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扶桑神木

　　“唉，传言不可信啊！”迎着清凉夜风，少女老气横秋一本正经的感叹。
　　痛苦的记忆随风而去，少女收回纷飞的思绪，整了整被风吹乱的秀发，默默起身。
　　她知道药峰就要到了，因为前方的黑夜正在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犹如白昼的光明。
　　那是族中强者布下的大阵，阵法笼罩下的药峰并无黑夜，这里四季如春，天地灵气浓稠如水。
　　因为，许多仙珍异草的成长都需要充足的阳光和大量的灵气，在这种环境下生长无疑会加快它们成熟的速度。
　　果然，又飞行了几分钟后，一人一鸟便到达了此行的目的地，少女翻身落地，大摇大摆地朝着山峰深处走去。
　　这座山峰是整个阿苏山生机最为浓郁的一座，仙雾缭绕，白鹤长鸣，一路走来，奇花异草遍地，神泉汩汩而流，宛若人间仙境。
　　少女脚步轻盈，走在一条铺满鹅卵石的羊肠小路上，口中还哼着某些不知名的小曲，蹦蹦跳跳的，灵动的像一只松鼠。
　　小路两旁是一颗颗青翠欲滴的果树，树上挂满了五颜六色的果子，果子有大有小，形状各异，在永不沉睡的阳光中散发出诱人的香气，令人垂涎欲滴。
　　少女不时地顺手摘过路边生长的仙果，边走边吃十分惬意，在如此美丽景色的影响下，之前的些许不快之意也一扫而空了。
　　走了不多时候，少女远远地望到了一棵大树，古树参天，隐山避日。
　　而在树下，有两个耄耋老者正在悠然对弈。
　　两人幕天席地，皆是白发须眉仙风道骨，唯一的不同就是一个身穿青色长袍，而另一个身穿红色长袍，俯首博弈间丝毫没有察觉或者说并未在意少女的到来。
　　不过，少女在见到两个老人后，却是赶忙藏起还未吃完的果子，又用衣袖抹了抹嘴角，收起六亲不认的步伐，乖巧地来到他们近前，小声道：“六祖，七祖，我家三婶临盆，三叔让我来取些药效温和的灵草备用。”
　　语毕，她老老实实站到一旁，低头摆弄着衣角。
　　“哦，是灵儿啊。”
　　半晌之后，青衣老者落子，抬头看向一旁长身玉立的少女，慈祥地说：“怎么上次我和老六刚去喝完你的满月酒，这盘棋还没下完呢，一转眼你就长这么大了啊。”
　　“来来来，让七祖看看。”老人摆摆手，示意她上前两步，“嗯，长漂亮了啊，小时候长得可丑了，像你那呆板的父亲，我还担心你以后嫁不出去呢，现在好了，越长越像你母亲了，哈哈哈，不错不错。”
　　在老人打量的目光中，名为灵儿的少女并没有回话，微微扯了扯红润的嘴角，不敢言语，只是在心里暗自吐槽：你个老不死的，说不定等我哪天死了你这盘棋还没下完呢，能不能嫁出去这事就不劳您费心了，您还是抽空给自己挑几块好点的墓地吧，要不然等我们都死光了你还没死，风水宝地可就被选完了。
　　“哈哈哈哈，灵儿你放心，等你死的那天我一定到，到时候老祖我亲自为你挑选一处福地，让你魂归故里入土为安。”老人似是听到了她的心声，手捋雪白胡须，放声笑道。
　　少女捂脸，心里有种被看穿之后的羞赧。
　　很快，她就意识到，是来到药峰之后那种飘然欲醉的感觉让她有点得意忘形了，眼前这两个白发老者可不像表面上那样的和颜悦色。
　　他们才是真正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人，经历过寂灭之战的洗礼，功参造化手眼通天，自己这点小心思可瞒不过人家。
