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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知道？”
他将沈涛拽到身边，手指关节泛白，紧紧抓住他的手臂，小声质问道。
航线的事，只有他这个船长、大副阿曼和水手长雷利三人知晓。
“难道是雷利？”
马丁略有质疑。那个爱鞭挞船员的水手长内心其实没有像他的鞭子那么恶毒。
沈涛得意道：“若大家知道真相，只怕你们不用等着船倾覆，船员便将你们杀了。”
马丁恶狠狠威胁道：“你想要什么，说！”
沈涛道：“我只想活命。船长，我并非威胁你，只想大伙平安逃出生天。”
“真的就只有这样？”
“当然，眼下船随时有被倾覆的危险，即便是安全，按照这条航线，也极有可能被卷入魔鬼海域，我即便是拿了钱也没命花。只要船长听从我的指挥，要度过眼前的难关并非什么难事。”
马丁怎么也想不到这区区新人如此口出狂言。一旁的阿曼双眼闪过杀意，正在等船长的命令。
马丁思索片刻，觉得他说的有理，道：“说罢，该怎么干？”
但心里却另有盘算，一旦有什么不对劲，便将这个锅推给他，到时候再杀了他灭口。
沈涛抬头看了看天空，伸手判断风向，然后将两个食指组成一个夹角，一只手指表示风向，另一只则表示风帆，慢慢移动调整角度。
“快将船帆向右调整到这个度数。”他看着手指形成的夹角，坚定说道。
“这什么角度，怎么调整？”马丁一脸疑问。
沈涛恍然，马丁并不知道这是风向和帆组成的夹角，急忙道：“你让水手向右调整风帆，我说停便停。”
眼下也只有用这种通俗易懂的语言来表达了。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指挥我？”
马丁幽幽看着他，生出恨意。
但自己有把柄在他手上，略作思忖后，急忙下令一层甲板上的水手调整风帆角度。
水手中不乏有经验之人，觉得这是自寻死路，纷纷抗议，但在雷利皮鞭的威胁下，也只好乖乖顺从。
风帆刚动，受到风力影响，船体左高右低，开始倾斜起来。
而且风帆受力面积增大，水手们不得不将绳索穿过栏杆，借此加强摩擦力，以免被强风拉走。
船员们屏住呼吸，纷纷心想，再转动下去，只怕一个巨浪便将船彻底掀翻。
沈涛却不以为然，如今帆的角度不够，受到的是动压力。
这股力量在顺风时对船身而言，是助其前进的动力，但如今船受到横浪，若再受这风力鼓动，无疑是火上浇油。
阿曼吓得脸色煞白，对马丁说道：“船长，别听这个臭猪佬胡言乱语，他是疯子，要我们一同陪葬。”
沈涛质问道：“我们如今是一条船上的蚂蚱，若船翻了，对我有什么好处？”
他继续指挥调整风帆，马丁心里也是七上八下，几乎喘不过气来。
但沈涛至少有一句话说对了，船翻了对大家都没好处，便听从他的指挥，继续下令调整。
船身受到风力和横浪冲击，晃动得越来越大。水手在甲板上既要扯动绳索，又要站稳，十分艰难。
但沈涛却坚信，他的方法一定奏效。
他在寻找那个理想角度。
因为当风帆调整到那个理想角度后，便会产生另一种力——静压力。
这股静压力的由来就是风帆两侧不同流速。
帆的一侧呈弧形，风速流动大，而另一侧风速小，受到两种不同流速的风力后，压力大的会对压力小的一侧产生一个侧向压力，而这个力便是扯动船向前的前进动力。
这就是力学的伯努利原理。这个原理不仅用于风帆船的航行，也在航空上加以使用。
飞机之所以能在飞在天空不掉，就是凭借这个原理。
沈涛用手指比划这角度，小心翼翼道：“别急，再过来一点。”
马丁又下令水手将帆调整。每调整一点，船体更加倾斜。
每一步都如履薄冰，巨浪下难以做到精准调控，船员纷纷将心提到嗓子眼，双手更是小心翼翼，生怕一用力，风帆角度变大，风力也就越大，顷刻间便将船身倾覆。
此时有船员已经按耐不住，不知道谁喊了一句，“再转动风帆，我们他妈都得死！”
这话如瘟疫般瞬间传开，船员心底的抗拒也在渐渐增重。稍微有些出海经历的人都知道，再这样下去船随时有倾覆的危险。
作为一船之长的马丁，怎可能犯如此重大失误。
船员的抗拒使得风帆停住转动，一个巨浪打向船身，全员摇摇晃晃，在主桅杆风帆左侧绳索最后一个水手打了个趔趄，绳索脱手而出。
少了一股力量，绳索瞬间被强风扯动，整条绳子上的水手们被一股巨力向前拉扯，踉踉跄跄。
这一动可不得了，风帆受力不均，船身摇晃厉害，稍有不慎，这绳索上的七八名水手就会像被弹弓般弹射出去。
水手长雷利见势不对，丢下鞭子，将绳索绕过肩膀，绑在粗腰上，边拉边道：“稳住。”
水手们仓惶间渐渐稳住身体，齐心协力再次将帆稳定。
此时阿曼见势不对，说道：“船长，我们不能陪那个疯子玩命。若不及时停止，唯恐发生政变。”
这些船员大都是亡命之徒，为求自保，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马丁从腰间拔出线膛枪，厚厚的遮水布使得药池内的火药干燥，往后拉动锁头，朝天放了一枪，大声喊道：“所有人都乖乖听老子话，不然就一枪毙了你们！”
他也不知道为何要相信沈涛，可到了这个份上，势成骑虎，将枪口对准沈涛，道：“若船翻了，我一定在落水前将你杀死！”
虽说线膛枪在雨天只能发射一枪，再要填装火药必然会被打湿，导致无法开枪。但他腰间的匕首可不是开玩笑。
沈涛咽了咽口水，他也不想死在这里，定了定神后，继续指挥。
船员们被他威严所摄，只能继续听从指令。
“好，定住不动。”似乎过了很久的样子，才听到这句让人安心的话。
马丁急忙下令水手将帆绳索固定。
众人的心却没有因为此而放下。
此时船身发出咯吱的声音，紧扣心弦。船身慢慢向左下降，一个跟头下去，溅起浪花。
船上的人被震得东倒西歪，纷纷抱紧一切可抓住的物体。
几个晃动后，船身渐渐平稳起来，破浪向前行驶。
船员在暴风雨中欢呼雀跃，纷纷佩服这一顿骚操作，船在风帆的助力下，不仅没有在横移，而且向前行驶。
这顿操作他们从未见过，纷纷对船长奉若神明。
长舒一口气的马丁接受着船员追捧，也朝沈涛点点头，现在只要做一件事，就是掌舵以平衡船身。
沈涛也是将心放下，长叹一声“古人诚不欺人也”。
其实他也没有十足把握，他曾在马丁面前承若过自己曾经尝试，其实他是在小学三年级时参加的“手工轮船竞速赛”。
他当时凭借这一艘制作精美的风帆木船闪亮观众眼睛，勇夺垫底，成为当时美谈。
原因是大家用的都是电力遥控轮船。
那一日，晴空万里，市里无风。
沈涛得意地看着自己杰作，突然后脑剧痛，两眼星光璀璨，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