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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交 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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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宇宙历二三三六年,三月十八日。
  天界,天星,柳州市,泽雅集团。
  泽雅集团前任理事长顾泽雅过世,泽雅集团的继承权落在了顾泽雅的义子顾文宣的手上。顾文宣虽是顾泽雅的义子但对顾泽雅之忠心更甚其亲子,在工作上顾文宣是顾泽雅的得力助手,在感情上顾文宣视顾泽雅为亲父、恩人,两人关系甚为密切,顾泽雅会在死前留下遗嘱将泽雅集团交给顾文宣,任何人都没有怀疑更没有异意。
  除了一个人——顾泽雅的亲子顾传霖。
  顾传霖当然不能容忍自家企业落入外人之手,他身为顾家九带单传的独子,只得到了一百万的财产,而顾家真正的无价之宝泽雅集团竟然由顾文宣来继承!
  他怎么也接受不了这个事实,老头子一定是在死前头脑不清醒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他和父亲的关系虽然没有顾文宣来得好,但也不坏,父亲只是觉得他年轻气盛,总是自作主张而已,两人又没有矛盾,断不会将他干干脆脆排除出泽雅集团。
  顾传霖越想就越觉得奇怪,于是他动用手上的一百万财产开始调查,他怀疑顾文宣是用了什么手段才得到泽雅集团的。
  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他掌握了一条重要证据,于是他雇了专业保镖、打手,气势汹汹的来找顾文宣兴师问罪。
  此时顾文宣正和董事们在议会厅开会,二十名打手,一进门就控制了屋中的保镖,将董事会围在其中。
  “是你害死了父亲!”顾传霖当着所有董事的面,劈头就是一句。
  顾文宣一震,皱眉说道:“大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少跟我装糊涂!”顾传霖怒气冲冲,“你买通父亲的主治医师,在父亲吃的药中下了慢性毒药,害死了他老人家!”
  “你胡说!”顾文宣也怒了,“父亲待我恩重如山,我岂会害他!”
  “你早有心霸占泽雅集团,才会在父亲面前诋毁我,抓住我的一点小错就火上浇油,让我失信于父亲,让他只相信你一个人,再实行下毒计划,害死父亲,好达到你的目的。好在父亲还是留了一笔遗产给我,让我有机会查出真相。”
  顾传霖说着,一挥手,两名打手架着一个人闪到了顾文宣面前,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顾泽雅的主治医师蔡卓。
  “蔡医生,你这是……”顾文宣一头雾水。
  只见蔡卓面露悔色,对顾文宣低声说道:“二少爷,认了吧,我们瞒不住了。”
  顾文宣闻言如遭五雷轰顶,他后退数步,道:“你……你……你竟然……”
  他的话再也说不下去了,在场的董事却开始沸腾起来。
  “二少爷,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泽雅集团的三朝元老谢无常首先指责道。
  “顾先生待你视如己出,你竟为了霸占顾家财产害死顾先生,简直丧尽天良!”董事黄永跟着骂道。
  “不!不是我!我没有害死父亲!”顾文宣突然大叫,争辩起来,他手指蔡卓,毅然骂道:“蔡卓,我和你无冤无仇你怎么血口喷人!”
  “蔡卓没有血口喷人,只是良心发现,”顾传霖感觉自己已经掌握的主动,又道:“如果他的话不够指证你,这份转帐记录便也足够了。”
  说着将一打单据丢到桌子上,上面竟是顾文宣给蔡卓的转帐记录。这一下董事们更是相信是顾文宣害死了顾泽雅。
  顾文宣此刻真是百口莫辩,他怒视蔡卓,吼道:“你为何诬陷我,这么做你有什么好处——”
  他话说到这里,陡然停止,方才因为顾传霖突然出现,指责他是凶手,令他方寸大乱,如今他怒极而静,反而想到,顾传霖一直都把他视为眼中钉,欲除之而后快,如今蔡卓指证他是凶手不正是称了顾传霖的意。
  顾文宣突然冷笑几声,对顾传霖说道:“害死父亲的其实是你,是你买通蔡卓给父亲下了毒,如今又让他来诬陷我,一来可以替你顶罪,二来将我拉下董事之位,好成就你独占泽雅集团的野心。”
  董事们听到此话又把目光转移到顾传霖身上。
  顾传霖咬牙怒道:“证据确凿你还敢反咬我一口!”
  “人证和物证都是你找到的,谁能担保蔡卓不是你收买的,单据不是你伪造的!”
  “顾文宣,这话你留着跟刑侦大队说去吧!”
  顾传霖按下手中的一个呼叫器,又一批人马冲了进来,身上穿着警服。顾文宣心中明白,这一定也是被收买了的。
  可是被收买了的刑侦人员也毕竟是刑侦人员,还是可以逮捕顾文宣的。就在这一批人马打算逮捕顾文宣的时候,接通大厅的通讯器突然响了。
  “顾先生,有客人来访。”
  “不见!”
  回答的是顾传霖,他已经把自己当做这里的主人了。
  这种关键时刻,哪有闲工夫见客?
  “可是……他们硬闯进去了……马上就要到了。”
  通讯器里的话音刚落,议会厅的大门就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说是打开,其实不太切合实际,因为顾传霖在门外还留了几人守门,他们当然会阻止外人的进入。
  不过这次的访客似乎有点不太寻常,站在门两边的打手伸手拦截他们,而走在众访客最前面的一个男子见他们如此也伸了伸手。他慢慢的轻轻的在两人的手臂上一拍,两个打手就倒退着飞进了门里。
  门就是这样被“打”开的。
  屋里的人一阵惊讶,不仅仅是因为这奇特的开门方式,更加令他们讶异的是——缓缓走进门来的竟是一张床!
  它的大小正是一张双人床,四周和顶棚垂着帘幕,那帘幕明明很轻薄却看不见里面的人。
  在场的董事会,保镖打手,刑侦大队,包括顾文宣和顾传霖都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一时惊呆了。
  直到一阵轻微的咳嗽声从帘幕里传来才惊醒了屋里的众人。
  带头的那个男子听见这咳嗽声面露担忧之色,一步跨到床前,轻声问道:“小姐,你怎么样?”
