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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一轮江月 / 第四章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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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月十三,汴梁城外
  一队商队正顶着炎炎烈日前行。为首的领头人身材魁梧,一张国字脸,显得十分干练。他旁边一名身材精瘦的汉子仰头喝水,用契丹语骂骂咧咧道:“他娘的,中原这天气真他娘的怪,咱们那都开始穿羊袄了,他们这还这般热!”
  领头的另一边是不过二十来岁的青年,布衣已经洗的发白,穿在身上显得十分朴素寒酸,头上发冠所插的也不过寻常木枝,但他脸上却并无一丝窘迫之色,坦然笑道:“不错,按理来说中原此时已至深秋,虽不如咱们那边,也不当这般炎热,当家的这趟生意怕是要赔本啊。”
  领头当家的微微一笑,浑然不拿身后那队满满当当的皮袄珠宝卖不出去当回事,只是遥遥看着雄伟壮丽的大梁城,用汉语笑道:“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布衣青年摇摇头道:“杀气太盛,咱今儿是来做买卖的,还是得和气一些。”引得领头当家大笑不已。
  忽然布衣青年身边一黑袄男子跃马而出,挡在车队前头。此时天气炎热,他身穿羊袄居然滴汗不流,养气功夫可见十分厉害,只是眼神犀利的盯着前方。领头当家举手示意车队停下,问道:“石奴,怎么了?”石奴说话十分简短,只回了三个字“血腥味。”领头当家示意左右,那精瘦汉子带着一队人马前往,不久返回,脸色有些发白,对领头道:“前方有一村落。。。”他原本也是契丹有名的勇士,但想到村中惨状,竟也一时感到恶心想吐,说不下去。
  领头当家的沉吟了一会,转头向布衣青年询道:“韩先生?”。他而立之年就已经手握重权,在契丹中万人之上,原本是十分威严说一不二的主,但此时却对一个不过年仅二十来岁的一介布衣态度竟然十分恭敬。更怪的是他身边个个都是桀骜之人,但居然并无有人显露出不忿之色,好似这人获得领头当家的尊敬本就是天经地义理所当然的事。
  那位韩先生沉吟了一下,摸出几道符纸分与众人,回道:“去瞧瞧也无妨。”
  车队刚刚到村口,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绕是这支车队中人个个都是契丹中罕见的勇士也无不变色。到村落中央,只见全村男女老幼全都被随意堆砌在一起,死状其惨无比。众人犹如置身于修罗战场,场面之惨烈,甚至连车队中这些万里挑一的勇士都有人受不了呕吐了起来。
  领头当家策马前行,抽出随身佩剑割开一具无名女尸,伤口竟无一滴鲜血流出。领头当家的脸色十分难看,喃喃道:“好狠,够狠。”
  蓦然那具女尸张口尖叫起来,尖利的啸声简直要钻破众人的耳膜,随后向领头当家扑来,先前韩先生给众人的符纸皆无火自焚,只是却不伤人,化为灰烬后掉在地上。石奴反应极快,在那女尸张口,符纸自燃的那一瞬间已然拔出随身弯刀护在领头当家的身前,见那女尸扑来,想都没想一刀劈下,刀势既重且沉,誓要将女尸一分为二。不料那女尸张嘴一咬咬在刀刃上,“咔擦”一声竟将那百炼成钢的弯刀咬出一个缺口,便是石奴见此都不禁吓出一身冷汗,变劈为拍一刀拍在女尸面门。女尸仰面飞出,四肢弯折成一个匪夷所思的角度反向着地,下颚朝天长发垂地,露出一口森森白牙冲着领头当家的狞笑。
