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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卷:霜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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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授九十一年,霜降日,万物渐寂
  “神使大人,一切都安排妥了,前往剑宗埋伏的人,都是我从中原请来的高手,其中并无我们的人。”在一个幽暗的房间中,她高高在上地俯视着面前的人,听着他谨慎的汇报。
  “嗯,知道了,随时准备动手吧。”陆辞年显得有些不耐烦,摆弄着手上的笔,却不知道要在面前的纸张上写些什么。
  “蓝大人那边也有回复了……他……”
  “他说什么?”陆辞年问道。
  “他说他并不赞同您要做的事情,也不愿意为您卜卦。”跪在地上的人擦了擦额间的汗水,每次见到这个妖娆妩媚的女子,他总是感觉到压力无比庞大。
  “不过是想冷眼旁观罢了,我若是成功,他当然乐见其成,自然而然地上来分一杯羹。我若是失败,也不会将他牵连进去。”
  陆辞年嗤笑道:“蓝祈这个伪君子。”
  “退下吧,蓝祈那边就不必回复了,他想看,就让他看吧。”
  “是!”跪在地上的人如蒙大赦,连头也不敢回,便退了出去。
  只见陆辞年思虑了一番,皱着眉头提笔写道:“吾妹君心芳鉴。见字如晤,剑宗一别已有数月,姊于剑宗之所言,甚于针对凌君,后细细思之,尤有愧意,感念卿从中斡旋之谊,免双方刀兵相见。近日闻剑宗折玉峰秋菊初绽,姊特从蛊宗赶来,望邀卿共赏,另备姊修行多年之心得手札,聊表谢意。”
  写完了这样一封信,陆辞年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些。
  她粗粗看了两眼,招来了传信鹰隼,随手将放着信笺的竹筒往信隼足上一绑,便迫不及待地将信隼放了出去。
  ……
  巫宗,抱月崖阁楼
  蓝祈端坐在一盆炭火前,正静静暖着自己的双手,盆中放了两个尚还沾着泥土的红薯,蓝祈不时地快速伸出手去,拨弄着红薯翻面,令其受热均匀些。
  “陆辞年的人出发了?”他像是在问着谁,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嗯。”阁楼角落的阴影之中,发出一声沉闷的回应。
  “她真以为自己从中原请来了一批所谓高手,便能够奈何得了凌无夜吗?”蓝祈苦笑着摇摇头,“日前,我宗长老与蛊宗长老于曲城秘密会面之时,凌无夜恰好也正在曲城,这两位长老,在行踪被凌无夜发现之后,竟想着灭口,唉……”
  蓝祈说到这里,颇有些遗憾的味道。
  “凌无夜只出了一剑!一剑啊!”蓝祈感叹道:“只是一剑,这二人便当场重伤,若非凌无夜手下留情,只怕这二人便要当场身亡。”
  暗中的人静静听着,也没有插嘴,似乎他也想知道蓝祈到底要说什么。
  “有青穹剑在手的凌无夜太可怕了……”蓝祈长叹一声,得出了最后结论。
