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木公桥

　　前说过，自从隋炀帝了运河，人们便在运河之上架起了许多桥。在我们这样的江水乡，桥是必不可少的东。桥是不易的事，要一座千年不倒的桥，是难上加难。然而在我家的附近，曾经就有着这样一座桥。
　　传说中曾有一姓松的人，他的一生都在为人们摆渡。在松老仙逝以后，人们按照他的心愿，用他毕生的积蓄了一座桥，那便是木公桥。“木公”乃是“松”的拆写。这松老的格人肃然起敬：生前死后都在为人，生前用船引渡，死后又用桥载人。木公桥是他灵魂的脊背。
　　木公桥建于宋，在我出生前的上千年到从我出生后的八年中，他都屹立在大运河的浪涛之上。我三岁记事，对他的印顶多只有年，但就算只有短暂的年，其韵味精神都还深印在我的心里。
　　木公桥的规模和望或许远不某些桥，但在我们这穷乡里却算得是个最富有标性的建筑了。倘若有人问起哪户人家的置，他一定会问到“在木公桥的哪里？”木公桥不是个村，但若是有人问起谁的住址时，家在木公桥周围一转几公里内的人都会答“在木公桥”！
　　木公桥是一座石拱桥。从扎实的桥身一眼便可看出他的牢固，从栏杆的图案上可以嗅到浓厚的艺术气息。木公桥全部由石块堆成，石与石之间紧密粘连，缝隙甚小。引桥中间是一大条平坦的坡道，两侧各凿有数级石阶，在石阶与栏杆处也各有一条小坡道。我对桥毫无究，但可以猜测，这样的设计是为了同时给行人和马车供方便。桥栏杆上刻有卉图案，像我这样的外行人都可以看出手之高超。栏杆之上蹲着数对石狮，姿态不一，栩栩如生，不出于哪巧匠之手。有一不道谁撞到了一座石狮，河对面的人家就走了水。人们说那些石狮是有灵性的。对于木公桥的高度、宽度以长度，我可记不了。桥身很高，大约近于有现在的两层楼。听父亲说他小时侯，运河涨大水时，他就站在石狮头上往下跳，有时也踩在栏杆上走，现在起来还觉得危险。
　　桥的岸上也曾有过一个码头，码头的字也木公桥。码头的规模很小，设施也差：几条水泥板，上头搭一个破棚，一条长凳，就凑成一个摊了。那里有三家面店，两家食店，一家竹店，一家理发店和一家金店。店面虽小，可也是在房子里头，称得上“店”了。码头是破落的，然而在一天的早上却十分热闹：卖猪肉的，卖鱼的，卖蔬菜的，卖豆腐的，卖水的，卖香烟的，卖烧饼的……卖猪肉的从长相上就能猜到是个屠户。他一手一把斧子样的大砍刀，一手一把铁条样的长磨刀，砍肉前要磨几把，“哏哏哏！”架子十分威武；卖鱼的穿防水靴，戴橡胶手套，鱼多是他当天早晨捕来的，至少他自己是这么调；卖蔬菜的往往是到了古稀之年的老人，自己种一点菜来卖，得几个钱吃早茶，买旱烟，也省得向儿子要，找气；卖豆腐的是中年男人，豆腐切得相当熟练，块大小相差无几。他也兼卖豆腐，豆腐干和千张，好了，一切豆制都包在他身上了；卖水的也是白头发了，松，生意往往不太好。穷地方，吃水的人少，最多也就卖掉些橘子之的便宜货。记得小时候，我的大爷爷给我买来过一个仙桃般大的水蜜桃，也许就是从他那买的；卖香烟的地方似乎永远只有两句对话：“买包XX烟！”拿到烟后就问“的？”在听到“包的”的答复或者当场来一之后便点点头走了。父亲也曾托我买过几烟，他我一定要调“要正宗的软包装！”卖烧饼的是个外地来的女人。有三个大铁桶，一个烙饼，一个炸条，一个蒸包子，三齐下！烧饼和条永远分不开似的，非兼不可。分不开的还有几个小孩子，天都在前后乱转。孩子的脸是黑的，身上也是黑的，远非现在的白胖小皇帝可比。女人和他的丈夫带着孩子都住在摊子后面的破房子里，生计不容易维持。后来搬走了，不去了哪里，生怎样。
　　理发店老板是个瘸子，他的左只脚，好像返了祖似的，像个手一样。理发技术很好，就坏在好喝几口，又容易醉，醉了之后就不生意了。对于儿童顾客，耐性有限，非凶，我几乎从不到他那里去理发。上学前和上学后，到礼拜天，我便和儿时的好朋友人向家里要两块钱，去码头上吃馄饨或者吃豆浆加大包子。我们去的那家是一对中年夫妇经营的，为人极其和蔼又周到。譬如，他们道我的朋友不吃葱。还会多给一个小碗，好让馄饨凉得快些。我朋友的亲戚也在那里开面店，是唯一卖酥羊大面的，但我们都不到那里去，我们爱看和蔼的笑脸。后来这对夫妇中有一个摔断了肋骨，店就关了门。从此以后我们就很少去木公桥了。他们和蔼热情的为人，都让我在这个炎凉的里感到暖意。
　　木公桥也有带来麻烦的时候，他对船夫很不友好。运河水到了木公桥下变得湍急起来，非纤而不能过。搭班漕运的夫妻，要互相配合。木公桥太高，纤绳不容易抛上去，好不容易抛上去了，可是上面应的妻子没住，船上的丈夫发了火，吵架也就成了理所当然的事。这样的事屡见不鲜。。
　　运河里船来船往，木公桥人来人往，这都是过去的事了。和运河上的许多桥一样，虽历经了千年他也逃不了拆除的命运。木公桥是一个桥技术和艺术都达到了巅峰的时的产物。他是时的缩影，是历史的见，是文化的烙印。他将一切坚毅不拔，舍身为人的精神深深地镌刻在人们的灵魂之中。他是一座默默无闻却又伟大的桥！
　　这就是我们的木公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