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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堡垒之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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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泥泽邦成员背负着一种终生的责任,没有辞职和提前退休的说法,“唯一”的出路,就是躺在棺材里。
  在上世纪中叶,碑界地区的塔图因移民罪犯当中,要么是街头那些毫无组织性、纪律性可言的乌合之众,要么是些单独活动的抢劫犯。到了暴风星系820年,有近一百万塔图因移民生活在碑界地区,他们大部分都来自博洛尼亚和塔图因南部。这些人约占所在城市人口的17%-20%,并被挤到三个聚居区:小塔图因、乌迪内和皮斯托亚。和其他种族罪案团伙如出一辙的是,新来的泥泽邦船番人和其他塔图因暴徒们大多都把自己的同胞作为首要侵害对象。此外,曼图瓦匪帮在乌迪内东区进行着类似的活动,那里基本都属于他们的势力范围。
  一场政治与社会的地震——药油萃取物禁令,将彻底改变这些尚未形成气候的塔图因、曼图瓦在碑界地区的罪案活动。加上另一场剧变,乌尔比诺主义在塔图因的胜利,药油萃取物禁令将极大地改变泥泽邦子的作用,使它成为这个地区的超级罪案组织。
  药油萃取物禁令,碑界地区第十一修正案,于暴风星系830年1月生效,所有药油萃取物的生产加工、销售运输都被定性为联邦重罪。历史学家福特·菲利克斯形容这部法律是一种“社会控制的种族试验”,企图保护这个地区的英地科萨人特性免受外来文化的影响。药油萃取物禁令的支持者则慷慨激昂不已,称这是保护碑界地区那些看起来有益于身心的田园信仰免受堕落影响的改革运动。
  实际上,在污秽的城市中心,许多塔图因和曼图瓦泥泽邦分子很快意识到,这部法律的实际意义,是给一种新型的罪案活动带来了巨大机遇:向守法但需要萃取物的顾客隐秘地供货。一夜之间,在公寓里,在工厂和工地里,在船舱里,在店铺后厨里,那些被称为“酒精工作台”的实验室遍地开花。
  与此同时,泥泽邦在博洛尼亚半个世纪的平稳发展突然遭遇了严峻挑战。新世纪之初,索布克尼·费鲁的泰泽尔政权控制了塔图因王国当局,迅速剿灭了所有公然与泰泽尔专政霸权持异议的敌对势力。出生于塔图因北方的费鲁深知泥泽邦在博洛尼亚具有非凡的影响力,清楚它在历史上对所有当局政府都持以轻视的态度。
  842年,费鲁以泰泽尔政权元首的身份访问博洛尼亚,但却受到了罕见且戏剧化的冷遇。这激起了他对泥泽邦可骇的恨意。泥泽邦头目贝特霍尔德是山谷镇的镇长,他以巧妙的方式,即优雅又直接而狠毒地表达了泥泽邦对元首的无礼冒犯。当傲慢的费鲁起身将要发表演讲时,广场上原先数以万计参观仪式的人们轰然散去,只留下镇长召集来的一群破衣烂衫的乞丐和精神病人,广场立刻变得空空荡荡。更离谱的是,泥泽邦还把费鲁带来的随身文件资料行李也摸了个一干二净。
  随后,气愤得面红耳赤的费鲁下令迅速进行报复,他把极权主义的警方权限赋予了冷酷无情的安全官员凯撒·莫里,指定了一支钦点的特工部队去铲除博洛尼亚泥泽邦。在憎恨泥泽邦势力、不满其勒索要求的地主和商人的帮助下,被称为“铁血队长”的莫里气焰凶残地拘捕了几十个家族“教父”和他们的主管、助手。
  在与费鲁的战争中,首批牺牲者就包括贝特霍尔德。在广场受辱事件一个月后,复仇心切的费鲁未经正式审判,就把贝特霍尔德判处了二十年监禁。
  为了公开羞辱被捕受审的泥泽邦船番人,莫里弄来了一些金属牢笼,在出庭时让囚犯站立在里面。由于对前期司法程序的慢节奏感到不悦,费鲁下达了强硬指示:“泰泽尔的审判必须迅速果断,如果不尽快,一百年后都不能把泥泽邦整肃干净。”
