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钟鸣

　　宛典飘然而去，德川挥退马迴众，命家臣到本丸议事。众家臣正在准备分发武器，为黄月三日兵围古神陈氏做最后准备，听闻德川有命，抱着疑惑在厅中议论。
　　德川走上主位，众家臣肃然无声，德川环视一周，满意点头，前列的髯须大汉率先发问：“将军，召吾等前来，莫非此战有变？”
　　德川点头道：“的确有变，但也不是什么大事。儿郎们，此战不同以往，战阵之上不需留手，正是百年不遇的，展现我德川武士风采的大好时机……”
　　德川的脸渐隐在灯影之下，男子打开厅后拉门：“将军，凡库神兵已检查完毕，可供全军。”
　　“此战，全军列装凡库神兵，其他武备一概收缴入库，不得在战场上拾取敌方军备使用，如有违令者，阵斩示众。”德川神色严肃，不似戏言。
　　众家臣虽不解，依然唱喏。命令传递完毕，家臣们回队组织步卒搬运武器，秩序井然，无有不从。随着人潮退去，重新分散在夜色笼罩的军帐与院落中，德川本丸重新归于寂静。
　　家老垂手肃立，看着望向庭中夜色的德川，还是发问：“将军……我德川家军纪森严，麾下将士无有不从，与往年一样下令留手便是了，那宛典又何须将军挂齿呢？”
　　德川啃着手指：“你以为来者是宛典，却不知祂就是那位宛先生……”
　　德川猛地站起来：“家老，传令全军！配合陈氏进攻节奏，另外责令扈从辅兵即刻着手修筑工事，这一战我可是期待了很久……”
　　家老望着亢奋的德川，轻叹一口欲声又止，只抬手施礼，应命而去。
　　……
　　宛典揉着剧痛的肚皮，躺在水仙驾驭的剑上呲牙咧嘴：“这玩意儿怎么这么痛……**的这跟特总说的不一样啊……不是，那陈郭老儿也剖了他怎么就没有痛感呢？这特么……”水仙站在“剑柄”上，努力克制着吐槽的想法，宛典似有所察，倒着望向水仙。
　　两人对视良久，宛典开口了：“你是不是有话要说？为什么不开口呢？你不告诉我我怎么知道你在想什么呢？我不知道你在……”
　　水仙绷不住了：“你主动用神力触发神术了吗？”
　　“？？？”宛典头一歪，险些翻下去。
　　“啥？”宛典直起上身转头看着水仙，“这玩意还带着主动技能吗？它不是锁定技吗？”
　　水仙试探道：“可是剑上附带的是造物和梦中花，原理是制造一个幻像继续表演自尽，同时遮挡本体，最后留下造物神术伪造的一比一还原的血肉模型……而不是替身和苏生啊……等会，你不会真捅了……吧？”
　　宛典木然：“对啊，我捅了……”
　　水仙沉思片刻，闭上一只眼睛构筑破妄术式，再睁开时目中敛着神光。随着目光的注视，水仙眼中映出星辰，那是曾经倒映在少年眼中的星辰，而接近底部外围的部分星辰闪烁着翠绿的光晕，看着像是戴了某种二次元角色的美瞳。
　　水仙再一眨眼，目中恢复平静：“破案了，是‘不朽’，它让你活了过来，触发‘不朽’所需要献祭的神力还是给你自己的，神力流动的过程中触发了短剑上固有的造物术，这就是那具尸首的成因。”
　　宛典揉揉眉头，忽然灵光一闪：“你是说……”
　　“触发‘不朽’时会隐身？”水仙立刻反应了过来：“或者说会以某种方式使受术者脱离作战区域，强制脱战？！”
　　宛典一拍手：“快！用‘破妄’全功率，给我马上找到陈胜和少年！我有新的计划了！”
　　水仙有点嫌弃：“你什么时候有定计了？不如先说给我听听？”
　　宛典看上去心情极佳，抬起左手凝结了一道造物神术符文：“你说，有这个是不是能拥有一切我想拥有的？”
　　水仙：“能，但它们不会动。”
　　宛典又抬起右手，指尖凝出另一个玄奥符文，是梦中花有些妖异的枝蔓：“这个，能不能让东西动起来？”
　　水仙：“可以，但没有实体。”
　　“这个，加这个……”宛典双手用力向胸前合并，似乎在克服某种巨大阻力，终于两种神光相互接触，发出怪异的尖锐响声。宛典似是毫不在乎，又或是有心理准备，双手坚定而平稳地虚握在一起，一阵妖异的尖笑声过后，一根淡紫色的触手从宛典的手中伸了出来。
