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岗位

　　”要不这样，书记。考核标准就算重新定，流程上也要3个月，今年是来不及了。“牛勇吸口烟，边说边思考。
　　”对，赵工，这事呢，我们说了还不算，要交给公司领导审批。“周正说。分厂、车间领导其实权限不大，所有的资金、成本、奖金等，都要根据公司的生产目标来制定，至于能拿到多少，那是后面的事。
　　赵彬当工段长也有十多年，他对这些情况很清楚，所以，也是在频频点头。
　　“老赵，车间只能给你留足4成。”听到只有4成，赵彬有些急了，张嘴想反驳。牛勇压压手，示意他别急。
　　“据我了解，其它部门就是这个数。原因是多方面的，你看，要上交3成。”各部门都是紧巴巴的，逢年过节，总要吃顿团圆饭嘛。哪里来？还不是一点一点抠出来的！
　　是，其它部门如果都是这样分配，赵彬也没有意见。偌大的公司，自己只要敢多拿，其它部门反映上去，自己就算闯祸了。
　　赵彬点下头，认可了这种提议，牛勇和周正松口气。
　　“至于老赵提出来，检修工加班补助的问题，公司其它部门怎么处理，我们管不着。”牛勇停下来，先理一下思路。
　　周正和赵彬都在思考，奖金发放都是有规矩的，如果对某一部门倾斜过多，工人们是会闹事的。赵彬就知道，有时候班组成员之间，你敢少发几元钱，人家就敢去找总经理。
　　每月的费用都稳定，上下浮动不大。车间百多号人，拿了大半年相同的收入，突然有岗位减少，如果没有过硬的理由，牛勇和周正也不能随意发放。别看赵彬说的硬气，考核下面的班组时，也得按规定来。
　　“书记，我记得工会有个项目，可以申请资金。“牛勇眼睛一亮，对，就是它了。
　　周正虽然兼作工会主席，但很少去参加会议，平常都是劳资员陈玉玲代劳。他想了一下，是有这么一个”赛技能，强素质，争第一，为公司发展做贡献“的竞赛提议，但因为各方面的原因，部门的积极性不高，推进得很缓慢。
　　赵彬没想明白，技能比赛和我要的加班费，有个毛线的关系。
　　牛勇很为自己的灵机一动感到高兴，看看，你们想不出吧。
　　”你们两个，其它部门不申请，我们厂可以啊。机械厂，都是技术工人，申请一个部门级的技能比赛，“他伸出手，示意赵彬发烟。
　　周正这时候悟了，脸上的笑容开始放大。
　　”对头，经理这个想法很好。我们工会一面积极申请，一方面加大宣传。正好，分来的那位绘画专业人才，该发挥他的作用了。“
　　绘画专业都有能耐进厂，让他去上面跑资金，那肯定是发挥他的优势。
　　赵彬看看牛勇，看看周正，脑子里好像是明白了一点。
　　”老赵，别在那里装。技能比赛嘛，不外乎车、钳、铆、焊，你算算，检修工段就占了3个。晚上再请书记喝顿酒，把叉车比赛加上去，一万的奖励，你拿不到四门第一，那就别怪我们了。“
　　赵彬反应过来，一琢磨，就是这个道理啊，这下就好办了，这是比赛拿的奖励，任谁也说不出闲话。
　　”领导就是领导，“他感叹道。
　　剩下的细节问题，由周正负责组织、安排、实施。虽然还有不满意的地方，总的来说，能换个方式增加收入就是好事，赵彬念头通达了，赶紧起身走人。
　　曾令荣和三人谈了半天，话都说完了也不见赵彬来，几个人在这里干聊，有一句没一句的。正要起身去现场，就看见赵彬春风满面的回来。
　　”老曾，都交待完了？“在同事面前，赵彬历来都是本性显露，他知道曾令荣的性子，说不出伤人的话。这人样样都好，就是太迁就别人。
　　”都说了一下，就等你来安排岗位。“曾令荣烟瘾大，这不，又拿出来发一圈。
　　周应民三人赶紧站起来，眼神都望向赵彬，曾令荣在旁边一一介绍。
　　赵彬只关注周应民，他坐在三人对面，先听曾令荣说。
　　“可惜了，这样的小伙子，”检修工都强壮，好多地方其实是力气活，周应民这身材个子，可以当几个人用。毕竟人家是干部编制，实习期满，最不济也能去计经组，这些人，有编制就享受助理工程师待遇。
　　他看下时间，离下班还有半小时，曾令荣说完，赵彬才立起身子，把手上的烟头熄掉，说：“你叫王采，是吧？”王采点点头，“嗯”了一声。
