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侠客行周围是有监控的，这个躲在院墙下的鬼祟身影，早就被发现了。
一碰面，郝星发现这是一条雄性虎纹人鱼。他也披着斗篷，乘着为人鱼设计的站骑代步车，车子下部有一个水筒，人鱼下半身落座其中，有斗篷罩着看起来与常人无异。
“这位兄台，跟踪我的委托人是何居心？”郝星的态度没那么客气，跟上来的艾朵儿也掏出了小沙锤。
“赛西莉来找你们做什么。”雄人鱼粗鲁地用问题回答问题，但明显有些色厉内荏，他也明白在别人的地盘上被堵住，天时地利人和，自己可是一点不占。
“哦，你认识她。”郝星严肃道，“这关系到委托人的隐私，我不能透露。”
“她是不是想去见那个孔雀公子？”
郝星没有回答，但对方权当他默认。雄人鱼看向两者的目光是有区别的，很明显艾朵儿是他更忌惮的对象。他思索片刻，终于叹了口气，摆摆手交代道：
“我叫伊利昂，赛西莉是我的青梅竹马，也是珊瑚州的见习海侍女。我一直在喜欢她，我们也处得挺好。但她这两年迷上了地上的繁华和天上的明星，对海里的生活逐渐冷淡。七天前赛西莉听说那只孔雀来古战场海域拍戏，央我带她潜进去。后来遇上海啸天，那只孔雀落水，赛西莉便把他救上礁石，我们怕被抓到，被人发现前离开了。
“她回去后看到新闻，就开始心心念念的。昨天我去找她，她父母说她不见了，还带走了家里的宝物。我到处寻找，打听到她可能去找过海巫，我原本是怀疑的，因为海巫已经沉寂多年。直到刚才看到她从我面前走过，我才确认那就是赛西莉，克拉拉海巫回应了她，她真的变成了人类。我刚想去找她问清楚，就被你们拦住了。”
艾朵儿见郝星在琢磨对方的话，悄悄传音道：“他好像没有说谎哦。”近距离的传音是一种通用法术，建立了信任的两人之间自然没有障碍。
不过郝星的心思没有那么单纯，他作出严厉的姿态问道：“就这？你说了全部吗？”
对方为了脱身的坦诚，往往只是先抛出表面的一套，不管是不是多留个心眼总没错。
伊利昂耸耸肩，无奈地说道：
“我承认，海啸天是我诱发的。他们太无知，也缺乏敬畏之心，太深入古战场了，里面可是有海巫的秘仪塔，在那附近，只要刺激到残留的法阵，就会引来风暴旋涡。出于私心，我把灾难带到了他们身边。要不是我心虚怕被怀疑，硬是拉着赛西莉离开，或许事情就不会这么麻烦了。不知道这是不是海巫的报应，命运的弄潮者，终将被海浪掀翻。我活该落得这个下场，请原谅我，可怖海巫克拉拉……”
伊利昂大概也是心中郁结，越说越入心，最后虔诚地发出祈祷。
“既然你有害人的嫌疑，将你交给执序司也是我的义务。”
“人州执序司不会想管这事的，我是一名海战士，维护海巫的权威是本分。我最了解赛西莉，只有我才能看着她。我们这个种族本就是半人鱼，魔素相性偏低，没有进一步的化形能力。她很可能使用了血巫术，现在的状态或许很危险，我只想要她好好的。”
郝星看看艾朵儿，她再次传音：“他没有说谎。”
倒是个心口如一的汉子，郝星稍微缓和语气道：
“你的理由我可以接受，我不会举报你们，也希望你不要给我的委托添麻烦。”
伊利昂放下心来，“我现在跟丢了，暂时也不知道赛西莉在哪了。她想见就让她见一见吧，或许能断了念想，回去安分地接任海侍者。”
于是双方交换了呼号，以备不时之需，然后郝星放他离开。
回到屋内，郝星发现投影上还在监视着伊利昂远去的背影，他离开的方向和赛西莉一致。在这条街上，红姨的监视能力要比自己强不少。
郝星和艾朵儿换着位置坐下，就听红姨开口道：
“看来这次委托的水挺深，你准备怎么处理。”
“既然知道了内情，那就不能不管了，报酬都收了。”
“你这爱管闲事的毛病跟你爹一模一样。也罢，广结善缘是东棠的传统。作为因果，你身边也多了两个好伙计，眼下的情况也不算太棘手了。”
燕红药把玩起那个环蛇手镯，“这件水精鳞可有些烫手，它是上位存在的鳞片炼化而成的，很可能是来自于这个位面的旧日主宰——海羽蛇神。小桀派，考考你，刚才你能叫出虎纹人鱼的属名，它们的历史你知道吗？。”
