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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的太阳很大，阳光很热，可陈梦生总觉得自己浑身发凉。
一点点，只差一点点，如果自己没有看到那双眼睛，自己是不是就一刀劈下去了？
这会儿再想起来，昨天除了那两声尖叫，那阴灵，不，姚祧根本没有对自己和张献实出过手，一个境界等同换血境的阴灵会如此不堪一击？
不，是姚祧根本没有朝自己出手的意思。
张献实咽了咽口水，他问道：“老爷子，你的意思是，姚祧就是...”
“是，姚祧就是那阴灵。”张老爷子的旱烟已经抽完了，可他依旧在吸着，只是手微微颤抖着。“若是她想杀人，我们早该都死了，可是我们这群帮凶一个没死，反而还活得很滋润。”
“你看我们的生活变了吗？没有，也许有人惧怕，搬离了这个村子，可更多的人都留了下来，没有人的生活受到打扰，死的只有周春波，还有老杨一家。”
“这件事情发生之后，我每天都在想，如果我当时更大气些，直接把姚祧交给贵子，是不是姚祧就不会死，也许老杨会把村子闹得不得安宁，可姚祧不会死。”
“这几个月，姚祧从来没有在我面前出现过，可她越不出现，我心里越不是滋味儿，我不知道她是怎么变成引领的，我不知道她死前究竟受了多大委屈，这所有的所有，我都不知道。”
“可我知道一件事情。”
“她没怪我，她没怪李大婶，她没怪村子里其他所有人。”
“可是她越不怪，我就越怪罪我自己。”
张老爷子站起身，他回过身看向陈梦生：“我不走，是因为我要留在这里，我要看到最后。”
“我想见她一面，对她说声对不起。”
一念之差，只是因为不想惹上麻烦，导致一条性命的消失，张老爷子已经许久没有好好睡过一觉了。
他只要闭眼，就是那一眼哭得梨花带雨的小姑娘，他原本可以救她的，只要再多一点勇气，再多一点良心。
”人老了，见的事情多了，也不是什么好事，这让我变得不像年轻的我，做事犹犹豫豫，事后才想着反悔。“
张老爷子走回房间，陈梦生和张献实留在了原地。
一时之间陈梦生总觉得胸口闷着一口气，吐不出来。张献实默默的走了出去，陈梦生也没有在意。
这时候陈梦生想起来老白的话。
他也出了门，他要去剑仙峰。
张献实默默的走在大街上，他找人问了一下，得知了老杨的家在哪，他走到了老杨的家门前，悄悄地潜了进去。
房中有一个衣着简陋的壮汉正在朝着一个佛像不断叩拜。
”阿弥陀佛佛祖保佑，阿弥陀佛佛祖保佑。“壮汉不断地叩拜着，似乎这有这样才能让他安心。
佛光发着常人看不见的微微光芒，这确实是一个开光佛像，可以护着凡人一时。
张献实看着眼前一幕不由得有些恶心。
若你这种人都有佛祖保佑，那姚祧呢？
张献实的手握在刀柄上，不断地敲打着刀鞘。
......