  这支车队的人选选拔十分严格,个个都是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老手,在最初的惊愕后立马反应过来,纷纷抽刀围成防御阵型,将领头当家和韩先生围在其中。韩先生祭出一枚玉牌,割开手腕,精血被玉牌吸收,通体变成蒙蒙淡红色,化为一圈淡淡红雾护住众人。又取出一张符纸朝女尸抛去。
  那符纸轻轻飘飘速度极慢,但不知为何女尸辗转腾挪就是都躲不过去,一下子就被正贴脑门,瞬间化为一团碧绿莹莹的火球,尖声惨叫起来。刹时间,那尸堆好似被女尸尖叫声感染,窸窸窣窣动了起来,最后竟然纷纷蠕动起来,甚至有拦腰而断的拖着半截肠子向众人爬来。石奴手握缺了一个口子的弯刀,死死盯着这群明明早没了气息却仍然围上来的死尸。他在遇到领头当家之前从小就在死人堆里打滚,与白骨共舞,早就将生死度之度外。但他毕竟还是个人,毕竟还有恐惧这种情绪,冷汗从鼻尖一滴滴的落下。石奴心情很沉重,他不怕死,但他怕被这些怪物吃掉,因为这让他想起了自己小时候吃的那些死人。
  此时远在几十里之外汴梁的另一边深山丛林中,苏幼鸣高从诲此时却显得心情极好。两个月前苏幼鸣四人毁了锁龙阵之后,龙溪立马就枯了。当时甚至连取水宫女都未走远,惊愕的见身边的龙溪水中出现了一两朵火苗,好似溪水在燃烧,之后宫女们手上的盛水玉盘猛地燃起一团火焰,奇的是一点都不烫手。首领嬷嬷揭开一个玉盖,其中的龙源之水化为点点光芒,回往阵中去了。随后身边的龙溪水水位不断下降,直至枯竭。所幸苏幼鸣事先思虑周详安排妥当,事后朱温勃然大怒杀了好些人却一点都有没怀疑到他们身上。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朱友珪为了防止东窗事发事,后将除苏幼鸣朱景忠等五人之外的所有知情者全部灭口。苏幼鸣并非不知朱友珪的苦衷,但还是有些不快。朱温在勃然大怒之余偏偏没找到一点线索,于是就迁怒于朱友珪找了个借口怒斥了他一顿,罚他禁足于王府不得外出,苏幼鸣现在只担心自己这位大哥可别睡梦中笑出声来。
  今日收获颇丰,野兔野鸡一大堆,还有一头大野猪。苏幼鸣他们出门游玩狩猎从来不带仆从,偏偏乌云马跟了苏幼鸣之后脾气大涨,除了苏幼鸣、张邵莹和马鞍之外任何东西不许上身,就高从诲一匹马可带不了这许多猎物,丢掉又舍不得。便找了条小溪就地烧起篝火,烤起野猪来。高从诲嗜酒如命,出门从来酒不离身,此时拿出汴梁最大的酒楼“望月楼”珍藏佳酿与苏幼鸣张邵莹分着喝。
  自古以来,烧烤配酒天下我有,高从诲正在跟张邵莹吹嘘望月楼掌柜一见到自己伟岸的身影刚刚踏入望月楼就惊喜的涕泗横流,抱着自己的大腿痛哭流涕,死活非要自己收下这两坛珍藏了百年的状元红。
  苏幼鸣从篝火中扒拉出一只荷叶包好泥封的叫花鸡,撕了半只给张邵莹,笑道:“别听那掌柜放屁,他们最后的那坛子百年状元红叫我爹上个月给拿走了,还有个屁的百年状元红?这两坛最多也就五十年左右。”
  高从诲当然知道手上这坛状元红年份不足百年,但牛皮吹破了终究脸上无光,佯装大怒道:“好啊,这老小子连本少爷都敢骗,下次见面不叫他跪地求饶,看本少爷不砸了他那破酒楼!”