  “是,往昔他声名鹊起之时,尚没有这般功力,不料一朝得了青穹剑,竟是一步登天。”暗中之人感慨道。
  蓝祈轻声道:“蛊宗地处偏远,此时应该尚未得到这个消息,而陆辞年算准了此时的凌无夜不在剑宗,方才敢将信寄给傅君心,邀她见面,而后控制住她,再擒到某处地方,埋伏在那里,趁机诱杀凌无夜。”
  他伸出手,将炭盆中的红薯翻了个面,“只是她不知道,凌无夜在曲城撞破两宗长老会面之后,便放弃了自己所要做的事情,立马开始返程,想将此事禀报陈覆云,算起来,他应该比陆辞年先到剑宗。”
  暗中之人问道:“那陆辞年的计划岂不是要功亏一篑了?搞不好那些中原高手,都得尽数葬身于折玉峰。”
  “谁知道呢……”对于那几乎可以确定的结果,蓝祈显得有几分担忧。
  “我一直想不明白,为何陆辞年会有这个计划,就算一切都如她所想,她成功擒住了傅君心,并设下埋伏,可她凭什么认为,她们这一群乌合之众,便能奈何得了有青穹剑在手的凌无夜?退一万步来说,就算她当真杀了凌无夜,便不怕剑宗报复吗?折玉峰可是剑宗的地盘,这个女人,当真如此嚣张吗?”暗中之人有些不解。
  “三宗彻底翻脸,不过也就是年后的事情罢了,无论她们这群人能不能杀得了凌无夜,这都只是陆辞年的一次尝试,成功最好,若是不成功,对于她来说,也只是损失了一批中原高手的性命罢了,无关痛痒。”蓝祈偏着头,眼神深邃地看着盆中火焰,“她神使的身份,便是她的依仗所在。陆辞年笃定,就算自己失败了,凌无夜也不敢下杀手,自己若是成功了,剑宗也不敢明目张胆地报复,在这样的前提下,陆辞年想尝试一番,倒也不难理解”
  蓝祈说着说着,语气也变得有些感叹起来:“凌无夜可以仗着自己实力高强,完全不理会这个所谓的神使,也可以不给这位神使丝毫的面子,但他绝对不敢杀掉陆辞年。剑宗也不敢,就算年后的三宗之会上,剑宗可以以一己之力吞并巫蛊两宗,他们也不敢动陆辞年分毫,只因为……仙神之念投于人身,便为神使,是仙神于人间之代言。”
  “是啊,这一缕神念,可说是陆辞年的免死金牌了。”暗中之人感叹道:“斩杀神使,便是与仙神为敌,任何人都是不敢的。”
  “不过……”蓝祈瞳孔一缩,突然想到了什么,冷声道:“凌无夜未必不敢,毕竟……他的命格乃是神敌。”
  “你的意思是说……凌无夜有可能会不管不顾斩杀陆辞年?”暗中之人显得有些震惊。
  “不好说……”蓝祈摇摇头,突然变得有些焦虑起来:“本来我不想管那个女人的胡闹之举,但现在想想,巫宗测问命格的神术向来没有错过,这凌无夜的神敌命格……会不会就是从此而开始的?”
  许是暗中之人提到了那句与神为敌,蓝祈便想到了很多事情,很多好像之前都没有细想过的事情,一时之间,蓝祈的额头之上,便遍布着冷汗。
  陆辞年这注定要无功而返的一场闹剧,会否是另一段噩梦的开端?
  蓝祈强行让自己保持着冷静,这才是他目前所需要的的状态,一个可以思考的状态。
  陆辞年,到底救是不救。
  若是不救,神使被杀,仙神之念殒灭,这可是足以捅破天的大祸。若是此事当真发生,那三宗会不会落得一个如当年月神殿那般惨淡的收场?
  可若是救了,便是将巫宗与蛊宗绑在了一起,一起承受凌无夜的报复。仙神终究显得有些缥缈难寻,但手执青穹剑的凌无夜……却是真真切切悬在两宗头顶上的一柄利剑。
  一时之间,蓝祈陷入了两难之境。
  “那批中原高手中,有我们的人吧?”
  “有!”
