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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山雨已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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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银川洋洋洒洒坐了半天,太阳晒得他脸上有些烫,他便侧着身子躺了起来,半边脸发烫了便再换半边,心里多少有点担心,这太阳晒的不均匀,会不会成为阴阳脸。
  对面的乞丐醒来发现对面躺着个人,也不放碗穿的也不破烂,一袭白色长衫,看起来还有几分贵气。
  “真新鲜,这世道这般子弟都要讨饭了?”
  银川睁开一只眼睛,眨了眨道:
  “误会误会,我是来卖身为奴的。不会坏了老哥的生意。”
  那个乞丐走过来瞧了瞧地上的字,抬头看看眼前的人,含笑道:
  “原来是个小纨绔,跑到大街上来找小娘子了?”
  雍州的乞丐也是识字的,起先总不相信这一说辞,今日看来十分不假。
  “老哥,识字怎么不去考考功名,沦落到这步田地是为何?”
  乞丐拍拍他旁边的石头板,坐了下来,唏嘘的说道:
  “这破地方,要不是为了考功名,也沦落不到这步田地。”
  他眨巴眨巴眼继续道:
  ”小子挺狂啊,才高八斗,在这里你这四句话的水平真的可以配得上我几个字。“
  “什么字?”
  “黄口小儿,自取其辱!”
  银川无奈摇头,然后又赶忙点头称是,道还不是想姑娘想的发昏了。
  “这样的东西在雍州能招来什么姑娘,泡汤了老弟。”
  他撑起身体坐回了对面,嘴里念叨着才高八斗,去他娘的。
  银川撇撇嘴,不置可否。
  ......
  雍州城很大,世家众多,每年都有不少世家公子小姐入学,而这些世家往往掌握了大把书院学子的名额,所以每一年这个时候会有不少外乡人会甘愿去暂时做一名书童丫鬟去获得这个书院求学的名额。
  像这般直接在大街上“开卖”的,其实也不是特例,但是这几句“风骚”至极的话确实还是第一次敢有人如此摆到街上来。
  因为这里是雍州,一个遍地都是读书种子的地方,正如刚才见到的那样,乞丐也是读书起家。
  这里的琴棋书画,诗词歌赋都是藏龙卧虎。
  传闻大唐第二任国手,路过雍州,连摆棋宴半月,百场下来,也输给过十三个路人。
  十五年前的状元郎霖元亮,是个十分出名的人物,因为他曾在国殿之上一人对遍翰林院数十名学士,游学雍州,在路边与一位算命先生赌对子,输了就喝一口酒,最后状元郎醉倒在摊前,硬要下跪拜师傅,拦都拦不住。
  种种传闻,都在告诉天下人,这天下学海,最深的那块多半在雍州。
  银川有自己的看法,雍州城无疑是潜龙渊,但是也决定着这雍州人对学问这两个字的无比骄傲,顾自然而然也有人敢挑战围棋国手,有人不惧当朝状元。
  那么雍州的公子小姐怕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骄傲,自己反正人生地不熟,这个法子无疑能引来不少骄傲的雍州儿郎。
  至于女的不收,一方面是他的心声,另一方面这句话怕是更能惹来这雍州的各路公子哥前来“探望”,俗气归俗气,效果想来不会太差。
  雍州虽然是个儒家圣地,但是这里的女子,偏偏没那么多戒律,故而雍州女子才是东连瀛洲最特色的产物。饱读诗书,琴棋书画信手拈来则是必然,更有意思的是这里的女子断不会同外面的深闺小姐一般重了样,有人热络如火,有人恬静如水。有人愿意跨马谈骑射,有人愿意提琴舞风骚。
  简而言之,这里的女子能让你看到女子该有的模样。如果说每年的学院招生,必会迎来不少慕名而来的读书子弟,那么每一年都会有翻一番的年轻公子哥借着读书的名义跑来“跪求姻缘”。
  ......
