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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众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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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月十三日,晴。
  一大早有星岚宗的弟子来到小镇的各个客栈通知,让本届参加考核的所有新人到小镇中央的广场集合,将宣告本次考核的一些事项。
  陆宇等人起了个大早,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然后一同离开客栈朝小镇中央行去。
  天穹高远,白云飘飘。若是此刻从地面向上望,便能发现它犹如一块巨大美丽的蓝色宝石,折射出深沉瑰丽的幽蓝之光。
  轻柔的风温柔平缓地拂过少年的脸颊,好似情人绵软般的玉手,抚摸过后留下缕缕酥麻感。
  陆宇行走在人群中,目光前方只有层层涌动的人潮,那中央的广场还在视线之外,但依然忍不住心潮澎湃,脸上露出几分向往期待的神色,他离星岚宗又近了一步!
  事实上,周围和他同样年纪的少年大多露出了紧张而又兴奋的神情,星岚宗的名气天下皆知,要是能通过考核,无异于一步登天。
  众人越发期待今天要向大家交待的关于考核的事情,同时也紧张万一考核要求太高,自己通过不了那怎么办?这段时间自己的努力不就都白费了吗……
  巨大的广场在视线里变得越来越清晰,陆宇四人终于走了进去。此刻这片空地上挤了数千号人,后来者竟险无立锥之地。虽然陆宇等人起得很早,可是赶路还是不如那些住在小镇中央客栈的人快,幸好目前还能找到四人落脚的地方。
  广场聚集的人口太多,摩擦口角不在少数。但因为有一些身着蓝衫的星岚宗外门弟子维持着秩序,所以没有太大的意外发生。
  同时,在广场四周分别站立了不少神态肃穆的弟子,他们把守着入口,虽然看上去并未有丝毫怒意威势,但只要望向他们一眼,便有股隐隐的压迫感觉。不少平日里胆大莽撞的少年此刻进入广场时都下意识放轻了脚步声和呼吸声。
  一进广场,大家的交流声就多了起来。少年人的活力让他们做不到成年人的稳重,此时唯有叽叽喳喳的说话声才能舒缓内心的紧张与兴奋。
  荆小米像一只刚从笼里逃出来的小鸟,他好奇地左右望了望,不时品评着周围的漂亮女孩。
  “啊,唐白看那边,那个女的腿很白……”
  “呀,陆宇你左后方有个女的,腰肢很纤细……”
  陆宇转头一望,惊讶地发现是前几天晚上迷路的少女许逸昕。
  许逸昕似乎听到了荆小米的议论声,她目光投过来,竟正好与陆宇的目光对上了。
  陆宇朝她歉意地一笑,双手摊开,表达对自己朋友的无奈。然后他强行搂着荆小米的肩转过身去。
  许逸昕看到陆宇的笑容,少女的羞涩让她下意识低下了头。
  “诶,陆宇,那是你朋友吗?你什么时候结识的漂亮小姐姐?竟然不告诉我,亏我把你当好兄弟。”
  陆宇捂住自己的额头,对荆小米的性子他清楚得不能再清楚了。
  “算了,不跟你计较了。你看那边有两个女孩,背影看起来不错啊,咦?那是……她们!!!”
  荆小米口花花的时候没想到他议论的两个少女正好转过身来,竟然是那天给他留下阴影的叶亭薇和司徒楠!
  他嗖的一下躲到了唐白的身后,悄悄露出小脸来,正好看到叶亭薇不屑地冷哼声,他顿时如受惊的兔子差点逃跑,最终还是没敢动,只是露出一张可怜巴巴的小脸带着讨好之色看着她们。
  “哼,叶姐姐,又是这个小坏蛋,一看他那色咪咪的眼神就知道心里在打着什么鬼主意。”
  “小楠,不要理他。要是他敢冒犯我们,我会狠狠教训他!”
  看到两位少女转过身去,荆小米露出被解救了的表情,慢慢从唐白身后走了出来,长舒了一口气。
  “小米,你还是收敛一点吧,眼下广场上聚集着许多各怀神通的少年,我们不能树敌太多!”
