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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典虽疯，但也不是真疯，和陈少年的打闹似乎只有两人能听到。陈胜和吴广对视一眼，向陈郭问道：“族长，在下可否着手探查？”
陈郭看向宛典，不知是巧合还是宛典的确回应了，陈胜和陈郭清楚地看到宛典挥手示意他们随意，随后他们感受到自己似乎与这个空间建立了联系。宛典的声音在他们脑海中响起：“权限给你们了，玩得尽兴哦。”陈胜、吴广于是抱手施礼，分头向两个方向飘然而去。
而陈郭借着与空间的联系感应着逐渐扩散的神力，恍然大悟：随着神力作用范围的扩大，如果画成圆的神力总量不变，那么感知上一定会出现神力逐渐衰弱的反馈，而这份神力的稳定在某种意义上正说明宛典控制着神力保持均衡地增强……只是这种神力输出随着距离的扩大，扩散过程中损耗加剧与庞大范围的庞大运算，应该对宛典来说也是一种巨大的负担？
可是宛典脸上并没有疲累的神色……陈郭思来想去，打算直接说出心中疑惑。宛典笑着转头：“陈郭，你听说过电影特效吗？”
陈郭一愣，还是老实回答：“何止是听说过，现在一些新出现的神术甚至需要找千百年前的电影来为术式特效提供灵感……但这与宛先生的领域有何关系？”
宛典点点头，电影居然还没完蛋，看来新神纪还没有发展到他难以想象的阶段，“那你知道电影特效是怎么制作的吗？”
陈郭：“不是一帧一帧抠出来的吗？”
宛典惊了：“不是基于动作捕捉技术，直接用电脑建模渲染的吗？”
陈郭敏锐地感知到那股远去的神力一顿，神力渲染的实景开始闪烁，有一些精细的物什变得模糊不清，宛典在懒人沙发里揉着眉心：“你故意坑我呢？”
陈郭嘿然一乐：“那你这几天又是要借头，又是要通敌的，现在知道我心情了？”
“敢情搁这等着我呢？”宛典苦笑，“总之你知道啦，只要我相信，这里什么都会如实发生，这张椅子……不好意思，我老觉得它是懒人沙发……它可是鸽子王本尊坐了……多久来着？不管了，反正是鸽子王本尊最爱的神座！没有之一！”
沙发瓮声瓮气：“没坐过，说是舍不得……你说你，舍不得你把我造出来干嘛……看着那些妖艳的椅子被鸽子王……奴家的心就像填充物一样碎透了……”
宛典一拍懒人沙发：“别打岔，总之介玩意儿能给小爷背书，这里头发生的一切都会如实发生哒……”
“那我们的胜算是多少？”陈少年忽然问道。
“嚯！”宛典故作惊恐，“你还在呢？半天不出声你是不是玩不起……”
陈少年板着脸：“别扯开话题，胜算多少？”
宛典清清嗓子：“我试了无数种方法，在庭院中枯坐一夜，光是看着你们被全部献祭给‘不朽’神国，只剩下失去古神之力的少年和我的结局都看了几十次……而我们胜利的情况……”
陈郭和陈少年对视一眼，看着宛典竖起的食指，不约而同地咽了咽口水，他们回想起那部褒贬不一，总体上骂声居多的古代超级英雄电影，难道陈氏只剩下一条路了吗……
“占了百分之百，换算一下，就是单位一。”宛典配合对面二人沉默片刻，快速说道。
“你丫是不是脑子有包？**的，剑来！”陈少年眼中红光闪烁，一柄青铜古剑破空而来，剑指S10，不是，剑指宛典。
宛典指着少年大喝：“我赌你的剑上没有字！”
那古剑果然停在宛典鼻尖，仅差毫厘便可刺破皮肤。陈少年懵了，这是什么操作？
宛典哈哈大笑：“无字不行啊！”
“什么乱七八糟的！”
……
这日子过得实在是太慢了，陈老六一手扶着靠在肩头的狙击步枪，另一手攥着皱巴巴的帽子，靠坐在充作掩体遮蔽身体的矮墙上。新神纪的战斗中，远程投射攻击除了“神箭手”能力者附加神术的弓矢、“骑士”的投枪和“奥法术士”的神术以外，几乎不存在可以对神眷者造成杀伤的手段了，当然……如果能找到战术核武另当别论，不过想来新神也不会在精心创造的新世界里留下这种无差别毁灭性武器吧。
陈老六，人如其名，自幼继承家学，在年轻时就成为了一名剑士，尤其以其神鬼莫测的灵动剑术，在对手难以想象的瞬间击破他们的防御而声名远扬。若是寻常人家的天才剑士，大概会在家族的支持下冲击御剑神术，走武侠玄幻中千里飞剑夺人首级的“剑仙”路线。
然而古神陈氏一门心思保级掉段，又怎么会走寻常路呢？陈老六在被雪藏后也进行了古神召唤，许是命运弄人，他的古神赋予了他名为“破魔”、可以击穿神力的古神之力。这使他即使手持凡兵，亦可令神眷者胆寒。
