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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岁月的面纱 / 第六章 涅槃

第六章 涅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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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鸟儿自不必在乎人们的感情,谁对它好,谁便可以成为它的主人,它的歌声始终为自己的主人而鸣。可无论是人,还是动物,纵使让他们的生命轨迹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然而不久之后,那种对于生命最初的回忆又会占据其灵魂,永远无法从生命中抹去。
  艾琳被陈国威带到一个全新的环境中,起初,它不断挣扎、不断反抗,一次次用柔弱的身躯撞击着鸟笼,直至头破血流,鲜血浸红了它美丽的羽毛。陈国威和父亲面对这只倔强的鸟全然束手无策。
  陈家住在一幢豪华别墅中,欧洲城堡一样的结构,金色的大厅,古色古香的家具,珍奇的意大利名犬,房子后面还带有一座精致的花园,一切都无比地富丽堂皇。
  然而这一切对于艾琳而言是毫无吸引力的,他喜欢那种介于自然和生活的环境中,也就是乐于乡村风情。它在这里从不开口唱歌,很少进食,身体日渐消瘦,羽毛也暗淡无光。陈国威断定,这只鸟决不会活太久。
  直到有一天,陈国威提着鸟笼在花园闲逛时,艾琳突然显得十分激动,它在笼中又蹦又叫,用喙不断敲击笼框。陈国威不知所以然,并不在意,只顾往前走。可是艾琳吵得越来越凶,陈国威只得停下片刻,很想知道是什么刺激了艾琳。他停下脚步,艾琳也安静下来。
  这时,一阵琴声断断续续地从三楼的一个房间传出,显然有人正在练习钢琴曲。曲目虽然简单,但却触动了艾琳,这是它第一次听到这样的声音。它一直以为,只有自己的歌声才是世间最美的音乐,这回,它第一次对自己产生了怀疑。只不过那份与生俱来的骄傲让它不肯轻易低头。陈国威似乎读懂了它的心思,便朝着三楼循声而去。
  弹琴的是陈国威的哥哥,叫陈孟凡。虽是兄弟,但二人的性格却相去万里。陈孟凡作为哥哥,举止温文尔雅,处处谦和。而陈国威则不学无术,喜怒无常,好事都想占尽。兄弟两人,一个单纯得似乎不食人间烟火,另一个则早已形成自己的一套处世哲学。
  陈孟凡热爱音乐,自幼对钢琴产生浓厚的兴趣。他额头开阔,眼睛水灵,睫毛修长,脸上有两个浅浅的酒窝,是那种人见人爱的少年。父亲的那些朋友和下属都十分喜欢他,尤其喜欢听他弹琴,他们都异口同声地断定:“此儿将来必成大器!”
  面对陈国威,心直口快的人无不摇头叹息:“以你的聪明,要是及你哥哥一半的勤奋,那同龄人中再找不到你的对手。可惜啦……”
  每每这种时候,陈国威便会反唇相讥道:“我要是像哥哥那样,早就憋死了。再说了,您的儿子处处学我哥哥,到如今可没见长进多少啊。”
  客人涨红了脸,不知该说什么。
  当陈国威带着艾琳进来的时候,陈孟凡正在练习贝多芬的《暴风雨》,艾琳似乎一下子成为了陈孟凡的知音。这个外表看似柔弱的人,实则胸中激情澎湃,他的灵魂已和音乐的磅礴大气融为一体。
  艾琳已深深陶醉,它正在琴声的优美的旋律中徜徉,经历的种种不快,顿时烟消云散。一个崭新的世界呈现在它的眼前,它无法自拔地爱上了这首音乐,爱上了弹奏者,似乎也爱上了《暴风雨》的创作者。它恨不得立即冲出这该死的牢笼,栖息在陈孟凡的肩头,细细地欣赏这来自西方的古典乐曲。
  陈孟凡奏完一曲,没注意到弟弟就在身后,准备从头练习。这时,艾琳已经放开歌喉唱起来,这歌声如同天籁之音,尤其是在这夏天的午后,它唱出一种生的希望。陈孟凡的手指不觉停下来,他慢慢转过身来——竟是一只鸟在唱!他惊讶不已,怀着莫可名状的心情走向鸟笼。而陈国威则正准备向哥哥炫耀新得的“战利品”。
  “哥哥,我的东西你向来不屑一顾,你那么清高的人,区区一只鸟,就把你迷住了?”
  “你怎么能把它关在笼子里,快放出来吧!”
  “笑话!放出来?那它岂不是要飞走?行了,收回你的假仁假义吧!”
  “国威,这只鸟你是怎么得到的?”