　　水仙望着宛典脸上病态的愉悦笑容，打了个冷战，他似乎听到了一个低沉的声音在脑内回响。
　　“克苏恩！克苏恩！克苏恩！”宛典吟咏着，似是呼应他的吟咏，触手上的一个瘤包裂开，一只眼球出现在触手上：“我苏醒之日，便是你命丧之时……”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水仙大喝。
　　宛典嘿然一乐：“我这是在扮演克苏恩的信徒啊，没有+2/+2的效果叠加，克苏恩效果很差的……”
　　“你难道打算捏一个克苏恩丢进德川阵中？”水仙翻了个白眼，“我怎么感觉你这种运气，随机伤害基本都要古神陈氏吃掉……”
　　水仙说着，发现宛典正在用看笨蛋的眼神看他，水仙恍然大悟：“你可以捏这个，也可以捏别的？”
　　宛典颔首：“没错，我原本还在考虑要捏光之巨人还是强袭高达……诶你说这样是不是得交版权费？”
　　水仙苦笑摇头：“你问特总去，我也不知道……对了，要到陈氏驻地了，我们就这么下去吗？”
　　宛典挥手散掉那个试图增殖的光暗感应寄生共生体，顺便吐槽了一下这个官方名字的冗长，又搓出一个传送阵随手前抛：“当然不，我们直接传送回去。”说着控制传送门在前方扩大，两人一剑滑入门中，随后传送门消失在夜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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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宛典的院子里，一个瘦削的少年坐在台阶上，支着脑袋望着夜空，一轮新月在云间航行，时而探出尖角，时而被云海淹没，只有一圈隐约可见的光晕昭示着它的存在。
　　“陈氏孤舟，就要在凡世的浪潮中覆没吗……”少年望着隐没的新月，轻叹一声，看来宛先生今晚不会回来了？陈氏还是要靠自己的力量吧……少年想着握紧拳头。
　　常言道，年少不知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但在新神纪，一些与时间、命数相关的世家都在不明的神力影响下出现一些莫名的现象，类似于诅咒。家族的每一个世代或者人丁稀疏，或者兄弟姊妹中，有一人背负诅咒。而应咒之人在成年之时将要面对的是个人命运的一次严峻考验，同时也将对同辈族人的命运产生巨大影响，无论他们选择主动献祭，还是竭力相助，如果应咒之人身死，他们的神术都会失去一部分效用。
　　古神陈氏，虽然已经不是往昔郭氏，主要的能力还是依托时间，而这一代的应咒之人就是他。生于黄月的他并不像其他族人一样悲观或者热血，他冥冥之中感觉，陈氏将会在黄月之战后蜕变，这个感觉在见过宛典之后愈发强烈，这使他对宛典与陈氏抱有极大的信心。
　　但是今晚，他莫名地感到心悸，应咒之人的感觉从来不是空穴来风，明天就是黄月之战正式开启战端的日子，今晚的心悸意味着什么，他迫切地想知道答案……
　　“咚！”是重物落在屋顶的响声，瘦削少年转身抬头，屋顶上一个人影站起，瘦削少年周身暗紫色神力鼓动，一个戴着鸦头面具的男子在他身后出现，用沙哑的声音询问：“怎么回事……”
　　“少年……”一个虚无飘渺的声音响起，“你渴望力量吗……”
　　瘦削少年咽了咽口水：“那么……代价是什么？”
　　人影跳下屋顶向他走来，抬手揭起兜帽：“这一切！”
　　少年身后古神身体微倾，蓄势待发，少年向来人望去，抱手施礼：“宛先生为何作弄在下。”
　　宛典哈哈大笑：“难得有个懂梗的，我不是跟你对词嘛，我要是捉弄你，我还得把这玩意儿染成绿的……”说着宛典揉着脸，见古神放松，又问：“你是哪位？少年的小号？”