  帘幕里的人又是几声轻咳,方说道:“我没事。”这声音听来不过是个十七八岁少女的声音,带着病态的苍白,虚弱无力却十分清爽好听。
  男子这才放心,向众人走近几步,鞠了一鞠,道:“在下泉日白,听闻泽雅集团理事顾泽雅先生藏有一味名为‘琉璃心’的药材,对这位小姐的病甚有疗效,特来求药。”
  顾传霖和顾文宣东南西北的跑生意,也见过不少世面,结交过一些黑白两道的朋友,两人一听来人竟是泉日白不禁一惊。
  顾传霖知道,泉日白乃是伽蓝神将第十位,生性淡薄,不喜功利,不入朝堂,但心怀正义,只要是行善正道,不管贫民富商或是政府官员,他都会挺身相助。
  顾文宣知道,泉日白虽为伽蓝神将第十位,但他的功夫似浅薄不精又似深不可测,至今也无人知道他的实力到底有多强。
  如今这个行踪不定,武功莫测的泉日白竟然带着一个神秘少女来泽雅集团求药,求的还是天下奇珍“琉璃心”,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泽雅集团现在内部整顿,孰不对外营生,望先生见谅。”顾文宣颔首说道。
  泉日白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环视现场一圈,笑道:“内部整顿还需要刑侦大队?”
  “这关你什么事!”顾传霖厉声道,“我们不做生意,你还要硬抢不成!”
  “这位先生此话差矣,第一,我们不是来做生意的,第二,我们也不是来抢劫的,这‘琉璃心’我们是要泽雅集团心甘情愿双手奉上。”
  泉日白这几句话说得轻描淡写,在场的人却如遭雷击,漫说这“琉璃心”乃天下奇药,更是泽雅集团的震山之宝,就算是一味普通的药材,泽雅集团也没有双手奉上的道理。
  “你们是来捣乱的!”顾传霖双目一瞪,威力四射。
  “泽雅集团确有要事要办,你们若真来求药请改日再来,若是故意来捣乱的,我只能依法办理,将你们一同逮捕。”刑侦队长见场面失控,站出来说道。
  “请各位见谅,小姐的病已不能再耽误,今天得不到‘琉璃心’我们绝对不会走。”泉日白语气虽轻却说得斩钉截铁。
  “这位小姐,我们刑侦大队今天正在逮捕杀人要犯,你还是不要淌这混水了。”
  刑侦队长见泉日白一心一意都为帘幕中的女子着想,知道今日她若不说走,这群人恐怕谁也不会走,便抬出杀人要犯来吓吓她,希望能把她吓走。
  谁知帘幕中的女子轻咳了几声,道:“你说的杀人凶手是不是指顾文宣?你们认为是他害死了顾泽雅?”
  在场的人皆是一惊,这个女子初来泽雅集团竟已知内幕!众董事纷纷惊慌、议论起来。
  “不,不是我害死了父亲!”顾文宣惊叫道,他不知道一个陌生人是从何得知这件事,更不想让外人也误会他。
  “事实面前哪容你抵赖!”顾传霖怒斥顾文宣。
  “你们住口!”
  泉日白突然一声吼,像空中炸起一个大霹雳,顾文宣的惊叫、顾传霖的怒斥以及众董事的议论之声全部被压了过去。众人的耳膜均是隐隐作痛,呜呜作响,除了知道泉日白身份的顾家兄弟,谁也没有想到,一个斯斯文文,彬彬有礼的泉日白怎么会发出这么大的声音。
  只听泉日白说道:“小姐在讲话,你们谁也不要插嘴。”
  泉日白很担心,他护送小姐来此的途中她的病已经日渐严重,据泉日白的了解,她是很爱说话的,可是这一路上她都很少说话,现在她好容易开口了,一定是很重要的话,他很担心这些人的吵闹会耽误了她说话。泉日白更担心这些吵嚷声会让小姐心烦,她一心烦就很容易发病。所以泉日白一声狮吼功,震住了在场所有人。
  帘幕中的女子当然很明白泉日白的心意,所以她继续说下去,“顾老的事我一到此地就听说了,蔡卓被人收买,在顾老的药中下毒已是无可厚非,顾老的药中已查出有毒物反应,蔡卓的帐户也一直有不明来路的巨款,可惜顾老一生经营药材买卖,最终却也死在了药材之上。”
  女子停顿了一下,似乎是缓了口气,没有人敢插嘴。
  “只是收买蔡卓之人究竟是谁,不能只凭蔡卓一面之词和几张随随便便就能伪造的单据枉下定论,还要详加调查才是,毕竟有嫌疑的人不止顾文宣一人。”
  帘幕中的女子轻轻柔柔,温声细语的几句话说得在情在理,在场的人皆因这翻话渐渐冷静了下来。
  “这位小姐说的是,但就现在的证据而言顾文宣的嫌疑最大,即使要调查也要先将他逮回局里。”刑侦队长说道。
  “不必了。”
  女子这一句说得气度森然,令在场的人一阵肃静。
  “凶手不是他。”
  当女子说出这句话时顾传霖已经回过了神,“不是他还能是谁,害死了父亲他获利最大。”
  “明知故问,父亲和我都死了,受益最大的当然是你。”顾文宣也不甘示弱。
  “你们两个当中不论谁死了,受益的都是另一个,所以你们都得死。”
  女子忽然软语温言的说出这句话,把在场的人吓了一跳。不过若是顾家两位公子死了,在场的确有一个人受益最大,大家的目光不自觉的集中在了他身上。
  “你们在怀疑我?”谢无常当然明白少女是在影射他,他只是感到莫名奇妙,不知道这场人命官司怎么又转到了他头上,“诸位,这个女子来路不明,硬闯到这里说了些奇奇怪怪的话,大家怎么就尽信了?顾理事究竟是谁害死的当然要交给刑侦大队查个清楚。”
  “调查的结果也会是你,就不用这么麻烦了。”女子轻轻幽幽的说道。
  “小姐,请你不要再胡言乱语了,你说我杀人,可有证据?”