  唐白苦口婆心劝道,蓝冬儿在一旁连连点头附和。
  荆小米心知寡不敌众,也就不再左右乱瞧,装出规规矩矩的样子。他脚下的白色小狗阿福则没有这个顾虑,它滴溜溜的纯真小眼睛好奇打量四周的人,鼻翼时不时翕动。
  随着时间流逝,平坦宽阔的广场地面此刻已经站着许多少男少女,粗略一看怕是已经超过了五千余人,看起来已经没有其他人落脚的空间,但广场的入口处不时还有少年继续走进来,似乎还要再持续一段时间才能到齐所有的考生。
  唐白随意观望了一会,目光扫过四周聚集的少年,时间一长,却是渐渐看出一点有些异样的地方来。
  周围堆积的人潮中看似杂乱无章地站着的少年们,实际上隐隐约约划分出了几个小圈子,最中心处约莫有数十个少年,身上服饰光鲜,男的英俊,女的靓丽,聚在一起谈笑风生,旁若无人。
  在他们外围一圈,又站着差不多上百个少年人,对最中心处的那些少年脸上隐隐带着几分讨好敬畏之色,面对中央少年们的指指点点和戏谑声,竟没有任何不满,仿佛一个谦卑而又忠诚的仆人。
  当然,在更外围的一大圈,便是如同唐白等人这样的平凡少年所待的位置了。这里的少年虽然也聚成了一个个小圈子,但很少与别的圈子交流。同时在最外围,人站得最是稀疏杂乱,多是孤身一人的少年,彼此戒备着不愿去和他人攀谈。
  唐白远远看了一会,忽听身边传来一个声音,却是荆小米走到了他的身旁,与他并肩而立,顺着他的目光向那些圈子看了一眼,轻蔑地说道:“那中间的人肯定是如今光影之城中一些强盛的世家派出来的嫡系子弟,他们有些人在家族的运作下已经在星岚宗挂上了号,无需担忧这场考核的成绩。”
  “围在他们旁边那些人,有的是世家旁支出身的子弟,因为天资尚可被派过来参加考核;有的则是跟这些世家沾亲带故的远房亲戚家孩子之类的,不管他们心里作如何想,总之还是要看这些嫡系子弟的脸色行事的。全天下的情况都一样,这种事我见多了。”
  唐白眼睛微眯,吐出了一口浊气,说道:“这些事我在书本上也见过不少的,别以为我就是一个书呆子呀。”
  “对了小米,你不是世家子弟出身么,怎么如此反感这种事?”
  “啊……我,哼,本少爷才不屑于和他们同流合污呢,我最重视有本事的人才,跟这样的你们合作才是最有前途的。你看,那边的叶亭薇和司徒楠不也没有站在世家圈子中嘛?这说明英雄所见略同啊!”
  见到小米熟悉地耍起嘴皮子,陆宇几人呵呵一笑,众人之间的气氛又轻松欢快起来。
  这时,场中隐隐传来躁动声,时不时响起周围人的哗然惊叹。陆宇等人好奇地朝入口处望去。
  “啊!啊!啊!是马公子!好帅啊!我要死啦!”
  “马少爷就是我的白马王子,那忧郁的眼神,那长长的睫毛,那迷人的侧颜,上天怎么有如此的杰作!”
  “这小白脸是谁啊?怎么那么多人喜欢?”
  “你不知道吗?身为南域的人没听过马家的名声?马家可是南域第一巨富之家,而马少爷就是当代家主的亲生儿子啊!”
  ……
  小米酸溜溜地说道:“他也就那样吧,哪有本少爷帅?那群女的真是瞎了眼睛,哼……”
  陆宇和唐白没有回答,他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入场的两人身上,准确的说,是马少爷旁边的男子。
  说是男子,是因为那人长得虎背熊腰,身高高出同龄人一大截,如果说之前的高天原身高如同十四五岁的少年,那他的身高就如同十七八岁的青年男子,在这场考核要求年纪不大于十二岁的少年人中,他无异于一个异类。
  那个长着一张国字脸,有一对粗犷的眉毛和厚厚嘴唇的男人叫马玉刚,他对自己的弟弟马鸣川兴奋地说道:“阿川,好多同龄人啊,这次考核肯定特别有意思。”
  马鸣川脸上表情不变:“是嘛,我倒是希望那些人不要把目光投过来,搞得我们太引人注目了,低调行事才是我们的家风。”
  “哈哈,是因为阿川你太帅了吧,要是我能被那么多女孩注意到,那该有多好……”
  在他们身后的人群中有一位身穿白色无袖马褂,留着短寸平头的人一直注视着他们的身影,听到周围人的羡慕赞叹声,少年陈广在心里立誓:我必取而代之!
  马玉刚两兄弟最终来到场中平凡少年所处的圈子附近站着,这一举动为他们赢得不少人的好感。
  “不愧是千年首富家庭的出身,太有教养了吧,这么一对比,那些世家子弟就像暴发户一样……”
  这样的议论不在少数,那群以郑佑、程露、张泽为首的世家子弟纷纷转身,打量不远处的两人。
  “那就是马家的少爷嘛,果然气魄不凡,旁边那长得像猩猩的男人是谁?是他的仆从吗?”
