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世事无常

　　
　　屈瑕精疲力尽回到家中，发现茅屋中空无一人，估计父亲去邻村给哥哥定成亲日子了。烧水把麂子剥了皮，想找草木灰将皮子硝制，发现后院草木灰浸泡在泥水中，已是不能用了，只好明日再说。待得中午，父亲和屈瑜回到家中，父亲对屈瑜道：“和陈家把迎亲日子定了，定在腊月初八。”转头看见屈瑕一瘸一拐在厨房忙碌，走过去问道：“你的脚怎么了？我伤刚好，你这又受伤了。这几天你就在家歇着，我出去狩猎。”
　　第二天早上，屈瑕摸着红肿左脚，眼看着父亲肩背弓箭，手持钢叉，一人出了家门。哥哥屈瑜仍去山中伐木，只得自己一人在家中硝制麂皮。一上午心神不宁，眼皮直跳，总有种不好的感觉。
　　到得午边，阿爸还没回来，屈瑕再也坐不住，踮着脚往门外走去，忽见村长屈有林的儿子屈希文神色惊惶跑过来，嘴里直嚷：“不好了，不好了，你阿爸出事了！”屈瑕身躯晃了晃，颤声道：“你说什么？我阿爸怎么了？”屈希文道：“在螺蛳岭脚下，你跟我来。”扯起屈瑕就跑。
　　二人在泥泞路上奔走，谁也没注意头顶有一柄飞剑闪过。
　　空中闪过的一柄飞剑，上面站着一位面目俊朗年轻人，正是修真门派七彩琉璃宗派驻豫章郡、负责寻找新人弟子的接引人，名叫元平。元平刚刚在富山村寻找到一位灵力亲和度为九的资质上佳者，心情大好，忽见前面螺蛳岭下围拢着一大群人，人群中隐隐传来哭声。元平按下剑头落在地上，拨开人群，只见一位中年人满身血污躺在地上，已是气绝。众人见有仙长到来，纷纷让开。
　　元平观察伤口，站起身道：“是妖兽所为。”从身上取出一物，却是块带指针的玉石，指针直直指向正北螺蛳岭方向。元平驾起飞剑，升至空中，神识放开，往北而行。飞了大约十来里地，感觉西北林边灵力波动杂乱，一头一阶妖兽过山猪正在啃食一具山豹尸体。
　　元平右手向着过山猪一指，一道剑光闪烁着煌煌之气斩向妖兽，过山猪应手倒地，身躯两半。元平取出如意袋收了妖尸，神识放开，回转岭下。只见岭下人群已然散去，村长屈有林带着几个后生在原地迎候，地上中年人想是被抬走了。
　　屈有林上前道：“敢问仙长，情况如何？”元平道：“妖兽已然伏诛。却不知是谁家、何人受伤？”屈有林道：“仙长请随我来。”几名后生在前引路。
　　几人来到屈瑕茅屋前，元平走进茅屋，只见两个少年正满身孝服，跪地抽泣。中年人躺在堂中，红布遮面。
　　元平对两名少年道：“妖兽已经被我杀了。令尊受害，是我等保护不周，我现在就去寻找妖兽出现的原因。还请两位节哀顺变。”说罢走出屋子，取出如意袋，将妖兽过山猪尸体倒在地上。
　　屈瑕看那过山猪，獠牙半尺，长脸凶恶。元平收了妖猪，对屈瑕说道：“这就告辞。”屈瑕见元平要走，急道：“仙长且慢。我想请仙长为我测试灵根，看是否有资格加入仙宗。”于是把前几日红莲宗孙全上门测试之事说了。
　　元平奇道：“红莲宗结丹期长老上门，那是何等幸事，不知你因何拒绝？现在怎么又改变了主意？”