  雍州将入学看的极重,加冠之后,才是入学,故而书院并非娃娃集中地,反倒是少年郎的乐园。雍州有大小世家百余,又以崔,尹,吴,莫,仇五家为首。而莫家与尹家今年的嫡系到了入学的年龄,其实在这等世家,嫡系公子千金的书童并不是那么好做的。
  之前那个胖子介绍之后,也只是等于点了个名,这般介绍进来的几十上百人,每位嫡系可以挑走两到三名,庶子旁系一人再挑走一名,一个大世家最多一年能有二三十名额就算是大产量年了。
  而小世家有没有书童入学的名额还两说,就更难消化下去了。
  莫家的少爷是位更特殊的人,他是莫家的嫡系,也是嫡系一脉唯一的儿子,在这之前他还有六位姐姐,莫老爷子亲取名,唤作莫天麟,是莫府上下最金贵的人物。
  今年他加冠之时,更是皇帝都派了人不远万里前来赴宴,更传闻正是要招这莫家公子为驸马。
  莫家的家风向来严肃,莫天麟的六位姐姐皆是名动四方的大才女,各有千秋,十分长脸。但是莫天麟却十分不对付,学什么皆是下下之资,却偏偏最得老太爷宠爱,含着依着,几位姐姐也是小心翼翼的捧着。于是整日便是遛鸟斗蛐蛐儿,上街赏花灯。
  故而他有了雍州城十分少有的大名头,雍州第一纨绔。
  而莫府上下自然不敢多提这些事,莫天麟也不做多打听。这位纨绔少爷出手阔绰,是个十万年难得一遇的好主子。
  尹家的千金却是另一个极端,据说是数十年来头一等聪慧的女子,简而言之就是学什么会什么,还能让你没脾气,什么都玩的有模有样。
  不像雍州女子的不遮不掩,三天两头便在参加些舞文弄墨的行头。这位尹千金从来只将作品传出,未见其人。
  天下皆知有位才艺无双的女子在尹府待着,却从没有人见上过她一面。
  至于她有什么拿手的活,这尹府外面当下最流行的,她都会去做一些,歌令小赋,词曲调儿。每一次传出,皆是有轰动出现,不乏有人称惊为天人。
  这点银川深信不疑,老国柱的大孙子就曾稀拉着鼻涕,抹着眼泪道:
  “知音啊!知音啊!”
  如果不是老国柱动用府上的骁骑护卫,这位爷就要杀到雍州去会佳人了。
  便是这位尹小姐名讳,哪房所生,嫡系旁系皆是一团迷雾。
  每一次有作品出来,落款皆为传音,大家便称呼她尹传音。
  所以书童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光想着到这两位府上伺候着的人,就够在大街上排一阵子了。
  ……
  尹府一座院里,一个粉面的小丫鬟正站在一边讲着外边的故事。
  “现在外面开始流行素锦雕花了。小姐咱们找个时间得试试刺绣。”
  在一旁坐着一位长发素衣的姑娘,不施粉黛,提着笔在纸上游走着。她淡淡开口:
  “燕儿,有没有什么比较有意思的消息?我最近有些闷了。”
  小丫鬟一时间不知道该谈些什么,皱眉想了许久,似想到了什么,眼前一亮,便雀跃道:
  “有的有的,城门口来了个少年,十分招摇……”
  她一一道来,尹传音便听了进去,神情里没有一丝厌,也没有一丝喜。
  燕儿习惯了,小姐她总是很认真的听,不喜不忧,但是比谁都记得清楚,听的仔细。
  “有意思的人,燕儿我要出门去见他。”
  燕儿有些诧异,偌大的雍州,不乏有许多好玩的事情发生,她没少给小姐讲这些。
  往日小姐总是听完便算听完了,不做评价。今日的谈资是他实在想不出什么有意思的点子才拿出来撑撑场面的,却得到了小姐难得的一次评价。
  而且小姐说她要出门,去见那个人,小姐出门意味着什么,便是她这般贴身丫鬟也觉得是十分的惊讶。
  “小姐?”
  “快去备着吧,穿的素一点,这一路去,必是非同一般的招摇,我们便不必招摇。”
  再要开口已经来不及了,那人已经悄然远去。
  而莫府的莫公子正提着毛笔,摆弄着凉亭正中的白纸。
  “好字!”
  旁边跟着喂水果的二姐莫天橙连忙拍手叫好,惹得莫天麟兴致大失,随手将笔投入一旁的荷花池。
  “怎么了,如今还夸不得了?”
  莫天橙却并不是奉承自己的弟弟,莫天麟虽然是学什么不会什么,但是却写的一手好字,这也是老太爷口中经常念叨着的。
  莫天麟擦着手上的墨迹,随手抓了一串葡萄,提在手上啃着道:
  “外面有没有什么好玩的?”
  “能有什么好玩的,又不是你喜欢的,何必勉强自己?”
