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拜入黄山

　　不几日，黄山上已经是屋舍俨然，择了吉日便要举行开派大典，镇上的江湖豪客更多了，俱是来道贺的各帮派代表，新任掌门程青峰带领门派中几个师弟师妹迎来送往，忙的脚不沾地。
　　展眼到了九月初七，明日便是黄山的开派大典了。四人正在房中就明日细节一一探讨之时，门外传来一个清脆的，带着哭腔的声音：“大师兄，二师兄，三师姐，四师兄……”四人都不禁大喜，抢出门去，只见一个八九岁的小孩子，泪盈于睫地望着他们，身边还站着一位不到三十，极为儒雅的男子。徐青凌也不禁带了哭腔：“小师弟！”上前紧紧抱住了男童。程青峰望向那个男子：“敢问阁下是……”男子含笑行礼：“在下齐云派林通，见过程掌门，今日将令师弟交还，也算不负令师所托了。”
　　四人不禁一凛，程青峰道：“敢问林师兄，可是知道些什么？那夜到底……”林通叹一口气：“正是要将此事告诉四位，先前贵派被诬私通异国，我们并不敢将贵师弟身在齐云的消息透出去，而今虽然令师尚未昭雪，但黄山却是陛下亲自下旨重建，我们也可安心将贵师弟送回了，至于那夜……我却是在的。”四人都深深朝着林通深鞠一躬，程青峰道：“林师兄请进门详谈如何？”那男童却哭着道：“大师兄，师父死得冤枉！”林通替他擦擦泪：“青竹，男子汉可不能轻易掉眼泪，现在有你师兄师姐在，一定会替你师父报仇的！”青竹嗯了一声，紧紧依偎着林通，显然十分信任他。
　　林通说起那夜经历，原来当日林通与齐长恒上山来，当晚留宿于山上，半夜时分，突然一队官兵冒出，声称奉圣旨捉拿反贼于正，本来于正就要束手就擒，以免殃及黄山派众老弱妇孺，而后再图将来。
　　谁知此时竟跳出来一人，装模作样叫嚣：“狗官！我黄山派宁可同归于尽，也不让尔等鹰犬辱我黄山！大伙儿一起上，跟他们拼了！”
　　说罢此人便率先出手，没出几招便装作失手被擒，而后那为首官兵大声道：“黄山派拒捕，格杀勿论！”双方动起手来。
　　谁知这队官兵里居然全都是好手，黄山门下弟子虽也不少，武功也颇有几个不错的，但老弱妇孺也多，本来几个武功不错的弟子想逃也不难，但无一人逃走，随后竟全部不敌，黄山掌门于正最后力尽被杀，整个门派包括丫头厨子等全部被屠。
　　当夜小师弟青竹却缠着齐长恒一起睡，两人半夜悄悄去后山捉蛐蛐，因此逃过一劫，当时林通见事已不可逆，奋力杀出重围，找到齐长恒与青竹，悄悄带两人下山。
　　事后林通打听，当日黄山率先动手之人竟因揭发黄山派谋反而被封了正五品的提刑按察使司佥事。
　　听到这里，程青峰咬牙切齿，道：“此人是谁？”林通长叹一声：“正是你们黄山派的小师叔，于方。”
　　徐青凌大急：“不，不可能，小师叔可是师父的亲弟弟，怎么可能？”
　　林通道：“此事千真万确，不然可去打听他是否为提刑按察使司佥事，若是，断无黄山满门被灭他却封官的道理，可知此人必然出卖黄山派。我前面说的话也可得证了。”
　　程青峰急忙道：“林师弟，我们并非不信你，只是师父一向待小师叔极好，师父本来也是穷家出身，因家中儿女众多养活不起，后来被父母卖掉，正好遇到师祖看他是个学武苗子，因此救下他带来黄山，师父后来承继衣钵，还找到了先前的父母家人，其时家中只剩一个幼弟，困饿将死，师父不仅把他带来黄山，还教他武功，给他娶妻。因此师父不仅是他长兄，还对他恩重如山，没想到他……”
　　这时苏青山道：“大师兄，你在皇帝身边，没听过这狗贼的事吗？”
　　程青峰道：“我只听说有揭发黄山的狗贼封了佥事，却不知是小师叔，只以为是官府中人，当时我要请求陛下重建黄山，不便生事，因此只将他住处打听了出来，听说是光杆一个，并无家人。而且名字也不是于方。”
　　林通点头：“你们这位小师叔可真是心狠之人，他的妻子当时可是马上就要临盆了，也被……”
　　说到这里，一向与师婶极好的徐青凌不禁掉下泪来。
　　程青峰道：“这样说来，那位仇重仇佥事便是我们的大仇人了？”
　　这时一直没说话的四师弟楚青河道：“大师兄，事情没那么简单的，如何就只能凭这狗贼无凭无据的一句诬陷，就能说师父谋反？我看背后一定还另有黑手。”
