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重伤

　　“万法有衡，变化由心，阴阳逆乱，气灵重结，阵道，逆！”
　　唐凝几乎是用了全身的力气，声嘶力竭地喊出这一句话。
　　少女轻灵声音在这山中响起，在这一句话之下，黑云的下落之势，骤然停止！
　　雷霆炸响之音虽仍是很强烈，苏澜没有听清楚唐凝先前喊了什么，但苏澜能感觉到，云层之中似乎少了一股狂暴之力，他当下便不再犹豫，趁着黑色云海宛若凝固这瞬间，飞身而上，抓住了罗霆甩来的紫色长索。
　　罗霆见苏澜终于抓到长索，双目充血，浑身灵力宛如山洪爆发般尽数运作起来，化为一股狂猛之力，抓着长索，往后狠狠一拉。
　　苏澜左手环着唐凝，右手缠绕着长索，在那狂猛力道的作用下，身形几乎化为一颗流星，终于是险之又险地逃出了那黑色云海的笼罩范围。
　　眼见苏澜重伤，难以调整身形，将要撞上一块山石之际，罗霆纵身跃起，扑向苏澜，用自身的后背，生生遏制住了苏澜二人飞来的冲势。
　　苏澜有些狼狈的跌落在一块草地之上，搂着唐凝的左手也终于松开了。
　　大声喘着粗气，他看着被撞得飞出去，跌落在一片泥泞之中，却又慌忙奔了过来的罗霆。
　　“这阵法，是怎么回事？”
　　苏澜抽着冷气，原本想就这样躺着，可背部的伤口在此刻却骤然爆发出一阵令人难以忍受的痛苦。于是他努力撑起身子，将头倚靠在一颗树上，让后背完全悬空，这才感觉舒服了一些。
　　唐凝的一头青丝早已散乱，脸颊苍白，眼角仍有泪痕，目光落在苏澜身上，似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惊魂未定的唐凝过了好一会，才勉强平复了情绪，正欲回答，却又想起苏澜对阵道之学实是一窍不通，于是便想了想，用一句苏澜能听懂的话语解释道：“那座白雾迷踪阵，其实只是开启这苍元大阵的钥匙罢了。”
　　苏澜点了点头，没听懂。
　　“让我看看你的伤。”唐凝忆起方才双手摸到的狰狞伤口，一下便慌了神，忙在自己的界佩之中寻找着伤药。
　　“不用，让罗霆来吧。”苏澜背部的疼痛如海潮一般袭来，只感觉自己连说一句话都费劲。
　　唐凝却不管他说了什么，招呼着罗霆，将苏澜扶到了营帐之中。
　　“罗统领，先前我们在阵中遭遇了一只力大无比的怪物，它虽已被允王哥哥击伤，但却不知道会不会卷土重来，所以，还请你在账外护法。”
　　“末将遵命，那殿下的伤，便拜托王……”罗霆愣了一下，改口说道：“便拜托圣女大人了。”
　　雨声，渐渐大了起来。
　　山间天气都是这般，好像是随着老天爷的心情，肆意变幻。
　　这场似是无休无止的雨，先前不知道是何时停的，此时亦不知道，它将会下到何时。
　　苏澜听着雨声，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了这样一个无聊的问题。
　　无休止的疼痛，伴随着黑暗，再度袭来。
　　唐凝将界佩中的各类疗伤丹药都取了出来，堆放在身前的毯子上，见苏澜已经昏迷过去，便将他的身体翻了过来。
　　那些狰狞的伤口，让唐凝的泪又落了下来。
　　几乎没有一块完整皮肉的背部，在那雷霆之力的锻打灼烧下，衣物和背部的皮肉都烧融在了一起，尽是焦黑的颜色，分不清哪些是烧焦的衣物，哪些又是凝干的血痂和皮肉。触目惊心的伤痕，从左肩一直蔓延到右腰，几乎可以看到其下白森森的骨头。
　　唐凝强忍着眼中的酸涩之意，擦了擦泪，生怕它滴落到苏澜的身上。
　　拿过一把精致的剪刀，唐凝咬了咬牙，开始着手分离苏澜背部皮肉和衣袍的粘连。
　　双手微微有些颤抖，纤纤玉指轻柔地从那些焦黑之上拂过，唐凝光洁如玉的额头之上，也沁出了许多细密的汗珠。
　　“允王哥哥，谢谢你。”她轻声说。
　　深夜时分。
　　苏澜仍是趴在毯子上，后背的焦黑被唐凝悉心处理过，烧焦的衣物皆是被剥离开皮肉，零零碎碎地丢落在地面上，那条狭长的伤口也已缝合上了，只是看上去仍有些狰狞可怖，便像是一条硕大的黑蜈蚣，趴在一片鲜红的新生血肉上一般。
　　营帐的顶棚，在唐凝的要求下，直接被罗霆拆了去。好在入夜之后，山雨便停了下来，不知为何，白日里还是阴云密布的天空，到了此刻，却是万里无云，繁星满天，丝丝缕缕的星月光辉洒下，直直地落到帐中，分外好看。
　　唐凝捧着一团深蓝色的膏状物体，正细心地一点点将其涂抹在苏澜的新生血肉之上。
　　只见那团深蓝色的膏药，附着在体表上之后，竟像是被唤醒了一般，越发显得明亮起来，伴随着苏澜的呼吸，明暗闪烁，内中亮起一粒粒白光，令得苏澜后背上那一层薄薄的膏药，更像是一片深蓝色的星空一般，和夜空中的星辰遥相呼应着，如梦如幻。
　　一股深蓝色的灵力，在唐凝的操纵下，正缓缓流入苏澜的身体，在那些膏药的作用下，外伤基本已经无恙，剩下的，便需以灵力疏通经络，推行气血。
　　“啊？”唐凝惊呼了一声。
　　“怎会伤得这般重？”
　　灵力刚一进入苏澜的经脉之中，唐凝便发现了，苏澜的气血运行极为缓慢，五脏六腑似有将要衰弱力竭之感，这样的身体状况，根本不像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反而更像是垂暮老者。
　　而在苏澜的经脉之中，穿行着一缕缕的黑气，令唐凝感到惊讶的是，自己修炼摘星楼顶尖武学得来的星辰灵力，竟像是十分惧怕这些黑气一般，颤抖着，想要退出苏澜的身体。
　　“允王哥哥修炼的，不是七绝衍道中的焚世篇吗？传闻中，这可是天下至阳至刚的武学，又怎会修炼出这等阴寒至极的灵力？”
　　唐凝心中思索着，星辰灵力却是在那股黑气的作用下，变得越发难以控制。便连星辰复体露的药力，也受那黑气影响，难以进入苏澜的经脉。不知为何，在感应到这些黑气之后，唐凝的内心深处，竟也浮现出一种深深的惧怕之感，便好像是灵魂都在颤栗着。不得已之下，她也只好放弃为苏澜梳理经脉的想法，收回了星辰灵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