  “我的话就是证据。”女子仍气定神闲,尽管在场的人都当她是说笑话。
  “小姐,如果你再胡闹,我不得不把你赶出去。”谢无常耐着性子跟她讲理。
  “日白,你过来。”女子竟不再理众人,而是召唤泉日白。
  泉日白走上前去,女子隔着帘幕对泉日白低语了几句,便轻轻的掀了掀帘幕。一只苍白、秀气的手现了一现,这只手上还带着一股几不可闻的香气,令人不自觉的着迷。
  这只手将一样东西递了出来,泉日白竟然躬身、颔首,双手捧过这样东西,小心翼翼的托到刑侦队长面前,让他看清楚。
  那是一块玉牌,羊脂白玉,晶莹剔透,上面雕刻着一个天使,一手执剑,一手托着一个天枰。
  刑侦队长大惊,脸色倏变,厉声喝道:“大胆谢无常,为夺顾家产业杀害顾泽雅,设计顾家二子相斗,罪无可诛!”
  刑侦队长再不敢多言,立刻命人捉拿谢无常。
  在场众人皆是又惊又奇,不明白刑侦队长为何见了那块牌子突然就改变态度。
  谢无常更是惊恐,不明白自己怎么连辩解的余地都没有就被定了罪。
  “大队长,你怎么问也不问,审也不审就定了我的罪!你说我谋财害命,可有证据!”虽然刑侦队员已七手八脚将谢无常扣住,他却不甘心束手就擒,仍然争辩道。
  “放肆!有这位小姐做证,哪还需要其他证据!”
  这句话简直说的毫无道理,不过却也令在场众人隐隐察觉帘幕中的女子不是寻常人物。
  现场气氛异常诡异,唯一轻松的便是泉日白,他见刑侦队长已依命行事,便将那快牌子交还给帘幕里的女子。
  日光突然晃了一晃。
  现在是白天,阳光通过议会室的窗户照射进来,屋里亮堂得很。
  可是在泉日白将牌子交到帘幕里的一刹那,日光竟然晃了一晃。
  泉日白想也没想,身子立刻冲了出去。
  别人不知道,他泉日白可清楚得很,那是一个人影突然窜了出来,挡在了窗前,但由于动作太快,在窗前一闪即逝,所以日光才会只晃了一晃。
  泉日白的身体一冲出去,就看见赤、橙、黄、绿、青、蓝、紫,七种颜色在眼前一一飞掠——他迎上了一道彩虹!
  长虹剑!
  千丈虹桥望入微,天光云影共楼飞。
  长虹剑的剑光,舞出一道彩虹。彩虹像一副画,一首诗,绚丽的色彩扩散开来,令人心醉神迷。
  泉日白一闪便冲进了彩虹之中,他是否也会被这迷人的色彩所吸引?还是会冲破奇幻的迷局?
  没有人看得到,因为此刻屋里又起了变化。
  就在泉日白对战长虹剑之时,一片金光突然炸开,如果说长虹剑是无声无息的暗袭,那么这片金光就是明攻。
  金光炸开的时候,屋里的两个保镖头颅被砸得粉碎,金光又闪了一闪,两个刑侦队员的胸膛被砸得凹馅。
  那金光掀开众人,直向床上飞去。
  那金光原来是一对锤——烧金锤!
  这对捶可开碑碎石,裂铁分金,若是砸到这床上,还不连同床上的人一同砸成烂泥。
  可是烧金锤连床沿都没碰到,就见两条人影“嗖”地一下飞弹而出,一左一右,迎击烧金锤。
  顾传霖只觉眼前一道青光,一片乌影,与金光一撞倏地分开,舞锤的大汉,持刀的两位男子分立两旁,三人均是一阵急促的喘息。
  一个闪念突然划过顾传霖的脑海,几个人物跃出他的记忆。
  “烧金锤”曹震。
  “青玉刃”孔瑞。
  “乌阴刀”殷遥。
  当他刚刚想起这几个名字的时候,金光、青光、乌影又纠缠在一起。这一下顾传霖肯定自己没有认错,只是他不明白,他们顾家的事怎么会牵扯进这些江湖人物?他更加诧异,“青玉刃”孔瑞和“乌阴刀”殷遥都是江湖薄有名气的人物,怎会甘心沦为轿夫?
  就在顾传霖错愕之际,顾文宣又有惊人发现。
  当青玉刃、乌阴刀和烧金锤第一次相击的时候,他就发现两个抬床的人跃了出来。这张床本是由四个人抬着的,这两个人一跃出,抬床的就少了两个,可是这张床却纹丝未动,只有两个人抬着仍然平稳如常。
  顾文宣不禁多看了两眼抬床的人,这一看不要进,却看到这两人身上都佩带着一样东西。那是一种叫做“无限空间”的武器召唤装置,这种装置可以与个人的武器供给系统相连接,不论身在何处,只要指纹、脑电波和DNA形态通过了检验武器库的主控制电脑就会通过“无限空间”将武器传送给使用者。
  但是这种产品只允许各界官方人员或者有特殊称号的人才能佩带。
  也就是说这两个人是官方人员,如今却在这里给人抬床!
  这未免太荒谬了!
  顾文宣还来不急多想什么,就听身后“碰”的一声,竟是谢无常撞开了扣住他的刑侦人员,两手分握燕尾刺,向帘幕中的女子冲杀过来。
  女子说得没有错,整个事件都是谢无常为了夺取顾家产业而精心设计的,他先买通蔡卓,毒死顾泽雅,再伪造遗书将泽雅集团交给顾文宣,这样一来顾传霖必然不会甘心,他再命蔡卓将罪行栽到顾文宣身上,却故意在证据上留出破绽,让顾文宣怀疑顾传霖有意诬陷。
  他希望顾家的两位兄弟彼此猜忌,彼此敌对,他再适时添加一些证据,诬陷他们共谋害死顾泽雅。
  可是现在一切都毁了,毁在这个不知从那冒出来的臭丫头手里!
  也不知这丫头使的什么手段,竟然无凭无据就能让刑侦队长判定他是凶手。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他也隐约猜到这个女子是谁了,如果真是他想的那个人,他必然会从赢家变成最大的输家!
  唯今之际,只有先逃得性命再说,所以他暗发信号,通知事先化装成保镖的两个同伴,猝然发难,他以为能抵挡他们一阵的只有泉日白。
  可是如今,长虹剑、烧金锤全都遭到了拦截,他不得不出手了!
