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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不欺暗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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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户在桃花巷里的富贵人家,早些年在三合镇逐渐破落后,便慢慢的减少了生意和生活上的往来。
  平常人眼中的“富与富友,钱以生钱”,不过是一个将地基打在钱眼里的说法,扎实但也需要前提。
  倘若从今以后再也没了一枚一枚的铜钱入账,那么前些时候还能相见后笑着招呼的“友朋”,今朝便是两两相望互不相认的“外乡人”。
  愿意将宅邸落户在桃花巷福禄街的有钱人家尚且如此,更别提那些出了桃花巷的穷苦人家,分毫上的鸡毛蒜皮,就能吵出一碟盐水花生配上一壶酒的饭桌闲谈来......
  此间道理最是绝情,却也至情。
  傍晚,董家宅邸就在这么一个环境下,悄无声息地迎了那位外人眼中的“中流砥柱”,那位人尽皆言的“后生可畏”。
  明明衣锦还乡,却毫无排场般如同锦衣夜行的三品少卿董诚凯,站在董府大门前,看着那两尊有些“憨厚可爱”的石墩狮子,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不用董诚凯上前敲门,也不没有董府的人大张旗鼓迎接:董府大门已经如事先预料一般,早早地就替这位朱雀王朝重臣,这位二品武夫,半掩了红漆的杨木大门。
  董诚凯挽起低垂的衣摆,轻轻地踏过董府的门槛,站在了阔别数年的故土,感概万千。
  一切如旧,虽是丝毫未变的模样,但又仿佛和年幼的自己处在两个不同的地方。
  环视一周无果后的董诚凯,开始凝神屏息,这位在武道一途上策马扬鞭,好不惬意的大宗师,开始释放出自己的敏知神识。
  蜿蜒曲折中,明明是一位二品武夫的神识,本该是无往不利无坚不摧的神识,但就是硬生生在一片曲径通幽的偏僻书房处止住了势头,犹如破壁般,破不开丝毫!甚至隐隐有反噬之意。
  董诚凯沉思片刻,随即就是迈步向着那处从小到大都极少去往的书房走去。
  在穿过了垂花门之后,两侧映入眼帘的是董府的抄手游廊。
  不过在的董诚凯眼中,即便是起到支撑作用的鎏金楠木柱早已剥落了金漆,显得有些明暗不协调的落魄摸样,可仍是一股熟悉的暖流涌上心尖:那块地方,是当年年幼的董诚凯,被先生责罚抄书的游廊。
  仅仅是驻足观望片刻的工夫,董诚凯就接着前行。
  随后便是绕过正房,当中是穿堂,摆放了一个由紫檀架子当了底座的青铜大鼎。
  转过大鼎,后面是小小的四件厅堂,皆是雕梁画栋,挂着各色鹦鹉画眉等鸟雀插画。
  董诚凯这一路上走的极缓极慢,秉持了一种走马观花的从容和淡定。
  但是这份积年累月攒下来的位居高位的波澜不惊,唯独在一方青铜大鼎附近,被捶打出裂纹,而后支离破碎!
  董诚凯眼中满是复杂,有惊愕,有好奇,有怀念,有贪婪,种种汇聚之下,便是在无形之中拖慢了他的脚步,以至于完完全全停步不前。
  一方再稀有在古老的青铜鼎,或许对于一位三品大臣来说,想要拥有它可能有些困难,可若是对于一位二品武夫来说,那便是无异于探囊取物般轻松。
  而董诚凯眼前这方青铜鼎,却不在此列凡物之中。
  因为这方青铜鼎,不仅仅是古朴纹路下透出岁月蹉跎的珍贵,更是董诚凯武道一途的起源和根本!
  在寻常外人看来,董诚凯从一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文弱书生开始,花费二十年光阴,连破八境后直入二品武夫,更别说如今又是一位坐二望一的武道宗师,肯定是天生的武运兴隆,实打实的气运胚子。
  但只有董诚凯自己心里清楚,自己那一份绝无仅有的悟性,都是来自于眼前这方青铜鼎的揠苗助长。
  因而天赋高低一词,本就或多或少成了董诚凯不希望他人提起的逆鳞之一,先前云岚山苏稚是这般,如今这方青铜鼎亦是如此。
  二者没什么不同,区别也就在于一个你知我知,还是天知地知罢了!