陈梦生又一次的来到剑仙峰顶，此时太阳西下，西边的天空映着晚霞，红的很好看。
老白依旧坐在那块石头上，似乎从陈梦生离开之后老白就没动弹过。
”你怎么来了？“老白有些惊奇的看着陈梦生，有人能陪他说话，这就是很值得开心的事情。
”白前辈...“陈梦生苦笑着行礼，走到了老白的旁边。
”怎么？这么快就有烦心事儿了？“老白微笑着说到：”叫老白吧，别老前辈前辈的。“
陈梦生想了一下，改口叫道：”老白...“
随后，陈梦生便将姚祧的事情讲了一遍，最后他苦笑的说道：”只差一点点，只差一点点啊老白。“
”只差一点点我就让她彻底魂飞魄散了！“
老白皱了皱眉头：”想不到你们还是遇上了。“
”那天我不愿意告诉你们她在哪，就是因为我看到了那天她是怎么死在剑仙峰上的，我原以为不告诉你们，你们就找不到她，久而久之也就算了。“
”这事儿的过错在我。“老白说道。
”不，这不是你的错，如果我没有遇上你，恐怕是一样的结果。“陈梦生也一屁股坐了下来，看着天边的夕阳，此时夕阳已经落下，天边只剩下一道红线。
”怎么了？在想什么？“老白递过一杯酒，陈梦生一口饮下，半天没说话，然后才抬头。
”行走江湖和我想得好像有点不大一样。“陈梦生说道：”如果不是师傅曾经嘱咐过我不要杀生，我可能都不会想到阴灵可以引渡阴间，我会直接一刀劈的她魂飞魄散，那你说，我到底算个好人，还是坏人？“
老白笑了笑，”如果你直接一刀将她魂飞魄散，那么山下老翁根本不会再跟你提起这事儿，他知道你是为了除阴灵，这是好事儿，因为在许多人看来，这保住了剑仙峰的平安，剑仙村的生意会好很多，会让所有人觉得是好事儿。“
”所以那山下老翁没有一开始阻止你，可你第一次失手了，这让老翁起了心思，他第一次没能救下姚祧，心中已经有了愧疚，现在第二次救她的机会在眼前，所以他说了这个故事。“
”你能说让这剑仙峰平安，让剑仙村再如往日繁华的你不是好人吗？“
”可...“陈梦生想说什么，却被老白打断了。
”你说过，你想成为这天下间的大侠，那你知道该怎么去做吗？“
”我...“陈梦生不知道，他走出长生山，一路来到青州，只晓得路上看到些不平事便去帮帮忙，可那些都是小事，做这些小事不能算大侠。
”你觉得非要救得天灾人祸，才算大侠吗？“老白问道，他又递过一杯酒。
陈梦生一口喝下：”难道不算吗？“
”算，自然算，可街头捕快，一生没能出得了一座城，他就在那座城里，抓小偷，找狗，找猫，你觉得他当不当得侠之一字？“老白也喝了一口酒，他看着陈梦生问道。
”这...“陈梦生犹豫着，这是好人，可能算侠吗？
”若是那走失的小狗，是那蒙童唯一的朋友，若那小偷，偷得是一家人的救命钱，你再说，这捕快当不当得侠之一字？“
陈梦生想了一下，点了点头。
”你觉得姚祧无辜？凡人姚祧确实无辜，可阴灵姚祧，她杀了三个人，手上带着三条人命！“
”她不是无辜的，无论缘由如何，她值得被谅解，但她一定不是无辜的。“
老白静静地说道，可其中的内容却让陈梦生不太舒服。
”这是就是修行人的想法，修行人该有的心境，她活，活的应该，她死，也死的应该！“
”不对，不对，这不对！“陈梦生站了起来，他看向老白：”她死的不应该！“
”她是个好人！即便变成阴灵，也从未加害过其他无辜的人，她就不应该死！“
老白挑了挑眉毛：“那你要如何？”
“我要引渡她去阴间！”陈梦生起身说道，他看向老白的眼神有些冰冷，老白与他心中的形象似乎有些偏差。
“这不就得了！”老白打了个哈欠，“无论你是为了什么，去成为一个大侠也好，成为一个高高在上的仙人也好，所有的事情都是要去做的。”
“当你做了你觉得应该做的事情，有人为之感恩，你就成了大侠。”
“天地太大，天下多少不平事你怎么管？你现在能做的，就是做好自己身边的小事，做好你认为自己应该做的事儿，好人与坏人从来不是自己给自己定义的，而是其他人，难道你要为了其他人的定义，放弃自己心中的坚守？”
陈梦生又拿起一杯酒，一口饮尽，他似乎明白了老白的意思。
他转身走下山峰，空气中只留下一句谢谢。
老白哑然失笑，年轻人，多有冲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