  他手握燕尾刺,直冲向帘幕。
  谢无常的本意是逃,可是这张床却偏偏挡着门,他只有杀,先杀了这个毁掉他全般计划的丫头,再逃命。
  现在,这张床只有一前一后,两个成斜对角的人抬着,若是他们再动,这床必然就要落地,这反而给他让了一条路出来,若是不动,他必能一击得逞。
  两个抬床的人突然拔枪瞄准谢无常,两道激光分射谢无常头、胸。谢无常不慌不忙,他早已想到在这种情况下想要拦截他也只有拔枪了,他手中燕尾刺一挥,格开了两道激光,就在这一攻一守之间,他的人已贴近帘幕。
  帘幕里的人好似晃了一晃,谢无常就闻到一股清香,直渗入他的心肝脾肺肾,他突然感到一阵心旷神怡,一阵沉醉,他的整个人差点软了下来,他几乎失去斗志。好在他本不是什么多情人,才勉强镇定了心神,然后他听到一种声音,一种金属摩擦的声音,一种充满寒气和杀意的声音。
  这让他立刻清醒!他手上的燕尾刺倏地飞了出去。
  同时他听到一个声音大喊:“小姐毋动,此等败类交给我们!”
  只这一句话的工夫,一个人已飘忽到了谢无常跟前。这人手上风神般点了谢无常右臂侠白、曲泽、郑门、通里、天俯五大穴道,谢无常的半个身子一下就麻了。
  但他还有左手,他身体仍往前冲,左手燕尾刺向帘幕里递了出去。可另一人却已到了他的左面,点了他左臂天泉、极泉、青灵、孔最、列欠五处穴位。
  谢无常还来不及反应,又觉双腿上一阵敲敲点点,他只感到两个人四只手将他双腿膝眼、梁丘、复溜、阴谷、血海、承山六穴都点了。
  这一下谢无常想不瘫软都不行了,他整个人掉落下来,射出的燕尾刺也失力坠下,只在帘幕前激起了几点凉风。
  而他面前的这张床,自始至终竟连动也未动过。
  谢无常感到一阵寒意,这种鬼魅一般的手法令他想起两个人——“急风”吴呈、“棉指”吴庞。这两兄弟凭借一身出神入化的点穴手法名震江湖,但传言五年前他们已入朝为官,鲜少管江湖之事,怎么如今竟在这里出现!
  这个至今未露面目的小丫头竟能请来这么多江湖知名人物又能操控军方人员,谢无常已经可以肯定她的身份了。如果“长虹剑”姚佐和“烧金锤”曹震不能及时解决对手,那么他们今天一个也别想活着出去。
  就在他有这样的念头的时候,屋中突然爆开一团奇异的光芒,一人捂胸从光芒之中倒飞而出。此人落地之时,脚步不稳,竟接连后退,直到退到了床边,才被吴呈扶住。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泉日白。
  “日白,你受伤了?”帘幕中的女子见泉日白受伤竟想掀开帘幕,探其伤势。
  泉日白一把按住帘幕,笑道:“不过中了一剑,无妨。”
  他说这话时,眼睛是看着前方的。
  姚佐就在他的面前,他的手上还执着长虹剑,不过那已算不得长虹剑了,因为那把剑已经碎成了一片一片。
  “你——”姚佐似要发怒,却连话也没说出来就吐了一口鲜血,半晌才恨恨说道:“你竟然用这么卑鄙的手段——”
  “废话!”泉日白大骂一声,不以为然。
  原来刚刚,泉日白一见他迎上的是长虹剑就知道自己绝非其对手。
  水秀陶醉四海宾,山奇吓倒洞中仙。
  连神仙都为之惊奇的长虹剑,他又怎是对手?那如梦如幻的光霞,足以让人沉醉其中,忘记一切。所以泉日白一俯身就冲进了彩虹的中心。
  若想看不到彩虹,只有身在彩虹之中。
  泉日白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放出二十只食金虫在长虹剑上,这种虫子可食金吞铁,越是神兵利器,吃的就越快,长虹剑本就是珍稀之物,怎能逃得过。
  这时,长虹剑已向他刺了过来,泉日白侧身一闪,手指急弹,又将六只伏瘙虫卵打在姚佐的手上。
  两人这才交起手来,姚佐长虹贯日,剑法如神,果然技高一筹,但十七招之后伏瘙虫破卵而出,开始往他手臂中钻去。
  姚佐的手立刻又痛又痒,长虹剑的威力自然减弱。
  两人对战一百七十三招之后,姚佐的长虹剑几乎已被食金虫食透了,剑法之中难免露出破绽。泉日白的武功虽没那么华丽,却很实在,他的每招每式都根基扎实,他看出姚佐的破绽,飞身挺进,一掌拍在了姚佐胸前。姚佐顾不上疼,执剑旋斩,泉日白的第二掌、第三掌却已经落了下来。
  姚佐忽然之间就中了三掌,一时五脏六腑剧痛难忍,可手上不敢怠慢,他骤然之间,一剑冲天而刺。
  泉日白顿觉眼前炸开一片绚丽的色彩,好似天地间所有的光芒都向他射了过来。
  ——虹销雨霁!
  这是长虹剑法中最强的一势。
  他立刻后退,却觉胸前一疼,已中了一剑。而这虹销雨霁也确实太过霸道,那已经残破不堪的长虹剑又怎能承受得了?
  只听“轰”的一声,长虹剑瞬间碎成了一片一片,泉日白和姚佐也分了开来。
  泉日白身中一剑,好在这一剑因剑身的破碎而威力大减,他伤虽不轻但并无性命之忧。
  可姚佐却是身受重伤,泉日白这三掌是运足了十成十的功力,他的武功再不如姚佐也足以重创他了。更何况泉日白毁了姚佐的成名武器,使他身心具受打击,姚佐是不能再战了。
  谢无常此刻唯一的希望只剩“烧金锤”曹震了。
  曹震舞一对烧金锤,力大无穷却并不蠢笨,饶是孔瑞的青玉刃轻、飘、灵、巧,殷遥的乌阴刀凌、厉、狠、绝也一时占不了上风,三人酣战一起,难分胜负。
  就在此时,曹震看到谢无常被制,姚佐受伤,心中一时恐惧起来。姚佐是他们三人之中武功最高的一个,连他都身受重伤,更何况是自己。曹震本就是为了一时利益才和谢无常合作,如今阴谋败露他断没有理由在这里拼命。
  想到这,他双锤一分,拨开孔瑞、殷遥二人,冲着门口那张床直扑过去。这已经是曹震今天第二次冲向那张床了,他当然又遭到了拦截。
  泉日白大喝一声,双手一舞,无数花花绿绿的东西就飞向曹震。
  曹震发现,那竟然是一堆虫——红的绿的蓝的白的,形形色色的虫。
  曹震堂堂男子汉大丈夫,当然不会怕虫,他烧金锤一抡,那些虫哪还伤得了他。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些虫就是泉日白的特殊能力。
  泉日白是伽蓝神将第十位,伽蓝神将是十八个具有特殊能力的人,而他们的排位是由武功强弱而定。泉日白排在第十位,武功自然不算高,可他的特殊能力可不比任何人低!