　　屈瑕道：“那时我父在堂，身上有伤，我岂能一走了之？现在哥哥即将成家，我心中再无牵挂。”又道：“我阿爸力能搏狮虎，遇见妖兽却束手无策。仙长仙剑一出，妖兽身躯两半。我要像仙长一样，学得法力，保护像我父亲一样的凡人。”
　　元平点点头，从怀中取出一块黑色验灵石，示意屈瑕上前。彩光闪过，元平道：“灵力亲和度五，资质中等。”从怀中取出一块晶莹玉佩，交与屈瑕：“既如此，今天是十一月初十，望你于来年二月初二日午时前，到达七彩琉璃宗驻豫章郡新人接引处。”驾起飞剑，向螺蛳岭飞去。屈瑕自与哥哥处理父亲后事。
　　元平上了螺蛳岭，按下剑头，从灵兽袋中放出寻灵兽，却是一只通体白色玉鼠。那玉鼠鼻翼煽动，嘴边长须微颤，猛然窜向密林深处，向西而去。玉鼠下了螺蛳岭西坡，在西坡山脚下护山法阵前停住。护山法阵崩塌一角，崩塌处已无灵光闪烁。料想妖兽过山猪必从此处走入螺蛳岭，伤了屈瑕父亲。
　　元平掏出灵食犒赏玉鼠，玉鼠自去旁边啃食。元平从身上取出一枚玉符，对着玉符说道：“阵法维护师兄，兰溪村螺蛳岭西坡防护阵法，因雷电轰击，塌了一角，请你等速来维修。”手上用力一捏，那玉符化作片片星光，向北飞去。
　　月升月落，说不尽人间悲欢离合。斗转星移，冬季成了春季。二月初一，屈瑕身背行囊，黎明时前往百里外豫章郡郡府。屈瑜夫妇送出十里之外，兄弟俩洒泪分别。屈瑕日行百里，沿着官道向西而行，于初一申时入了豫章郡，找家小巷中客店住下。向店小二打听琉璃宗驻豫章郡接引处地址，小二哥道：“城北浔阳路最北端最大围墙便是。”掌柜王洪听说屈瑕是前往琉璃宗新进弟子，不收屈瑕店钱。屈瑕道：“此刻豫章郡店铺爆满，王掌柜便宜让我入住，已是照顾。屈某不是那不识好歹之人。”坚持付过店钱。
　　初二日早上，屈瑕离了客店，一路询问，到了浔阳路，望北而行。路上店铺林立，人潮密集，放眼皆是一家几口往琉璃宗接引处方向而去，哪像自己孑然一身？压下心中对亲人的思念，屈瑕只见那宏伟高大围墙之外，元平和一位身穿蓝袍，长相甜美女子正在迎接新进弟子。
　　屈瑕走上前去，元平露出亲切笑容，拍了拍他胳膊，示意屈瑕走进围墙大门。屈瑕进围墙一看，只见宽大广场上停着一艘仙舟，仙舟长有十丈，高有丈五，闪烁着七彩光霞，绚丽无比。仙舟旁散落着三三两两人群，讲说着离情别绪。
　　屈瑕蹲在仙舟下面，取出干粮啃食，等待着午时到来。元平师兄和蓝袍女子劝离送行亲友，招呼新进弟子排成两队，开始点名校对。正午时分，一位黑袍中年道人出现在仙舟旁，元平向其禀报：“启禀祁长老，本次新进弟子四十二人，已全部到齐。”祁长老道：“出发！”大袖一挥，众弟子只觉一股狂风过处，身躯一轻，众皆站在仙舟之上。众弟子赶紧找位置坐好。
　　祁长老在仙舟前舱位置一拍，只见仙舟开始轻轻抖动，舟上两头琉璃罩缓缓合拢。一片霞光璀璨中，仙舟冲天而起，向着蓝天飞去。
　　仙舟平稳穿行在白云之间，船舱中一片寂静。屈瑕体验着平生第一次高空飞行的感觉，只见那平时只能仰望的雄山险峰，变成了低头俯视的风景。而平时心中高远的长空，也仿佛只是可以跋涉而过的兰溪村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