  “这……”陈国威犹豫了一下,“爸爸给我买的呀!”
  “好弟弟!”陈孟凡突然改变了语气,“看在兄弟的份上,你就把它送给我,好吗?我的东西随便你挑。”
  “你当我是傻瓜呀,你可知道为了得到这只鸟,我费了多大的周折吗?我才不稀罕你那些破玩意呢,别痴心妄想了!”说完提着鸟笼快步离开了,他似乎很后悔向哥哥展示自己的宠宝,真是扫兴之极!
  艾琳依依不舍地看着陈孟凡,它以为这也许和上次一样,又将是一次“诀别”,于是,脑袋完全耷拉下来。
  陈孟凡已经完全没有心绪弹琴,那只鸟儿完全占据了他的心,从那只鸟的歌声中所散发出的那种难以抗拒的魔力,令他完全不能自已,心想假若有这样一只鸟儿能以时刻以其特有的歌声应和着自己的琴声,那该是一种如何美妙的场景。此刻,他也怀着同艾琳一样的心情——是否再无法见面!
  却说艾琳,自从与陈孟凡匆匆别过,隔绝了那非凡的琴声,变得比以前更加地低沉,它的羽毛一天天黯淡下去,凌乱无比,早已不复当时之美。陈国威心急如焚,可是自己不会弹琴,唱的歌又难听,再说了,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去求哥哥的。
  现在正是暑假,院子里百花齐放,绿树成荫,雨季已经到来,窗户被打得“啪啪”作响,雨点落入池塘,激起千万朵水花。放眼望去,远处的楼房在烟雨朦胧中若隐若现。天上没有一丝风,雨水无拘无束地向大地倾洒,在天地间奏响夏日的交响曲。
  雨后,池中的荷花竞相绽放,还有少数的花蕾,羞涩地伸出一两片花瓣,似乎在问候那些已经盛开的花朵。荷叶上,还沾有一些圆滚的水珠,犹如刚刚沐浴完毕的少女,还未来得及擦拭娇美的躯体。
  这样的风光,渐渐地治愈了艾琳的忧伤,来到陈家快一年了,它没有欢乐,没有自由。它只有一个希望,就是能够自由地站在钢琴上,和着优美的琴声放歌,可是,它却不能如愿以偿。
  陈国威选择了一间离钢琴室最远的房间作为自己的卧室,好让艾琳忘记音乐,忘了陈孟凡。但是,作为一个天生的歌手,纵使毒害了它的歌喉,也不可能抹杀它对音乐的追求,它不会甘于做一个玩偶。
  爸爸在外出差已有两个多月,今天就要回来。妈妈和两个女管家将两位少爷打扮得神采飞扬,同样的西装革履装扮,在兄弟两人身上虽看不出太大差别,但是在骨子里,陈国威很喜欢这样的装束,他渴望早日长大,成为像父亲那样仪表堂堂、衣着光鲜的成功商人;陈孟凡生性洒脱,对于穿着从不挑剔,父亲虽然很成功,但他从未想过成为一名商人,可以说,在他很小的时候,音乐已在他的心中占据了不可替代的位置,音乐才是他的理想之所在。
  妈妈领着兄弟俩,还有一众家仆,早早地便在门口迎候,宴会早已布置妥当,只待一家之主的到来。
  中午时分,几辆轿车一字驶来——父亲必然带了一帮同事和朋友前来。陈国威早已按耐不住心中的喜悦,跑上前去迎接爸爸,同时热情地同那些叔伯打招呼,大家都连连夸孩子懂事。而陈孟凡并不习惯这样的场景,他平时性格就比较孤僻,怕见生人,他虽然很爱自己的爸爸,却不怎么喜欢爸爸的那些朋友,因为他看到那一张张笑脸上写满了逢迎与伪善。当然这其中也不乏那么一个或两个真诚的人,但这样的少数人很容易淹没在那些一般无二的笑脸中,当他在他们中努力寻找那真诚的面孔时,往往难觅踪影,这令他非常失望。
  妈妈见他愣在那里,唤了他一声,他才红着脸,踟蹰着走上前来,拥抱了爸爸,再向各位叔叔问好。一旁的陈国威一脸不屑。
  人群中有一位老者格外引人注目,他拄着一根楠木拐杖,须发尽白,他不时微笑着,脸上的皱纹并未衬出他的衰老,反而使他显得慈祥而不失威严。他之所以引人注目,并不是因为他的老迈,而是因为所有人都对他毕恭毕敬——此人定是一位不同凡响的人物!他一看到陈孟凡兄弟两,就显得格外高兴:“几年不见,两个小家伙都长这么大了,你们一天天长大,我是一天天老喽!”