  苏幼鸣咬了一口鸡腿,汁水四溅唇齿留香,火候正好,看来自己的手艺又有了精进!满意的点点头笑道:“砸之前记得先通知我一下,我再去偷几坛竹叶青。”说得望月楼中正在打算盘的老掌柜猛打喷嚏不止,却浑然不知是因为那两个混世小魔王又盯上了自己那点可怜的家底。
  高从诲和苏幼鸣正商量着如何整治那可怜的老掌柜,原本一言不发的张邵莹猛地站起身,吓得高从诲连连摆手叫道:“不去了不去了,打死我也不敢去望月楼了!”张邵莹也不理他,只是抬眼望向远方,脸色有些难看。
  苏幼鸣站起身轻轻抓住张邵莹的手,满脸忧虑道:“自从那事之后,邵莹便时常头痛,二哥,我实在有点担心。”
  苏幼鸣四人虽然结义,但其实很少兄妹相称,一般都是直呼名字,此时苏幼鸣叫了高从诲“二哥”,显然心情十分沉重忧虑。
  高从诲也提着酒坛站到张邵莹身边,叹了口气道:“邵莹你到底在看什么呀,你瞧瞧给我们担心的,问你也不说,请的名医也瞧不出什么毛病,幼鸣你那两位师傅也不知道在哪里逍遥迟迟不归,教我们现在好像无头苍蝇一样。”
  张邵莹好似没听到他们说话,突然用手捂头,显得十分痛苦,心疼得苏幼鸣抱住张邵莹,十分悔恨自己当初让张邵莹跟随入阵。张邵莹抬手指了指远方,只说了句“那里”便昏了过去。
  此时村中正在进行中一场惨烈厮杀。
  原来刚开始韩先生祭出的那枚玉佩护住了众人,尸潮刚刚触碰那圈红雾,便如触到沸油一般,纷纷尖叫起来,不敢再触碰,但又不肯离去,一双双绿油油的眼睛直勾勾得盯着众人。时间一长,韩先生便有些支撑不住,领头当家本是杀伐果决之人,眼见此计不可长久,便当机立断喊来石奴和精瘦汉子,嘱咐道:“待会我与众位兄弟会杀出一条血路,你俩要护送韩先生回到契丹!”
  精瘦汉子眼睛充血,愤然道:“你不回去,我们回去干嘛?契丹?哪来的契丹?契丹国都还没建立!你都没回去,谁来带领我们建立契丹国?”石奴不善言语,但眼神坚定,表明自己与首领当家生死与共的决心。
  首领当家怒道:“我们契丹人常年受汉人歧视,皆因没有自己的家国文化!如那位攸悦所说不错,如今中原大乱,龙溪枯竭,大唐龙气无了归宿便要散落天下。正如当年大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这正是我们契丹千载难逢的机遇,我们契丹无论如何也要来争取抓住那一丝大唐气数!我大契丹建国有望,韩先生乃是重中之重的人物,你给我记住了,契丹可以没有你耶律楚河,也可以没有我耶律阿保机,也可以没有任何姓耶律的,唯独不能有没韩延微,你给我牢牢记住了,就算你死,也不许教韩先生损伤了一根头发!”
  韩延微听到耶律阿保机的话,又急又怒,加上失血过多身虚体弱,一时间说不出话,只是怒视耶律阿保机。耶律阿保机不看韩延微,大手一挥,高声道:“我耶律阿保机十岁就开始杀人,至今已纵横沙场二十余载,从没怕过谁。别说这堆烂肉腐骨,就是李克用大军在此,我契丹勇士又有何惧?”说罢,仰天长啸一声,众契丹勇士受主帅鼓舞,无不热血沸腾,纷纷仰天长啸,一时豪气直冲云霄。
  韩延微怒火攻心,咬住钢牙,只是死死抓住耶律楚河大腿上,指甲深陷耶律楚河血肉之中,竟自掐出血来,只盼耶律楚河能明白自己的意思。耶律楚河虎目含泪,低头望着韩延微,哽咽道:“大汗说得对,契丹可以没有任何人,唯独不能没有韩先生。韩先生,您此时恨我也好,恶我也罢。待得您脱险之后,要杀要剐,耶律楚河都随您处置,绝不皱一下眉头!”韩延微闻言气的差点吐出血,只恨不得跳起身来一巴掌拍在这颗榆木脑袋上。又想大汗倘若身死中原,回到契丹自己有何面目见那王妃?便是成功建了那“契丹国”,无了耶律阿保机与自己敬酒,又有何乐趣?一时间只觉得天旋地转,白眼一翻,竟就此气昏了过去。
  那玉牌只是一件法器,对凡人而言固然十分珍贵,却并无像传说中的仙家法宝有那自动护主的神通。韩延微这一晕,便无了灵力支撑,顿时如那普通玉雕死物一般从空中坠落。红雾散去,群尸便无了阻碍,纷纷尖啸着朝众人扑来。耶律阿保机拔出配剑,向尸潮一指,大吼道:“契丹勇士,随我冲锋!”随后一马当前直冲尸潮,众契丹勇士收到主帅鼓舞,纷纷挥舞弯刀,跟随主帅坐骑,虽然只不过区区十数骑,却好似千万契丹铁骑一般,视死如归向尸潮发起冲锋。
  耶律楚河抹干虎泪,与石奴乘着耶律阿保机吸引了大部分尸潮,护着昏迷的韩延微杀出村庄,绝尘而去。
  耶律阿保机一剑将一具尸体脑袋砍掉,眼角余光撇见耶律楚河带着韩延微杀出村庄,心里松了一口气。又见那具无头尸体竟又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心中已经明朗这些怪尸的弱点不在头部。眼见部下一个个惨死于尸口,便是他心智坚韧也不禁感到一股悲凉。这些人都是契丹各部各军最厉害的“兵王”,在战场上那就是最令敌人恐惧的死神!如今就这样死于这么些个山野村夫的口中作了腹中食,这是何等令人惋惜的事?