桀派有种喜欢表现的性子，他毫不迟疑地回应道：
“我界理七级，千绝京的由来自然清楚。”郝银倒是小吃一惊，界理相当于万界的史地生，自己也才一级，了解的位面数量只有两个，桀派的1/128。
“虎纹人鱼是这个次位面的原生水族，由于这是个位置优越的海位面，注定不可能太平。虎纹人鱼信仰海羽蛇神，在被神族开辟成枢纽的过程中，它们的数量已经大幅减少。克拉拉海巫是领导反侵略战争的神官，后来海羽蛇神陨落，克拉拉也被重创了，只能蛰伏。这里的水族投降，被划在珊瑚州，信仰也逐渐被取缔。”
“很好。”燕红药夸奖道，“委托人和这样的存在扯上关系，千万要小心。”
“她身上有确实有血肉魔法的痕迹。”桀派对参与讨论兴致颇高，“巫术和魔法同源，血巫术是黑魔法的一种，常规法术是做不到变化种族的，而血巫术往往也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燕红药补充道：“种族改造在多数位面的法律中是被禁止的，谁都不想比自己低等的种族变成同类，或者同类变成更高等的种族。她那样的身体，就靠一口气撑着，结果恐怕不好看。”
郝银也感慨：“海巫居然会让一名未来的海侍者变成人类，真不知道安的什么心。”
桀派察觉到艾朵儿很久没笑过了，“妹妹，你好像不开心的样子？”
艾朵儿低声回答：“赛西莉姐姐，让我想起了伊卡洛斯大哥……”
大伙恍然，伊卡洛斯盲目逐日的传说在下界也是有流传的，郝星闻言便想象出翅膀不断燃烧掉落的场景。
燕红药说道：“小女孩真是拎不清轻重，为爱痴狂也不鲜见，我们只能尽些人事。我有一位熟人，名为常捭疾，刚好略懂巫术。他在丙癸坊有一间医馆，擅长以形诊形，如果有机会，可以推荐她去看看。常大夫虽然略显邪气，但也是医德充沛，不会对病人见死不救的。只是寻常人是不敢找他看病罢了。”
燕红药一挥手，在空气中留下“丙癸右街，天天医馆、常捭疾、呼号14695”的字迹，郝星记了下来。这行字里面不吉利的字眼还真多，号码应该是取“医生来救我”的谐音。这也是东棠的传统了，像侠客行的呼号就是12580。
红姨继续说：“只是完成委托的话，倒是不难，这两个小孩就是你的通行证。你的运气挺好，有他们在，只要不是太离谱的借口，在下界哪儿都容易通行，往后办事的阻力会小一些。”
“不过，平时还是要低调一些。”燕红药的深红广袖中飞出两只枯叶蝶，翅膀顶面艳丽，底面枯黄，落到两个小孩胸口上，化作两枚橙棕色的蝴蝶胸针。
“这个戴在身上，需要时把翅膀折叠，可以削弱存在感。不过只要留神注视就能看穿，主要还是针对路人。”
两名小孩立马伸手去试玩胸针，稍微一捏，蝴蝶双翼就能合上，化作一片枯叶，他们的气场随即衰弱，乍一看也变得像枯叶路石一般不起眼。
“还不谢谢红姨。”郝星带着两小只一起道了谢。
“不必多礼，我与侠客行以前就是互助互惠的关系。”燕红药站了起来，客厅里的灵气都随之翻飞，“我在这人之州还算有些几分薄面，有些事情可以给你们提供方便；当我有需要时，侠客行也优先接受我的委托。现在你们还算初出茅庐，不过看起来是有潜力的，我也愿意搭把手，往后发达了别忘了种花街就行。”
“红姨的话，小子谨记于心。”郝星郑重地行了一礼，两小只也有样学样。
燕红药挥挥衣袖：“那我差不多该走了，晚膳时段可是最忙的。”
郝星准备带娃送客，红姨像是想起了什么，回过头来。
“免送。”她微笑道：“对了，两个小家伙，你们到东棠来，也要入乡随俗，做些功课。”
说罢，她扬起深红广袖，厚厚的书本从中落下，叠成比桀派还高的书摞。
“我也不是什么严师，没有满腹经纶。暂时就这些，你们好好学。”
“好的，红姨。”两小只懵懂点头，此刻他们还不知道在前面等着他们的是什么样的考验，只有郝星能深刻体会着那些纸砖头的实名暴击——《棠诗三百首》、《虚数位面的数学原理》、《全境都说普通话》、《界理大百科》、《原素周期表》、《通用法术序列》、《万族之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