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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另类大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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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晓芸已经有一阵子没见过天昊了,要是在以前,不论天昊多忙,都会抽空来找她的。身边的运动轰轰烈烈地进行,没有人能置身事外,她琢磨着:天昊究竟去了哪里,会不会出了什么事?联想到天昊执拗的性格,她心里阵阵发憷。她四处一打听,才知道天昊已离开学校,无人知其下落。天昊的那些女同学还添油加醋地说:“他逃了这么多课,到时候有他受的了!”周晓芸不再理会她们,径自跑去天昊家。
  开门的是雨彤,周晓芸急切地问道:“你哥哥呢,他不在家吗?”
  雨彤反问道:“他不是一直在学校吗,怎么会在家?”
  “不在学校,也不在家,那他会去哪里呢?”
  雨彤的脸色瞬间变了:“会不会出了什么事?”
  两个女孩急的团团转,莫衷一是。
  过了不知多久,吴振宏回来了,两个女孩一起迎了上去,两人同时开口,都争着说话,结果越急越是说不出个所以然。吴振宏听得不明就里,他让周晓芸一个人说。
  听完前因后果,他心的心沉了下来,带着不安的心情,他直奔学校而去,找到了校长,校长并不知情。
  校长惊讶地问道:“几天没来上课了?”接着他又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要是发现他故意逃学,我绝不会轻饶。”
  校长的话,反而让吴振宏宽了心,因为这恰恰可以说明,天昊不是因为犯错而失去踪影。
  两天以后,天昊重新出现在校园,只是似乎变了个人,他两眼呆滞,头发脏乱,衣服破烂,眼角还有淤青,仿佛经历了战斗的浩劫一般。正是在这短短的几天之间,天昊已不再是那个天真无邪,头脑中满是幻想的男孩,一系列的见闻折磨着他年轻的心,犹如冰霜噬咬幼芽一般。这几天,他只身一人前往北京。在火车上,他开始尝试着思考这个民族的命运,而不是自私地耽于自己的理想。
  天安门广场上人声鼎沸,天昊被夹在人流之中,被人群的波浪卷挟着,往更深处送去。此时如果从高处往下看,会发现这是一片漾动不止的人民的海洋,人头攒动,就似波浪一般,一波高过一波,一浪高过一浪;人声汇成巨大的涛声,人流撞击着岸边的岬角和峭崖,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不久,大海被鲜花和红幅染成了火红的颜色,使人海更有席卷长空之势,万马奔腾之象。远处,源源不断的支流正向广场涌来。
  天昊刚开始还想极力摆脱人流,但这空前热烈的气氛很快感染了他。他也跟着呼喊,虽然没人听他,他也不在乎喊什么。此时,正是这样无数像他一样在人群中忘我呼喊的个人,构成了七十年代最生动的历史画面。
  突然,人群的喧嚣戛然而止。仿如一位指挥家指挥着这部巨大的交响乐的演出,此时,那双无形的手划了一个休止符,天地间顿时宁静无比。人群好像被施了魔法一般,鸦雀无声,痴痴地张望天安门城楼,只因有一个声音在人群中迅速地传播开来——“***快来了!”这短短的几个字确实具有非凡的魔力,这几个字的力量,胜过大海的咆哮所带来的震慑。
  不久,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城楼。他离群众似乎有点远,可是人民群众却觉得离他是如此之近,近在咫尺!***老了,却依然如泰山一般岿然不动,正如他历来那样。他简短地讲了几句话。随着他讲话结束,人民群众异口同声地高呼:“***万岁……”人民群众热爱领袖的心情如潮水一般汹涌,似烈火一般炙热。