  曹震以为他的烧金锤定能对付这些虫子,可这些虫子竟能穿透他的烧金锤,直打进他的身体里。
  这烧金锤直可开碑碎石,裂铁分金,如今却被一堆虫子击穿了,这些虫子连烧金锤都可击穿,更何况是曹震的身体。
  曹震惨叫一声,摇摇欲坠,就在这时,一柄青刃,一把乌刀已到了曹震两侧,两刀向前一挺,便将曹震对穿而过。
  孔瑞和殷遥本来也没想杀他,可是这恶徒竟想伤害小姐!小姐已经久病缠身,连行路都难,所以才会让人抬着,可曹震竟然连这样一个病人都不放过,孔瑞和殷遥一时气愤,便将他斩于刀下。
  曹震一死孔瑞和殷遥就立刻回去抬床。
  议会室一片死寂,这些平民百姓又怎么见过这种场面。
  “此案已结,大队长就将两名凶犯押回去吧。”首先开口的是泉日白,他杏黄色的衣衫上还沾着血迹。
  刑侦队长愣了一愣,立刻照办,顾家的一场风波就这样平息了下来。
  “谢无常就是利用你们兄弟之间的猜忌,布局陷害,让你们鹬蚌相争,他好坐收渔人之力。”帘幕中的女子忽又柔声说道,“希望这次之后你们两兄弟可以摈除成见,齐心协力经营泽雅集团,不要再让谢无常这种阴险小人有机可趁。”
  “小姐教训的是,这一次是我们的错,差点将父亲辛苦创立的基业拱手让人。”顾文宣由衷说道。
  想想这次真是危险,若不是这天外飞来的一笔,他们顾家可能就要从此灭亡了。
  “二弟,是我这个做哥哥的对你一直心存偏见,才会让谢无常有机可趁,我以后不会了。”顾传霖也真心认错。
  “既然小姐帮你们解决了这么大一个危机,你们是否该将‘琉璃心’相赠,以示感谢?”泉日白虽乐见顾家兄弟和解,却也没忘此行的目的。
  “这……”顾传霖面露难色。
  “怎么,你们还不愿意……”
  泉日白的话没说完,帘幕里就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其实这个女子的咳嗽自始至终就没断过,只是这次特别的强烈,令所有听到的人都感到一种断肠裂肺的痛苦。
  顾文宣见状上前一步递给泉日白一个药瓶,说道:“这是用‘琉璃心’的碎片配制的药片,可润肺养心,先给这位小姐服下。”
  泉日白接过药瓶,走到床边低声问道:“小姐要不要服?”敢情他是怕这药中有诈,不敢轻易给小姐服用。
  帘幕里的女子没有说话,只是慢慢伸出一只手——白玉一般玲珑的手,将药瓶接了过去。
  顾传霖忖思片刻,对顾文宣道:“这位小姐病入膏肓,非‘琉璃心’不可救治,又对顾家有恩,我们理当将‘琉璃心’相赠,不知二弟意下如何?”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顾家经营药材买卖原意就是救人性命,我当然没有异意。”
  晶莹剔透的“琉璃心”放在特制的锦盒里交到了泉日白手上,一切竟如他所言,没有买卖,没有抢夺,有的只是心甘情愿。
  泉日白的心刚刚放下一半,就突然感到他衣袖中的虫一阵强烈的骚动,接着,背后笼上一股寒气。那气之厉令他如置刀林,那气之快令他无及闪躲,若不是前面抬床的两人一个在他腰间推了一下,一个在他腕上带了一下,泉日白定要命丧于此!
  然而那一推一带毕竟使他闪了一闪,那森寒的宝剑仍然毫不留情地刺入他的左肩,
  泉日白身上本就有伤,怎能再受这一剑,他哇地吐出一口血,仆跌在地,而此时,孔、殷二人的刀却也砍到了偷袭者身前。
  他二人本就是面对偷袭者,行动上便比泉日白快上一拍,但就在他俩要将偷袭者拦腰截断的时候,就见一道剑光闪了一闪。孔、殷二人便似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推开一样,猛然后退。一瞬之间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待众人看清之时,孔、殷二人的胸前已是一片殷红。
  这一下骤变谁也没有想到,这屋中怎么还藏着这样一位高人,竟在五招之内击败三大高手,这个人又是哪路人马?
  没有时间思考,因为杀戮并未结束,偷袭者的剑又冲着吴呈、吴庞冲杀过来。
  偷袭者刺出一剑,攻势却是冲着两人同时而来,吴呈、吴庞还抬着床,若是闪躲或反击必须得放下这张床!那样他们还能不能保护好小姐?
  此时此刻,这两人若是有一人想保命逃走,另一个都必死无疑,可这两人的反应竟出奇的一致。
  他们抬床的手将床扣得更紧了,另一只手则取枪直攻偷袭者。
  他们竟丝毫也不闪躲,不求保命,只为退敌!
  两人射出的激光阻挡着偷袭者前进的路线,然而偷袭者只是挪了一挪,那带着寒意的宝剑就到了两人喉咙处。就在这时,从帘幕里射出两点寒星正中吴呈、吴庞膝后,这两人一下就跪了下去,偷袭者的剑自他们头顶刺过,并未伤到两人。
  然而偷袭者反应奇快,一剑不中,剑身一带,立刻向着帘幕中刺去,所以帘幕中又射出两点寒星。
  这两点寒星打在吴呈、吴庞的手腕之上,两人手臂一麻,抬不住床,自然放手。
  这一下,床的高度足足矮了一人高,偷袭者准心一失,连人带剑冲进了帘幕。
  一个杀手正在小姐的帘幕里!