　　认清楚这一点，少女不在胡思乱想了，眼观鼻鼻观心，安静地站在原地。
　　又过了半晌，红衣老者落子，低头沉思间一挥袖袍，瞬间就有数道五颜六色的光从四面八方掠来，最后都汇聚到少女面前，光华内敛之后，也是露出了他们本来的样貌。
　　这是一株株奇形异状的仙草，芳香四溢，个个蕴含海量的精气。
　　少女小心翼翼地接过，一入手便感觉到磅礴生机扑面，单单是轻嗅口气，就觉得浑身舒泰，彷佛有了使不完的精力，不禁感叹一声：“好东西！”
　　“这是老三要的东西，送去丹峰吧。”红衣老者自始至终都没有未抬头，只是淡淡地说道。
　　“是，灵儿告退。”少女屈身行礼，也不愿久留，缓缓退出几十米后，转身一溜烟跑掉了。
　　“呼～”
　　继续驾驭青鸾飞行，在飞离药峰很长一段距离后，少女才长舒一口气，如释重负般的从怀中取出两颗红嫩诱人的果子，一颗抛给青鸾，一颗塞进自己嘴里大口咀嚼起来。
　　青鸾一口吞掉仙果，兴奋地啼鸣一声，速度又加快了几分，不知不觉中，丹峰就到了。
　　少女跃下青鸾，朝炼丹房走去。
　　到了丹房，推门而入，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巨大的丹炉，炉呈圆鼎状，高约三丈六尺，直径两丈两尺，立于丹房正中央。
　　炉身刻有万千道痕，化作祥龙瑞凤，娇娆起舞。炉内药香四溢，香气浓郁以致凝结成水汽，使整个炼丹炉，都笼罩在氤氲雾气之中。
　　少女站在丹炉前，渺小如蝼蚁，虽然不是第一次来炼丹房，也不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庞然大物，但还是被它那磅礴的气势给震慑住了。
　　摇了摇头，回过神之后，少女翘了翘小巧的鼻尖，吸入一缕药香，吐出一口浊气，顿时感觉神清气爽，浑身舒适，不自觉间，嘴角竟偷偷流出了一抹口水。
　　继续踮起脚尖，朝丹炉口望去，猛吸一大口气，少女炙热的眼神陡然间泛起了一道绿光，吧唧吧唧嘴，身体竟不由自主地向前走去。
　　然而就在此时，炼丹房中突然出现了一道白色身影，迅速跑到少女面前，张开稚嫩的双臂，挡住了她的去路。
　　“灵儿姐姐你不要再痴心妄想了，这炉丹药是师傅为族长修炼所准备的，关系甚大，决不能给你偷吃，否则师傅会责罚我的。”
　　这是一个如同其双臂一般稚嫩的少年，书童打扮，个头比少女还要矮许多，仅到达少女的肩膀处，看起来也就七八岁的样子，身躯却站的笔直，眼神也是异常坚定。
　　“我不偷吃，我就看看，就看一眼，看完我就走。”少女对童子的劝说置若罔闻，眼神依旧直勾勾地盯着丹炉，嘴角的口水都快流到了地上。
　　“那也不行，师傅说过，丹药未成之前不能提前开炉，不然会破坏丹药的灵性，降低丹药品质。”丹童的声音还带有些许奶气，神态却丝毫不为所动，“上次灵儿姐姐你偷吃了师傅为六爷炼制的灵丹，不仅害我被师傅责骂一番，关了三个月的禁闭，还让我因此得罪了六爷，前些天修缮祖祠，六爷点名要我过去清理杂物，可把我累了个半死。”
　　丹童回忆起数日前的惨痛回忆，旋即小脸一黑，变得不善起来。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不看了还不行吗，真是小气，哼。”
　　可能是想到前些天确实是自己犯了错误，让丹童背了黑锅，觉得有些对不起他，少女也就没有再为难这个可怜的孩子。
　　虽然行为上做出了妥协，可嘴上还是嘀咕个不停，又生了一阵子闷气之后，少女才压制下那股想要进食的冲动。
