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章 接纳

　　前面程序都是朱海在跑，程序走对了，结果自然圆满，令周应民没有想到的是，他考篮球，朱海报的是足球。
　　“我琢磨着，篮球是比不上你了，那我就考足球，还要考个排球，咱哥俩就把公司活动包圆了”。
　　“你想的真多。“这一次，他是被周应民瞥视了。
　　今年是一月份的春节，元旦一收假，各部门就忙着做计划、交报表、写总结，实习期的周应民本想着清闲几天，但他发现，自己好像是计经组最忙的一个。
　　劳资员陈玉玲还兼作出纳，统计员徐佳更是天天加班，周正让周应民去帮助她俩填各种表格，这活听着简单，连续几天对着细小的表格填数字，搞得周应民手酸、头晕、眼花，他这才感叹，工厂里就没有轻松的工作，都是你看着别人好干，别人又说你好干。
　　各种表格填完，又是设备、工艺、安全等方面的总结、审议、申请，快过年了嘛，生产上需要的零部件要备齐，生产设备要消除隐患，生产现场要整改。。。
　　周应民觉得，自己就是万金油，”我是革命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这话真实在，肯定是过来人才能写出来。
　　新进厂员工，大多是不能回家过年的，班组上都是采取轮换的方式，比如计经组，二三年都没有回去的，趁着有三个新人，提前三四天就走了。
　　那时候交通不方便，有些专州县，春节得提前定好车票，像赵彬这样的边境县，来回需要四天的路程，不像现在有高速，一天时间能跑出国。
　　赵彬也是多年没有回家看老人了，工段上报值班人员名单时，他写了周应民的名字。
　　他还在努力，让周应民当自己的副手，如果厂里能批准，他觉得这事十有八九就稳了。
　　申请交上去，周正拿不准，只能等着牛勇回来。
　　年终岁尾，两位领导也是忙得脚不沾地，像周正说的，每天要“飞一般快跑”，赵彬一家子车票买好，只能是人等车，几天不见动静，嘴角都急得起泡，天天来办公室催。
　　牛勇是知道这件事的，他也没有闲着，批准是可以批准，但要有文字记录，春节期间不同其它假，迷信一点的说法，是有点邪乎。
　　他虽然工作上简单粗狂，落实到具体事情，却是细致周到，公司有一些人看轻他，岂不知他当了近十年的正职，不是一句“运气好”那么简单的。
　　部门更改周应民的实习岗位，师傅一栏填上赵彬，再去人力资源盖章，周应民春节值班就合规合据了，就算是运气差，出点小事故之类的，谁也不会有多话。
　　师徒合同一改，他就通知周应民来办公室。
　　春城冬天不是太冷，这些天都是明媚的阳光，接到通知的周应民还在现场，跑到经理室，额头上已经布满汗珠。
　　“经理“，站在门口喊一声，里面的牛勇叫道”进来吧。“
　　周正不在，周应民听到”自己泡茶“后，把茶几上的东西收拾干净，该倒的倒，该洗的洗，等烧开水，跑上茶，也就十来分钟。
　　部门各岗位都喜欢他，这就是缘由了，牛勇暗自点头。
　　”这段时间辛苦了吧“，牛勇在他旁边坐下，接过递来的烟。
　　”不辛苦，跟着组长学习，他们才辛苦“。
　　”我知道的，年轻人嘛，累不垮，多看多学是有好处的“，在领导眼皮子下工作，别想着有他不知道的。周应民表现如何，他和周正清清楚楚。
　　”各位师傅都很热心，我觉得学到很多“，这是周应民的真心话，有些部门内斗很厉害，在机械厂，至少表面上很团结，这也说明领导的能力强。
　　”轮换的岗位多，能兢兢业业的做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实习期间，周应民换岗频繁，有意外原因，但也体现出他的能力，这一点上，牛勇很欣赏。
　　这话呢，周应民不知道怎么接，只能是微笑着，望着牛勇。
　　牛勇起身到办公桌边，拿出”师徒合同“递给周应民。
　　”小周，你的师徒关系，我和书记讨论了一下，你看看。“他摸出烟。自顾自的点着。
　　周应民看得很快，师傅变成赵彬，意味着他多了一个选择：一是从工段助理岗位走行政管理这条路，二是继续在计经组，走工程师这条路。
　　牛勇没有催促他，等着他的答案，事关前程，要自己拿主意。
　　没有耽误太久，周应民签上自己名字，牛勇说是不插手，还是松一口气。
　　”计经组的工作，需要和多部门联系，这是对外“，签了字，牛勇愿意多说几句，周应民静静地听着。上级能指导你的工作，那是当成自己人了。