古语有云，成也萧何败萧何，破魔让他可以击穿对手神力的同时，也让他豁免了大部分神术加持，随着古神之力的壮大，他对神力的抗性也越来越高，失去主流神术支持的他被迫放弃了剑士路线，以“凡人之躯”，逆着盛行千年的“枪械无用论”，一手破魔枪术令他的对手们回忆起几年前那个持剑睥睨众生的天才剑士带给他们的恐惧。
可是陈老六相当清楚，他想要的是击破对手破绽的精妙瞬间，而非充当一个不合时宜的狙击手。
“六叔六叔！”一个稍显稚嫩的小青年拖着结构精巧的步枪，压着声音在陈老六身侧呼唤，“我们这次要去哪里？”
陈老六语气僵硬：“去我们该去的地方。”
“就像一颗螺丝钉？”小青年语气轻松。
陈老六嘴角微微上扬：“就像上一个掉在地上无人知的螺丝钉？”
小青年：“六叔，我怀疑你在影射宛先生没把你们当人看。”
陈老六探手把小青年扯过来用胳膊夹住，把臭熏熏的帽子往他脸上一覆：“神眷者眼里哪有凡人呢，何况宛先生也未必就把神眷者也当人了吧。”
小青年挣扎着想摆脱帽子的臭味攻势，但陈老六的手稳定得不像话，一点挣脱的可能都没有。忽然，陈老六松开了青年，青年揭开帽子刚要长出一口大气，就看到陈老六半蹲着身子，将狙击步枪背在身后，掏出战术手枪观察着四周。
被渗透了？青年来不及说出心中疑惑，轻轻打开步枪保险，背朝老六的位置蹲着缓慢移动，稚嫩的脸上挂着严肃的神色，快速而精确地收集周围的信息。
陈老六抬手抵住青年的肩膀，这个动作让他稍稍感到安心。“陈愿，卧倒。有神术师在锚定坐标。”
陈愿立即卧倒，单手结印，一枚符文在两人之间显现，遮蔽了他们的身形。在矮墙之后，几个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神术师吟唱着神术，搜寻着周围废墟中活着的人。
令他们感到疑惑的是，他们并没有找到对方的狙击手，可是远处掩体后捂着伤处呻吟的伤员总不能是自残的吧……几人简单交流了一下，打出一个符文，向友军通报此处没有发现。而遮蔽身形的陈愿和老六已经移动到下一个掩体处，陈愿架着通道，而陈老六的准星已经套住了面朝他们这个方向的忍者了。
陈老六口中絮絮叨叨默念着：“古神·陈愿，以汝之名，还吾之愿，虚妄神术，归于沉寂……*你**的，保持战斗状态……狙击手都不能一击制敌，打你**的**。”
他念叨着将准星从头部移向忍者身后被强化过的墙体上，陈愿为他提供的“破妄”在他的视野中描出一道子弹反射的轨迹。子弹上膛，扳机轻语，弹头在隐晦的神力推动下沿着推定的弹道飞行，从忍者们腿边划过，从墙体上反弹，正中目标身后！
“敌袭！”未中弹的忍者们在血花飞溅、队友倒下之时迅速作出反应，根据着弹点迅速确定方向，找到掩体编织神术定向侦测。
陈老六将忍者们的举止看在眼中，忍笑抬手退下弹夹，换上一个加长的弹匣，调整射击方式，缩小倍镜快速射击，弹无虚发一一击倒。
“这群年轻人倒是挺厉害的……这年头还知道大概如何应对狙击手，也是殊为不易嗷。”老六快速抹去狙击步枪在墙体上留下的痕迹，陈愿快速地编织梦中花修复细节，两人在“破魔”符文的遮蔽下在烟尘中远去。
“可是六叔，我也没见你留手啊？”陈愿似笑非笑。
“你懂什么，不留手中弹的就是脑门和命根了……”
陈愿望着中弹的忍者们捂着屁股，又看了陈老六一眼。
“这……弹道是你定的，狙击手的事，能叫下阴手吗！”陈老六压着声音争辩着。
战壕里弥漫着快乐的氛围。“車”营神眷者的战斗大都如此轻松，他们利用远程投射手段在废墟之中极尽人之不为，袭扰得德川一方的斥候疲于奔命，而这些废墟的由来，是黄月三日“炮”营在“兵”营身后与德川法术能力者声势浩大的“中门对狙”。一场对狙打烂了德川与广域交接地域大半民居，即使可移动的财物已经在前三日提前挪走了，如此摧城裂地的打法，还是让老六每每想起都要眉头一跳。
“伤心秦汉经行处，宫阙万间都做了土唉。兴，百姓苦。亡，百姓苦。”陈老六触景生情，不禁吟咏起上古诗篇来。
“老六，你整这虚头巴脑糊弄谁呢？”一个游走的“車”营神眷者路过，抬手结印吟唱起了“造物”，短短几秒，身旁的废墟不知所踪，一座与原来别无二致的民房再次矗立在众人身旁。陈老六难以置信的表情让旁观的神眷者们哈哈大笑，陈愿也神色大变，结印正要将众人转移，德川一方侦测到神力波动后投射的远程神术打击已经将他们周围都覆盖在打击范围里了。