  天昊忘记了自己,他虽然没有听清这位世纪伟人的话语,但听到了这声音,他幸福的心情都快要炸裂了,他激动,他陶醉,他将永远忘不了这一天。
  ***离开了,人们却不愿散开,对着***的巨幅肖像高呼:“***万岁……!”
  天昊快要离开的时候,遇到了一名大学生,叫陆峰。陆峰比他要高出一个头,只见他额头开阔,眉宇间可见北京青年独有的锐气,鼻梁高耸,微笑之间,可见牙齿洁白整齐,英气逼人。他把天昊带到了他的住处,那是一个阁楼,陆峰和几个大学生合租的。
  在天安门广场集会的那天,陆峰注意到天昊是独自一人,脸上还有最近添上的伤疤,便留了心,等人群一散,便上前去主动与天昊打招呼。起初,天昊以为遇到了坏人,头也不敢抬就急匆匆地走了。陆峰追上了他,关切地询问他是不是一个人出来的,又作了自我介绍,很快,天昊被陆峰热情洋溢的笑容、温文尔雅的举止和不同凡响的谈吐深深地吸引了。陆峰向他展示了一种他过去所没有见过的年轻人的气质,这种气质,不正是每一个渴望成功的年轻人所应具备的吗?天昊在这举目无亲的大城市中遇到了陆峰,不得不说是一种幸运。
  两人一路上聊了很多,主要就是围绕看到***之后的心情。这个话题重又把天昊置于当时的画面之中,他的眼中闪烁着幸福的光芒。他侃侃而谈,***在他心中如同神灵一般伟大。在此之前,他的思想犹如一间闭塞的小屋,狭小阴暗,忽然之间,一道强烈的闪电划破长空,穿透小屋的窗扉,他沉浸在自我思想空明的无边喜悦之中。
  末了,他才想起身边的陆峰,看到陆峰一脸严肃的样子,他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是口无遮拦、大放厥词了,便暗暗责备起自己来。不过陆峰脸上并没有责备的神情。他便壮壮胆,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你呢,峰哥,你有什么感想?”天昊知道陆峰见多了大场面,不会有他这种孩子般的激情,但正是这样,他更想知道陆峰的所思所想。
  陆峰笑而不语,他若有所思,良久才说:“你想知道我在想什么,可我不是一个夸夸其谈的人,你想了解我的想法,只有和我待一段时间,才会渐渐知道,那时,你会洞察我的为人,以及我所有的思想。你是一个热血沸腾的青年,我的那些朋友一定会很欢迎你的。”他语气平缓,却有一股阳刚之气纵贯其中。天昊没再问什么。此刻,他对陆峰除了最初的欣赏之外,又增加了一种对兄长的敬畏。一个习惯了做别人兄长的人,突然间遇到了一个他宁愿视其为兄长的人,可见那个人对他的影响之深,况且那个人才认识不久。
  陆峰的朋友们,都是一群在校大学生,曾当过知青,曾上山下乡。他们住在这个举世瞩目的大城市中不为人知的一隅。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他们为共同的志趣走到了一起,胸怀天下,忧国忧民。
  他们当中,有来自北京大学的张崇林、王子坤,人大的李鑫磊、杨泽华、师大的何秋子等二十多人。组成了一个俱乐部。这里远离喧嚣的市区,夜晚,他们经常坐在一起议论天下大事;白天,各自去上课或参加一些活动。
  陆峰,自不必说,具有一种天生的领袖气质。他举止稳重,坚定果敢,义气凛然,是这个团队的灵魂人物。他是一名富家子弟,家里几世经商,然他却是个叛逆的青年,不安于家人已经为他规划好的道路,他是那种从不会计较个人得失的人。
  张崇林个子矮小,两只小眼睛不停地在转,一副古怪精灵的样子。他是一个物理天才,对量子力电学等领域颇有研究。在高中时候,他就把大学的一些难题轻松解答出来,令他的物理老师大为惊叹,因为这些难题是多少老师所无法解答的。然而他性格孤傲,思想极端,很不受老师和同学的欢迎,他自认为提出了一些天才的设想,老师却说他不切实际。他很尊崇邓稼先、钱三强等物理学家。他是多么希望找到自己的伯乐啊。但是这个伯乐一直没有出现,他感觉到自己的梦想正在被一点一点地击碎。在伤心绝望之时,他遇到了陆峰。以他的性格,会对很多人不服,特别是同龄人,但是陆峰的出现,让他的世界观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王子坤自幼父母双亡,是祖母一手带大的。他从小发愤读书,学贯中西。是个典型的文人。他有一套中山装,被他奉为至宝,只有重要的的日子他才会穿,平时就是布衣长衫。他熟读经史子集,广泛涉猎东西文化宝典,可谓学富五车。因为他思想上偏向儒家文化,因而被卷入了“批林批孔”之中。幸而张崇林伸出援手,救了他一命。他离开了学校,在这个俱乐部里,足不出户,专门负责写一些杂文。