  就在董诚凯移步上前,意欲仔细研究一番的时候,一道闷响如暮鼓般的嗤笑声笼罩住了董府宅院,似乎是以青铜巨鼎为方寸地,由其中延伸而开,逐渐收缩成一处禁制小天地。
  在这片小天地之中,唯一醒目的出处,好像就是那条通往先前书房的小路。
  董诚凯暂放下心中的不舍,沿着小路前行。
  不消一炷香的工夫,一间书房豁然在董诚凯眼前展开。
  举起双手,推开书房的院门,四通八达。
  最先入了董诚凯眼帘的便是正对着的炕床,在这之上横设了一张炕桌,桌上垒着书籍茶具,而那靠东西面,则是设着半旧的青缎靠背引枕。
  抛去这书房位置的偏僻与晦暗,哪怕是退一万步来说,即便是董诚凯年幼时常来,可这一别两宽近十年的光阴里,如今故地重游,自然是对这一切的布置陌生的紧。
  这当中,尤其是那位坐在正中席位的白发老翁,仿佛从未打过照面,但是董诚凯又依稀记得小些时候祭拜先祖的时候,倒是有在画纸上见过......
  “你小子倒也是胆大!不怕招来云岚山的报复?”
  正对着的苍髯老翁开门见山,虽然看上去像是风中残烛,可声音仍是低沉内敛,中气十足!
  听得老人问出这个问题,董诚凯悬着的心反倒是有了着落。
  既然能不避讳这件事被捅出去的后果,那么眼前这位老翁或者说是老祖,自然是不惧怕那苏稚背后的云岚山势力的。
  “怕,自然是怕的要死”董诚凯微微打个稽首,倒也称得上不卑不亢,:“只是如今听老祖问起来,那便是不怕了!”
  “十年官场沉浮,别的没学会,马屁官腔倒是装了一箩筐......”
  老人神色毫无变化,只是眼神中却是错杂了一些赏识。
  “可若是你拜托的那位道长,再见过了苏稚之后,有了自己的算盘叮当,反倒是未能遂了你的愿,你又该如何?更何况这位沈冲道长的来历,连老夫都犯迷糊呢!”
  老人微微一笑,旋即由喜转怒道,
  “十年官场弹指间,原以为你能学到些处事圆滑,没曾想刚回家,就要去惹那尊龙虎山真人!董诚凯,你是当真不知道死活呢,还是存心要去找死呢?”
  “龙虎山天师府外姓戒律祖师爷,怎么?出去十年,走了条断头路的武道,摸清楚了人家的跟脚,就以为知己知彼了,百战不殆了?”
  “不过是因为他当年打趣了你几句,就能让你董诚凯惦记到今日?难怪你这辈子都是修不出头的蛮力莽夫!”
  这一瞬,董诚凯脸色煞白,如临大敌,诚惶诚恐般跪伏在地,思考了久久也是未敢抬起脑袋来。
  苍髯老翁倒也没有要继续追究下去的意思了,随口道,
  “既然人家没有一巴掌当场把你拍死,那么以后应该也不会偷偷摸摸一拳头把你砸死,你小子就偷着乐吧........”
  “起来吧,云岚山,一个躲藏了百来年的地仙老祖,老夫还是不怵的”,老人缓缓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枯瘦的脸庞上,满是清冷神色。
  深深一叩首后才缓缓起身的董诚凯,直到此刻算是看清了老翁的面貌,约摸五尺出头的个头,枯瘦的似槐树树皮的皮肤,在油灯的映射下有些可怖。
  “当年你无意间入了书房密道,那么算起来书房内的文献载料,也都被你看了去罢?”