  莫天麟停了手上的吃食,正色道:
  “二姐你是我最信任的亲人,你应当明白我该玩什么,不该学什么,才最好。”
  莫天橙笑着摸摸这个可爱弟弟的头,笑哈哈道:
  “明白明白,外面正有个家伙,摆地摊四处招敌,挑衅雍州子弟……”
  莫天麟还没听完便兴冲冲的往他的院子走了,莫天橙还在身后追问:
  “要干什么?不能听我说完吗?”
  莫天麟含笑道:
  “做些纨绔该做的事。”
  ……
  银川的摊前迎来了第一位客,一位白面小生,锦帽貂裘,还有一把古色古香的折扇正迎风舞动。
  “小生要请阁下赐教了。”
  那人谦卑的道,还微微欠身拱手。
  “可以。不知道要比什么?”
  银川多少还有些紧张,对自己还是有把握的,但是不论如何在这雍州城里多少还是有些局促的。
  “公子远来是客,公子作主。”
  那人倒是谦卑,银川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道:
  “好吧,那么便下棋好了。”
  那人招呼下去,棋盘便摆上来了。
  “我选了下棋,占了先机了,那么便让省去猜先吧,你先落子。”
  那人也不含糊,落子干脆。
  银川捻子便下,一气呵成,没有丝毫拖沓。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里,白面小生稍加考虑,自信落子,而银川便是面不改色,胡乱跟上,落子从未经过思考一般。
  再十几回合下来,那人脸上已经多了几分喜色了。暗道对面这人毫无章法,自己的大龙已经有些趋势了。
  “下啊,那么不干脆的。”
  银川含含糊糊招呼道,他手里的棋子已经磨砂的发热了。
  白面小生含笑落子。
  又过去十几回合,那人脸上已经有些潮红。不出两手,他便能拿下这局棋了,赢得如此痛快。
  银川拈起那枚白子,手指停在就要下的那个位置,顿在空中。那人大喜,这一手下去就要赢了,但是银川却摇了摇头:
  “不行不行!”
  摆手放到了另一处,男子脸色不好看了一些,这一手阻断了他接下来的棋路,有些棘手。
  暗骂这小子运气十分的好,好在不影响大局,便又做一眼,静等银川着道。
  他盯着银川的手指,期盼着早些落下这一子,便早些结束这一局。
  银川抬手,靠近棋局。白面小生突然顿了一下,如遭雷击。看着银川的手指的趋势,越来越接近那个恐怖的位置,他的心一下悬到了嗓子眼。
  他的双眼怒睁,瞪着眼前的那一子,这一步是生死棋,落子即决定胜负。方才的大龙筑的太过顺利,这一子棋眼着实也容易忽视,他不禁后悔之前的一手棋,现在看来那一手实在称得上废棋。
  银川一子落下。
  “不可能,不可能!”
  他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人,银川正满脸疑惑的看着他,摆摆手表示无辜。
  白面小生面目狰狞,同之前彬彬有理的那个书生模子差距十分大。
  “第二十六手,斩你龙腰,你的棋局便要面临蚕食殆尽的局面,三十四手,跳三十,封二十八,你最多还有十五手棋可以走......倒数第二手,屠龙术,那一子后,你再无子可落。”
  说完他便伸着懒腰继续躺回了板凳上,儒生男子死死盯着棋盘,越看越惊恐,那一手他认为会促成他胜利的棋,竟然藏着十分恐怖的势,再细想那一着着无理手,竟有不少神来之笔。
  他命人悄然收了棋局,颤颤巍巍的道:
  “最后一手,唤作什么?”
  “谢安知道吧?一边跟他孙子下棋一边打战的那个?”
  白面小生面色终于煞白,羞愤告退。
  刚刚摆下棋局,便有不少人前来围观。此事的动静更是惹来来不少人,一时间有些围堵。
  银川看着被遮挡住的阳光,咕哝着:
  “大鱼没上钩,来些小虾米。”
  彼时风和日丽,片刻后天公却不作美了起来,刮起了大风,怕是要迎来风雨了。
  银川下了一手棋后,居然再没人来叨扰了。没了热闹可看,街上的人就慢慢散了。
  人一冷清,小雨就该下了,银川爬起来,捡起长板凳,揭开几块石头,轻轻掸了掸纸上的雨水,唏嘘道:
  “山雨欲来啊!”
  扛起板凳他便要走了,身后却有人在呼他,银川转身,是一位粉面少女,俏皮可爱,撑着一把伞,冷的发抖道:
  “你!你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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