  李鑫磊是一个幽默的演讲家。他来自工人家庭,父亲是一名铁路工人。他乐观豁达,勇于面对困难。在一个团队中,总需要这样的人,当团队面对困境、面对危险时,他能够凭借自己的机智与幽默,点燃那座希望的灯塔。遇事冷静是他最大的特点,他深谙谋略之术,是陆峰最重要的助手。
  杨泽华热衷于数学,精于数理逻辑,是个很实际、很实在的人,他办事总是力求完美,这体现在他生活中的点点滴滴他会因为一本书有所残缺而不去翻它,或者因为衣服上有不起眼的一些灰尘而坚决不穿,这当然也是他有洁癖的缘故。他的座右铭便是:做事来不得半点马虎。他额头开阔,头发稀少,然双眼炯炯有神,这种人,一看就知道是那种严于律己,认真踏实的人。
  何秋子从小就迷上了欧洲文学,特别是19世纪浪漫主义文学,他被拜伦的诗歌深深地吸引。他可以手捧《恰尔德·哈罗尔德游记》一整天坐在凳子上幻想。在拜伦的诗歌里,他找到了自己的天空,任思维于这天空中自由翱翔。但真正吸引他的,并非那些慷慨的文字,而是拜伦不畏权贵,敢于为自由而呐喊的精神。比起杨泽华,他就显得放荡不羁了,他做事从来都是不拘小节,然他们两人却是形影不离。何秋子是个理想主义者,然而现实让他焦躁、令其痛苦,进入这个战斗气氛浓烈的集体,他也冲破了早年乌托邦的罗网。
  其他人便不再一一介绍。总之,这是一群胸怀天下,理想高远的青年,他们在各自热爱的领域中,都有极高的造诣,前途不可限量。可是因为国家和民族处于特殊的时期,他们没能在学校安心学习。在学校还要装出一副什么也不懂,还随波逐流的傻样。他们胸中的烈火却因这一切燃烧得更加旺盛。任何一个民族,当其面临巨大的危机或灾祸时,只要有这样的一群青年,那么这个民族就仍然有希望。因为这样的青年,他们代表了未来的力量,这种力量,根植于最深厚的爱国主义情感之中。
  吴天昊阴差阳错地走进了这样一群人中,一下子就被他们吸引了。这些年轻人,性格和兴趣截然不同,却相处得亲密无间。在他们的辩论中,针锋相对,火花四溅。他们学识之源博,思维之缜密,令天昊刮目相看,尽管他自认为在自己的学校,他有多么优秀,多么勇敢,然而他们谈论的时候,他一句话也插不上,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些深藏在小巷里的茶馆,是他们聚会讨论的地方。这些看上去普普通通的茶馆,大多有着上百年的历史,它们有的经历了明清两朝,有的诞生于鸦片战争之后,见证了中国在最近几百年特别是近代以来的荣辱兴衰。在那么一个或两个茶馆里,也曾酝酿出了几多的革命与运动。老舍先生的《茶馆》也许就是在这一带产生。
  在这古老的京城里,似乎每一方土,每一块石都有独特的历史,你看这些茶馆不也是这样吗?再看看那些胡同小巷,在黄昏时分,一直看到胡同的深处,就看到了中国历史的深处。茶馆和胡同尚且如此,就更不用说那些庄严的王府衙门了。
  陆峰和茶馆老板都很熟,茶馆老板见惯了世面,深谙处世之道。像陆峰这样一群年轻气盛的大学生,恐怕从他祖辈开始,一家几代人就不知已见过了多少。一代一代地过去,时代变了,青年的激情却似乎没有改变。时代向前推进,人也或多或少地向前买了几步。于是到了他们这一代,也都能放开胆子听一些政治,甚至倾向政治了。不过自己依旧奉行那条准则:止谈风月。
  这些年轻人,为掩人耳目,白天不得不装傻,低声下气地做人。到了晚上,一旦聚于茶馆,便将这些累赘统统抛开,大口呼吸自由的空气。
