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逝去

　　“阿爹！你要丢下我独自而去吗？”司空绝探了探怀中父亲的鼻息，仰天长啸，体会到了撕心裂肺般的痛。
　　几句话的功夫，紫叶衰弱到仿佛气绝，鼻息微弱得几乎感受不到，意识像是已经消散，身体冰冷如同死尸。
　　司空绝紧紧将其抱着，没有流泪，却像是遭受了炼狱般的折磨，放声痛哭，如荒野凶兽般嚎叫。
　　“阿爹！我不想离开你，你走了，我怎么办？”司空绝仿佛要将此刻心中的痛和悲愤发泄出来，抱着冰冷的阿爹咆哮。
　　咳......咳......
　　在他恨欲癫狂时，躺在怀里的紫叶突然颤动，咳嗽出声，七孔流淌嫣红血液。
　　司空绝大惊失色，旋即喜极而泣，却依然没有流出泪水，他明明感觉到紫叶鼻息微弱，尔后消逝，可没想到奇迹发生，或许是他的痛恨呼啸起了奇效，将已经离体而去的阿爹意识唤回。
　　“阿爹，你没事，我就知道您不会有事！”司空绝眸子泛茫，快速擦去紫叶面容上的嫣红血液，一脸担忧。
　　咳......
　　滚烫的热血从紫叶七孔中飙出，他眼耳口鼻像是漏了一般，血流不尽，咳嗽出声，模糊的意识回归，像是回光返照，根本不是缓了过来。
　　司空绝眼睁睁看着，手不停的去擦阿爹眼耳口鼻中流出的血液，可是，他毕竟只有两只手，根本来不及阻挡，即便是伸手堵住某个流血口，却无济于事，那热乎乎的鲜血只不过是变了些方向流速，转而从他指间流出。
　　司空绝简直就要发狂了，看着阿爹在自己怀里七孔流血，连死都不能安宁，他恨欲癫狂，脑中闪出杀人，以血止血的冲动。
　　“千叶，我必屠你满门！”司空绝使出了全身力气嘶吼，这一刻，他心中怀有滔天恨意，若不是千叶真人辣手无情，背后派人袭杀，阿爹怎会遭受如此折磨。
　　一个月的性命，即便是到时没有续命之法，阿爹也该安然离去，不会在死亡最后时刻还遭受这般痛苦。
　　这一切，都是千叶老匹夫间接造成，阿爹流血不止，吊着最后一口气无法咽下，需要以千叶宗流血成河才能弥补。
　　司空绝咆哮，心仿佛都要裂开，他恨千叶真人，恨千叶宗，恨自己无能，恨自己不能修行，酿成阿爹今日之祸。
　　至亲之人躺在怀里，七孔不停淌血，死不去，活不了，这种无法用言语描述的痛苦，司空绝再也不想承受。
　　这一刻，人世间，环宇星空，最大的痛苦莫过于此，这样的痛苦，深深烙印在他心底，有朝一日，势必要让那冷酷无情的千叶老匹夫也感受一番。
　　噗！
　　紫叶突然身体绷直，一大口鲜血吐出，眼珠子翻白，却还是没有彻底死去，任然吊着最后一口气。
　　司空绝看在眼里，痛在心里，赶紧拉住紫叶想要抬起却掉落的手，痛哭道：
　　“阿爹！您还有何事要说，我在您身边！”
　　紫叶面容被鲜血覆盖，已然模糊，他挪动嘴唇，却听不到半点声音。
　　“啊！”司空绝双手捏拳，狠狠的砸在地面，恨不得自己替父亲去死，这种非人的折磨狠狠的刺在心间，太痛苦，太难熬......
　　他将耳朵紧紧贴在紫叶嘴旁，终于模糊听清了紫叶最后不能了却的心愿。
　　“带着黑牌，回到故乡！”这是紫叶最后的嘱咐，说完，他七孔中如同喷涌而出的血液终于逐渐停止，最后一丝意识彻底消散，尔后死去。
　　这一刻，司空绝停止了呼啸，眼前一黑，差点昏厥，他伸出颤抖的手，缓缓移动，触碰到阿爹鼻尖，没有感受到一丝气息，只感觉到死尸身上的冰凉从手上传递到心神。
　　他的阿爹，最后吊命的一口气消散，彻底死绝了，而且，由于只是凭着顽固执念和红叶赐予的一道元力吊命，紫叶在气绝的那一刻，身体完全冰冷。
　　实际上，当日他回到千叶宗，血淋淋躺在大殿内时，已经算是死人，身体已经没有多少热度。
　　“啊！”司空绝紧紧抱着阿爹，不停的长啸，以此缓解心中永不能磨灭的痛。
　　紫叶的死对他打击太大了，十六年的相依为命，无微不至的照顾，使得他对阿爹产生极强的依赖。
　　特别是被查出不能修行，受尽欺辱嘲讽，而阿爹对他始终如一，更是因为他不能修行，导致紫叶最终死于非命。
　　这像是一根刺，牢牢刺在他心神之间，恐怕一身都不能拔出，只要想起阿爹，他就会感觉到痛，就会觉得愧疚。
　　归根到底，他才是害死阿爹的第一凶手，想到这里，他甚至萌生了死的冲动。黄泉路上孤寂，他不想阿爹一个人寂寞。
　　不过，他呼啸了一阵，安静下来后，并没有愚蠢的自杀相随，他记得阿爹临终前的嘱托。
　　阿爹身死只因为想要打破他身体不能修行的诅咒，希望他更好的活下去，有朝一日纵横天地。
　　此刻他若是死去，怎么对得起阿爹的一片苦心，更对不起阿爹的死，所以，他没有随阿爹而去。
　　他将阿爹最后的叮嘱牢牢记着，“带着黑牌，回到故乡”。可惜，紫叶没来得及告诉他故乡在何处。
　　不过，那都不重要了，只要活着就有希望，他心里立誓，有生之年，定会全力追寻故乡之地，完成父亲的嘱托。
　　孤寂的山峰之上，渐渐起风，山洞外，对面太始山霞光绽放，宛若洞天福地，灵气浓郁，浸染黑湖之外的八大副峰。
　　这本是一副美轮美奂的仙灵奇观，怎奈何，其中一座副峰上，山洞外，司空绝抱着死去的阿爹破坏了景象完美。
　　仿若尽情酣畅的长啸后，他沉寂了，紧紧抱着紫叶尸体，没有挪动分毫，连神情都没有变化半分，就那样抱着紫叶尸体，坐在地上。
　　时间就定格在这一刻，任四方风云变幻，草木丛生，异变泛滥，天地白昼交替，他任是这般抱着紫叶尸体，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常言道，尘归尘土归土，紫叶逝去后本应埋葬，给他一个坟冢，可司空绝心里的痛迟迟没有淡化，他舍不得父亲，只想这样抱着父亲的尸体，送父亲安安静静的走完最后一程。
　　这个时候，不说天地风云变幻，就是天王老子来了都没用，唯有等他卸下心里的牵挂，看清现实真相，才会立下坟冢，与阿爹最后告别。
　　日夜交替，转眼七个白昼过去，司空绝已经面容发青，憔悴不堪，这个时候，他终于艰难的眨了眨眼，轻轻低头看了看怀里的父亲。
　　七个日夜，他终于缓了过来，理清了燥乱的思绪，准备安葬父亲，尔后开始独立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