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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有成耐着性子坐回位置，笑道：“得，瞒不住先生了。这丫头叫白月儿，从小跟我，先生叫他月儿就好。”
白月儿起身作礼。
“那我又要怎么称呼先生？夜少侠？白衣大侠？”
夜白衣置之不理，扭过头继续说道：“七恶奴师出纪伶子，学的是七星玄正这门功法，此法犹为特别一点就是需要七人联手发动，因此自从锦城一战之后此法便再无现世。”
殷有成道：“再拉两人入伙不就行了，我不信当年这七个孙子是磕头拜把子的关系。”
“话虽如此，只是这七星玄正需要一人做此法的引子，就如阵眼一般。可锦城一战之后，这阵眼就瞎了。”
殷有成讶异道：“这阵眼是山鬼？”
“纪伶子培养七恶奴的初衷本就是与张亦人抗衡，说到底当年的七恶奴不过是纪伶子手下一颗棋子。山鬼跟纪伶子的时间最长，七人之中也是最受纪伶子信任，纪伶子要他当阵眼无可厚非。只是纪伶子死后七恶奴便不再听命于谁，四处为非作歹，这才有了恶名。”
“这些事先生又是从何得知？”
“家父所说。”
听罢殷有成便不再追问。夜阑明面上是名声在外的百年戏场，实质上却是传承了百年的巫法世家，老阁主当年号称“天机子”，是和纪伶子张亦人平起平坐的大人物，知道些秘辛不算奇事。
殷有成又说道：“先生的封箱大作我可去看了，那晚上戏栏子边上多少娇俏的小娘子闻声落泪，第二天还有回府路上跳河自尽的。先生就这样离去，舍得她们？”
“看客出钱，戏子卖力，你情我愿的买卖，没什么舍不舍得的。”
白月儿鄙夷道：“戏子无情，此话当真不假。”
夜白衣摇头道：“江安城里有头有脸的大户成百上千，来夜阑看戏的千金小姐更是不计其数，若是不用银子来买卖情义，戏子就没脸唱戏了。”
殷有成继续道：“那先生此行要去何处？”
“天京城。”
殷有成笑道：“嘿，那顺路。我这救先生一命，路上先生可得唱戏与我听。”
夜白衣又摇头道：“封箱之后，便不唱了。”
殷有成没在这个话题上纠缠。这时白月儿突然起身，警觉地望向身后的密林。殷有成打了个哈欠，挥挥手示意其坐下。
“这地方本就不太平，拦路劫道的小贼多了去了，你抓得完吗。像这种偷偷摸摸的大都是那家山大王手下的喽啰，人家不来主动招惹就算了。咱真要注意的还是进城以后，那才是鱼龙混杂。”
白月儿坐下道：“还是小心些好。”
夜白衣双手撑地直起身来，看了一眼天际，缓缓说道：“再向西十里便是三寸山了。”
殷有成道：“三寸山？张亦人的道观不就在那。”
夜白衣点点头。
殷有成嘻嘻笑道：“那咱先去拜访拜访他老人家，听说这张道长精于算经，我去求个卦，看看咱这一路上可还太平。”
夜白衣瞥了他一眼：“你不是见过了吗，道长如今可不在观中。”
“屁，我被老头子禁足江安十年，这十年连道士的毛都没见过，怎么……”
说着殷有成似是突然想起什么，惊道：“那道童是张亦人？”
夜白衣没有回答，算是默认。
白月儿问道：“他怎会在长风镇？”
夜白衣摇头表示不知。
“你和他认识？”
夜白衣道：“家父当年与他认得。”
白月儿恍然，想起夜阑老阁主与那张亦人当年确有同袍之谊
殷有成摸着下巴道：“嘿，这老贼怎么越活越回去了？”
“那叫驻颜有术。”
殷有成想起什么，嘻嘻笑道：“听说张亦人当年与风凌阁那魔头慕轩有一腿，你说这魔头什么想法，能和一小屁孩上床，厉害呀。”
白月儿当即起身啐道：“tui！”
……
几日之后三人来到下阳城。
当年成都王受封蜀州，于锦城建造王府，大兴土木。随行官员幕僚皆暂居下阳城。之后众人迁居锦城，下阳城中的各项设施也保留下来。久而久之随着来往客商的增多，这下阳城发展迅速，再加上上川学宫的建立，下阳城异军突起，成为真正意义上的蜀州第二大城。
下阳比起那寸土寸金的锦城虽有不及之处，但得益于城牧唐少迟的执政得要，这些年城内百姓安居乐业，其繁荣放眼天下也是屈指可数。
“说起这唐少迟，那可算是一号人物。”三人入城时经过城洞，殷有成无意中谈及唐少迟说道。
“成都王这些年疏于朝政，整个蜀州态势倾颓，那锦城几家有头有脸的大户近几年都销声匿迹，开始另谋生路。偏偏这唐少迟管辖的下阳城蒸蒸日上。唐少迟一手操办上川学宫，自身精于吏治，又是琴棋书画无所不通，作为上川学宫首席大学士生在蜀州那是屈才，可偏偏人家又不和人争强斗狠。先生你可知道在如今这世道做官的高明手段是怎样？不是像易征剑走偏锋把自己的命给吊在百姓身上，而是如这唐少迟一般，把自家这一亩三分地打点得井井有条，还能周转在朝堂上，圆滑如玉。这进可为天下谋福，退可保全身家性命，这才是高瞻远瞩的大手段。”
进城之后殷有成找了一处医馆给夜白衣安顿下来。那开医馆的段里夫妇听说殷有成等人就要在这住下，连忙把头摇得跟个棒槌似的：“几位要住店可以找家客栈，何必屈身于寒舍。”
轮到没脸没皮的殷有成说话了，殷有成指着医馆里看门的大狗道：“不屈身，不屈身，你看你这狗都住得，我们怎么住不得。况且我们也不白住，我这两位朋友都是看家护院的好手，有他俩在你们家这狗都可以宰吃了，让你们白赚一顿狗肉，这买卖不好么？”
说完三人提着行李就把几间屋子占满了，白月儿走在最后面实在于心不忍，又给这夫妇送上了些房费。夫妻俩看着手里的银子，想着过几天就是年关，自个便回乡下探亲了，忍些个日子就是，于是把柴房打理出来将就住下。
屋中殷有成对二人说道：“这成都王手下的情报组织‘万象’遍及蜀州各大城镇，客栈酒楼这些地方眼线最是密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进了城就处处小心，咱等先生的伤好就走。”
说罢殷有成转身出了医馆，直奔下阳城西的紫兰教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