  陈孟凡的妈妈在一旁微笑道:“刘叔,您呀一点都没老,现在的您,看上去比当年还要硬朗,这不是越活越年轻嘛!”
  “这闺女嘴巴真甜,不过也是啊,那时的我确实太消沉了。哎,不提也罢!”老人叹了口气,似乎想起一些不堪回首的往事。
  陈孟凡的妈妈叫徐颖,是一名留美归来的高材生,她思想活跃、学识渊博,举手投足间处处彰显着新兴文化分子的风采。她幼时在一个传统的家庭成长,却有自己独立的原则,当同龄人纷纷选择成家立业时,她却选择了留洋西去。三年学成回国后,她本希望从事学术研究,这时候,她忽然疯狂地爱上了一个男人,但好景不长,两人的恋情无疾而终。这段感情对她的心灵造成了难以愈合的创伤,她自此消沉,在家人的撮合下,她认识了陈祖铭,两家人门当户对,两人很快完婚。刚开始,她不甘于这平凡的命运,曾不止一次地想要重拾已经丢下的学术研究。不过,当她成为两个孩子的母亲后,她慢慢地适应了一名家庭主妇的角色,而且还做得极为出色。这主要归功于陈祖铭,他一直深爱着自己的妻子,从未让她受过委屈。
  当一群人都聚在门口的时候,徐颖连忙招呼客人:“快进去吧,别一直站着,我已经为大家准备了上好的龙井。”
  于是,陈祖铭夫妇搀扶着老人,走在最前,后面的客人鱼贯而入。
  刘老对陈祖铭说道:“祖铭啊,你说要让我看一件宝贝,究竟是什么啊?弄得神神秘秘的。”
  陈祖铭眉毛一扬道:“您不用着急,很快就能见到了。”
  喝过一巡茶后,陈祖铭领着老人走向书房,同时嘱咐徐颖好生招待客人。大伙儿在大厅里品着茶,谈天说地,显得怡然自得。他们的话题自然少不了对时局的担忧,什么中苏关系正在恶化,美国拟对越南动手……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似乎比国家领导人还要上心。谈到国内局势,每个人都三缄其口,小心翼翼,唯恐说错什么,又怕多说了什么,他们谈得很慎重,每一句话似乎都经过深思熟虑,不过声音却放得很高,以表示他们是在高谈阔论。徐颖有着高明的交际手段,她为客人们提供了各种谈资,同时安排了各种娱乐活动,使所有人都能感到宾至如归。
  陈祖铭推开书房的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墙上满挂的各类字画,其中的一幅画装裱得尤为精美。刘老第一眼就看到了那幅画,他甩开陈祖铭的手,径自走上前,他站在画下,细细地端详,苍老的面庞上流露出难以言状的表情。他气喘吁吁,激动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陈祖铭虽然是一名商人,然而他的书房却散发着浓浓的古典气息,书柜、书桌、书椅、书架等,一律桃花心木。书桌上是传统的文房四宝。墙上,除了那幅引人入胜的画之外,满是古今各个大家的真迹,当然,其中也有一两张是他自己的得意之作。
  刘老对其他的字画均不屑一顾,把注意力都放在了那幅画上面,过了许久才啧啧赞叹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幅画定是吴道子的真迹。”
  “没错,这幅画最初是我的老师的藏物,后来转入吴振宏之手,去年我见了吴振宏一面,他已落魄得无以为计,见我对此画心有所喜,他也倒痛快,欣然将画作交给我保管。”
  “祖铭,这可不是一般的画,我可以肯定地说,这是一件国宝。国宝嘛,自然是要上交给国家的。”
  “这个道理我自然是明白的,不过您也知道现在的局势,无端上交一幅流传民间的国宝,反而会惹来一身麻烦,何必呢!我对这般古玩并无兴趣,我想,如今您才是这幅画最好的藏家,还望您收下我的这一份孝心。”
  “祖铭,我们充其量只是保管人,哪有什么资格妄称藏家?既是如此,那这画我就代为保管,终有一天还是要上交给国家。对了,你刚才提到了吴振宏,说是什么他已经落魄了?”
  “没错,他确实已经退隐乡下,看来难以振作了。不过,当我见他的时候,却也有意外的发现,他又画了一幅非常难得的画作,假以时日,您要能看到那幅画,一定也会深感意外的,那一定是他画过的最为出色的画作。”
  “这么说,他退隐乡下,是在韬光养晦,准备当一名真正的艺术家喽?”