  房内踱步的老人忽然间的一转头,便是直直迎上了跟随踱步在后的董诚凯,
  “除了心眼小之外,你倒是还算是机灵,没白费老夫的栽培。”
  早已是满头虚汗的董诚凯,属实是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不知老翁是有意还是无意地释放境界上的威压,如此一来,更是让董诚凯如坐针毡。
  也许是多年来久居深院无人畅谈,没过一会,老翁便开始了自言自语,
  “三合镇啊,好一个三合!”
  “一块糕点本就连三个人分都嫌多,自然容不下第四个人来抢。
  “可你兵家初祖执意如此,贪图这块蛋糕,不就是招来杀身之祸吗”
  “三教一家啊......”老翁拖长了调子,似是等着人的回答。
  “互看生厌!”
  最后那句回答声,清脆硬朗。
  老翁满意地朝董诚凯点了点头——颇具慧根。
  说罢,好像想起来什么的老翁,骤然发笑,笑容扭曲,极为放肆。
  这一次,老翁背对身后的董诚凯,问到,
  “你们读书人之中,是不是有句话,说的什么君子不什么来着?”
  四野沉寂,随后掷地有声。
  “君子不欺暗室”
  “哦哦,对的!对的!君子不欺暗室,好一个不欺暗室!好一个君子!”
  ——————
  虚游街,
  言出法随的沈姓道士,随手一挥,便是将怔怔失神的苏稚禁锢在了一方道门八字真言汇聚而成的小天地内。
  对于已然如砧板鱼肉的苏稚来说,自打入了云岚山修行之后,还没有过如此之恐惧的性命攸关。
  云岚山一脉善于练就瞳术,一双摄人心魄的眸子,虽然是无法同龙虎山正一道门那双能破妄破虚的道法神眸相提并论,但也算有几分玄妙。
  毕竟蝼蚁毕其功,最终充其量也就是咬了人疼一点,如何能与龙象此类的生灵相提并论?
  可说到底,对于一个宗门不如人家龙虎山一个山头那么大的门派来说,能被人用龙虎山破虚道法来嗤笑,某种意义上也是一个明贬暗褒的说法了。
  苏稚自认为天资尚且不算愚钝,甚至有些沾沾自喜的天份。
  云岚山谷主花费一甲子光阴方才练就的“藏魂于眸”,放在苏稚身上也不过半甲子的光景便是学了个大概,这也成了苏稚敢与那位二品武夫的少卿大人同行的缘故。
  “藏魂于眸”作为云岚山瞳修的保命之法,不同于寻常修士那般将己身的精魄孕养在了自己的法宝或是身外物中,而是反其道而行之,将精魄藏匿蕴育于眼眸中。
  这等内化升华的手段,倒是和剑修在本命飞剑上蕴养剑气如出一辙。
  云岚山修士,只要能修成这桩秘法后,即便是法宝被毁肉身不在,只要眼眸不曾被人剜去销毁,也是能够借体生魂的。
  不过此等可作为保命手段的秘法,却也不过是寥寥几张残页罢了,于保命有极大用处,可对于攻伐一势上,则是无所作为。
  不然的话,这桩玄妙的秘法神通,也就不会继续存留在一个地仙老祖的山门里了。
  就在苏稚思量如何脱身间,
  突然像是泄了气的沈姓道士,微微喘着粗气,随手便是道袍一挥,而后掐诀卜算。
  本该是秉持着道门心法“明镜本清净,何处惹尘埃!”的道士,破天荒地在清瘦的脸庞上有些恼怒和疑惑的神情。
  不过随着卦象落定,道士先前不解的神色就只是昙花一现,旋即便盈了半身的笑意看向身前那位,仍是一动不动受困禁制的云岚山弟子苏稚。
  又是随手一挥,女子被困的小天地轰然坍塌。
  重获自由身的苏稚,方才是确确实实感受到了眼前道长自乱的明台。
  其实并不是说云岚山的瞳术如何了的,连眼前这种早就应该超脱世间的高人的心境都能探测,只是曾经的苏稚不慎误入了一位高人飞升羽化后的洞天福地,偶然间习得了这等堪破虚表,直达本心的道门隐晦术法。
  不过连苏稚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早些年前,她在获得了这等神通后曾斗胆向着门内的长老施展,却是只能模模糊糊看个大概,若是碰上境界更高些的修士,譬如已经通了地仙门槛的长老,则是会震得她气血翻腾,久久不能自息。
  但是要说眼前这位道长连地仙境界都不曾踏足,苏稚是不相信的。
  心有不解的苏稚,便是再一次运起那一门道法。
  先前浮现在苏稚眼中的,明明是一副大雾下的桃花明台震动,引得花瓣凋零的光景!而今再次看去,大雾四散,似是有一位头顶莲花冠的道长乘着一截桃木在洋流中飘荡。
  一阵恍惚后,苏稚似是被水呛到了一般,醒过神来。
  “姑娘可否看出些端倪了?”
