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耐心的陈老师

　　第二天天刚亮，张胜便扛着阿哥的枪，迫不及待的来找陈平请教枪术。
　　“张胜兄弟，你这枪一看就是一杆难得的老枪，曾经听黄教习说过，寻常练习棍棒，寻把好棍还比较容易，重心合适就好。但想要寻找一杆贴合枪头的好杆，一千根杆中都未必能挑出一杆合适的。因此要打造一把枪头与枪杆完美契合的枪，条件极为苛刻。我曾经也想过练枪，但始终没有寻得机会做出一杆适合自己的枪，后来也就作罢了。教习说过，很多时候不光是武者在选枪杆，枪杆也会选择武者，一杆好枪得遇明主，终究需要一定的缘分。”
　　“你这把枪无疑是好枪，但你想要练好枪术，首先要做的便是先与它慢慢磨合，增进感情。”
　　“陈大哥，这练枪...还需要先和枪增进感情啊？”
　　“哈哈，你可别不相信，任何的兵器，特别是棍和枪，尤其有灵性，好的枪都像是具有生命一般，你若不能感受到枪的生命，那就发挥不了枪的灵性，更不用说使用好它。即便勉强使用，也只是虚有其表没有灵魂的花架子。没有触及枪的灵魂，那么关键时候与人交手，枪反而会成为掣肘。”
　　“陈大哥，那我该如何着手与枪磨合，与枪增进感情，练好它呢？”张胜有些疑惑不解。
　　“这个嘛，说难倒是不难，只是要花上一段时间去养，如果一杆新枪，我们可能需要养上至少三年，长的可能要五到七年。但你这杆是你父亲传承下来的老枪，我发现它在一定程度上已经比较贴合你的气质，那么你要做的就是更加深入的了解它，用自己的身体去熟悉它。时间或许不用那么长。
　　接下来我们从入门基础说起，无论棍法还是枪法，入门基本功大致都绕不开这五个步骤。”
　　“首先是找臂，找臂实际上是找足。正所谓胸腹空空手足相通，一枪直点，劲力从脚下直灌枪尖，一枪要将眼前这旧院的砖墙戳穿个窟窿，才算合格，这叫找臂。”
　　陈平刚说完，只听见咚的一声闷响，旁边的一段半废的旧院墙，应声而倒。罪魁祸首显然是还保持着戳枪姿势的张胜。
　　“咳...咳，张胜兄弟天生神力，着...实...令人羡慕，但其实呢，这找臂关键不完全在戳倒什么，而是在于锻炼出一种自然而然的，适应于自身身体协调性的集中发力方式。
　　只见陈平从翻倒的旧院墙的破转之间，挑出了张胜枪尖刺出时击中的那块，被戳的四分五裂的砖。然后解析道：“张胜兄弟你看，方才你抢尖刺到的这块砖已经碎裂开了，将它复原后我们可以看到，在最后一刻，你的枪尖对砖造成破坏时，枪尖是斜的戳到这块砖的。由于你发力时有些仓促，要腿发力不够协调，身心未能如一，以至于这刺出的一枪偏离了你所想的位置，虽然你的力量很大，但却在刺出时分散了力道，且出枪速度不够快，这就导致了你的枪像是一把略微锋利的锤子，只是强行击裂砖块，而快速分散的巨大力道迅速传向周围的砖，这才使这旧砖墙倒塌。但由始至终，你的枪尖并没有完全贯穿这块砖，因为在你偏斜的枪刺穿这块砖一部分时，墙就已经被你突然袭来且分散的力道砸倒了。”
　　来，我演示一遍给你看。只见陈平深吸一口气，左脚向前踏出半步，右脚略微后踩点地，双脚瞬间一同发力，腰部恰到时机的一拧，几乎在力道传到上半身时，身形微微前倾，一双手臂顺势将长枪一送。只听“噗”的一声短暂的脆响过后，陈平手中的长枪，枪头包括半截枪杆早已穿透了破旧的砖墙，而且张胜在陈平抽出长枪后，拿起长枪进行比对，稍加偏斜了一点，都不太能够顺利的将长枪再从陈平那一枪开出的洞送过去。看来自己想要练出陈平这般快准稳的出枪功底，还需要长时间的磨练才行。
　　看张胜回过神来后，陈平继续说道：“这练枪基本功其次是找腰，长兵器，大部分走腰，练腰身最好的办法就是扑步涮枪，或者是劈挑法，但劈挑法容易伤及腰身。再则就是传统的拦拿扎练法。”