  “令他埋伏在众人之中,万万不能暴露身份,若陆辞年等人擒下傅君心,便让他出手。切记,务必要一击即中,让傅君心重伤不治,但却不能当场身亡,这分寸,你应该明白的。”蓝祈飞速思考着,下达了第一个命令。
  “好。”暗中之人虽有些不解,但出于对蓝祈的绝对信任,他还是答应了下来。
  “另外,你拿着宗门天字秘卷甲字号第三卷,火速赶往剑宗,若凌无夜想要陆辞年的命,便以这卷秘录换下陆辞年的性命……凌无夜应该会同你交换的。”蓝祈飞快的下达了第二个指令。
  “天字密卷甲字号第三卷?记载着月神殿秘闻的那一卷?”暗中之人的身份本就不低,因此也看过为数不少的天字密卷。
  “不错,事不宜迟,你马上出发,但愿能来得及。”蓝祈催促了一番,暗中之人便领命而去。
  在做完这一切之后,他才放松了下来。
  只是盆中的红薯已经过了火候,被炽热的火焰烧成了一块焦炭。
  “我可以阻止这一场闹剧的……”他自言自语,像是解释,又像是在叹息。
  “可你终究是神敌,对不起了……”
  ……
  数日之后,剑宗
  傅君心伏在床沿一侧,就那么看着他。
  他沉沉睡着,头发有些散乱,脸也不是很干净,昼夜不歇地跋涉千里,任谁都会疲累的。
  桌上放着那柄被他视若性命的青穹,自青穹出世之后,他们便须臾不离,到了如今,到底是以剑为尊,还是以人为尊,却也说不清了。
  他不允许任何人触碰那柄剑,除了傅君心。
  他心中有剑,也有她。
  这便是傅君心所庆幸的。
  她将那柄剑拿了过来,用一块上好的帛布细细擦拭着。
  青穹剑魂灵智初成,倒也没有像对待蓝祈陆辞年那样对待她,这也是凌无夜刻意的安排,令傅君心时常接触青穹剑,若有朝一日自己有何意外,那时的傅君心,自然能顺理成章地成为青穹的第二任宿主。
  毕竟,她天赋平庸,在宗门之中的实力,也不过是中下游而已。
  傅君心仍记得那日,当凌无夜说出这个安排时,她哭了好久。
  她今天又想起了这件事,只是这时的她,却不会再哭了。
  她能感受到凌无夜体内一日强过一日的纵横剑意,她也能感受到宗主看着他的目光,慢慢从看待一个后辈弟子的欣赏与欣慰,转变成略有些自然轻松的感觉。
  这一切正在发生的现象,足以证明了,这世上能够威胁到他的人,正变得越来越少,也是因为如此,傅君心便不是那么担心了。
  她擦完了剑,小心翼翼地放了回去,转头正要替他掖被子时,却发现凌无夜已经醒了过来,正看着她,像是陷入了某种思绪之中。
  “什么时候来的?”他轻声问道。
  “来了有一会儿了。”傅君心微微一笑,便像是一个小妻子一般,将热水盆里的毛巾拧干,自然地递到他面前。
  凌无夜一愣,连忙下了床,接过毛巾随手在自己脸上抹了几下。
  “今日要出门吗?”凌无夜看到她披了一件纯白色的银狐大氅,套在身上也不显得臃肿,倒有几分娇俏可爱。
  “嗯,陆姐姐今日便到剑宗,我陪她一同去折玉峰赏菊。”傅君心说着,一边将食盒里自己亲手做的清粥小菜拿了出来,一样一样放在桌上。
  “快吃吧。”她将筷子递到凌无夜手里。
  凌无夜又愣了一下,只是感觉近来愈显寒冷的天气,到了今日便没有那般强烈了,反而是暖暖的,令人感觉有些舒适。
  “愣着干嘛?”傅君心见他傻傻的模样,不由得轻笑着,催促了一声。
  “哦……哦。”凌无夜回过神来,便端起了那碗温热的粥。
  傅君心知道他不喜甜食,便在米粥中放了些肉糜葱花,还淋上了一勺香油,配上些辣味适中的小菜,倒让凌无夜吃得十分爽口。
  “对了,陆辞年来剑宗做什么?”凌无夜正在说别的事,却装作漫不经心地将此次外出特意给傅君心带的些糕点拿了出来,放在桌上。
  “上次陆姐姐与你闹了些不愉快,这次来,想必是为了缓和些关系吧。”傅君心见他欲盖弥彰的模样,也没有拆穿他,便将那盒糕点接了过来,紧紧抱在怀里。
  “这样啊……”凌无夜一边喝着粥,一边斜眼偷偷看着傅君心的动作,见她将那盒点心抱着,这才放下心来。
  “想必是曲城一战,令这位神使也感到了心中不安吧。”说到正事时,凌无夜也变得认真了几分。
  傅君心就安静地坐在那里,看着他一点一点将自己做的粥菜吃完,柔声道:“之前你与陆姐姐之间的不愉快,只因她太过于心直口快,说起来也并非是什么要紧的事情。如今她既然有意修复关系,我们自然得回报以善意。”