  这个事实噩梦一般冲击着五人的思想,不管身上的伤有多重,他们都硬撑起身,决心与之死战。
  突然,帘幕之中骤然炸开一朵血花,将纯白的帘幕染成触目惊心的红。
  屋里一片死寂,一女子背向众人从帘幕之中滑落缓缓倒地。她额头上有一个灼烧留下洞,正汩汩的流着血,她的表情奇怪的扭曲着,仿佛死前看到了恐怖的怪兽,一双酸橙色的眼睛致死未能瞑目。
  这女子究竟是帘幕中的小姐,还是偷袭者?这个答案看泉日白五人的表情就能知道了。
  吴呈、吴庞大喜,小姐无事,还击退了敌人!
  孔瑞、殷遥惊喜,早对小姐枪法有所耳闻,想不到在这样的高手面前仍不逊色!
  泉日白狂喜,“琉璃心”起了作用,小姐病况有所好转所以及时射杀了敌人!
  连五大高手都未能应付的杀手竟被这身虚体弱,久病缠身的少女一枪击毙,这帘幕里的人究竟有多大本事?
  已经没有时间让任何人思考这个问题了,因为帘幕里的少女语气凝重道了句:“此地不宜久留,快走。”
  五人一听,丝毫不敢怠慢,迅速抬起床,疾行而出,快得犹如一阵轻烟。
  顾家兄弟和众董事如坠九重雾里,搞不清楚眼前到底是什么状况。
  还是顾传霖最先回过神来,对众人说道:“我们还是先把这里收拾一下,总不能把这些尸体一直放在这——”他的话戛然而止,脸上的表情仿佛大白天见了鬼。
  众人不明所以,顺着顾传霖的方向看去皆是一惊——那个已死的女杀手不见了!
  是什么人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尸体搬运出去的?
  这一整天发生的事太匪夷所思了,其实不仅他们不明真相,就连泉日白五人也不明白,他们明明击退了敌人为何还要逃?
  如果没理解错的话他们现在的确在逃,五人施展轻功穿过人迹稀少的街道,由于少女身份特殊,他们此次行动要尽量避开人群,故而将车停在较远处,再过一条街,进得车里,他们就多了一分保证。
  “小姐,我们已将人击毙,为何要逃?”
  泉日白脚下不停,但心中疑云密布,他不知道他们在逃离什么。
  “她还没有死。”帘幕中的人轻声应道。
  “什么!没死?”众人亲眼看到杀手额头中枪,怎么可能不死。
  “这个女人我见过,她身怀异术,是杀不死的。”
  “小姐见过她?”
  “她曾经想虏劫主教神宫,是个疯子。”
  话音刚落,五人猛然停下脚步,前方不远处那个被杀的女子持剑而立,酸橙色的细长眉眼冷森森的盯着他们。
  她额头中了一枪,竟然真的没死!
  这一点,泉日白五人吃惊,帘幕中的少女却早已料到。正如她所说,她与这个阴冷的女子并非第一次交锋,八日前在旷世绚业就是这个自称段干锦屏的女子要虏劫牧瑀的,而开车救走牧瑀的正是帘幕中的少女,她在那一天交锋之后就详细的调查了段干锦屏的资料,这才得知段干锦屏不死的缘由。
  段干锦屏本是冥界银烛秋光行星沁岩城人,家族世代经商,本也算富甲一方,却在二十三年前一家老小离奇失踪,从此家道中落。直到九年前她以家族继承人的身份出现,重掌家族大权,一改家族传统,与冥界军方合作,为他们训练士兵的武力,虽不如二十三年前富有,却得到了冥界军方庇护。然而两个月前偶然与一人切磋武艺时将对方误杀,发现对方竟可死而复生,这才知道蜮族的存在。然而她不但不揭露蜮族所在,为得到不死之身,竟还主动提出加入蜮族。
  世人皆知,蜮族食人、不死、毒刺最为棘手,但很少人知道,蜮族还有一种毒刺,可将他人变种成为蜮族。幸而蜮族之中只有一位圣女生有这种毒刺,且一年只能产生两根,不然蜮族的祸患岂止如此。这样稀有的变种毒刺却用在了段干锦屏的身上,可见此人对于蜮族也有很大的用途。
  此时,她已厉兵秣马,将目标对准了帘幕中的少女。
  泉日白五人并不知道这其中的关系,他们只有一门心思保护少女的安全,虽诧异与段干锦屏的不死,却也管不了许多,各执兵器就要上前。
  “别动!”
  段干锦屏突然喝了一声,令五人真气一阵乱窜,本就受伤的身体更觉负累,而段干锦屏的眼睛始终盯着帘幕里,仿佛天上人间只有她们二人。
  “你不拔枪,我还会留他们一条生路。”原来她是在喝止帘幕里的人拔枪。
  泉日白五人一听便怒了,他们是来保护小姐的,可这个女子竟拿他们的性命威胁小姐!
  泉日白靠近一步说道:“小姐不用担心,就算她真是不死之身,有我们在也不会让她动你一根汗毛。”
  谁知帘幕里的少女却柔声对他们说道:“你们走吧。”
  “什么?”五人闻言一惊,不知少女何出此言。
  “我只是委托你们帮我拿到‘琉璃心’,现在‘琉璃心’已在我手,你们的工作已经完成,没有必要留下。”
  “小姐!”五人岂肯在此时离去。
  “走!我已经不需要你们了!”见五人不走,少女厉声喝道。
  段干锦屏冷笑一声,道:“他们还想保你周全,看能不能保住自己的命吧。”
  言罢,钢剑一凛,冷森森的剑光向着孔瑞掠了过去。
  孔瑞只感到身体像是被冻结了,一股极冷之气包围着他,周围是一片异样的白光,他明明知道敌人已经向他攻过来了,可他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感觉不到——直到那灼热的镭射光束冲破迷茫,他才看清,那把钢剑就贴着他的肩膀划过
  血滴渗过衣衫破口滴落,只差短短的几秒钟孔瑞的手臂就会被整个切下来。
  段干锦屏恶狠狠的盯着那晃动的帘幕,挑衅一般挥剑刺向殷遥,可是镭射光束好像跗骨之蛆一样跟随着她的剑,弹开她的攻击。在场的五个人她明明都有必胜的把握,可是有那个少女在,她就好像面对着一个未知的黑洞,一切行动都变得桎梏起来。
  段干锦屏的唇边勾起一抹笑容,她执剑突刺吴呈,杀意沁骨。
  吴庞、孔瑞、殷遥三人一见立刻冲上前去,截杀段干锦屏。
  吴呈的武功并不是五人中最高的,可他的点穴手法却是五人中最快的,他眼急手稳避开女子的攻势抬手欲点女子穴道——可是他发现,他竟然动不了了。
  原来,段干锦屏一剑递出,已隔空封了他身上七大要穴,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回身剑锋横扫三人,左手猛向他胸口抓来。
  血影飞溅,吴庞三人均受伤而退,段干锦屏的左手仍是抓向吴呈胸前。
  镭射光束如预料般射来,段干锦屏竟不闪躲,一枪被打得筋断骨毁,可她的手仍死死的抓住了吴呈。
  接着,她急冲,冲向帘幕,吴呈在前,她在后。
  她要看看,如此情景,那少女还能不能开枪!
