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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京幾大营。
“钦此……”公孙贾拖着长腔,读完了圣旨……
钟离等三人面面相覷,一时之间竞不知所措……
公孙贾阴阳怪调:“钟离元帅,你们还不叩谢圣恩？”
钟离三人始回味来。勉强叩头:“臣………叩谢圣恩……”
公孙贾从鼻孔里“哼”了一声,将“圣旨”捧到钟离手中,然后径直朝中央的元帅宝座走去,毫不客气地一屁股坐了下去,顺手拿起案头供着的兽头元师印玺把玩着:“呦呵,这玩意儿可真够沉的,哎,你们两个副元帅也赶紧把兵权移交绘甘、杜两位大人吧。”
“末将遵命……”上军孙元帅叹了一口气，极不情愿地从怀里掏出印绶,交给了杜挚。
下军薛元帅奴颜婢膝：“我交……”他利索地从怀里掏出印绶,双乎捧到甘龙面前,有些谄媚地：“大人,这是卑职保管的印玺……”
甘龙乜斜了他一眼,从鼻孔里“嗯”了一声,毫不客气地一把拿走了印绶。
公孙贾颇有些得意地:“哼,这下商鞅他还能有何可恃?”
钟离及帐内其它副将均为之大吃一惊。
公孙贾喝道:“来人!”
帐外进来几名跟随公孙贾而来的武士。
公孙贾:“尔等将三位将军送回各自营帐之中,多派人手严加保护,不许任何人骚扰,明白吗?”
武士心领神会,叉手道:“是，太师！”
公孙贾把脸一沉:“嗯?从即刻起,老夫就是这军营的最高官长了,尔等该改口了,应该叫老夫为元帅,啊!”他意味深长地用眼角瞟了两边的将佐一眼。
众将互相对望了一眼,谁也没答腔,而且彼此的眼中分明充满了疑或不解及不屑一顾的眼神。
公孙贾阴阳怪调:“三位请吧……”
钟离剑眉一耸,脚一踱,大步流星朝帐外走去,临走之际,他意味深长地望了两边的将领一眼——
众将均心领神会地微微点头。
下军元帅薛将军以为是要被带出去斩首,他“扑通
——”一声跪向帅案,连连叩头：“大人,不不,元、元帅大人,小人并非商鞅同党呵!小人曾专门上书秘报朝廷,告发商鞅有谋逆不臣之野心,小人是有功劳的啊！元帅你不能杀我呀!”
公孙贾哈哈大笑:“好一个忠心朝廷的壮士！你放心下去吧,本帅非但不杀你,还要替你向朝廷请功嘉奖!你就安心等候召令吧!”
薛将军惊喜万分,叩头如鸡蒜:“多谢元帅大人提携,多谢元帅不杀之恩……”
公孙贾哈哈大笑,瞟了两旁将领一眼:“尔等放心,只要不是商鞅同党,只要不参与商鞅叛逆朝廷逆举,积极配合本帅,主动检举揭发商鞅的谋逆罪行,无论过去曾跟随商鞅鞍前马后为之效劳也罢,还是被其笼络委以宠信之人也好,只要从此与之分道扬镳,就皆可既往不咎,明白吗?”
底下又是一陈沉默……
公孙贾脸色变得越发难堪……
薛将军兀自接口道:“明白,小人明白,小人早就与商鞅恩断义绝了,小人一直都是心系朝廷的呀！“
公孙贾一摆手,面有不悦地说:“好了，你先下去吧……”
“是,元帅,未将告退……”薛将军爬起来，准备往帐外离去——他一抬头,却发现两厢全是怒目相向——充满谴责、鄙视、痛恨、厌恶的仇视目光。
薛将军不由浑身一颤,脸色发白,他不敢再在此多逗留,如仓皇而逃的老鼠一般张皇离去……
公孙贾:“甘大人,烦劳尊驾立即赶赴王宫,向大王禀报这里的一切情况,请转告大王,老夫已然顺利接收军营职权。为免夜长梦多,请大王速速圣裁定夺,赶紧解决商鞅！”
甘龙:“元帅放心,甘龙一定会恳请大王立即采取行动的!”
公孙贾点头道:“好,就有劳甘大夫辛苦了……”
甘龙:“哎,元帅何出此言,我等同乘一条船,自当同舟共济才是呵!甘某先行告辞……”
公孙贾拢袖施礼:“甘大大,请……”
甘龙扬长而去。
两厢将佐互相对望了一眼,眼中分明充满了焦虑不安的眼神……
二
秦王宫。
“好！”秦惠文王以手重重一击案几,显得兴奋不已。
甘龙:“大王,如今人证俱全,又剪除了商鞅的内应党羽,可谓万事具备了,微臣以为，此时便可下手,以免夜长梦多,迟则生变哪!”
平郑子罕、公子季也附和道:“大王,甘大人所言甚是呀!”
“大王,您不能再心存仁慈之念了！这打蛇不死,他必将反受其害哪！”
公子虔也颔首道:“庆父不死,鲁难未已呀!”