  “陆辞年此人,初见时我还觉得她有几分飒然爽直之气,是个可交之人,但许是仙神之念入体的缘故,她的自我意识应该正在被那神念所吞噬着。便像是那日在听到我的命格是神敌之时,她宛如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对我敌意十足。”凌无夜皱了皱眉,对于他来说,陆辞年就像是一个很复杂的人。
  作为蛊宗年轻一辈中的代表,陆辞年在传闻中,一直是位英姿飒爽的女中豪杰。可当凌无夜第一次与她相见之时,却发现她的身上,一股若有若无的媚意,正在占据着气质中的主导位置,而那份眼高于顶,颐指气使的自负,也是凌无夜所不喜的东西。
  “如此说来,陆姐姐也是位可怜人啊……”听完了凌无夜的解释,傅君心微微将头低了下去。
  “你想去就去吧,反正是在剑宗的地界,她也不敢把你怎么样,只是希望她能如你这般待人和善。”凌无夜收好了碗筷,也并未有什么担心,毕竟二人是在剑宗地界见面,陆辞年此番,想必也是为了巫宗蛊宗两宗秘密会面被自己发现一事,特意来修补一番关系罢了。
  傅君心将点心盒放好,随即便从凌无夜手中抢过了碗筷,自己收拾起来。
  “姐姐前些日子来信了,她去了北境游历,信中给我说了一番那边的风土人情。”她收拾好了碗筷,从怀中拿出一封信,想递给他看。
  “这时节,北境应是天寒地冻吧,你记得叮嘱她,多置办些御寒的衣物。”凌无夜没有伸手去接那封信。
  傅君心一愣,随即便将信收了回去。
  两人对坐着,凌无夜开始给她讲自己游历时发生的趣闻,那些发生在剑宗之外,跟她的生活相距遥远的故事,她乖巧地听着,不时被凌无夜所讲的趣事逗得轻笑。窗外的寒风渐起,呼啸的风声,却掩盖不住她银铃儿一般的笑声。
  她也跟凌无夜说了很多琐事,就像是弟子们如何如何崇拜凌无夜,师长们如何如何赞赏凌无夜之类的。
  阁楼之内,渐渐被这些略显温暖的琐碎之语充斥着。
  “武会之后,我们便成婚吧。”
  凌无夜突然的一句话,让她的身体骤然僵硬起来,脸上的红霞一下蔓延到了耳根,显得有些无所适从。
  她感觉自己的心正在狂跳着。
  “啊!陆姐姐应该快到了,我去山门接她。”傅君心羞红着脸,借口说着其他的事情,有些慌乱地站了起来。
  “嗯,我就不去见她了。”似乎是觉得自己也有些唐突了,凌无夜也转移了话题。
  傅君心晃了晃手里的点心盒,开心地说道:“我把这个也带过去,就当是为你们缓和关系了。”
  “去吧,我今天也要去讲武堂那边,为师弟师妹们演练招式。”凌无夜苦笑着点点头。
  傅君心转身便要出门。
  “君心。”他突然喊道。
  傅君心一愣,正要转身,却感觉自己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凌无夜在她耳畔轻声说道。
  “早些回来,我们一起去禀明宗主。”
  傅君心声如蚊呐般嗯了一声,随即便羞不可抑,慌张地跑了出去。
  寒风终于寻到了机会,从敞开的房门间灌了进来,凌无夜摸了摸自己的脸,好像也有几分发烫。
  他笑了笑,拿起自己的佩剑,脚步轻快地朝着讲武堂走去。
  三个时辰,转瞬便过。
  “师兄今日所演练的招式甚为精妙,令人叹为观止,我从来没有见过,本门的剑谱中也没有记载。可我怎么感觉,这些招式有些似曾相识呢?”
  凌无夜坐在自己的书桌前,翻看着什么,一旁还有两三个弟子,想来是对他崇拜到了极致,讲武堂的招式演练已经结束,他们却还是跟了过来,不停向凌无夜问着问题。
  凌无夜笑道:“今日我所演练的,的确就是本门剑招衍化而来的招式,所以你们才会觉得似曾相识。人在江湖,各位师弟师妹早晚有一天会碰到与人性命相博的时候,那与同门间相互喂招拆招的切磋不同,也许只是一招一式的偏差,便会令你深陷死境。招式是死的,人是活的,以固定的招式,去面对不同的敌人,本就是一件十分危险的事。所以如何在招式的变化中找到适合自己的套路,从而走出属于自己的剑道,便是各位师弟师妹们当下所需要思虑的问题。”
  凌无夜的一番话,让身边环绕的弟子们都纷纷安静了下来,一个个沉默不语,若有所思。
  “对了,前些日子从中原逃难来的那批武者怎么安排了?师尊可有说何时将他们收入门下?”
