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刀下留人

　　钱小姐躲回了车厢里，蹲低了身子，手中紧握着弩，她知道逃跑是没有用的，只能把最后一丝希望寄托在自己的弩上。
　　外面迅速安静下来，惨叫和哭号仿佛被一只无情的手抹去，只剩下一个清晰的脚步声，正在朝马车慢慢靠近，钱小姐瞄准了脚步声传来的方向，正要扣动弩机，忽然听见车厢顶上响起一个陌生的声音，连忙把弩举起来瞄准车顶。
　　“啧啧啧，你死了之后，凶性还不散，残留在剑上为害人间，不过，倒也不能完全算你的错，若是那个人心志坚定，不被欲望所引诱，也不会这么容易被你控制。”
　　死了？钱小姐不懂，这里死了这么多人，他在跟谁说话？为什么要跟死人说话？
　　另一个声音解除了她的困惑：
　　“是……你，我想起来了，你这个卑鄙的人类，哼，你来的正好，我感觉自己的力量比以前还要强大，今天，你们两个人都要死在这里！”
　　李镖头低喝一声，脚下炸开一个大坑，身子化为一道残影，眨眼间到了王逸尘身前，手中寒州剑刺向他的脖子，嘴角露出胜利的冷笑，但这冷笑随即凝固，接着转变为惊恐。
　　无坚不摧的剑刃被王逸尘用两根手指头轻轻夹住，无法动弹分毫，连上面赤红的剑光都瑟缩回来，不敢靠近他的手指。
　　王逸尘嘴角依然挂着轻描淡写的微笑：
　　“忘记跟你说了，我其实不是凡人，而是仙人来着，不过，对你来说都无所谓了，反正你马上就要再死一次了。”
　　说着，王逸尘一脚踹在了李镖头的胸口。李镖头往后一仰，身上的血气瞬间被寒州剑全部吸收，整个身躯在半空中变成了一具干尸，摔落在远处的地上。
　　寒州剑上的红光一闪而没，王逸尘握住剑柄，笑道：“刚才不是很威风吗？怎么一到我手里就藏起来不敢露面了？”
　　王逸尘转过头一眼看到还挂在李镖头尸体腰间的蟒皮剑鞘，吩咐王仙佑：“孙子，去帮我把剑鞘取回来。”
　　王仙佑在马车边吃着冰糖葫芦，摇摇头：“不去。”
　　“不去？”王逸尘愣了一下，“为什么不去，难道要让我堂堂仙人去做弯腰捡东西这种琐碎的小事吗？你知不知道我以前在天庭的身份多高贵？托塔天王见了我都要赔着笑问候，不然丹药不给发，我生下儿子，儿子又生下孙子，最后生出你来不就是为了给我捡东西吗？不然要你这曾曾曾……曾孙子有何用？”
　　王仙佑把没吃完的冰糖葫芦用一张油纸包起来放进怀里，靠着马车说：
　　“祖爷，你也是个成熟的神仙了，不能老是让孙子代劳啊，是时候自己独立自主了，想要我帮你跑腿，也可以，起码得给点工钱不是吗？”
　　王仙佑这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把王逸尘噎得哑口无言，恨不得用手中的寒州剑当场劈死这个不肖子孙，随即意识到这又是那恶蟒残存的意识作祟，瞪了寒州剑一眼，那道隐隐的红光迅速消失了。
　　王逸尘心平气静地说：“说吧，你想要多少工钱，本祖爷一定不会亏待你的。”
　　王仙佑眼睛一亮：“每个月十两银子！”
　　“做梦！五十文铜钱。”
　　“一两银子！”
　　“一百文铜钱！”
　　“八百文铜钱！”
　　“成交！”
　　王仙佑愣了一下，觉得自己好像吃亏了，但还是乖乖地捡剑鞘去了。
　　王逸尘看着他的背影窃笑道：“跟我斗心眼，还差着几百年呢！”
　　王仙佑捡起蟒皮剑鞘后，忽然看到附近地里插着一把乌黑的长刀，顿时乐了，把刀扛在背后，带了回来。
　　王逸尘接住他抛上来的剑鞘把寒州剑插进去挂在腰间，问道：
　　“你捡这么个大铁块回来干嘛？上面坑坑洼洼的，刀刃也不锋利，拿来切菜都够呛。”
　　“这么大一块铁，能卖不少钱呢，而且我拿着挺顺手的，用来练力气也不错。”王仙佑得意地举着长刀挥舞了几下，一只手拿有点沉，两只手拿正好。
　　“哈哈，”王逸尘笑道，“跟你倒蛮配的，一个大粗人，一把大黑刀！”
　　“大黑刀？”王仙佑想了想，摸着厚重的刀身说，“这个名字挺合适的，以后就叫它大黑刀了！你让开，我试试它的威力，看能不能一刀把这马车劈开！”
　　“刀下留人！”
　　钱小姐尖叫一声，从车厢里跳了出来，蹲在地上心有余悸地喘了几口气，回头一眼就看到了站在车顶上，恍若神仙下凡，而且实际上就是神仙下凡的王逸尘，心里顿时小鹿乱撞，擦了擦嘴角的口水，站起身丢掉弩，难得行了个女子的万福礼，说：
