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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都王微微皱眉，旋即轻叹一声，不予争辩，转身看向段里：“那就麻烦段先生了。”
段里抱拳道：“遵命。”
说完成都王望着远山，手指在空中虚点，说道：“丁丑，赤尾，你们随段先生同去。”
“是。”两道阴冷的声音从成都王身后响起，刘平心中暗惊，这二人于江湖上销声匿迹许多年，曾经也是威震江湖的一方巨擎，他从未曾想这两位武林前辈如今竟深藏于自家王府之中。
说完刘平只觉周身一阵阴风袭过，四下张望时却不见任何人影。
随后刘易恢复往日颓萎神色，看着刘平笑道：“都是些见不得光的小人物，你以后会认识。”
待几人走后，刘易又说道：“那个叫喜悦的丫头，听说你还留在身边？”
刘平反问道：“你想如何？”
刘易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不可看重了女人。”
刘平冷声：“所以至今我连生母的死活都不知，也是不拘小节？”
刘易沉默了片刻，说道：“这些年你可知我最不喜你哪点？”
刘平道：“我所求的你皆不喜，”
刘易道：“若是如此我还容你在王府里悠哉？”
刘易继续道：“我不喜你最像个书生。”
刘平道：“父王若是想拿百无一用是书生的话来说教我，儿臣就先行告退了。”
看着自家儿子离去的背影，成都王突然笑出声来，那脸上的白肉跟着颤抖不止：“你若是只读一辈子书，老子就不愁了……”
说到最后，成都王只是嘴唇蠕动，却再也没发出任何声音，
……
话说这日长雪晴正在阁中静养，忽觉心头烦躁，便推开窗向城内望去。过了半晌，长雪晴鬼使神差地起身出阁去，一路上任谁问起皆是不应。
红鱼本想叫些人跟去，转念一想这笑天齐都到了下阳城，索性任她去，也就没再多事。
长雪晴一路赶到段氏医馆前，却见医馆大白天的竟大门紧闭。长雪晴心头一颤，壮着胆子上前叩门，开门的是一年轻女子。长雪晴只好装疯卖傻，忽悠两句便匆匆离开，随即不顾一切向城外三门峡奔去。
……
说回段里自锦城归来，终于回到医馆中，见到妻子正蹲在一边清洗衣物，开口说道：“屋里那两个人办妥了吗？”
“嗯。”
段里来到水缸边，背对妻子问道：“你如何处理？”
“药倒了绑在屋里，还没醒来。”
妻子顿了一下，又问：“你先前带走那人又现在何处？”
段里洗净手脸，说道：“照王爷吩咐，带去给笑天齐了。”
说罢段里转身入屋，开门一瞧，却见屋中一女子被绑在门柱上，神志不清。段里再定睛看时，此人不正是自己妻子姜青么？
段里心头一沉，猛地转身，却见一把长剑正架在自己颈边，持剑之人正是方才蹲在一旁的“姜青”。
“姜青”拔出银针，脱下易容的皮囊，露出清秀的五官。这时房内转出一人，一身白衣，面容俊俏。
白月儿冷声道：“你是成都王的人。”
段里笑道：“我早该想到，与秦王世子同行的人怎会是能轻易对付的了的……”
白月儿道：“世子殿下现在何处？”
段里摇头道：“黄泉路上。”
白月儿将剑指向姜青说道：“再废话，便将她身上的皮一层层撕下，挂到城头。”
段里道：“说与你又怎样，一切已是定局，就是秦王殿下亲自前来也是无力回天。”
……
三门峡。
笑天齐与一少年相对而坐，一旁躺着昏迷不醒的殷有成。二人换盏相谈许久，眼看着日落西山，少年怔怔望着天际，竟抱头痛哭起来。
殷有成昏昏醒来，缓了一会儿，意识到自己身在三门峡，逐渐想起此前的事，劈头就问这是何处，你是何人。
笑天齐将少年叫退，转身看向殷有成。