  如今的他也开始渐渐接管一些门派事务,正好前些日子,有一批武者因中原战乱逃到南疆,想要拜入剑宗门下请求庇护,凌无夜突然想起此事,便随口问了一句。
  一名弟子回答道:“啊!那群人啊!师尊说那些人武道已有小成,不适合再练剑宗的武学,便不收做剑宗弟子了,还差人给了他们些粮食,想让他们离去。但那群人不肯走,说是年关将近,再在外漂泊便显得无比凄凉,因此恳求师尊让他们暂居山下,开春以后他们便自行离开,师尊也同意了。”
  “如此,那便看好他们,别让他们闹出什么事儿来,除此之外,若他们有什么要求,也可适当行些方便。”凌无夜叹了口气,他自然知晓自己师尊的打算,这些人虽不适合修炼剑宗武学,但却能为剑宗而战,陈覆云不赶他们走,想来便是为了明年开春之后的三宗武会了。
  “那倒不会,他们平日里还是十分守规矩,也没闹出什么事儿来,只是今日不知为何,一群人突然上折玉峰去了,说是去赏菊。”那名弟子回答道。
  “嗯,想必是背井离乡,心中愁绪难解吧。”凌无夜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却没细想。
  一众弟子见凌无夜开始专心翻看卷宗,便都告辞而去。
  凌无夜只觉得心中有些隐隐不安,却始终想不到原因,便有些烦躁的将手中书籍翻了数页。
  “突然上折玉峰赏菊去了?”
  “武道已有小成,不适合修炼剑宗武学?”
  霎时间,凌无夜面色大变,丢下手中书籍,身化凌厉剑光而去,速度之快,沿途房屋阁楼皆是在那剑气狂流的凶猛冲击下纷纷垮塌而去。
  如惊雷掠世,身后一片狼藉。
  许多不明情况的剑宗弟子纷纷跑了出来,目瞪口呆地看着那绝尘而去的惊天剑气。
  剑气直穿苍穹,于九霄之上肆意挥洒着凌无夜毫不掩饰的杀意!
  远空的雾霭开始渐渐弥漫着,天色将暗,幽蓝色的夜空便开始阴翳得更加明显起来。
  ……
  傅君心一如既往的安静着,安静的躺在怒放的菊花从中。
  身上披着的白色银狐大氅被染成了血红色,碎裂的点心盒就散落在她的手边,原本精美的糕点此时也被无情地践踏成了碎末,她的眼神还停留在上面。
  她没有哭,也没有笑。
  骨骼尽碎、经脉寸断所带来的的巨大痛苦,让她连做一个表情的能力都已经失去,死亡的双手正死死拽着她的灵魂,朝着身体之外一寸寸抽离着。
  她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在一点一点变得缓慢。
  这具身体,这具数个时辰前仍被他拥在怀里的身体,在一点点变得麻木,变得僵硬,再也感觉不到一丝温暖。
  他好像在很遥远的地方,正朝自己微笑着。
  “君心,武会之后,咱们便成婚吧。”他温柔的声音在她的耳畔响起。
  如果一切都还能重来的话,她应该会欢喜地答应一声,而后投进他温暖的怀抱里,永远永远都不出来。
  只是时间就是如此残忍,它不容许任何人有溯游弥补遗憾的机会,过去的,遗憾的,便都在时间的流逝中一起寂灭了。
  很快很快,这些幻象,这些缥缈的声音都消失不见了。
  身边的人似是在激烈争吵着什么,从未停过。
  傅君心只是觉得他们很吵闹,让自己在最后的时光里安静缅怀一下的机会都没有。
  她好像感应到了什么,于是便艰难地转过头,让自己失去了血色的脸对着天,那里,有一颗流星正在坠落。
  一旁的人似乎也在讶异,以她这样的伤势,竟然还能微微地动一下,于是便顺着她的目光,好奇地往上看着。
  她眼中美丽的流星,在他们看来,却是九天之上的凶神临世,带着无穷的杀机,让每一个人都如坠冰窟。
