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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伏妖溪水镇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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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月看向村口,果然,一个黑影正向着村里走来。
  远远的就看到一对尖尖的耳朵支棱着,硕大的脑袋。冷月一看,这不跟当时抓的那个俘虏一模一样吗?
  冷月说道:“还真是他。”接着说道:“妖族大军全部撤回草原,他怎么不回草原,反而向着相反的方向来到这里呢?”
  孟浩然说道:“我也不知道,只有再抓住他之后,再仔细盘问了。刚才老邢头说他绑走了这里的村民,如果村民被他伤了,那却是留他不得了。”
  冷月点了点头“正是,如果伤人性命,这个妖族就决不能留。”
  正说着,那个黑影突然停住了脚步,因为他的位置,此时也能看到孟浩然跟冷月。
  这个村民口中的怪物,正是那天被释放的奥尔格勒,他此时正想下山到村里索要粮食,突然看见那个让他永世难忘的白色身影,两个束发头冠在夜晚看的清清楚楚。根本来不及想,本能的掉头向着山上狂奔而去。
  孟浩然跟冷月一看,这怎么还跑了?飞身就追了过去。只一瞬间,孟浩然就把奥尔格勒堵住,不多时,冷月赶了上来,前后包夹。
  奥尔格勒一看这个情况,两腿不由一软,扑通一声对着冷月跪下。浑身瑟瑟发抖却说不出一句话。
  冷月问道:“你不是那个妖族都尉吗?”
  奥尔格勒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浑身筛糠似的只顾着发抖。
  孟浩然见他不说话,厉声呵斥道:“回话!你是不是那个妖族都尉,奥尔格勒”
  “正是,正...正是”
  冷月接着问道:“那天已经把你释放了,你为什么不回草原,反而来到这里?”
  奥尔格勒费了一会劲,努力的控制浑身发抖的自己,才磕磕巴巴的说出了遭遇。
  原来妖族王殒命后,奥尔格勒被释放,本来想赶回草原见一见自己的妻小,却在见到逃跑的败军之后,听到了不幸的消息。乌哈可图王带着所有族人,统御军队来到章召城。眼见先锋朝鲁被杀,乌哈可图王下令将所有前锋军的都尉、校尉处死,连带着将他们的妻子儿女全部杀掉,而后将尸体充作青狼粮食,奥尔格勒的家人也都惨死。
  奥尔格勒得知这个消息之后,顿时感觉天旋地转。呆坐在临水镇,直到全部妖族逃走,他才想到要赶紧回到草原。但是此时妖族大军蹂躏过的人族城镇,丛林莽族纷纷拿起武器,对路过的妖族发动报复性的袭击,妖族群龙无首,也不敢反抗,只顾着疯了一样的草原撤回,只留下一路的妖族尸体。
  奥尔格勒在亲眼看到一队几百人的妖族军队路过丛林莽人的地盘时,被莽人全部杀掉,他顿时感觉失去了再回草原的希望,只能向着其他方向逃走。最后,来到一处人族地盘的山里,恰巧发现了溪水镇。奥尔格勒本来胆战心惊的想进到村里偷点粮食,却被村民发现,奥尔格勒也很害怕,但是后来发现村民的战斗力几乎为零,胆子也大了起来,打昏一个村民,带到山里找到的藏身地,关在山洞里,每天为他收拾山洞,清理卫生,顺带着也给烹饪些食物。在奥尔格勒看来,这也就是能够想到的最舒适的生活了。谁知现在遇到了这两个杀神。
  冷月和孟浩然听完奥尔格勒的说辞,孟浩然问道:“那个被你带走的人族,在哪?”
  “就在我住的洞穴。”
  “带我们过去!”
  奥尔格勒颤巍巍的起身,在孟浩然的厉声呵斥下,带着两人回到了山洞。推开封住大门的一块巨石。奥尔格勒走进洞穴。孟浩然留下冷月站在洞外,自己随着奥尔格勒走了进去。洞穴阴凉潮湿,仅容两人并行的宽度,走了十几步,里面有一个比较大的空室,这个山洞就像一个瓶子一样。在“瓶子”的肚子的位置,孟浩然看到了那个被抓来的村民,此时她正在缝几块兔皮,看到奥尔格勒进来,也不说话,仍然自顾自的缝兔皮。当看到孟浩然走进之后,不禁喜上眉梢,连忙放下兔皮跑了过来。孟浩然看见她安然无事,询问几句之后,就把她带出了洞穴。
  洞穴外冷月等到他们都走出来,命令奥尔格勒将兔皮等物制成一根绳索,孟浩然将奥尔格勒捆绑起来。押着前往溪水镇。
  村民见冷月和孟浩然押着怪物回来,还带回了被绑架的村民,都很高兴。纷纷上前感谢。只是面对奥尔格勒,还有深深的畏惧不敢上前。
  接下来怎么处理?孟浩然一时犯了愁。
  一剑杀了它倒也简单,可是战争已经结束,而且奥尔格勒本身的悲惨遭遇,也是个受害者。再说它只是送信侦查,也没有直接参与杀戮。于情于理也不至于受到死刑。况且他已经束手就擒,毫无反抗能力。孟浩然下不去手,冷月也下不去。
  留下他?村民吓得连连摆手,胆小的都被吓哭了。
  孟浩然悄悄在冷月耳边说道:“这么一个壮劳力,放村里简直就是个福利啊,再说就这长相,啥也别做,村口一站也能当个门神来用啊!辟邪!也不知道村民都怎么想的”
  冷月听完,不由得笑了起来,小声说道:“贫嘴!村民是被吓坏了,不敢收留。”
  孟浩然说:“那现在怎么处置他?”