  沈姓道士眼前的摊案已然不见了踪影,苏稚眼前的道士就这样,仿佛如同居高临下般,注视着那片汪洋波涛,
  “不过说来,小道和姑娘倒是有些因果......”。
  苏稚不去管那道士有意无意的眼神,只觉得天昏地暗之后,环顾四周,身侧的景象不知道何时变幻的。
  女子眼神游走,骤然停在了一方刻碑上。
  “吾生有涯也无涯,无涯随有涯殆矣”
  苏稚愣了神,因为此地便是她曾经获了大道机缘的福地洞天,也是一位道门高人羽化飞升的登仙处。
  突然苏稚杏目圆睁,痴呆似的望向洞府深处一块破旧蒲团,此刻在这蒲团之上,正端坐了那位拘禁她的道士。
  曾经的苏稚,在初入此地时,便是见到有一处仙人遗蜕。
  同样也是在这洞府最不起眼的角落,最是落满了灰尘的蒲团之上有仙人端坐,比起此时此刻的道长,竟然在身形上,分毫不差!
  “苏稚!”
  轰然骤响的声音似是仙人低语,大道轰鸣般贯耳,已然起身的沈姓道士踏着似是极有韵律的步子,缓缓走向呆坐的苏稚。
  应是无心插柳的苏稚,眼下虽是有些木楞的模样,可这妖媚的容貌在加以方才道士施展改天换地后不整的衣衫。
  女子傲人的雪峰忽隐忽现,反倒是让一步步踱近的道士吞咽了口水,心中连忙默念“福生无量天尊在上,弟子秉持清规戒律,丝毫没有杂念.......”
  道士的脚步停在了苏稚周身三尺开外处,转过头望向洞府顶上那漏过月光的穹庐处,斩钉截铁般决绝的模样,但又是偏偏要配上小声低语,
  “师兄啊师兄,师弟可没有贪图女色!”
  好不容易从那一声倾注了道门真言的“唤名”声中缓过神来,半趴在地上的苏稚,第一眼便是面前半蹲着抬头望月的道长。
  “我原先是骗你的!”
  就在苏稚直勾勾地盯着道士那副有些好笑的姿态看的时候,冷不丁的后者低下头,狞笑道,盯着女子那对眼睛。
  似乎是乐于见到眼前女子脸色煞白的模样,道士话锋一转,
  “不过,你捡破烂收破烂的,倒算是够拼凑一条姓命了。”
  霎时间,苏稚如临大敌,运起道法便是准备反抗逃命,不过她掐诀的玉手仿佛受到停滞一般,有了片刻迟疑,如此一来,苏稚急促的一呼一吸,反倒是衬托胸口的沉甸甸更加来的波澜壮阔!
  在女子哪怕是运起全身十倍百倍的法力,仍是会看不清的一处天外天彩云间里,一位身着道人衣,头戴鱼尾冠的威严道人,对着人间上的沈姓道士微微斥责,
  “胡闹!”
  在苏稚眼中,不久前还是有些瘆人的道士,如今又是抬起头,嬉皮笑脸地对着月光轻声应允,
  “知道了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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