殷有成捂着脑袋坐直了身子道：“嘶，你就是五漓谷谷主笑天齐？”
笑天齐道：“正是。”
殷有成道：“呵，要见我何必如此大费周折，叫个人来通报一声在下定来拜会谷主大人，耍些不入流的小手段，也不怕说出去教天下人笑话！”
笑天齐给殷有成满上酒，笑道：“殿下这话就有失偏颇了，在下耍了什么手段，又怕哪些人笑话？”
“嘶。”
殷有成道：“叫手下搞偷袭这一套都是市井之徒玩烂的把戏，谷主大人也不嫌丢人？”
笑天齐听罢淡然道：“听闻世子殿下前些日子在长风镇一人力擒当年七恶奴中的五名残党，这般功夫，我五漓谷中可拿不出能靠偷袭钳制殿下的高人。”
殷有成哑然。
自打当年七恶奴离开五漓谷后，五漓谷中除了谷主笑天齐外还真就再没什么叫得出名声的人物。尤其是日后成都王私下培植党羽，在这蜀州搜罗了不少江湖势力归于门下，有些名气的江湖人士都成了王府客卿，空有蜀州第一门派的五漓谷早已是徒负虚名。
这么说来此事另有隐情，殷有成不敢断言如何，遂继续说道：“当年你领人在白马山截杀我兄弟二人，如今机会难得，何不就此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笑天齐道：“且不说这偌大个五漓谷能否受的住秦王麾下三十万大军。这十年过去，整个天下已是物是人非。世子殿下如今都已是一身本领，我又何必纠缠往事。”
殷有成狞笑一声：“那你说，这笔血债该叫本世子如何说放就放。”
笑天齐从一旁抽了把刀来，递到殷有成面前：“七恶奴如今已被收押，当年白马山一事是我亲自动手杀的秦王长子。都说杀人偿命，世子殿下真性情，今天便将我笑某这命拿去，从此恩怨两清，世子殿下也莫在追究。”
殷有成怔住，竟笑出声来：“我堂堂秦王世子，用人施舍？我殷家与你五漓谷无冤无仇，你笑天齐当年哪来的胆量跑到我凉州地盘上拉屎撒尿？你的命我自然要取，不过此事背后主谋何人，说出来本世子还能给你个痛快，留你个全尸。”
笑天齐摇头道：“当年秦王领兵杀穿了凉肃蜀三州，屠了多少前朝世家大族，仅仅当年的锦城一战，就是几千人横尸荒野，世子殿下要找主谋，这大半个天下多少前朝老人都指望着秦王殿下尸骨无存。白马山事变如此，当年广静城兵变也是如此。秦王蛰伏十年，世子殿下十年来不曾踏出江安半步，为何今日便要将秦王等的十年光景付之一炬？”
殷有成道：“这江湖再大，大不过风凌阁前白狮楼，庙堂再高，高不过金玉檐下龙凤首。本世子从小到大就没将这两样放在眼里，若是此番出了江安一事未就，那才是将这十年光阴付之一炬。”
笑天齐叹道：“心比天高，可惜命比纸薄。”
殷有成听出笑天齐话中有话，追问原由。笑天齐没有多言，起身领着殷有成来到崖边，指着眼前一片茂林道：“殿下请看。”
密林无风自动，殷有成双眼微眯道：“有人埋伏？”
笑天齐回到石桌前，道：“成都王老谋深算，我与世子殿下说清楚，你我二人如今已是走不出这三门峡了。”
殷有成沉声道：“愿闻其详。”
笑天齐轻笑一声，道：“成都王这些年一心整合蜀州江湖势力，如今各大门派势颓，五漓谷独木难支，落得这般地步也是早晚的事。只是没想到成都王这老狐狸还想借此除去世子殿下，这一手棋走的高明。”
笑天齐指着殷有成继续道：“世子殿下私下来蜀，天下人不知，倘若死在我手中，我笑天齐暗杀藩王世子，死路一条。倘若我死在世子殿下手中，成都王大可装聋作哑，装作不知殿下身份，以谋害蜀中江湖人士为由兴师问罪，事后推脱起来，殿下活不了。这是修罗场，你我难逃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