  冷月说道:“不能放他走,不知道我们走后他会不会再跑到哪个山村又要为祸一方”
  孟浩然说道:“是啊,放也放不得。杀也杀不得。留也留不得,这可怎么办?”
  冷月思索片刻,说道:“既然这样,那么我们就把他带到万仙山,放到宗门仙山脚下,量他也生不出什么事端。”
  孟浩然说道:“好是好,可这一路上,就他那模样,只能带回去呢?”
  冷月说道:“那好办,给他戴上一个头套,只留两个眼睛看路,我们看住他,应该就可以了。”
  孟浩然大喜:“还是冷师叔有经验!只要遮住脸,谁也看不出他这模样。”
  冷月听完,瞪着眼看向孟浩然,“什么意思?什么叫我有经验?”
  孟浩然听后一惊,知道失言了,连忙说,“我不是那意思,师叔肯定比他好看。”
  想想不对!那奥尔格勒的长相跟师叔相比,简直是对师叔的侮辱啊!
  于是急忙改口:“师叔怎么能跟他比!”
  冷月眼睛里平时的温柔逐渐消失。
  孟浩然话一出口就冷汗直冒,说反了!
  还能来得及,赶紧说“他比师叔难看多了!”
  冷月眼里已经开始出现寒光。
  孟浩然心里又是一惊,此时的孟浩然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了,越着急,话就越不利索,只听他说道:“师叔比他难看!”
  这句话一出,孟浩然心凉了半截,完了!还能补救不?
  冷月眼中的寒光已经十分凌厉,孟浩然感觉周围的空气都在嗖嗖的降温,一股寒气袭来,孟浩然打了个冷战,顿时清醒了许多,急忙说道:“师叔,我不是那意思,我的意思是说,师叔天人之姿,美的不可方物,这家伙丑陋无比,拿他跟师叔比,简直是对师叔的侮辱!”
  说完,孟浩然感觉四周的温度缓缓回升。冷月眼中的寒光也逐渐消退。
  长嘘了一口气,孟浩然擦了擦汗。
  转过身,孟浩然对老邢头说了刚才跟冷月商量的方法,村民都纷纷附和,终于将这个怪物送走了,村民非常高兴。
  老邢头安排村民准备饭食,腾出两间房给孟浩然和冷月。至于奥尔格勒,孟浩然命令他住在孟浩然屋外的窝棚里,权当对他恐吓村民的惩罚。奥尔格勒倒也知趣,老老实实的呆在窝棚里。
  后半夜,村民款待孟浩然跟冷月之后,也都回去休息了。
  孟浩然躺下,却睡不着,不多时,就听到屋外窝棚之中隐约有啜泣之声。心里颇为疑惑。于是拿起“斩蟒”,轻轻打开木门,发现发出声响的正是旁边窝棚里躺着的奥尔格勒。
  看着眼前这个妖族,曾经的敌人此时发出的啜泣之声,孟浩然心里顿时生出一股恻隐之心。轻轻的走了过去。
  奥尔格勒原本躺在窝棚里,想起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想着自己的妻子儿女,一股撕心的感觉涌上心头。
  奥尔格勒自幼生长在草原,父亲跟两个哥哥都战死在部落争夺战中,当时自己年幼,与母亲相依为命。后来一场瘟疫袭来,母亲也在瘟疫中染疾而死,只留下奥尔格勒。
  好在靠着族人的施舍,奥尔格勒长大了,为了生存,奥尔格勒加入了军队。在军队里,奥尔格勒作战英勇,出色的完成任务,后来不断受到奖励。自己的妻子,就是在部落战争中,奖励给他的俘虏。
  妖族的士兵对俘虏极端的不友好,一般赏赐的战俘都活不过半年。
  但是奥尔格勒是个例外,他对这个赏赐给自己做妻子的俘虏很友善。随着时间的推移,奥尔格勒有了幼崽,并且与自己的妻子感情也越发深厚。在奥尔格勒眼中,自己的妻子已经不是战俘,而是跟自己的亲人一样。
  但是现在,自己的妻子跟幼崽,都被妖族统治者残杀。白天的时候,自己还能控制住不去往这个方面去想,但是每到夜晚,内心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苦便会彻底包围住他,让他几乎不能呼吸。这种痛苦,逼的奥尔格勒几乎想要自杀。
  对妻子和幼崽的思念,让奥尔格勒——这个曾经也是威风八面的都尉发出了啜泣的声音,他努力的控制着,但是根本难以控制。
  听到孟浩然的脚步声,此时的奥尔格勒已经忘记了害怕,他甚至有让这些修行者一剑杀了自己,以求解脱的想法。
  孟浩然走到奥尔格勒的旁边,看着眼前这个身材高大,曾经的妖族都尉,此时躺在这个窝棚之内,他家人的遭遇,让孟浩然不禁升起一股怜悯之心。
  如果没有这场战争,或许孟浩然跟他此生都没有交集。但是不同的悲惨命运,让他们两个不同种族的两个个体产生了交集,也许这就是命运的安排。既然有了交集,那么,今后一定会有故事。也许悲惨,也许壮丽。谁知道呢!