  在这个过程中,泉日白始终站在少女身旁,一步不肯离开,在他的心中小姐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可是刚才的一轮攻击,正把孔瑞击向他的方向,孔瑞的伤已很重,泉日白只是伸手扶了他一下,女子就带着吴呈冲进了帘幕。
  泉日白感觉自己的心跳都要停止了,前一次,小姐出其不意才杀伤了对方,这一次她又当如何?
  想到这,他顾不得许多,伸手扯下帘幕。
  莺莺燕燕春春,花花柳柳真真。事事风风韵韵,娇娇嫩嫩,停停当当人人。
  谁也没想到帘幕之中的少女竟是这样一位绝代佳人,可是她现在的处境却如鱼游沸鼎、燕巢危幕。
  段干锦屏手中那柄泛着涔涔冷光的钢剑已刺入少女的右臂,少女手中的枪支已无力再握,掉落一旁。
  段干锦屏一把将吴呈扔下了床,酸橙色的细长眉眼瞥向泉日白,仿佛在炫耀自己的胜利。
  泉日白等人心急如焚,却不敢上前,生怕对方再做出伤人举动。
  “刚刚是谁说不会让我动她一根汗毛的?”段干锦屏阴森森的说着,手中钢剑又向前递进半分。
  少女眉头微皱,却未吭声。
  “住手!”泉日白喝到,他知道这把剑再刺深一些,小姐的手臂就废了,“你想要什么?”
  段干锦屏幽幽的说道:“我想要你们五个人的命。”
  她的脸上挂着冷笑,仿佛地狱里的修罗,听得泉日白等人一身冷汗。
  而床上的少女不住的喘息着,她面色苍白,唇无血色,身子极为虚弱,她的神色却很平静,只是用那双清澈如泉,明亮如星的紫眸望着段干锦屏。
  半晌,她才轻声说道:“你追而不杀,必有所图,你敢伤他们任何一人性命,我一定不让你如愿。”
  少女的声音虽是有气无力,语气却不容置疑。
  段干锦屏一惊,少女竟然字字说中她的心事,一时间她这个将军的反被别人将了一军。
  “不取你性命也可以废你右臂。”
  少女胸膛起伏喘息着,脸上却无半点惧色,反而说道:“你可以试一下,看看我现在的身体,还能不能承受这一剑。”
  段干锦屏心中恼怒,却因被少女说中了心思无法发作,她一把将钢剑抽出,转身对泉日白等人喝道:“还不快滚!”
  孔瑞等人刚要发飙便被泉日白喝住。
  “还不明白吗,我们留下只会拖累小姐,走!”说着,他强行带着四人撤了下去。
  空荡荡的大街上只剩下一张床,两个女人。
  少女捂住受伤的右臂,伤口虽然不深,却还在流血,她的身体在微微颤抖,她几乎没有力气坐住。
  看着她这幅弱不禁风的样子,段干锦屏心中没由来的生出一股怒气,却连自己也说不出为何。
  突然,少女倾身,向她身上靠过来,段干锦屏以为少女要袭击她,钢剑立刻架到了少女脖子上。
  少女却给了她一个白眼。
  没错,就是一个白眼,仿佛在说,我都这么虚弱了,还能攻击你么?
  不过她真正开口说的话才让段干锦屏瞠目结舌。
  “你再不给我渡灵力,我就要晕过去了,到时候你可就什么都问不出来了。”
  然后,她毫不在意脖子上那把钢剑,一头栽倒在段干锦屏怀里。
  段干锦屏简直感觉被人往嘴里塞了一只死耗子,被追杀的跟追杀的人提要求,这是什么道理!
  “你起来。”段干锦屏想推开她,才发现怀里这具身体单薄的像一片树叶,她的气息已经十分微弱了。
  段干锦屏纵然满心不悦,也只能先救人再说,不然自己就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她扶起少女,一把推在她前心之上,将自身的灵力一股股的渡了过去。少女的脸色这才慢慢有了血色,意识也渐渐清晰起来。
  可她的身体仍像没有骨头一样,段干锦屏刚一松手,她又栽倒在她身上,嘴里还嘟囔着:“胳臂……疼……”
  段干锦屏简直要发狂了,如果不是还要在她身上打听消息,她一定把她撕成碎片!
  她不但要把自己的灵力渡给她,还要给她包扎伤口,还要把自己上好的止血药给她敷,早知道为什么要刺她那一剑!
  折腾了半晌,少女才渐渐有了精神和体力。
  段干锦屏脸色铁青,少女却是盈盈笑意。
  “你生什么气呀,还不是因为你一路追杀,把我刚吃的那点药力都消耗光了,现在由你来给我疗伤,因果历然。“
  这丫头片子生下来就是为了气人的吧!
  段干锦屏一肚子火却被她堵得无话可说。
  她只得凶神恶煞的威胁道:“你若不老老实实回答我的问题,我还是可以一掌把你拍死。“
  “你想问什么,现在可以问了。”
  段干锦屏从上到下打量了少女一番,只说了三个字:“你是谁?”
  这一下,连这目达耳通的少女也是一头雾水了,“你追了一路,竟都不知我是谁?”
  “我的意思是,你真正的身份是什么?”
  “据你所知,我是谁?”