  他们身上的佩剑,不断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那是在颤抖着。
  杀意和剑气,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山峰倾塌,菊海凋零。
  锋锐的剑气撕碎着目之所及的一切,就像他的心情。
  陆辞年双手颤抖着,连忙蹲在她的身前,装出一副像是被众人围攻的样子。
  傅君心也不在意了,她听着那些剑的悲鸣,看着那张在视野里越来越清晰的身影,努力地笑了笑。
  便宛如一株血红色的曼荼罗,正奋力地为这世间留下自己短暂一生中最美的一幕,而后安心等待凋零。
  不过在她凋零之前,凌无夜却让这菊海之中的那些人,用自己的血肉与灵魂,绽放出了一生中唯一一次的美丽——那朵盛放在咽喉上的血色之花。
  一剑,还是一剑。
  青穹剑锋锐无匹的剑芒,宛如一支画笔,沾满了血色的浓墨,在这一片金黄的菊海中留下了一笔刺眼的红。
  他们纷纷倒下,激烈的争吵声戛然而止,她只觉得这个世界又重新变得安静了,安静得只容得下两个人,也只需容得下两个人。
  傅君心终于回归到了那个温暖的怀抱中。
  他抱着她,体内浩瀚如海的灵力尽数灌进了她的体内,只是他所得到的结果,却令得他的眼泪宛如一场冬雨般,落在她鲜红色的大氅之上。
  她很想对他说话,却怎么都喊不出声来。
  她很想帮他擦掉脸上的泪痕,而后温柔地捧着他的脸,只是她也做不到了。
  她只能这样定定的看着他,想把他留在自己的眸子里。
  绝望的眼泪终究不能洗去她身上沾染着的血红,于是他的双瞳也变成了血红的颜色。
  “我知道你的神念还未与这具身体合二为一,若是我现在杀了你,你的神念自然会离体而出,回归仙神之界,去找你的本体。”凌无夜抱着她,虽然没有去看一眼陆辞年,但陆辞年却很清楚,他在对自己说话。
  “好好活着,活到你的神念与这具身体合二为一。”凌无夜走过了她的身侧,又半转过头,叮嘱了一句:“好好活着,活到我去找你的那一天。”
  宛如老友之间关切的叮嘱,却让她感觉到了无比的恐惧。
  她能感受到凌无夜语气中所压抑着的究竟是什么,是那股屠尽天下人都难以平息的怒气,这让她早已准备好的解释说辞都变成了可笑而多余的笑话。
  凌无夜一指点在她的眉心,剑意如撕碎一张废纸般撕裂了她周身的灵力防御。
  一招封剑式。
  她属于仙神的神念在这一指之下,只能被迫永远停留在这具身体里,慢慢继续着融合的进程,而后就像是凌无夜所说的那样,好好活着,活着等到他去找她的那一天。
  陆辞年脸色惨白,她没有料到会是这个结局。
  而暗中之人也没有料到,蓝祈所布置的后半段计划,竟是在这种情况之下落空了。
  他努力思索着,如何才能让眼前的局面,朝着蓝祈想要的那个方向发展。
  只是一截从胸口穿刺而出的剑锋,让他的思考戛然而止,也让他的生命戛然而止。
  这神鬼莫测的身法,以及初一入体便让一切都粉碎的剑气,让他连说出最后一句话的机会都没有。
  凌无夜拿起他视若珍宝的那卷紫黑色卷轴,转身而去。
  像是踩死了一只蚂蚁。
  他没有回头看一眼,抱着她远去了。
  他们的尸体将瑟瑟发抖的陆辞年围在中间,那些流遍了花丛的鲜血,终会褪去原本的灼热,渗入阴冷的地下,被金菊的根茎吸收着,转化为赖以生存的养分。
  来年,会开出更美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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