看着自己的老头子：“我信，只是...”
　　老人不让她说下去，一把抱过他口中的老婆子：“这不就是我们所期望的吗？”
　　这对老夫妻，终得相依而眠了。
　　......
　　待徐清风回屋后，老人只身上屋顶，一掌拍向正在闭眼盘坐的白衣少年，那柄停于半空的木剑随即落下。张凭睁开双眼看着面前这位老人，缓缓抱拳，“多谢前辈。”
　　老人在看到这个少年无恙，松了一口气。“好小子，如此年纪便已摸到御剑的门槛了。”
　　张凭摇了摇头，羞愧的笑道：“如果不是前辈及时，我怕是此刻已成废人了。”
　　老人满脸笑意：“你师承何人？你师父没告诉你练剑过急，会遭到本命剑反噬的吗？”
　　张凭一脸茫然，说道：“我没有师傅，练剑是兴趣所致，至于前辈说的本命剑是何物？”
　　老人就那么看着眼前的白衣少年，也不言语。
　　张凭将一旁的木剑拿起，有些不敢相信。“这玩意儿就成了我的本命剑了？”
　　老人点了点头，这下直接气的张凭将木剑丢下屋顶，却见木剑又慢慢飞回他的手中，低鸣不止。
　　今夜，对于他们，注定星空璀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