  “刘老,他躲在乡间,并不是潜心创作,我觉得,从此以后,他再难以创作出那样的画了?”
  “此话怎讲?”
  “正如我之前说的,他已经穷迫不堪,他建立了自己的家庭,身上背负着一个贫困家庭重负的人,还能有什么激情创作呢,更何况,他的灵感尽失。”
  刘老听完陈祖铭的述说,发出了一声沉重的叹息:“唉!吴振宏在我所认识的年轻一代中,也算是个出类拔萃的人才,命运何苦待其如此!祖铭,同学有难,你为何也不扶持一把呢?”
  “刘叔,不是我不帮,如今我们也是泥菩萨过河啊,您想想,只要稍有不慎,人家就会给我们扣上一顶资本家的帽子,况且,吴振宏曾被列入右派的名录,若不及早和他划清界限,恐怕我们也会被连累。”
  “时也世也,若不是如此,我们也不必退居唐山,如此看来,我们与吴振宏也没什么区别。”刘老的话语中充满无奈与感伤。
  “刘叔,你可知道,李慧茹死了!”
  “啊,这怎么可能?李勇锟虽然不是个好东西,但李慧茹却是个懂事的孩子,命运怎会如此不公。”
  “她是病死的,无论是她自己,还是吴振宏,当初又怎会想到今天沦落到这一步。”
  “祖铭,假如当年李慧茹嫁给了你,结果会如何?两家人强强联手,你的事业可能远不止现在这般了。”
  “我没有想过,李勇锟是您生意上的竞争对手,如果非要做假设的话,现在我大概也是一文不名了吧?经历了丧女之痛,他大概也时日无多吧!”
  “李勇锟没有你想象的那般不堪一击,我是因为侥幸才胜了他。不过话又说回来,毕竟多年相交了,看到他现在一无所有,我这仁慈侧影之心又犯了,全然忘了他当初是怎么对我的。我无意中扔下的一块石头,有一天却成了他的绊脚石,他终于摔倒了,他骄傲了一辈子,即使倒下,也没有向我低头。他这一摔,并非石头的威力有多大,而是他的年纪大喽,老眼昏花了。祖铭啊,我也老了,谁知道死神会在什么时候降临。你不用安慰我,事实就是如此,未来终究属于你们年轻一辈的,我膝下无子,等有一天我不行了,公司也就是你的了,一定不要负我所托。过一久,我会把我的所有人脉介绍给你,他们会帮你不少忙。好了,不说了,他们都还在客厅等我们呢,快下楼吧。”
  陈祖铭早已热泪盈眶,他心中的感激之情无以言状,此刻,他是多么热爱这位如父亲一般的老人啊!他抹去眼角的泪花,扶着老人慢慢地走下楼。
  红日西沉,晚宴已经摆好。刘老落了座,其余人按宾主之礼依次入座。酒杯里斟满了陈年茅台,觥筹交错间,大家齐祝刘老身康体健,同时也把最好的祝福送给主人一家。
  酒席间,陈祖铭让陈孟凡来段钢琴曲助兴。一曲完毕,宾客纷纷鼓掌叫好。
  陈祖铭这次回来,特意为儿子请了一位钢琴老师。席间,他把儿子叫到身边,让他拜同席的一名女子为师。她叫梁思芸,来自江南,出生于音乐世家,她幼时家庭遭遇变故,只得以教授音乐为业。她年轻貌美、典雅娇小、面如美玉、双瞳剪水。更可贵的是她才华横溢,知书达理,她的身上散发出一种淡雅飘逸的气质。
  她被陈孟凡的真诚打动了,欣然接受了这个学生,从此以后,她将作为陈孟凡的家庭教师长期留在唐山。
  师徒二人,在最短的时间内培养出了默契,联手为大家奉献了几首经典曲目。在这种热烈气氛的感染下,几个中年大叔兴致勃勃,站起来一展歌喉,这是作为主人家最希望看到的场景。
  陈祖铭这时似乎想到了什么,把陈国威叫到身边,附耳低语。陈国威看上去十分为难,但爸爸不为所动,他为了不扫爸爸的兴致,只得照着爸爸的吩咐去了。
  刘老侧过身来,问道:“好端端的,你干嘛让小威离开?”