  孟浩然想到了赵若兰。
  假如没有战争,赵若兰此时一定还活着。
  回想起赵若兰与自己的点点滴滴,孟浩然心里也感觉到一阵失落。就好像一个孩子找不到昨天跟他一起奔跑嬉闹的玩伴一样。
  两个不同种族的人,就这么一个坐着,一个躺着,谁也没有说一句话。
  不知过了多久,孟浩然听到一个轻盈的脚步声,向这边走来,像是一个女人。孟浩然闪身躲到屋后。奥尔格勒依旧没有起身。
  待到这个脚步走近,孟浩然看到了,原来是那个被奥尔格勒抓走的村民,老邢头好像称呼她是刘寡妇。
  只见刘寡妇手里拿着一床被棉被,来到窝棚旁边,借着月光,孟浩然这时才注意到刘寡妇的相貌,虽说没有冷月那样即使白纱遮面也难以掩盖的倾城之貌,却也算的上是长相不俗。她静静的站在窝棚外,看着躺在地上的奥尔格勒,虽然时值盛夏,可是晚上这山里的冷风吹来,确实是有些凉意。
  刘寡妇站了一会,看了一会,见奥尔格勒没有起身的意思,轻叹一口气,走上前将棉被轻轻盖在奥尔格勒身上。又在旁边点起一堆驱虫草木,等到青烟飘起,四周的蚊虫纷纷躲避。
  做完这些,刘寡妇缓缓起身,又看了一眼奥尔格勒,再次发出一声轻叹,缓缓走了回去。
  等到刘寡妇走远,孟浩然闪身回到窝棚,看着盖上被子的奥尔格勒。孟浩然说了一句话:“事情已经发生,你我都没法改变。现在除了向前看,没有其他办法。前路漫漫,今后会发生什么谁也无法预知,但是死去的人,绝不会想看到我们就此消沉。为了他们,也要坚强的活下去。”
  这些话,孟浩然不知道是说给奥尔格勒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这该死的夜,总是让人想到过去。让很多人辗转反侧,无法入眠。
  孟浩然现在又想起了在万仙山上的生活,真的是无忧无虑,躺下就能睡着。
  真羡慕那时候的自己。
  说完,孟浩然走回了屋子。
  星空下,四周除了蛙鸣虫叫,和溪水流淌的声音,听不到其他。
  奥尔格勒依旧躺在窝棚里。旁边,还有一道袅袅上升的驱虫青烟。
  回屋后的孟浩然,还是睡不着,想到了很多,以前每当这个时候,火老这个酒鬼就会笑眯眯的从自己意识深处走出来,拿着酒,一边喝一边跟孟浩然谈天说地,着实让孟浩然了解了很多,除了一些关键的信息火老始终没有吐露过一个字,有时火老说出的事情甚至让孟浩然感觉是在听神话一样。
  一段时间里,孟浩然甚至跟火老也能互相开起玩笑。孟浩然见他酒不离手,甚至喊他酒鬼,他也是嘻嘻哈哈的无所谓。
  可火老又一阵子没有出现了。孟浩然试图在意识中喊他,可总是一点回应没有,会不会在我的意识里休眠了?孟浩然有时也想到。不过既然火老说过在自己意识深处,那么他就一定还在,也许在修行吧!孟浩然有时对自己说。下次见到他,一定要问个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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