  “风降陌,天界的凯•爱伊若,曾助现任圣神御景登上圣神之位,虽无官职在身,却是圣神非常信任之人。至于你的事迹,就不用我一一列举了吧。”
  “你说的,就是我,这就是我的真实身份。”
  “可你八岁之前的档案却一片空白。“
  “不是一片空白,只因那是天界机密,不是普通人能查到的。“
  “为何是机密?“
  “我为天界做事,自然得罪很多人,为了防止别人到我的家乡找我幼年的亲友寻仇才归为机密档案,五界重臣皆是如此,你会不知?还是明知故问?“
  “依我看,这空白的八年才是真正的你。“
  “这八年里我只是个孩子。“
  “一个孩子已经可以传递情报、窃取机密、用计铺谋、伤人性命。“
  “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帮御景登上圣神之位,就是为了让她帮你掩盖这八年的真实身份,继而以风降陌的身份生活下去。“
  风降陌觉得好笑,这个段干锦屏神神叨叨,自说自话,竟还能自圆其说。
  “你之前想找麻烦的人是牧瑀,所以才会在小巷中劫持她。”
  “牧瑀……这个名字确实引得我注意。“
  “所以你要找的人叫牧瑀,你认为我是改名换姓,换了身份。“
  “没错。“
  “你认为我是谁?”
  “申屠幕羽。”段干锦屏本是怒气冲冲的眼眸突然冷凝了下来,变得幽暗而深远。
  风降陌的脸色也沉了下来,眉角皱起,似有无限烦恼,“我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曾经有个研究人界历史的也对着我喊这个名字,不过那个人是做研究做的走火入魔导致心神混乱才会这样。”
  “他没有错,申屠幕羽才是你的名字。“
  “为什么认定是我?“
  段干锦屏狠狠的盯着风降陌,看着那张世间少有的绝美容颜,那双清澈的仿佛能看到灵魂的双眸,突然之间就像受到什么刺激一样,一把掐住风降陌的喉咙,
  将她拎了起来,恶狠狠的说:“因为你这张脸!你说这世上有长相一模一样的人吗!不是眉眼相似,不是神态相似,而是从上到下,完完全全一模一样!“
  风降陌被掐的快窒息了,她握住段干锦屏的手腕用力拉扯,却哪里抵得过武者之力,她的身体渐渐颓然。
  看到手中之人几乎没了生气,段干锦屏才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她赶紧松开手,风降陌的身体就跌落了下去。
  她开始咳嗽,她一咳就像把整个肺撕裂了一般,连身体也蜷缩在一起。
  段干锦屏听到这咳声也吓了一跳,她没见过有人咳的这么恐怖,仿佛连灵魂也要咳了出来。
  过了许久,风降陌才平静下来,她看着段干锦屏,一字一句问道:“你来找我求证身份,你验证了吗?你确认我就是申屠幕羽?“
  其实,这也正是段干锦屏疑惑之处,申屠幕羽是天之骄子,文韬武略,无所不能,若论武功,别说一个段干锦屏,就是十个也根本碰不到他半根汗毛。
  可眼前的风降陌一副久病缠身,羸弱不堪的样子,哪里像她认识的那个人,可这张一模一样的脸,又让她无法释怀。
  终于,她做出一个决定。
  她放出手腕中的钢剑,抵住风降陌的咽喉。
  “如果你不是他,我没有必要让你活着,如果你是他,自有办法脱险。“
  她已决定,用杀戮解决这一切。
  可是她怎么也没想到,她的丹田突然绞痛难忍,四肢百骸均感虚脱,浑不着力。
  就在这时,一道人影夹带风雷之势急向段干锦屏冲来。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泉日白。
  他不是已经离去了吗,怎么还会在这里?
  风绛陌生死未卜,他当然不肯轻易离去,他之所以会暂时撤退,就是因为他知道他们还有这一次袭击的机会。其实,就在段干锦屏带着吴呈冲进帘幕的时候,他虽来不及阻止却还是将一只引息虫放到了段干锦屏身上。引息虫可以引导人的内息乱窜,令其真气难以聚集一处,因为段干锦屏的功力太高,他怕引息虫被发现,不敢多放,只靠这一只虫,需要二十分钟才能发挥作用,所以他们一直在等,等到引息虫引乱段干锦屏的内息,他才能突然出击。
  段干锦屏忽遇奇袭急忙递出一剑,可真气不继,这一剑竟比平时慢了七八分。泉日白已闪过这一剑,一掌击到段干锦屏身上。
  段干锦屏心下一横,硬是鼓起内力相抗,谁知这一掌竟不着内力,刚一粘身立即就退。
  紧接着,两条人影,飞掠而起,急袭段干锦屏。这两个人当然是“青玉刃”孔瑞和“乌阴刀”殷遥。
  他们一直在等待这一刻伏击的机会,所以这一刀他们运聚了毕生功力,顾不得身上的伤,也顾不得之后会怎样,一切都要等救下风绛陌再说。
  段干锦屏也感觉到了这一青一黑两把刀的威力,这一击绝对非同小可!
  她勉强后退,想要还击,可是她一动,真气就窜得更快,她根本发不出力。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刹那,又有两条身影窜出,他们当然是吴呈、吴庞。泉日白三人负责攻击段干锦屏,他们两人负责救走风绛陌。
  他们冲到床边,却突然猛的停住。
  他们完全呆住了。
  风绛陌不见了,刚刚猛攻之时她还在床上,可此时她已不见,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相斗的六人也停了下来,他们都想知道风绛陌去了哪里,可是谁也没有看见她是如何消失的。
  泉日白又开始担心起来,此时此刻,风绛陌没有理由自己逃走,她也没有这种凭空消失的本领,她多半是被人劫走的。
  偏偏在这时,段干锦屏看了看现场情况,咒骂了一句:“混蛋,敢在我手上抢人!”
  这无疑确定了泉日白的猜测,他一时心急,上前问道:“是谁,是谁劫走了小姐?”
  段干锦屏一来因为气息大乱,二来因为风绛陌被劫,也无心与他们再战,于是答道:“是蜮族的高级干部,比我厉害多的人。”
  “他把小姐劫到哪去了?”
  “这我怎么知道,”其实段干锦屏心中又何尝不急,她也想去找人,于是问泉日白:“我什么时候才能恢复?”
  “至少要五个小时。”
  “五小时!风绛陌的骨头都被人啃光了。”
  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泉日白对四人说道:“我们快去找救援,我们查不到的事他们定能查到。”
  一心急着救人,泉日白也不想在段干锦屏身上浪费时间,带着四人匆匆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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