　　“再其次是埋步，配合所练习枪棍的招数，慢慢琢磨体会各种明步和暗步。一般传统武艺都是脚下赢人，而且都是暗步赢人。说的直白一些，其实就是卖破绽，做局让人往里跳。所以要先学会闯、逃、避、舍、垫等等诸多步法，暗步多为阴损毒辣，因此枪为百兵之贼也，贼不主攻，以智而谋。”
　　“然后是滑杆，这个技艺是最重要的，一般由两个人各拿一杆，一方刺一方滑挂，另一方再刺这一方再滑挂。练的是兵器之间的相搅相挫之感，长兵器练出感觉，对任何兵器都是通用的。若没有练习这个技艺，与人交手若是遇到老手，一回合便会被人下了兵器。你若拿不住，找不到对方的劲力点，杆一颤，手一滑必然脱手。”
　　“最后是心力，大字型站立，一手持棍端，侧平举枪，每次平举一个时辰，练的并非力量，而是练劲力的转化。初学者必然大臂较劲，片刻便挥汗如雨，手臂酸软。实际上托枪用的不是臂力。手臂酸软，那么试着将力量转于双腿，大臂休息，双腿用力。当然，并非只有双腿，周身上下皆可借力。久而习之，举一个时辰以上，汗不出，而全身舒泰，才方可算是合格。”
　　听完陈平耐心的向自己讲解的练枪基础要决，张胜像是打开了一个新的世界，有了一个明确的练枪方向，心中大为感激。张胜深深的向陈平鞠了一躬：“小弟着实受教了，多谢陈大哥耐心指点。”
　　“张胜兄弟莫要客气，这对陈某来说举手之劳而已。况且能帮助像张胜兄弟这样心地善良的人，将来你学艺有成也必将能够帮助更多需要帮助的人，如此义举，陈某又何乐而不为呢？”
　　“陈大哥高义，张胜佩服，陈大哥今日之言，张胜必定铭记于心，他日学艺有成，亦当效仿陈大哥，帮助更多需要帮助的人。”
　　“如此甚好。对了，张胜兄弟，后天便要出发去高平城了，这两天的时间太短，我只能把五种基本功的实际练法，以及各种步法向你简单的演示讲解一番，尽量让你有个印象，日后好对照小册练习。”
　　“那就有劳陈大哥了。”
　　两人说完，陈平便开始在院子里继续向张胜一边演示一边讲解起来。这两天名义上的受伤，二小姐那边让人传话陈平，说不用过去报道，在商铺宿舍好好休养，结果倒是方便了张胜学习枪术。这两天早起和邵伯打过招呼后，张胜便一整天都赖在陈平的院子里，边练边请教。每当快到饭点时，张胜也会很自觉的停下，出去用阿哥留下的钱买来好酒好菜犒劳陈平，感谢他的指点。以后有没有机会报答另说，但现在能有机会表示谢意自然还是要有所表示的，这点简单的人情世故，张胜还是明白的。
　　两天的时间过得很快，但对于张胜来说，这两天却过得极为充实。仅仅两天的时间，虽然不可能让自己脱胎换骨，但却让原本对于武道一无所知的自己找到了前进的方向。月棍年刀，久练枪，想要练好枪术，需要的是一个极为漫长的打磨过程，道阻且长。但千里之行，始于足下，既然自己选择迈出了这第一步，那么今后管它山高路远，任它前程曲折，都唯有砥砺前行而已。
　　约定出发的时间终于到了，清晨张胜开始洗漱时，已有更早起的伙计在替商户们搬运货物上车了。
　　“漱水冰清醒冬晨，马嘶铃急催人远。
　　此去征途几载路，阿郎莫忘寄家书。”
　　这是小时候王先生教张胜读书时读过的一首诗，未曾想，自己也有一天如诗中人一般，将与家人久别。只是诗中的兵郎家书犹可寄，而我寄家书于何方？阿哥，小冬，你们在哪？沿途还顺利吗？
　　张胜狠狠的将冰凉的漱水泼打在脸上，让自己清醒，回归现实。拿起长枪，背上行囊的张胜，大步流星的走出客栈，前往高平城的方向上，官军和商户组成的队伍已经开始缓缓前行。张胜望了一眼高平方向初升的太阳，期待着高平城能给自己带来不一样的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