　　苏青山道：“四师弟说得对，大师兄，我看这事还要调查。谋反这种大罪，必要上达天听的，有了皇帝老子的命令，才能定罪。”说着讽刺的看了一眼程青峰：“我看你效力的那位皇帝老子，也是我们的大仇人之一呢！”
　　程青峰气得发抖：“陛下为奸人所惑，这才下的命令，现在陛下已然后悔，方命我重建黄山，暗中调查此事。这如何能怪到陛下头上？”
　　徐青凌皱眉道：“大师兄二师兄，现在师父尸骨未寒，我们就要内讧吗？”
　　楚青河忙扯开话题：“真相到底如何，还要调查后才能得知，我们就先不要争论这个了，林师兄，多谢你告知此事，不然我们还是一头雾水呢。”
　　林通温声道：“不必谢，还有一事相求。”
　　程青峰正色道：“林师兄但有所求，在下刀山血海，也必不负所托！”
　　林通道：“我有一个师侄，因故被逐出门派。”说着便将齐长恒的身世讲了一遍。然后又叹道：“本来我那师嫂是难得的明白人，谁知也在那夜被下山的官兵……”说着带了哭腔，显然十分尊重这位师嫂。
　　而后道：“长恒与大师兄全然不同，但也不方便再待在齐云派，因此我想让他拜入黄山门下，做你们四位哪位的弟子。”
　　程青峰道：“好，我收下他了！”
　　林通摇摇头：“程师兄，掌门大弟子的地位太过重要了，长恒的身世越低调越好，就让他拜在另三位师兄师姐门下吧。”
　　程青峰想了一下：“这样吧，我替先师收他为弟子，青竹行九，就让长恒行十，其他几个师弟师妹都不在了，别人还只当他是幸存下来的小弟子，不会过多关注的。”
　　林通感激无限：“如此大善！只是这辈分上……”
　　楚青河道：“无妨，长恒早已不是齐云弟子，我们各论各就是。”
　　青竹开心的道：“长恒哥哥也要来了吗？”
　　徐青凌笑着摸摸他的头：“以后可不能叫哥哥了，该是他叫你师兄。”
　　青竹吐吐舌头，又想到最喜欢的长恒哥哥要来陪自己了，一时连悲痛都减了几分。
　　苏青山道：“你这师侄人缘儿倒是不错，青竹就见了一面就念念不忘了。”
　　林通笑着说：“长恒最是讨人喜欢，你没见他在山下的客栈当伙计，没一个客人不喜欢他的，很多常客倒不冲着老板，反倒冲着他去。”
　　徐青凌惊喜地说：“莫不是山下黄山客栈的小伙计？果然机灵非常。”
　　林通不禁问：“徐师姐见过？”
　　徐青凌道：“我跟二师兄一起见的，若真是他，果然很讨人喜欢。”
　　程青峰道：“事急从权，明天就是开派大典了，不如今夜便叫他在师父牌位前磕几个头，将此事定住如何？”
　　林通大喜站起，道：“我这就去带长恒上山。”
　　长恒仍在值夜，他将早已练了千百遍的入门内功又运行了几个周天，然后正打算放下门板，此时林通来了。
　　林通将事情一讲，齐长恒也惊喜非常，叫醒老铁，谁知这老铁撒泼打滚不叫走，最后林通扔了一块五两的银锭子，老铁立马高高兴兴地送他二人走了。
　　上得山来，徐青凌一看正是那夜的小伙计，也很高兴，程青峰请出师父牌位，命齐长恒恭恭敬敬磕了八个头，又给四位，不对，是五位师兄师姐各磕了四个头，从此便成为了黄山派的十弟子。
　　齐长恒不禁又是心酸，又是高兴，自己终于能得名师指点，而不是靠着自己摸索之前打下的基础而瞎练了。自从母亲惨死，齐长恒拒绝了书院山长的挽留，除了在客栈做小伙计为生，剩下的时间全部用来琢磨武功，指望将来为母亲报仇。但他无人指点，如何能自创武功？那些自创武功的大牛也全是自身便站在武学巅峰一辈，方才能融会贯通，自创武学。齐长恒只在幼时学了几年，虽然资质少有，但眼看年龄越来越大，进境却无甚发展，自己心下也甚为焦急，现在终于拜得名师，四位年长的师兄师姐都是江湖名士，想到报仇有望，齐长恒辗转难眠。
　　此时强烈要跟他睡在一起的九师兄青竹道：“长恒哥……长恒，你在想什么？”
　　齐长恒道：“我在想什么时候能报仇。”
　　青竹咬牙切齿的道：“我将来一定要把害师父的狗贼千刀万剐！不光狗贼，还有狗贼的家人，一起全把他们杀光！”
　　齐长恒悚然而惊，想起齐文召，又想起胡越，不禁又是悲凉又是难过，自己思索着报仇，不知那胡越又是怎么想的？可是母亲死得那样惨，这仇又怎么能不报？
　　青竹见他咬牙切齿又泪流满面，害怕地道：“长恒，你怎么了？”
　　齐长恒闭了闭眼，道：“无事，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