  这一晚,天昊一如既往地呆在没人注意的角落里,其他人则高谈阔论。他们谈论历史,讨论近期的行动,草拟各式方案。王子坤看着眼前的文件,陷入沉思,忽而顺手拿了一份稿子,对着谈论得热火朝天的人群,挥手说道:“大家停一下,听我一言,我们天天在此讨论,也制定了不少方案,但我们行动了吗?没有。如果一直是这样,我怀疑我们的团体还有何存在的意义。”
  杜峰走进了他,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微笑着说道:“人言子坤性情温和,历来不紧不躁,今天怎么突然急了呢?你先坐下。”他转向众人,说道:“诸位,我们现在面临的形势,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特殊、复杂。在我们之前,也有过一些学生运动,有些成功了,有些则失败了。成功,是因为调动了群众,失败则是因为盲目。看看我们现在的情况,如果大摇大摆地走向街头,只会成为活靶子。我不会打没胜算的仗,现在是艰难的时刻,然我们的努力终会有所成效。现在时机还不成熟,但相信那个时刻很快就会到来。想想我们现在所做的一切究竟为了什么。望各位万勿焦躁。”此刻的他,目光如炬,双颊泛红,胸中烈焰熊熊,感染着在场的每一个人。他回到座位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轻轻地吐出,人群里响起热烈的掌声。
  大伙继续交谈,接着他们之前的话题。
  何秋子玩弄着自己的帽子,说道:“各位对近几年发生的事都有深切体会,我们都吃过不少苦头。就我个人而言,吃苦倒也无所谓,但是别让我憋屈。”
  李鑫磊接过他的话题:“是啊,我们的对手太过强大,都说真理从枪杆子里面出来,但我们这群文弱书生别说枪杆子了,就是棍棒都没几根。”
  天昊听了半天都不知道这些人到底是做什么的,更不知道他们的对手是谁。他突然问道:“冒昧地问一句,你们所指的‘对手’是谁呀?”
  李鑫磊这才注意到吴天昊,他问道:“这是谁这里也有你说话的份?”
  陆峰笑道:“鑫磊不要见外,这是我刚认识的一位朋友。”
  李鑫磊看上去有点不太高兴:“刚认识你就把人带到这里来?你就不怕是红一帮的人?”
  天昊听出了李鑫磊话语中的火药味,不过他并不胆怯,说道:“这里有什么了不起,我还不屑于待下去呢。依我看,你们原来是搞帮派斗争的,也没什么了不起嘛!”
  李鑫磊几乎咆哮起来:“你……你……”他气得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陆峰走到李鑫磊身边,庄重地说道:“你看他像是红一帮的人吗?鑫磊,你了解我,你应该知道我是不会看错人的。”
  李鑫磊气有所消,他站起身来,说道:“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一定要教这小子做一回人,总之,我对他可不报什么幻想。”说完转身离去。
  比起李鑫磊,何秋子就要柔和很多,他问道:“小兄弟能否跟我们讲讲你的来历。”
  天昊不知该从何说起,说自己的身世吧,太过可怜,往事不堪回首,他说道:“你只需要知道我不是坏人就行,我的心眼可没你们这些人多。”
  听他这话,一群人会心地笑了。
  大伙儿纷纷散去,只留下陆峰和天昊,天昊很敏感,李鑫磊的话语,对他来说是当头一棒,一盆冬日里的冷水,浇灭了他心中好不容易才燃烧起来的激情。他紧握住陆峰的大手,流下了眼泪,在这泪水里,委曲多于懊悔,陆峰轻拍他的肩膀。天昊细细品尝心中的苦恼,而陆锋则把目光转向浩瀚的星空。
  天昊带着询问的语气对陆峰说:“是不是从今以后,他们就不会像过去那样把我当自己人看待了?”
  陆峰听到这个幼稚的问题,很想取笑一下他,但看着天昊可怜巴巴的样子,欲言又止。他只说了一句:“天昊,人总是得往前看的。”说完就走了,留天昊一人慢慢琢磨。“头脑风暴”恰能形容天昊此时的所思所想。因为从今天起,他觉得自己要改头换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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