　　“这个没有问题，我就可以做主，从今天开始，你跟着曾师学习，要求都清楚了吗？”
　　“曾师刚才说过，都清楚了。”王采望着赵彬，两年过的很快，既然喜欢，干就是了。
　　“大体上的流程已经说过，应该都明白。”曾令荣有些高兴，“师徒如父子”，他还有着老一辈的思维。国企里面，部门、班组、师徒关系，会伴随你一生，很难变换。比如周应民，他来到机械厂，并且是经理牛勇力主要来的，自己身上就有了牛勇的痕迹，那是万万不能背叛和轻易改变的。
　　“好，那老曾，下午你就把师徒合同办好，工具、工具箱你自己安排。”至于周应民和赵鑫，曾令荣问都没问。
　　“还有一件事，班组上要欢迎新员工，我的意思，下午让刘萍她两去买菜，自己做就行。”
　　曾令荣点点头，他也是这样想的。班组聚餐，2班都是自己买菜做，既节约钱，又干净卫生。还有一个好处，在家里吃，随意、热闹。
　　“那下午的活计要加人喽，要不然下不了班。”曾令荣想起化肥厂在更换酸泵，抽出两位女同志，人手就不够了。
　　“我会安排的，不用急。把备用的装上，不会影响生产。”这些生产流程和设备运行规律，赵彬非常熟悉，备用泵用上一星期都不会坏，不需要抢时间修好。
　　曾令荣点点头，他知道自己性子软，该下决断的时候犹豫不决，赵彬这人呢，做事情喜欢快刀斩乱麻，一点不拖泥带水。
　　“你们俩”，赵彬看向周应民和赵鑫。赵鑫估计明天就被书记抽调，主要是周应民。
　　“这样，赵鑫，下午你出一期板报，主题和粉笔找陈玉玲领，就是劳资员，你认识吧？”赵鑫点头，说：“认识，昨天在她那里登记，赵段，我直接去找她？”
　　“对，你去她那里，听她安排就行。”说道这里，赵彬想着等一下去和书记沟通，怎么做还要他拿主意。
　　“周应民呢，暂时跟你，”赵彬望着曾令荣，“中专生，篮球队的中锋，老曾，你看怎么安排？”这人有文凭，有特长，曾令荣一听就知道怎么回事。能有其中一样，自己的班组就留不住人。
　　“下午2点，还是在这里。”下班时间到了，先回家才是正事，工作天天都有，不急。
　　检修工段骑摩托的人多，一行人来到大门，赵彬拦住一个早跑的，谁顺路就坐上。
　　回到宿舍已经12点过，侯德才算着时间，已经把饭菜摆好。周应民一到，添上饭就开吃。
　　第一次上夜班，应该是不适应，吃饭都有气无力的。好在年轻人速度快，十分钟就解决问题。
　　侯德才熬不住，急慌慌的上床睡觉。
　　周应民轻手轻脚的收拾好碗筷，去对面洗涮干净。这也是有侯德才，自己下班再做，吃完就到上班时间了。
　　就算这样，收拾完东西，周应民也是抓紧时间午睡。
　　第一趟车人少，王采没有午觉的习惯，两人在乘车点遇着，一路聊着闲话，10分钟时间，厂车就停在机械厂门口。
　　来的早，班组上的门还锁着，两人先去早上烧水的地方，才转过墙角，就听见女人的声音。
　　可能是听见脚步声，女人没有说话，抬头看向他俩，微微一怔，脸上就展开了笑容。
　　“今天来的新工人？”说话的是刘萍，身高有1米7，可能是骨架大的原因，看起来壮实，说话的时候眼睛眨的很快，眼眨毛往上挑起。
　　在石桌边抹桌子的女人站直起来，说道：“早上就听说分来3个新人，这时候才见到。”
　　女人长着一张瓜子脸，娇娇小小的，肌肤白皙，大眼睛小嘴巴。以周应民的经历，判断不出他是女孩还是女人。
　　她叫高丽丽，和刘萍是同校、同班的闺蜜。两人一高一矮，一个白净，一个黑壮，但关系特别好。虽然是女性，性格却是大大方方，爽直勤快，很受检修工的喜欢。
　　突然在这个地方见到如此漂亮的女同志，周应民和王采两个瓜娃子有点蒙，抖抖索索的坐下，浑身的手脚都没有放处。
　　刘萍还以为他俩不好意思，拉着高丽丽坐在旁边，你一句我一句的聊些家常。
　　周应民在心里暗骂自己没出息，他其实不知道，一个20岁的、没见过世面的农村男孩，在这样一个成熟漂亮的少妇面前，像他一样稳得住的少见。有些腼腆的男孩子，好长时间都手足无措。
　　很长时间以后，周应民才知道，这叫“风情万种”，是少部分女人的天然属性，装不出来的。
　　
　　作家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