  “谁知道呢……说不定是家族派来为他护道的,这样的事情在世家中不是常有的事吗?”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场中再次传来哗然议论声,只不过这次来的人负面评价居多。
  “他们来了!真倒霉,要小心点,千万别惹到他们。”
  “这位兄台他们是谁啊?大家都是同龄人,你怎么这么害怕他们?”
  “嘘!小声点,看到那个头发染成红色的少年了吗?他是潘龙泉,是那三人组的老大,左边那个面相极老,身材壮硕如同犀牛的黑脸男子叫樊伯雄,右边那个高廋男子叫南宫行。他们这几天打了很多场架,不少他们看不顺眼的人都被打断了手脚,到现在还躺着呢!”
  “啊?哪不就是不良少年么?他们打架的事情没有师兄管吗?”
  “唉,这种事只要不是太严重,星岚宗的人怎么管?而且受伤的少年屈服于他们的淫威不敢举报他们的罪行,旁人就是再看不下去出来作证又有什么用?”
  “哦,那我可得小心了,希望最好不要惹到他们。”
  陆宇等人听到他们的议论,面色变得很严肃,隐隐把潘龙泉三人在心里调到最高级别警戒起来,而唐白更是下意识开始思索起对策。
  潘龙泉穿过汹涌的人群,周围的人主动避让出一条路。他就这样大摇大摆地来到叶亭薇的身前。像是欣赏一件艺术品,嚣张地开口。
  “噢,亭薇,每天见到你,我的心情都是那么愉悦。考虑好做我的女人了吗?我会在考核中保护你呦。”
  叶亭薇柳眉竖起,冰冷地拒绝道:“亭薇这两字不是你能叫的,不准再打我主意,否则我不介意先让你失去参加这次考核的机会。”
  “好好好,不愧是我看中的女人,我最欣赏的就是你那倔强的眼神,尽情期待吧,我可是很享受慢慢征服你的过程呐。”
  说完他就大摇大摆离开了。叶亭薇嫌恶的眼神盯着他,心中杀气渐生。司徒楠拉住她的袖子,低声劝道:“叶姐姐,消消气,为这样的垃圾失去参加考核的机会不值得,等我们加入星岚宗后再收拾他也不迟。”
  叶亭薇闭上了美眸,缓缓散去全身聚集的气力,再次睁眼时已恢复成了原来古井无波的状态。
  ……
  一个个这几天成名的少年走入广场,让场中气氛持续高涨。当众人渐渐感到麻木的时候,最大一波高潮来袭,人声顿时鼎沸!
  “哇塞,那少女好美啊!我终于知道了何为书上说的仙女姐姐!”
  “那是沈梦萍,听说小时候就长得倾国倾城,被星岚宗一位长老看中,约定多年以后过来参加入门考核,想必她这次一定能加入宗门。”
  “之前有人说她是本届新人中最美少女,我还不信,这下我终于服了,只是她为什么戴着面具啊?”
  少女款款走来,让所有人眼前一亮。她身材修长匀称,长发及腰,随意地扎着一个蝴蝶结束缚住脑后的青丝,脸上戴着一张白脸面具,唯独在眼部位置开了两孔。双目犹如一泓清水,眼波流转之际,自有一番清雅华贵的气质。面具下的侧颜如玉,肌肤欺霜赛雪。当她走来,众人感觉周围一切颜色都为之暗淡。
  本届最美少女出现,所有少年人如打了鸡血,止不住欢呼雀跃,场中的气氛陷入前所未有的高峰。
  “李纪,李纪,振作点啊,女人都是老虎,古语有云: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别盯着她看啦。”
  一个光头有着兔儿唇的少年拉住一旁视力不好的朋友,他知道朋友一见到美女就会丧失行动力。
  李纪晃晃悠悠地摇着脑袋,艰难回答道:“本山,我也不想的,都是意外,帮帮我啊!”
  刘本山挡住了他的眼睛,李纪终于回过神来,重新夺得身体的控制权,连忙低下脑袋不敢抬头。
  一旁他们的队友是个扎着团子发型的少女,她没有看沈梦萍那边,而是目光灼灼盯着马鸣川,如同看到感兴趣的猎物一般。
  另一边,荆小米看到沈梦萍的出现,眼睛通红地对着周围人大声宣布:“啊,赞美老天爷!我终于找到了人生的伴侣,我相信,我和萍萍有着一段千年的宿世姻缘。”
  唐白微微恍神,刚才那一瞬间他的眼神如同见到了平时最喜欢看的书籍一样……
  那一天是唐白第一次见到沈梦萍,在他眼中,她骄傲得宛如一位公主,全然无视周围所有人的目光。
  而他只是小镇上随处可处的平凡少年中一员,他渺小但绝不卑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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