秦惠文王思忖片刻,点点头:“好吧,既然众卿均无异议,寡人就依卿等所奏——甘龙……”
甘龙:“臣在……”
秦惠文王:“你即刻返回军营,传寡人口谕,令公孙贾速点起三干军马,前去捉拿商鞅！记住,务必要生擒此贼!带回咸阳,听候寡人处置!”说着,脸上肌肉抽动不止……
三
下军元帅薛将军营帐内。
薛将军兀自端着酒盅,他咋巴了一口酒:“哼！瞧你们那副得性！妒忌了是吧?谁叫你们不抢先下手揭发商鞅的?现在眼红了,晚了！啧啧！老子这回可算是出人头地了！说不定到时候该这中军元帅的职务，就是我薛某人的啦！嘿嘿……看到时候谁还敢给老子眼色看!”
就在这时,“嗖——”一道寒光疾速一闪,一利狼牙利箭穿过帐蓬,正中下军元帅后心！
薛将军嘴角流出鲜血,他喃喃道:“报应……”一头载倒在地……
四
中军大帐外。
新竖起的中军大旗被狂风吹拂得“泼啦啦”直响……
公孙贾身披紫红色大裳,像只大狗熊似的被军士搀扶到轺车中。甘龙随即也登上轺车,坐定就对驭手吩咐道:“出发!”轺车飞她而去……
早已列队待命、披坚执锐的军士们，也驱车如影随风般跟随而去，很快,军马如狂风般呼啸着,消失在茫茫风尘之中……
五
狂风呼啸……
咸阳通往商於的大道上，卫鞅在蒙公望护卫下,缓缓向商於进发。
卫鞅陷入深沉的思邃之中。
蒙公望:“大人,您在想些什么?”
卫鞅叹了一口说:“我在想,我与先王共铸之新法，是否还能继续贯终实施下去呀?”
蒙公望：“大人,您是担心您所推行的新法会被当今君上废除?”
商鞅点点头:“是啊!如今最让我担心的，就是新法会被新君尽行废除啊I如果是那样的话,我和先王的半辈子心血就付之东流了啊!大秦才开始初见成效的大好局面，就会半途而废呀！”
正在这时,一匹快马急驰而来,近前大喊道:“商君大人……”
商鞅与蒙公望循声回头,只见韩将军驱马疾驰而来——
商鞅示意驭手停下。
韩将军驱马近前,蒙公望惊呼:“韩将军!你怎么来了？”
韩将军神情紧张地：“商君大人,大事不好了！大王已派公孙贾率三千军马捉拿您来了！”
商鞅闻言不仅一惊。
蒙公望大惊:“什么?大王派军马捉拿大人?”
韩将军:“我等也是刚才知道的,公孙贾突然到大营宣读了圣旨,收回了钟离元帅等三军元帅的印绶,并且把他们都软禁起来了,此刻公孙贾亲自率领三千武上正朝这边追过来了……“
蒙公望惊讶万分:“他们为何要这么做?大王为何会下旨捉拿大人?”
韩将军:“具体情况我等也不太清楚,只是听说……”他欲言又止。
蒙公望:“听说什么?”
韩将军瞅了一眼商鞅:“听说……他们将以谋逆反叛朝廷的罪名,提拿大人……”
蒙公望气得横眉怒目：“这简直无中生有,含血喷人！”
韩将军:“大人,情况万分紧急,您就赶快逃离这是非险地吧！”
商鞅：“逃？”
蒙公望:“大人,韩将军说得对呀！现在情况万分紧急,咱们不能在这束手待毙呀！大人,你快下来,走小路,想方设法赶紧逃出函谷关！快……”
韩将军:“是呀!大人,军营的大伙儿都为您捏把汗呢!钟离元帅临走之际，还专门暗示我等向大人您透露消息呀!大人,您就快走吧,不然就来不及了！”
这时,远方传来轰隆隆的军马行进之声……
蒙公望:“大人,快!”
商鞅无奈,只好依言下车,韩将军在车下接住:“大人您快上我的马!”不容分说,将商鞅推上马背,将缰绳交由商鞅:“大人,坐稳了……”一拍马臀,马撒蹄飞奔而去……
韩将军和蒙公望目视商鞅消失在视眼之外。
韩将军径直跳上了轺车——
蒙公望一愣:“怎么,你不回军营了?”
韩将军凄然一笑:“我临出军营之时，就没再想过要重回军营!告诉你一件大快人心的事,我临出发之时,把军营那个狗x的内奸给宰了……”
蒙公望纳闷:“内奸?谁?”
韩将军一撇嘴:“还能有谁?下军元帅薛义显。这小子忘恩负义竟然偷偷上书朝廷,诬告大人谋反!弟兄们都恨死这个狗杂种了!”
蒙公望大吃一惊:“是他?！”脑海中回忆起往事——当年秦军河西大捷后，卫鞅接受了魏王使臣龙贾议和，下军元帅薛义显对此大为不满，曾在蒙公望面前吐槽，言语之间流露出对卫鞅的嗔怨，功利之心溢于言表。当时蒙公望就曾警告过他。
“这个狗杂种!”蒙公望拍了一把韩将军肩头:“好兄弟！真不愧是条血性汉子!好!咱们并肩作战……”又问驭手车夫，“兄弟,你还敢不敢为我们赶车?”
驭手头也没回:“两位将军尚且不惜自己的性命,小人这条命又算的了什么?能为商君大人尽点心,小人虽死无憾!”
蒙公望拍了一把驭手后背:“好!兄弟,出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