　　丹童战战兢兢地站在一旁，默默承受着少女的白眼和抱怨，一顿陪笑，在见到少女不在为难自己后，终于是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欲念作罢后，少女也是记起了此行的目的，眼神环顾四周，对着丹童问道：“你家老头子哪去了，我三婶临盆，本小姐过来熬点药汤为婶婶补身体，喏，这是仙草，快叫你师父出来干活。”
　　“哦？”在听明少女的来意后，丹童眸光瞬间一亮，指着她手中那些五颜六色的仙药，小手一拍胸脯，自告奋勇地说道：“这点小事不用劳烦师傅，把仙草给我，我来就可以了。”
　　“你？你行吗？”少女闻言，有些不太相信的样子，生怕这小子是想借此事来报复自己，便指着少年的鼻子，居高临下地问道。
　　“这有何难的，若说是炼药成丹，我可能还差点火候，你这不过是要熬炼药汤，对我来说，简直小菜一碟。”
　　丹童一边说，一边从里殿抱出一个缩小版的丹炉，放到炼丹台上，往丹炉中倒入半升灵泉，然后又不知从何处取来一捆木柴，置于丹炉底下，如凡俗人家生火做饭一般，像模像样的，竟真的点起火来。
　　“好了，万事俱备了，现在把灵药给我，将之泡入灵泉之中，封炉等待即可。”一阵忙碌过后，丹童挥手抹了一把额头，擦去细密的汗珠，冲着少女一本正经地说道。
　　“哈哈哈哈，你这黄毛小子，是要笑死姐姐吗，姐姐我这灵药可是南国仙珍，岂是你这凡柴俗火能够熬炼得了的？”
　　少女看到丹童竟然想用煮饭熬汤的架势来熬炼仙药，顿时一愣，随后便捂着肚子，笑得前仰后合起来。
　　“我也真是有够天真，差点就信了你这乳臭未干的毛孩子，罢了罢了，不和你在这闲扯，我还是再去找找老头子吧。”
　　少女说完便一甩衣袖，背负起双手，朝着殿内走去。
　　“你这女子，当真是不识货！”
　　童子见状，赶忙拉住少女的裙摆，仰头不服气地大喊道：“我这灵泉，可是取自天山瑶池，我这木柴，更是得于扶桑神木，莫说是你南国仙珍，就算是长生大帝的不死灵根，我炼化起来也绝不费吹灰之力。”
　　“喔，真有这么厉害的吗？”少女听得丹童那稚嫩却有些急促的呼喊，将信将疑地停下脚步，转身走到丹童身边，俯下身子，开始仔细打量起丹炉下正在熊熊燃烧的柴火。
　　木柴干枯，却整齐有致，每根柴长约一尺，宽有五寸，呈长条状，色泽微暗，满布裂痕。
　　同时，少女惊讶地发现，那木柴所燃出的火焰极端旺盛，火光也异常明亮，火焰之心呈现为璀璨的亮金色，如同烈日骄阳，铄石流金。
　　随后，她眯起双目，痴痴地望着火堆，眼中倒映出跳动着的灿金色小火苗，眼神变得有些迷离了，心绪也开始心驰神往起来。
　　“听父亲他们说，在东海之滨，长青界内，长有一颗天地灵根，名曰扶桑神木，属火系至宝。”少女心怀憧憬，喃喃自语道：“传说中扶桑神木高达万丈，接天连地，其上有三足金乌起落，神圣无比，是真的吗？”
　　“那还能有假？我师父可是亲眼见过的。”
　　丹童听见少女的低语，神情变得傲然起来，眉飞色舞道：“他老人家曾说，扶桑神木诞生于天地之初，与大陆同寿，与日月齐辉，是世间十大灵根之一。而且神木通灵，每隔万年就会进行一次蜕变，每次蜕变，都是一次新生。而我这些木柴，便是神木遗蜕，极为珍贵，平日里我都舍不得用，今日就当为三夫人贺喜了。”
　　“好厉害啊，扎根时间长河，沐浴日月星辉，看万古时空悠悠而逝，岿然不动，伟岸如山，怪不得连父亲他们谈到神木之时，也是一脸崇敬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