  “我让他去准备一个节目,给大伙儿一个惊喜。”陈祖铭急忙解释道。
  “小威也有节目?这可大大出乎我的意料了。”
  过了一会儿,陈国威提了一个鸟笼出来,低着头走到了父亲身边。陈祖铭正忙着跟客人搭话,没有看陈国威一眼,只是自信满满地问道:“国威,艾琳你教得怎么样了?快让它为大伙儿来一首歌助助兴。”
  陈国威仍旧低着头没有说话,陈祖铭转过身来,他这一转,把自己惊得目瞪口呆,因为鸟笼里的艾琳,已经奄奄一息,美丽的羽毛失去了光泽,眼睛紧闭,毫无神气可言。
  陈祖铭怒不可遏,喝问道:“艾琳到底怎么了?一个月前还活蹦乱跳的,现在没有一点精神,定是你胡乱折腾,才至如此。我早就应该知道好东西在你手里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陈祖铭平时以谦谦君子的形象示人,同事和朋友们从来没见他发过这么大的火,一时间都诧异不已,这不是他们认识的陈祖铭。
  陈国威觉得很委屈,他哭道:“这不关我的事啊,是它自己突然间就不吃不喝,还时常在笼中横冲乱撞,我是拦也拦不住啊!”
  客人们面面相觑,都觉得陈祖铭为了一只鸟在大庭广众之下同一个小孩较劲有失身份。
  刘老拉了一下陈祖铭的衣袖,诧异地问道:“祖铭,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犯得着为了一只鸟跟孩子较劲吗?”
  陈祖铭无奈地答道:“实不相瞒,这本是一只美妙绚丽、歌喉摄人的奇鸟。但现在,它和一只最普通的鸟已没有任何区别,再无惊人之处。我本来想当然地以为,这只鸟定能将晚宴的气氛推向最高潮。而今,扫了大家的兴,我在此向各位赔罪。”
  场面一下子大为尴尬,陈祖铭的心已被愤怒和羞愧占据。
  这时候,坐在琴边的陈孟凡无意拨弄到了琴键,几个和音缓缓流出。艾琳立即睁圆了双眼,它扑腾着翅膀。孟凡似乎心领神会,弹起了《在那碧绿的原野上》。艾琳开始鸣叫,渐渐的,它找到了歌唱的感觉,和着琴声歌鸣。
  一曲完毕,听众无不叹为观止,安静了片刻,人群爆发出如雷般的掌声。艾琳吓坏了,但它很快明白,这是献给它的欢呼,它终于欣然接受。
  陈祖铭令儿子打开牢笼,陈国威很不乐意,陈祖铭对儿子大为不满,亲自走过来打开鸟笼。艾琳探出了头,当它确定没有危险之后,便冲出了鸟笼。也许是太久没有飞跃,也许是太过激动,它飞起来毫无章法,上下乱窜。一会儿掠过这人的鼻梁,一会儿揪住那个人的眼镜。刘老放声大笑,客厅里传出爽朗的笑声。
  最后,它停在了刘老的头顶,刘老不笑了,所有人都不敢笑了。刘老急得手足无措,他那样子看起来倒是十分滑稽好笑,鸟儿似乎把这里当自己的下一个巢了。众人都急出一身汗,可是又不敢在刘老的头上动手。在这紧要关头,孟凡按动了琴键,艾琳才起飞离开了那一片“圣白之地”。
  脱困之后,刘老长吁一口气。有人说道:“这鸟真是不识抬举,都敢跑到刘老的头上作怪了!”陈祖铭的耳朵像扎入了刺,他一言不发。
  刘老恢复了常态,很大度地笑道:“一只鸟而已,不用计较。曾经有位朋友从澳洲给我带回了一对天堂鸟,看来同属一个品种,只不过比起眼前的这只鸟儿,那一对可要大为逊色,况且,它们早已逃匿,也许早就死去。好了,不说那么多了。来,让我们继续欣赏这位‘歌唱家’的表演。”
  艾琳停在钢琴上,久久凝视着陈孟凡,它的眼中,似乎有一滴泪珠;陈孟凡的眼中,又何尝没有无尽的怜悯与感伤。接下来的时间里,这对相见恨晚的搭档倾情表演,将各自的天赋发挥到了极致。在场的人都是极有教养的人,都或多或少地受过音乐的熏陶,而像这样的音乐盛宴,他们还是第一次享受。
  晚宴的气氛就此进入高潮。刘老心花怒放,像个年轻人似的,容光焕发,他举起酒杯一饮而尽,乘着久未有过的兴致,他还唱了昆曲《游园》一折,大伙儿拼命地鼓掌。唱完,他的眼中泛着泪花,面色红润。他再次举起酒杯,对主人一家的盛情款待表示感谢,他动情地说道:“多少年了,我从未像今天这样开心过,这次来到唐山,我们不仅受到祖铭一家的热情款待,而且还听到了最美妙的声音,不枉此行。来,让我们为这只美丽的鸟儿干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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