　　“小女钱玉茹，见过上仙，多谢上仙救命之恩！”
　　“不必多礼，”王逸尘仰起头，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说，“你叫我七乐居士就好了，身为修道之人，行侠仗义，除暴安良是我等分内之事。”
　　王仙佑抱着大黑刀，撇撇嘴说：“也不知道是谁为了几个油条的钱跟店主讨价还价半天，耽误了出发的时间。”
　　王逸尘干笑几声，幸好此时一阵急速靠近的马蹄声化解了尴尬。
　　雄威镖局的杨总镖头带着十多位镖局内的好手终于赶到了，看到眼前血流成河的场景，即便是见惯了腥风血雨的他，也感到一阵阵心惊。
　　杨总镖头如老鹰般锐利的目光在王仙佑和钱玉茹身上一掠而过，深深地打量着王逸尘，问：
　　“阁下就是这把剑的原主吗？”
　　“不错。”王逸尘点点头。
　　“为了夺回一把剑就杀了这么多人，是否太过分了？”随着杨总镖头一声质问，身后的镖师们纷纷亮出了兵器。
　　“人不是七乐居士杀的！”钱玉茹说道，“一开始是风扬镖局的人来找李镖头报仇，后来李镖头突然就疯了，把两边的人都杀了，幸亏七乐居士及时出现，才救下了我。”
　　“疯了？”杨总镖头不解，身后的镖师们更是冷笑道：“李镖头昨天比武得胜，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怎么会突然发疯？可见是这个女娃替那个小白脸扯谎！”
　　“不是……”钱玉茹正不知该如何解释，突然有个嘶哑的声音从死人堆中响起：“钱小姐说的没错，李镖头……他的确是疯了……”
　　“刘威镖头！”杨总镖头认了出来，有几个镖师连忙下了马，带上水囊，把刘威抬出来，给他喝了几口水。
　　刘威捂着胸前的伤口，喘着气说：“李镖头那把剑是嗜血的妖剑，控制了他的心神，敌我不分，要不是我运气好，也早化作他剑下亡魂了，昨天李镖头能赢江镖头，我看也是这把剑作怪。”
　　杨总镖头面色沉重地看着王逸尘腰间的那把剑，说：“也就是说，李镖头昨天是靠一把妖剑获胜的，而且今天还被妖剑控制，杀了我们自家的这么多兄弟？”
　　“是啊，杨总镖头，”刘威哀叹道，“因为这一把剑，死的人太多了！”
　　“这位公子，”杨总镖头说，“既然这把妖剑这么危险，为何还要带在身边呢？不如交给我们雄威镖局吧，我保证回去之后就会想办法将这妖剑销毁，不再令其为害人间！”
　　身后的镖师纷纷说：“是啊，是啊！”
　　王逸尘“锵”的一声把寒州剑拔出了鞘，把雄威镖局的人都吓了一跳，刘威本就心有余悸，更是再次晕了过去。
　　王逸尘把玩着寒州剑，冷笑道：
　　“妖剑？对我来说没什么影响啊，你算什么人，我凭什么相信你？”
　　“大胆！”有位镖师怒喝道，“杨总镖头乃是咱们雄威镖局的头号人物，江湖上鼎鼎大名，谁人不知杨总镖头是侠义心肠，刚正不阿，岂容你这个小子侮辱！”
　　“哼！李镖头不也是你们雄威镖局鼎鼎大名的人物吗？”王逸尘笑道，“还不是被这妖剑吸干了精血，我看，杨总镖头是怕这里发生的丑闻传出去，引人耻笑，所以想要来个杀人灭口，又怕我有妖剑在手，你们打不过，所以用计诳我对不对？”
　　杨总镖头眼中闪过凌厉之色，道：“阁下如果非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也没办法，只是这妖剑实在为害不小，我们雄威镖局不少兄弟都死在这剑上，今日我们要替兄弟们报仇，必须夺过来销毁，希望阁下成全，不然的话，我们也只能动粗了，刀剑无眼，要是不小心伤到了阁下，那也没办法了。”
　　在他说话的同时，镖师们已经形成一个包围圈，把王逸尘，王仙佑和钱玉茹一并围在了里面。
　　王逸尘笑道：“何必这么较真呢，不就是一把剑吗，大不了我不要这把剑不就行了吗？”
　　“不行啊，七乐居士，”钱玉茹捡起了弩，焦急道，“他们摆明了是要杀我们灭口了，你怎么能顺着他们的心意呢？”
　　杨总镖头脸上露出喜色：“阁下此言可是当真？只要把剑交给我，我保证不伤你们的性命。”
　　“当然是当真，比金子还真！”王逸尘说着把寒州剑往马车下一丢，“孙子，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