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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罗马海归东来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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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莱图斯再次睁开双眼的时候,一切似乎已经结束了,周围宁静得能听到乌鸦的叫声。他使劲把灌入口中的雨水吐了出去,留下一嘴的腥气,那味道很熟悉,是人血的滋味。虽然浑身疼的不能动弹,但是透过眼睛和鼻子,他知道自己的周围全是尸体。
  自己再次被背叛了,这是再明显不过的事实。如果一个罗马人死亡,逝者的家族负责操持,对于那些孤寡人士,则通常会由行会来负责葬礼。就算大家以为自己死了,起码可以替自己操办葬礼收份子钱啊!
  到底是谁背叛了自己?那就要看谁能从自己消失获益最大!
  阿斯帕斯,作为禁卫军的第二号人物,如果自己消失那他就能继任禁卫军的指挥。
  佩蒂纳克斯,这个即将上任的罗马皇帝,现在一定还对自己可以控制禁卫军而痴心妄想。
  还有庞培雅努斯,他是最有可能的,他看到了禁卫军的虚弱,又了解自己的计划,不列颠尼亚军中都是他的老部下,如果他选择和元老院合作……
  天啊,仿佛每个人都有动机杀掉自己,他突然有些理解后期康茂德的癫狂了。
  如此躺了两日,莱图斯腹中空空,身体稍微能动,便等不及爬起来寻找食物。一般罗马士兵们随身都会携带军粮,而这些能砸死人的未发酵面包就成了莱图斯活下去的希望。
  立足当下,永远向前看,是母亲从小就给自己灌的鸡汤,这句话让他度过了无数的难关,这一次,一定也可以!
  可当他站起来的时候,面前的情景却让莱图斯恍若隔世:
  地上的尸体俱是黑发灰面、梳着发髻、虽然很多赤身露体,但俱裹头巾。
  这,这绝不是自己倒下的战场!反而更像小时候看过的古装电视剧,难道,难道自己回到了东方?
  艰难的抬头远看,一个土丘之上,歪歪斜斜的插着面残破旗帜,上面有一个斗大的黑字——汉。
  东方,自己穿越到了东方?莱图斯,不,那是自己穿越到古罗马宿主的名字。自己穿越前叫庇庇诺,那是十一岁随母亲到博洛尼亚后,他的意大利老师为自己取的。
  而在自己的故乡,江苏徐州,他也有一个名字——刘毅,自己还曾把它刻在解放路小学教学楼的柱子上。
  天空中一道闪电划过,莱图斯,不,刘毅仰天长啸,他终于完成了自己前世的梦想——学成归国,不过他好像归错了时候。
  腹中的饥饿,让他无法再去思考,视线模糊,浑身酸痛,刘毅打着摆子在这人间冥界中前行。尸体大多后背朝天,显然是在逃跑中遭到追杀,而且有明显被搜捡过的痕迹。兵器散落了不少,但是财物却连铜钱都没寻到几只。
  皇天不负有心人,刘毅终于在一个人的怀里翻到了半袋黏糊糊的小米,急忙抓起往嘴里就塞。
  “罔象,罔象白日食人了!”在死人的世界里突然响起一声女人的尖叫,惊得刘毅差点被夹杂着砂砾的小米噎到。待抬头时,一个粗衣陋服的女人不顾掉落的篮子,扭头就向后跑去。不过没跑几步,脚便绊在了尸体之上。
  她身后的几位赤膊男子,看着人高马大、披头散发,一身焦黑又不辩眉目的刘毅,更是吓得魂飞天外,哪还理会得女子,纷纷发足狂奔起来。
  刘秀立国之时,为证明自己天命所归,大兴谶炜之学,所以东汉人于鬼神深信不疑。而这罔象,便出自《周礼》:罔象好食亡者心肝,而畏虎与柏。
  刘毅自不知这许多,只是提了竹篮,走到那一边念着“西王母庇佑”,一边哭泣不止的女子面前。指指篮子,指指自己的嘴,客气地问道:“这里面的,我能吃吗?”
  鬼话虽然有点拗口,但女子还是听懂了,见它指的不是自己,便慌忙点了点头。好容易遇到这么客气的鬼,当然怠慢不得,如今就只盼望它吃得饱了,莫吃自己。
  得了允许,饿得发昏的刘毅抓起篮中的饼子就咬,不知道是女子厨艺精湛,还是自己饥饿太久,这饼子吃起来分外香甜。
  肚子里有了食物,神志也渐渐回复清明,便问了些今岁何年,此为何地类的问题。
  那女子却只是在抽噎中说些初平四年,彭城国都之类的短词,自幼出国的刘毅不晓得这初平四年是何时,但作为徐州人却知道这彭城可是徐州的古名,但这彭城国又是何物?想不清楚,索性继续往嘴里塞饼子,刘毅那狼吞虎咽的样子,更让女子确认这是九幽回来的饿鬼。
  两张饼下肚的功夫,刘毅耳畔突然响起一阵马蹄声,猛然回头看去,便见三个黑点从地平线附近逐渐变大。不用望远镜,单看三者之间虽相隔很远,但是距离却几乎相等,前进速度也近乎一致,刘毅几乎下意识的便可判断出,这几个人绝对是职业骑兵。
  穿越后作了一年禁卫军指挥,刘毅学会了太多战场生存的智慧。两拳几下轻碰,就绷紧了全身的肌肉;快速几个呼吸,便把精神调到兴奋,也不见刘毅如何动作,就在眨眼之间完成了躺平装死的动作……
  只是抬头看时,女子脸上的恐惧之色却消失不见了,一张黑脸透着狰狞,嘴里不断重复地念着:“曹贼,曹贼至矣!”