通讯符文中传出陈胜受到严重干扰的警告：“‘車’营七队、十三队！你们被……定了！……刻撤离！在你们东北……位有一支‘兵’营防护……队，他们开始准备神术接触了！十三队！不要寄……望于‘破魔’！……川投射的是物理手段……”
陈老六望着不远处暗紫色的标记，脑海中浮现四个字“重力锁定”，陈愿被打断结印，四周的神力被那个不起眼的暗紫色标记吞噬殆尽，在远方的天空中，一个亮点逐渐放大，努力向东北方向撤离的“車”营七队望着亮点停下了逃亡的脚步：“是空对地导弹……对方有幻想具现者，陈愿！快传递信息！”
陈愿此时半蹲在陈老六跪姿持枪身前，努力与“重力锁定”争夺着维系存在的古神之力，陈老六将狙击步枪架在陈愿肩头，卸下弹夹打开弹仓，塞入一枚有些锈迹的火药驱动子弹，从知道自己早晚要被破魔彻底断绝与神力的关联的那天起，他早就在为这一天的到来做好了准备，像这样的子弹他总是随身带着几枚，以备不时之需。
“这日子虽然难熬……但这天来得属实有点早哈。”陈老六竭力瞄准亮点，凭经验计算提前量，故作轻松地对陈愿说道。
“陈老六，”陈愿咬着牙，“你恨不恨我？”
“你问这个干啥？”陈老六经过短暂思考，将准星放在亮点下面些许位置，“老子可没说过这一发打不中！”
“砰”
撞针敲打在真实的子弹末端上，爆燃的火药气体推动着弹头在枪膛内加速，陈老六被久违的后座力顶得气息一滞，所幸弹已出膛，人事已尽。陈愿身形已然消逝大半，幸而重力锁定已经被取消，缓慢涌入的稀薄神力给陈愿提供了些许补给。第七队望着亮点目眦欲裂，在他们近乎祈求的眼神中，那个亮点忽然解体，在他们前方上空开成一朵硝烟描成的花。
众人刚要放松，那朵“花”与地面接触之处爆炸响起，众人回想起古代军事史上除了核武和云爆弹以外最高效的屠戮武器，亚美利坚拒绝放弃的集束炸弹。绝望再次笼罩在这两只战术小队头上，幸运的是这次绝望不会持续太久，爆炸很快也会降临在他们的头上，只希望陈氏此战不亡，后世子弟还能沐浴在他们的古神之力下奋战。
七队施放造物术的神眷者转过身，朝着陈氏本阵方向跪地不起。假如有代表死亡的新神，那么祂的羽翼抑或是镰刀应该已经与他们同在了。
“当——”
“是黄月之钟，”陈老六抚摸着狙击步枪，“也许我们的死，会为陈氏争取到一次禁用敌方武力的机会，这就是我们的价值吧。”
“当——”黄月之钟依旧在鸣响，这让陈老六有些犯嘀咕，对面为了他们到底准备了什么，能让黄月之钟像这样响个不停。爆炸临近的速度快得离谱，而将死之人原来心念可以快到这个程度，也令陈老六有些意外。
“我多少能理解一点那些烂剧里‘正义’的伙伴濒死时为啥还能强撑着废那么多话了。”陈老六支撑着陈愿，“你说下一个在古神召唤中召唤出你的倒霉蛋，会不会拥有两个古神呢？”
陈愿无力耸肩，声音微弱：“不知道，也许，只有你呢……要记住，继承鸽子王意志，当个好古神……”
话语未尽，陈愿已然消散。如果陈老六还能获得神力补充，陈愿作为他的古神还会再度复苏，这也是神力对他仅剩的眷顾了。陈愿的“破魔”剥夺了他运用神力的资质，但也为他提供了一个心念相通、神术娴熟的臂助。只可惜经年以来他还未关心过陈愿到底是如何觉醒的“破魔”之力，不过这已经不再重要了。
“当——”
“三声钟鸣，这不是烈士待遇是啥？”陈老六挺直身子面向爆炸方向，低声嘀咕着。
“那可不，这破钟吵得很，怕是脑壳有包，明天我给你一次机会，把它给老子打下来，你行不行？”
陈老六嚷嚷着：“男人不能说不行，你说打我就打，多没面子！下注吧，多少搞点彩头才有意思啊。”
“行，给老子打掉它，老子赏你半斤地瓜烧。”
陈老六后知后觉猛然转头，陈愿消散之后，七队自有告别仪式，十三队其实只有他和陈愿一人一鬼，那这是哪来的精神小伙找他聊个没完呢，还半斤地瓜烧，那是啥？
宛典身着一袭白衣站在他身后，面色不善：“不知道该说你们蠢，还是该说你们棒，老子计划着七号再出场，你们非要送，非要送，一送还送出集束炸弹了，对面也是真的虎，不知道2010年8月1日开始《国际禁用集束炸弹公约》就已经生效了吗！”
宛典絮叨着一愣，又问道：“那啥，你们现在还认可联合国吗？”
陈老六正要回答，一枚子炸弹落在他们身边，不远处的七队与他们一起淹没在爆炸扬起的烟尘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