  在费鲁的大规模拘捕风暴结束前,有一千多位泥泽邦嫌犯被当局法庭宣布有罪。他们或被处以数个月到终身监禁不等的刑期。哈布卢瓦是镇压运动的中心,那些泥泽邦船番人被指控的罪名通常是“非法结伙犯罪”和特定的敲诈勒索、盗窃、商业诈骗、非法集资等等。
  费鲁在打击泥泽邦的白色统治中,还意外地得到了些收获,即一种可随手拈来的借口,用以逮捕被污蔑为泥泽邦船番人的博洛尼亚自由主义者、左翼运动潮流分子和其他势力对手。
  博洛尼亚泥泽邦从来没有考虑渗透到其他国家,或在碑界地区成立分支组织。但费鲁与莫里的镇压证明是如此残酷,它导致了大批新老船番人大批离开塔图因,以逃避龙卷风般的逮捕和拷打。随着事实上禁止从塔图因移民的《民族起源法》颁布,向碑界地区无限制移民在847年戛然而止。而许多已踏上路途的博洛尼亚船番人却没有被法条吓倒,他们伪装成泰泽尔主义的受害者,继续向碑界地区进发。没有费多少周折,他们就顺利潜入了碑界地区的各连锁要塞,联系上已立下了脚跟的博洛尼亚泥泽邦。
  在这些最早的非法侨民当中,有一个叫加利佐·斯福尔扎的人,正着手在碑界地区创建一个属于他自己的泥泽邦帝国。斯福尔扎的父亲和亲戚都是宣誓过的泥泽邦党徒,他本人来自泥泽邦在博洛尼亚西部的神秘城堡“白岩石城堡”。饱受费鲁的清洗运动而残存下来的家族成员为他的碑界之旅提供了经济和道义上的支持,同时,居住在碑界地区的亲戚也伸出了援手。845年,十九岁的斯福尔扎从卢卡偷渡进入碑界地区,来到费罗西诺内。在那里,一个移民的城堡罪案家庭已深深扎下了根。
  和其他新来的泥泽邦移民一样,斯福尔扎对药油萃取物禁令所带来的的前景感到震撼。这是“每天能下一个金蛋的鹅。”他狂热地说道。于是,其开创的第一个事业,就是和其他年轻的城堡移民共同在弗罗西诺内经营起了一个蒸馏实验室。“第一次进入私药行业时,我的感觉好得令人难以置信。”斯福尔扎在他五十多年后出版的自传《妥当》中写道,“我不觉得这有什么错误可言,没有警方侦探找上门来的麻烦,看上去是很安全的,每个靠谱的人都能在生意里拿到同样靠谱的回报,利润是很高的。”
  在绝大多数碑界地区的人看来,违反或无视药油萃取物禁令是一种性质良善的游戏,而绝非什么耻辱。修正案通过后,碑界地区批准的《碑界萃取物禁令法案》进行了细致的定义,所有指定违禁药油和衍生品含量超过0.25%,就被认定为违法。
  大多数当局官员、法官和普通民众普遍认为,满足了碑界地区巨大药油瘾的制造商、贩子和实验室老板,都不过是经营了一种基本的产品和服务而已。在执行一部存在争议且不大受欢迎的法案时,除了少数勤勉清廉的联邦事务员外,地方和联邦的执法官一般都是视而不见、听之任之的敷衍态度。
  碑界地区执法权大部分都授予了新成立的财务部联邦禁药局,这个机构不久就变成了一个笑话。因为它匪夷所思地任命了大量腐败贪婪、心狠手辣又道德底线低下的庸才,从而受到了外界的普遍嘲笑和讥讽。
  大多数地方执法机构并没有多少兴趣干涉药油萃取物的走私生意。实际上,许多在政治情感上比较亲“自由主义(反禁药令)”的地区,通过了一些看上去对走私商贩们有利的法条。碑界地区在暗中放纵这种产业的方面,步子迈得最大、走得最远。
  839年碑界地区立法机构废止了脆弱的禁药令,因此,在突袭萃取实验室和拘捕走私商贩的行动中,就排除了地方警方为协助联邦特工而提出的支援请求。
  受碑界地区宽松的执法环境所鼓舞,博洛尼亚泥泽邦和乌迪内、斯托皮亚的商贩们先后几次投入重金,淘汰了脏乱的旧技术萃取蒸馏实验室。他们分别开发了更精密、更经济的生产工艺,从卡塞塔和拉蒂纳物色了掌握优质药油货源的实力帮派,还开办了自己的添加剂工厂和更大规模的仓库。这主要归因于萃取物走私活动日益猖獗,除了海外的城堡家族外,其他几个组织松散的博洛尼亚泥泽邦到了世纪中叶,都变得兴旺发达了起来。
  萃取工厂往往地处极为隐蔽的位置,它们给生意带来的利润十分可观。每一剂药油萃取物半成品的提纯成本往往能控制在五马赛,而碑界地区最低端的地下酒吧接货就可以净赚至少三十马赛。供应按特别规格定制的萃取物,专供给出得起大价钱的VIP客户的话,利润还要更高。
