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悦来客栈,数十间客房渐渐熄灯。劳累一天的医师们对当日所遇病体稍作记录后,便都入了梦。
只有红药屋内烛光摇曳,阴气逼人,仿佛比大街上席地而起的寒风还要刺骨。
“白玉之气吸食一次便可半年无需进食,活人精气吸食一次也能维持一月之久,可亡人尸气却只能支撑三五日。但我族禁令,吸取活人精气会受五火之罚。”河泉长老细细将一些暗裔之事道与红药听。
“那昨日为何要取我们性命?”
“初始并未有杀心,既然被你们撞见,便想抹去你们的记忆。后来发现你体内的白玉之气,便顾不得许多,因为这关于整个暗裔一族的存亡。”河泉长老句句回道。
“世间还有这种道法?那你能帮忙抹掉一个人的记忆么?”红药忽然想把胡朔这几日的记忆取掉,她总感觉此人不安好心。
“将离吩咐,必当完成,多久的记忆?”
红药回想与胡朔相识已有十日:“约莫十日。”
河泉长老支支吾吾道:“以在下道法,五日之内的记忆,皆可抹去。这十日,久远了些,怕是不行。”
“切。”
如果突然冒出一个人说他是你祖宗,那你断然会愤怒非常,格外警惕。可如果他跪拜你为祖宗,那常人都会心惜怜悯,慈爱满怀,红药也不例外。
渐渐地,红药放下防范,开始惋惜暗裔残片将要散去,几日后河泉长老便要魂飞魄散。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不管面前这人有何阴谋,她却想救他一命。
“可有法子,救你?”红药问道。
“白玉之气可修魂补魄,除此之外,别无他法。如果您真是将离,便能救我。”河泉长老此行目的,既是为部族求生,也是为自己。
也好,如果救不成,那便不是将离。若救活了,那说明灵气和白玉之气确有牵缠。
红药慢慢调节体内灵气,比起在饶城,她掌握的更为得心应手,虽不能完全使体内奔腾如江河般的灵气决堤而出,但至少也能随心所欲使这溪流延绵而去。
灵气自指间出,流向相隔几步远的魂魄残片。
随即,原本破碎的魂魄渐渐长出新的躯壳。像是烧毁的画得到大师重绘,鬼斧神工般慢慢使它恢复了原有的光彩。
在红药指间,暗裔长老又恢复了往日的高猛,只不过,仍旧是魂魄,他的肉体早已在浮屠塔内化作一粒星辰,哪怕达摩出手,也再不可能重塑肉身。
河泉长老低头瞧着空洞的身躯慢慢有了身形,激动万分,这比自己获得新生还要让人欢欣鼓舞,因为他已然断定,眼前这位女子便是将离。
他要将这消息带给不死幽皇,古人之地还有百万暗裔冰封在幽冥河底,暗裔一族又有了希望。
看着魂魄修补完毕,红药收起灵气,诧异的很,修补的速度远比她想象的快。面对重伤的远哥哪怕手心相连,也花费不少时间,可修魂补魄这等起死回生的救治却如此快速,莫非这灵气天生与不死暗裔相配?
莫非自己真的是暗裔一族的将离?
“多谢。虽仍是一缕孤魂野鬼,可至少还能苟活于世。还能瞧见我族重返古人之地。”河泉长老诚心谢道。
“先别提重返不重返,我是不愿离开中土。”红药言辞坚定,她还要寻得父亲下落,还要随远哥谋大事。
这在河泉长老意料之中,只要能残留于世,他便有的是时间说服眼前这位不过十几岁的少女。
“今夜之事,能否不再道与他人听?”红药心中迷惑,不知灵气与白玉之气的关系何在,但她万分坚定,自己仍是达摩子弟,与这尖耳长鼻的暗裔并非一路。
河泉长老思考了片刻,先前欲将此事告知不死幽皇的念头渐渐打消,他丛生一个新的念头。
“好!”再次表现出对将离的极大恭敬,他双手抱拳后退:“夜已深,将离早些休息。”说完渐渐消失在月色中。
红药熄灯欲眠,无奈如何不得入梦。最近发生的事情一茬接着一茬,与其说是因果造化,倒更像冥冥之中自由安排。
在万事烦扰的时刻,她想起了孩童时期那少得可怜的回忆。
“红药,这是何物?”徐青拿着名贵药物丢向浴池里。
“这是冬虫夏吵。”小红药依偎在父亲宽敞的怀里,吐字不清道。
“哈哈,是冬虫夏草。”
“嗯,是冬虫夏吵。”
徐青再拿出一株药材,问道:“那这个你可还识得?”
小红药摇了摇头道:“不识。”
“这叫何首乌,你不识它,它可早就认识你啦。”徐青并未因闺女答不上话而不悦,他似乎是有天大的耐心去循循善诱。
待浴池里的名贵药材浸泡得宜,徐青抱着红药一起下了浴池。
纵使痴愚之症让当时的她难以记得深刻,可这些事却依旧映在脑海中,一辈子也忘不掉。
父亲,娘亲。
十几岁的少年终究是脆弱了些,红药心头绞痛,思念不已,眼泪颗颗滑落,沿着鼻梁流进嘴角。
吸了一下鼻涕,抿了一下嘴唇,很快红药便又收拾好心情,将往事尘封起来。
可是,当红药试了一下眼泪的咸淡,却发现这泪中竟夹杂着灵气。
这倒是一件让人亢奋的发现。红药刮了刮眼角的余泪,舔舐了一番,确认无误,果真泪中有灵气。
莫非这灵气能注入俗物中存储起来?思之所及,红药起身,摸着黑从桌上拿起一片糕点,凝神灌输,灵气从指间丝丝注入糕点中。
片刻后,红药尝了尝糕点,甜倒是很甜,却无一丝灵气在其中,怕是这片刻功夫,早已泄尽在空气之中。
她又试了一番,果仁、瓜壳、凉茶、艾草、硫磺,均不能存住这灵气。
红药坐在床沿,打了一个饱嗝,这些糕点果仁倒是很打饱,吃了几许,有些撑到。
不知白玉之气能不能融入眼泪?方才应当问问河泉长老,白玉之气是不是只能融入乳液当中。
红药并未对暗裔那恐怖的外貌感到后怕,此时反而因为有所求显得想迫切见到,心灵深处仿佛真的一点也不见外,对这陌生且仅在一天前就有过生死之战的不死暗裔,略感亲切。
不知以魂魄的状态游离于世的河泉长老,是否会在某天,能重塑真身?
在这之前,除了远哥与方府的人,她从未向他人展示过关切之心,就算是阿虹仔,红药也只是在恰当的时候给予恰当的问候,毕竟,当她想甩开胡朔时,连同阿虹仔也一起抛在了郭府。
之前坚定认同自己是达摩子弟的红药,现在想法有了一丝丝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