  耶律阿保机又撇了撇手中宝剑,当年苏高林作为朱温说客的身份来到契丹,想劝他一起再度合攻李克用。其实之前在他刚刚坐上大汗宝座那会就已经与李克用交过手了。当时他与李克用结为异性兄弟。不过跟李克用做兄弟实在没什么意思,还是做对手跟李克用过过招,看看自己与这位当世“兵神”究竟有多大的差距比较有趣。乱世之中,这种因利益交换而结拜的“结义兄弟”在他心里本就不值一提,还不如他抢来的那些汉人重要。因此朱温一提议他就立马背叛了李克用,而且还背叛得可谓心安理得。顺便还能抢几座城池,掠夺一些汉人百姓,何乐而不为呢?可惜刚打几场手底下的那群酒囊饭袋就被李克用打得抱头鼠窜,至今对李克用仍有心理阴影。听说朱温又派使者来提议合击李克用,吓得纷纷请愿,只好无奈作罢。
  买卖不成仁义在,虽然自己与朱温的买卖没谈成,但与苏高林相谈甚欢。将自己的坐骑送与了他。那个苏高林颇有意思,非要用钱买。关键那苏高林口舌如簧舌灿莲花,自己还真说不过他,让他花了好大一笔钱买下了自己的坐骑。
  耶律阿保机十分仰慕汉人文化,随后便请苏高林在中原找找看当年汉高祖斩白蛇的那把“赤霄”剑。可惜苏高林寻了许久也无此剑的踪迹,只好无奈送来另一把当年汉武帝赐予霍去病的“狼牙”剑。此剑随着霍去病大破匈奴,饱饮匈奴血,其实已近于“凶器”。苏高林书信中坦言唯有当年冠军候那样的英雄才镇得住,要耶律阿保机自己思量要不要随身携带。耶律阿保机看完信二话不说直接将剑衔于腰间,睡觉都不离身,惹得王妃大怒将他关在门外不让他进屋。
  耶律阿保机想到王妃心里陡然一惊,心想战场之上我怎的儿女情长起来?正思量着,一具怪尸咬了上来,耶律阿保机随手一剑挥去。狼牙剑锋利绝伦,将那具怪尸从右肩劈下直至左腿,怪尸登时分成两截在地上犹然扭动不止,只是没了双腿站不起来。耶律阿保机灵光一闪,喊道:“砍腿,砍腿!”此时十几骑契丹勇士只剩七八人,闻言纷纷恍然,三人一组组成防御阵型,两人抵挡怪尸进攻一人专门砍腿。契丹勇士手中钢刀虽不如耶律阿保机手中的狼牙剑锋利,怪尸又皮糙肉硬,一刀下去好似砍在皮盾之上,但毕竟找到了法子,心里有了底。再加上与这些怪尸鏖战许久,内心早已麻木,哪里顾得上恐惧,只是按照军中战时章法,且战且退,战到村口,众人出村,那些怪尸好似恐惧什么,都堵在村口处,口中嚎叫不已,随后又慢慢退回村内,不见踪影。
  此时契丹众人加上耶律阿保机,只剩不过三人。三人面面相觑,犹然不信自己已经逃出那修罗战场。想起来时二十骑如今只剩自己三人,又想起村中恐怖怪尸,这才终于顾得上恐惧,那两名勇士抱头号啕大哭。耶律阿保机也是热泪盈眶,抬头望天,此时已经快天黑。耶律阿保机唯恐梁官差衙役到来,连忙呼唤正在痛哭的勇士,相互扶持一瘸一拐的赶忙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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