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鬼童

　　二十年后的盛夏，句天师带着木生再次来到阳坡村，二十年前的很多场景又一次出现在他脑海，可是他没有告诉木生，因为即便他说了，木生也不会明白。这次在古井村遇到手持天尺的少年，让他又想起二十年前与师兄告别的时候。不能说一切恍如昨天，但那种物是人非的感觉确实异常强烈，人有时候是被命运摆布着，自己能决定的东西似乎并不太多。
　　句天师和木生在村里住下，木生埋怨为什么不多赶两里路，前面就是哀牢山地界了，他记得他们赶路除了是修炼以外，还有一个目的是要到哀牢山。虽然木生也不知道去哀牢山做些什么，只是听句天师提到过，山上有位老道说过木生是个修道的材料，仅此而已，所以他也有点好奇。
　　句天师说他们的盘缠又不够了，必须停下来接生意赚点盘缠才能继续赶路。木生感叹这世道银两真是不经花，无奈也只好住下来。
　　他们就这样在村里住下，因为村子太小，村里来人了，很快村民们就过来了。有一点“村中闻有此人，咸来问讯”的感觉。村民听说村里来了天师，也都过来要跟句天师和木生分享村里的怪事。其实阳坡村的传说之前我们也讲过，但村民们这次要讲的是最近传闻比较凶猛的鬼童事件。
　　据说在阳坡村北面有一座木樨山，山上长期住着一个鬼童，今年约摸估计也有十五六岁了。本来大家也没当回事，只是知道山上有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小孩，他们称为鬼童。这鬼童平时也没有下山作恶，所以大家也都相安无事。只是这两年兵荒更甚，粮食更缺，村民们不得不上山找吃的，所以碰到鬼童的时候就变多了。据见过鬼童的村民们反馈，鬼童总是蓬头垢脸的，而且有一双鬼眼和一只鬼爪，能够摄魂勾魄云云。
　　村民们加油添醋地描绘说，有些村民去过木樨山（一般这种荒山是没有人去的，但是战乱时候粮食紧缺，荒山也会被掏空，还有一些人是去祭祖，按当时的殡葬习俗，亲人入葬必须选在高山之上），他们偶尔会看到一个蓬头垢面的小女孩，她一般是出来捡食野果，也很少跟上山的村民有什么冲突。有人看过她的眼睛，居然是紫蓝色的，给人一种幽深恐怖的感觉。虽然他们也不懂为什么眼睛会是紫蓝色，但他们坚持认为只有鬼的眼睛才是紫蓝色，所以称其为鬼眼。而且据说拥有鬼眼的人能通阴阳，还能摄魂夺魄。有几个见过鬼童的村民回来后都生了大病，怀疑就与鬼眼有关。有些村民近距离观察过鬼童，双方都互相没有害怕对方。人们发现她的手指与普通人不同，又细又长，而且指甲也很长，好像从来没有剪过，看上去更像是爪子，所以称其为鬼爪。
　　这真是一个充满神秘的故事，村民们希望句天师和木生能够前去看个究竟，也帮村民们确认一下这到底是人还是鬼，如果是鬼，就顺便帮村民们除去。毕竟现在世道不好，这山上就是大家的粮食来源，如果有鬼童长期占据山头，会影响村民们上山。也担心小朋友们跑去山上玩会遇到鬼童，被吓病了可就麻烦了。
　　句天师以前有听说过鬼神童子的，是一种被封了咒印的小孩，外形或行为会显得比较怪异，但也不是什么大祸害。按村民们的描述，这木樨山里更像是住着一个野人，更大的可能是村民们疑神疑鬼地把野人说成是鬼童。至于鬼眼鬼爪就不可确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不过如果真的是一个小孩，长年在深山野林居住也终究会有危险，不妨去看看是否能帮上忙。
　　木生对此很感兴趣，而且听说是一个小孩，估计很容易对付。于是当即在村民面前夸下海口要去木樨山一探究竟。木生说道：“各位村民就尽管放心吧。我们钟师道是天道正宗，我们一路斩妖降魔来到此地，也许正是上天给了旨意要来帮阳坡村收复这鬼童。”
　　村民们纷纷感谢，还给二人准备一点酒水以示感激。木生很是得意，当下也不理会鬼童是什么玩意，先吃了喝了再说。回到房间后才问起句天师对这鬼童一事怎么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句天师听木生这么问，也不好脾气，半骂半气地说道：“你这点道行真要把我门弟败光。你既然不知道底细，为什么又在村民面前许下海口，说得那么好听。敢情你不用冲在前面就可以信口胡诌么？”
　　木生见句天师这语气，也知道自己理亏，只好笑嘻嘻说道：“我也是为了能尽快凑足盘缠嘛。求知若渴呀。对了，这鬼童，确实存在吗？”
　　句天师摇了摇头，道：“不好说。虽然村民们描述的更像是一个普通的野孩子，但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这鬼童谁又说得准不是真的存在。”
　　木生看着句天师，好像有点不认识眼前这师父。良久才说道：“师父，我怎么觉得进了阳坡村你就跟平时不同了呢？平时你虽然也不肯跟我说实话，但起码也假装分析得头头是道啊。怎么今天就这般敷衍呢？是对我彻底死心了么？要知道钟师道将来还是要靠我传承，你可没有其他弟子呀。你要是这般敷衍，可就真要毁了钟师道的基业啊！”
　　虽然木生说的不靠谱，但是进入阳坡村，句天师确实是有点心神不宁。而且木生无意中说过钟师道的基业，句天师内心深处又何尝没有心酸和焦虑。虽然他的师父将这摊子交到自己手上，本身就是一个烂摊子，但想想当年自己也是雄心壮志，不是还跟文意有过口头约战么？可是自己越来越有点力不从心的感觉。
　　不过这些想法在句天师脑海中一闪就过去了。句天师也不理睬木生，只是让他去准备工具，打算第二天去木樨山看看。木生也不好再说什么，便去收拾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