  “曹贼?曹贼是谁?”“尸体”轻声问道。这女子当真古怪,先前被“鬼”吓得哭哭啼啼,见了即将杀来的兵将,眼睛却好似要喷出火来。
  “这等猪狗之辈还能有谁,兖州曹操,曹孟德。”说道最后几个字,女子似要咬碎口中的牙齿。
  曹操?自己这是梦回三国了?刘毅懵了一下,随即惨笑:贼老天,先把自己扔到了大厦将倾的罗马,然后又把自己送回到了危在旦夕的汉末!估计老妈没给自己烧纸,才被阎王爷反复扔到地狱难度玩。
  可老子这罗马海归的文凭,大汉官府认吗?如果认,是对美国留学生的态度呢?还是对刚果留学生的态度呢?
  愈来愈急促马蹄声容不得刘毅多想,闻声计算,骑兵已经到了百米之内。
  女子将手探入怀中,下一刻便已将匕首抵在了胸口,看来是打算要以一死免受淫辱之苦。女子虽是蓬头污面,但是看着那决绝的神情,那份愤怒与忧伤,这份在罗马女人脸上久未见过的神态,却然刘毅心中一凛。
  正要狠心插下匕首,女子突然发现:刚才那只遁了地的罔象挡住了自己的视线,它微笑着冲自己摇了摇头。下一刻,就见它右手抓起一根长矛,缓缓地把腰弓起。难道,难道这恶鬼保护自己?
  “啪嗒啪嗒!”来人已近到三十余步,“恶鬼”陡然起身,手中引枪斜指向天,小跑两步后,左脚猛一蹬地,手中长矛便飞在了半空之中。女子的眼神刚刚离开刘毅的身体,就发现奔驰而来的马上已经空无一人。
  每一个罗马军人,都必须先是一名标枪运动员。
  那个倒霉的曹军骑手,虽然发现尸堆中暴起一人向自己冲来,但久经沙场的他,完全做到了临危不乱!控马,举枪一气呵成,正欲交战之时,却不料这人竟将矛掷出。一身的本领尚未使出,就被贯穿了身体跌落马下。
  不怪刘毅不讲武德,他讲的明显是罗马武德。
  刘毅不敢停留,他知道远方的骑兵也一定盯着这边的动静,忍着一身快要撕裂的痛楚,左手揽住奔马缰绳的同时,直接飞上了马背。待得绕了一个小圈,马儿稍稍听话,刘毅用尽最后一口力气,侧身将那目瞪口呆的女子腰带提起,横放在马背之上。
  “敢问城在何方?”周边的两名曹军已经加速包抄而来,刘毅不及将她扶正坐好,只是一边紧夹马腹,提升骑速。一边大声喝问,
  “东南八里便是。”在剧烈的颠簸中,女子好容易将这句话说完。
  刘毅一路以Z字形往来奔驰,却始终甩不脱两名如跗骨之蛆般的曹军追骑。每逢刘毅变向,便有一马紧追,一马却去拦截他的前进方向,无论刘毅马术如何高超,却总是处于他们的包围之中。
  颠簸让他体力消失的很快,而无力的双腿让他更难踢打马腹,没有马鞭的他,如何也不能将马速提到最高。
  “嗖”一只羽箭擦着脸颊而过,刘毅不敢回头,但从来箭的速度,心中料定与追敌的距离可能已经不到百步。久经沙场的刘毅,已经闻到了死亡的味道。
  俯仰间,身前一朵不断起伏的云鬓中,露出一只簪子,刘毅心中大喜!在妇人的尖叫声中,刘毅拔下簪子狠力向马屁股上一扎,菊花差点被爆的战马,一声嘶鸣之后便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
  待到地平线上现出一座高大的城墙时,刘毅终于长出了一口气。到了!到了!越来越黑的视野里,依然看不到那城墙的顶部。刘毅不禁腹诽道:这城墙怎的这般高大,都快赶上后世罗马城的赛文墙了!难道自己跑到长安、洛阳了?可是那门楼上明明刻的是彭城国啊。
  初平二年,袁绍与袁术兄弟阋墙,时曹操与绍盟,陶谦与术盟,趁操与术相争时,陶谦出兵兖州,吞任城国、泰山郡。曹操击败袁术后,于公元193年秋,始征陶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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