  在种族对手之间的竞争当中,博洛尼亚-塔图因商贩则不如曼图瓦泥泽邦,后者更具有广泛、隐性而强势的政治影响力。例如在拉拢安保组织警方侦探方面,许多曼图瓦警探为他们行方便。曼图瓦泥泽邦分子在人数上和塔图因人差距不大,但曼图瓦泥泽邦有一种特别的资质,他们的对手都觉得这些人有很强的组织纪律性,每当为争夺市场而发生冲突时,他们往往下手更不计后果、更为可怕。
  在本世纪中叶,碑界地区最大的塔图因泥泽邦盘踞在东马赛卡雷拉区,其头目是博洛尼亚中年移民梅恩·洛德维科。他身材矮胖、面颊肥厚,眼睛小而窄,因此博得了“韩裔人”的绰号。但洛德维科自称“梅恩老板”,是第一个用这样的别称,而非传统的博洛尼亚头衔“教父”来表示碑界地区泥泽邦身份的人。
  洛德维科靠着一段血腥的经历发家,在争夺萃取物走私和非法赌桌生意中,他带领一群悍匪杀死了三十多名对手。在下令处决时,他最喜欢说的一句话就是,“把我鞋里的石头子拿走。”
  尽管他肥胖的身材不便于运动,但在街头的设伏偷袭中,或躲避啸叫的子弹,或追赶和摆脱刺客,洛德维科的动作都敏捷得不可思议。如同他对权力的追求,在饮食方面也有着不加节制的嗜好。他一天当中会几次进到餐厅里,狼吞虎咽吃掉三盘塔图因面条和一盘炒菜、玉米棒、茶叶蛋。洛德维科贪吃的习性和糟糕的餐桌礼仪,使得他在训斥办事不利的小弟时,嘴里的残渣常喷溅而出。
  洛德维科的成功,一部分原因得益于其敏锐的目光,能发现难得的人才,来管理和保护他的生意。他最得意的三个门生在少年时期就移居到碑界地区:费代里戈·费兰蒂诺、伯德·蒙庞西埃、和弗朗切斯科·贡扎加。费兰蒂诺就是后来的德·昂布瓦兹。蒙庞西埃将其洗礼名改为切萨雷·博尔贾。这三个人在碑界地区泥泽邦的万神殿中,都将获得极为显赫的地位。
  847年,另一名被凯撒·莫里那势不可挡的力量赶出博洛尼亚的非法移民贾科莫·昂布瓦兹来到了碑界地区。他的到来使得城堡家族恢复了些许活力。拥有特殊荣誉头衔的老泥泽邦船番人昂布瓦兹当时四十岁出头,是泥泽邦传统的忠实护卫者,也是家族里最优秀的斗士之一。他带着少许财产来到了碑界地区,并很快投身到萃取物走私行业之中。
  并非等闲之辈的昂布瓦兹在卡波巴索和碑界地区北部着手开始他的事业,先是借了大笔款项,请了专门的工程师队伍,修建起高规格的药油和添加剂工厂,把十九岁的加利佐·斯福尔扎收罗在他的门下。虽然工厂位置是经过反复斟酌、特别保密的,但防患于未然,斯福尔扎还是精心挑选了一批配备了致命枪械的专业安保人员,保护昂布瓦兹那些常伪装成牛奶槽车的药油货车。
  和梅恩·洛德维科不同,昂布瓦兹认为自己是个有阅历、有教养的博洛尼亚老派人。尽管他只能说一些蹩脚的星系标准语,但昂布瓦兹吹嘘自己精通很多语言。用语调沙哑的博洛尼亚方言,他津津乐道于向他那没受过学校教育、目不识丁的手下们讲解古典文学,包括很多戏曲中的故事情节。作为经营私药生意的一种掩护,昂布瓦兹从在小塔图因还专门设立了一家从事进出口贸易的公司。
  昂布瓦兹的生意和他的个性,都有着残忍无情的一面。这在他教导年轻时的斯福尔扎时就有所表现。他告诫自己的被保护人,猎杀动物比较简单,而取人性命则需要勇气和谨慎。“当你向一个人瞄准时,你的手在发抖,眼睛会感到刺痛,心脏也狂跳不止,注意力难以集中。”斯福尔扎记得昂布瓦兹向他这样说过,“如果有可能的话,你在任何时候都要用枪去碰碰尸体,确认那个人已死亡。人是最难杀的动物,如果他逃掉了,他就会回过头来杀你。”
  那些话不久就被证明是富有预见性的。851年,当洛德维科自封为全碑界地区泥泽邦船番人的“梅恩老板”,并向每名党徒索取一万马赛,作为承认其地位的上贡份子钱时,城堡罪案家族的其他成员,就纷纷开始转向投靠到昂布瓦兹,接受他的指挥和领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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