　　少年抬起头：“我是少周，少年姐的弟弟，也是陈氏的应咒之人……”
　　宛典略一回忆，大致明白了些什么，唤出水仙准备破妄，拉着少周走到院中桌椅处坐下：“你是不是感觉到了什么？”
　　少周如实相告，宛典沉思片刻，答道：“你知道少年在哪里吗？”
　　少周一愣：“这……今天好像没见到，宛先生找家姐是有安排吗？”
　　宛典心中隐约有些猜测，挥挥手：“那没事，我还有备选方案，水仙，把陈胜和陈郭传过来。”
　　水仙领命结印，神光氤氲，陈郭与陈胜有些迷糊，但很快反应过来：“宛先生回来了？”
　　宛典点头，示意两人在桌边坐下，抬手在桌面上投射出一幅地图，左侧是陈氏驻地，右侧对应着德川本丸，宛典没有给他们疑惑的时间，干脆利落地指着地图开始解释：“我今晚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所以计划有所调整，我现在需要陈氏的配合。”
　　陈胜看向陈郭，见他点头，抱手：“宛先生请说。”
　　宛典看了陈胜一眼，“我要陈氏分兵多处，在各个关隘有计划地拖住德川的军势。”说着在地图上标注出几个路口，“这几处地方在开战后保持战斗状态，参战的部队全部选用近战加成的古神之力能力者，只许缠斗，不分胜负。对了，这几只部队按象棋……你们知道象棋吧？按前‘兵’、中‘炮’、侧翼‘马’、‘車’的方式分别命名，把远程法术能力者放在‘炮’营和‘車’营。”
　　陈胜点头，吴广现身开始向陈氏各队直播战术规划，宛典向吴广眨眨眼，抬手摸了摸耳朵，吴广会意，给斥候队开设了单独的频道。
　　宛典继续说道：“内部设立一支擅长控制与防御的部队，改番号为‘象’营，负责陈郭的保卫，原有的护卫拉到后营，我要在这里和斥候缠斗，这部分信息可以透露一下，然后就可以让斥候去干活了。”
　　斥候接令，退出频道。宛典这才抬手，在本阵上标记出“战斗中”的红色，顺着连接陈氏与德川的主干道，在靠近陈氏的地方画了一道弧，宛典解释道：“我计划在四天内结束黄月之战，为了实现这个战略目的，明日战端一起，我要‘兵’营和‘炮’营抓紧时间抢攻，挺进敌阵。然后在未来的三天里连连败退，7号凌晨，务必让德川全军压进……”说着又在靠近德川本丸的路口画了一道弧线。
　　“我要德川的后军也越过这里，所以请诸君极力羞辱敌军，装了千年废物，今日崭露头角。”宛典说着露出狡诈的笑，“越过这里的时间必须在黄月7日深夜，8日凌晨也可以，当这片区域与德川本丸之间没有战火之时，就是我陈氏举族自尽之日！”
　　陈郭眯着眼：“宛先生，狐言覆盖不了这么大的区域。”
　　宛典打了个响指，水仙应声而出，头顶浮现两只兽耳，吴广一愣，放出狐言的鬼神之国，夜空为之一澈，一轮新月高悬陈氏驻地，竟亮过圆月之辉。
　　宛典望着地图上只覆盖了三分之一的鬼神之国，头顶的头发里也钻出两只兽耳，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鬼神之国将德川本丸也笼罩其中。
　　宛典挠挠头，右眼之中浮现不朽的翠绿神光，一股庞大的神圣气息笼罩院落，倏忽间连同鬼神之国一起消散。众人以为宛典神力不支，却看到宛典竖起手指放在嘴唇上。
　　“现在你们还有什么问题吗？”宛典微笑着看向陈胜。
　　“陈氏举族，无论男女老幼，愿为宛先生效死。”回答的人却是陈郭。
　　“古神之力已重新分配，前线‘兵’营、‘炮’营、侧翼‘马’营、‘車’营已到达预订位置休整，时刻准备突袭。”吴广回复到，而陈胜不知何时已经从院子里离开，奔赴前线。
　　“铛……”黄月之钟适时响起。
　　“刚说完计划，三日就到了……”宛典望着新月，“这就是主角的待遇吗，爱了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