　　”对内呢，熟悉生产工艺，熟悉设备运转，对你个人而言，成长的更快一些。“
　　周应民点点头，是这么一个道理，更何况，对内对外认识了很多人。
　　牛勇谈了很多，让周应民受益匪浅，连连道谢，走之前，牛勇说道：”小周不错。“
　　周应民觉得这句话很熟悉，在路上想了半天，才响起领奖时张副总说过，迷迷糊糊的想不清楚，见到白倩瑶时，就把这个问题丢在脑后了。
　　对于这个决定，他觉得应该给白倩瑶说一下，静静地听完他的分析，姑娘只是问他：”不会去倒班吧？“周应民想想，最差也是去检修班，不会去三班倒。听到他的保证，白倩瑶松口气，不倒班就行，干什么都可以。
　　她就想着，每天晚上有周应民陪着，这样有些羞人的想法自然是不能说的。
　　白倩瑶父母倒了一辈子的班，小时候父亲上夜班，如果遇到风雷天气，自己和妹妹特别害怕，母女三人会挤在一起瑟瑟发抖，她不想再经历这样的夜晚。
　　春节回不去，最高兴的自然是白倩瑶，但该买的东西还要买，弟弟妹妹信上说了好多事，周应民的收入大部分都寄回去了，两人还是商量着进省城一趟，给两家大人添置些衣物。
　　”哥，我有钱的，先用着“，白倩瑶工作后都是自己攒钱，加起来近一万，足够过春节用。
　　周应民很感动，没有说话，只是蹲下身去，白倩瑶扑到他的背上，头埋在肩颈处，深深的吸一口，欢快的说道：”回家喽“。周应民体力好，半跑半走的，这可把白倩瑶高兴坏了，远远地都能听到她清脆、欢快的笑声。
　　赵彬急着走，上班就拉着周应民交待工作，丢给他手写的值班注意事项，烟还没有吸完，就在《授权书》上签好自己的名字，急吼吼的骑着摩托下班了。
　　他把后续待完成的工作交给了劳资员。
　　工段设置有劳资员岗，这是一个大概有三十二三岁，个子虽然不高，长得很漂亮的少妇。
　　周应民认识，平常都称呼她”慧姐“，是机械厂车工工段长张明的媳妇。赵彬一走，工段工作就由她作详细介绍，周应民这才知道她的全名：胡云慧。
　　胡云慧是附近村里人，有着农村妇女的泼辣、大方，做起事情风风火火，按她的说法，”事情不隔夜“，周应民和她相处感觉很亲切。
　　有她的帮助，周应民到各班组走动了一圈，刘萍和高丽丽见到是他，又在二班的棚下聊了半天。
　　下班前去到厂办公室，周正说了一些勉励的话，第一天的助理工作就算完成了。
　　企业的运转自带规律，有他无他都是正常运转。再加上各部门都在为节日做准备，周应民也是乐得清闲，他也不去干扰班组长的工作，每天忙着学习岗位职责之类的体系文件。
　　他这样的工作方式，反而被胡云慧夸奖，称赞他”是个当官的料“，让周应民啼笑皆非。
　　趁着猴子和余茂斌休息时间，一行人去省城采购一番，白倩瑶买东西的眼光比他们高多了，三个男孩老老实实跟在后面提礼物，逛一圈下来白倩瑶满意极了，难得有怎么过瘾的逛街机会，她还不想回厂，准备第二天继续。
　　这一天下来，钱像流水一样花出去，让周应民心疼，半抱半背的坐上回厂的车，这才打消白倩瑶的念头。
　　年货买好寄回家，三人都放下心事，周应民是要去女友家吃年饭，猴子和余茂斌约上朋友，准备合伙过年。
　　白倩瑶细心的将礼物按亲疏远近包装好，陪着周应民去牛勇、周正、曾令荣、朱海等领导、师傅、朋友处拜年，这也是小两个在外人面前正式表明关系，相当于后来的定亲。
　　礼节往来，酒席互请，这一套走完，就到了年三十。
　　白倩瑶和母亲在厨房里忙着，谁也不让周应民做事，妹妹白倩雯在沙发上正陪他看电视。他这个未来的小姨子怎么说呢，两姐妹的性子完全相反，活泼得一点不可爱。
　　百姓爱幺儿，在他家就是爱幺姑娘，小时候是不做家务的，这两年稍好一点，可以炒熟鸡蛋。刚回家见着周应民时，稀罕的像见着大熊猫，大眼睛一眨一眨的好奇得狠，半小时不到，就敢抱着周应民的胳膊撒娇，说起话来嗲声嗲气的。
　　这让周应民尴尬，但她家人都习惯了，白倩瑶更是不管，由得自己妹妹在周应民身上撒娇，就这么几天下来，周应民也看出来了，她们家就是没有男孩子，一家人接受了他，就真把他当成儿子、哥哥。
　　心态一放平，周应民也就释然，不把这些亲密动作当回事，就当多一个亲妹妹吧。
　　就像这时候，白倩雯在身边絮絮叨叨的说着学校的趣事，也不知道她是从哪里接收到的信息，反正又杂又乱，听得周应民头昏脑胀，还不能给脸色、不耐烦，要不然，小姑娘立马跑进卧室，哄半天才会好。
　　才十七岁，还有改变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