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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桃之夭夭 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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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荒大泽。
  日落西山。
  夕阳一点点的藏入山下,天边的白云娇艳的红了半张脸,一阵暖风拂过山川、河流、山林,吹入了一处山村的小院。
  小院是用楠木搭建的,外面用土坯围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院子,远远的就能闻到一股药材的清香味,走近了才能听见院里人的细语声。
  “关关雉鸠,在河之洲。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读书声戛然而止,随即响起的是“少女”软糯,慵懒的询问声:“哈啊。公子,你说我算不算是窈窕淑女啊?”
  “应该算吧!”
  “那公子你是不是君子啊?”
  “我?我可是个俗人!”
  走进房门,可以看见小院里整齐有序的摆放了许多支架,支架上放了几层簸箕,上面铺满了各式各样的草药,清香逸人。
  一名“少女”就坐在支架旁边,少女”穿着淡黄色襦裙,典型的包子脸,桃花眼,清新脱俗,宛如邻家碧玉。
  与众不同的是她长了一双白色兽耳,以及那时不时在她身后晃来晃去的毛茸茸的尾巴,时刻都在表明她不是人——而是精怪化形。
  她的面前摆放了一张楠木案几,上面堆满了各种有助于陶冶情操的古籍。
  案几的左上角则放了一个小型的金色药炉,奇妙的是,虽然未添加柴火但这药炉底部泛红,袅袅炊烟弥漫了整个小院。
  隐有人间仙境之感。
  从“少女的视角”透过烟雾,就可以看见院子中央,一名清瘦少年正轻舞长剑,动作飘然,白袍飘飘,颇有仙气。
  少年姓刘名祈年,自小便于狐狸成精的少女狐点点生活在广袤无垠的东荒大泽。
  待刘祈年一剑终了。
  狐点点打起了精神,揭开金色药罐,小心翼翼的将熬好的汤药倒入碗中。
  刘祈年见状微微一笑,接过药碗,推开古籍,就随便的坐在了案几上,阳光照射在汤药表面,波光粼粼。
  一般来说人在运动之后都会面色红润,刘祈年的面色却依旧惨白,额头上甚至一滴汗水都没有,着实怪异。
  刘祁年小口小口的抿着汤药,不由眉头微皱。
  不得不说闻起来清香四溢的中草药,熬制成汤后,实在是苦的难以下咽。
  更何况自己还是用仙鼎药炉炼制成的汤药,不仅保留了药性,苦味也更甚数倍。
  喝了这么多年,还是不太习惯。
  看刘祈年盯着碗里剩下的汤药犹豫不决时,狐点点笑嘻嘻的从怀里掏出了一个荷包,打开一看里面是一颗颗洗净的紫桑葚。
  “苦吧?给你采的。”狐点点的一双桃花眼眯成了月儿牙。
  刘祈年一愣随即心中一暖,将桑葚放入嘴中,桑葚的甘甜多少中和了一点药味。
  现在正是夏末秋初的时节,大多数桑葚都已经凋零了,能够找到这些颗粒饱满的紫桑葚,着实不易。
  刘祈年想着想着,杵着下巴说:“点点,你不是想出去玩吗?等会儿我就带你去外面逛逛好不好?”
  “真的?。”
  “自然是真的!我还能骗你不成?”
  狐点点听自家公子要带自己出去,瞬间就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欢呼不已。
  她自小就生活在这楠木小院,碍于人,妖的身份之别很少能够出门,从小到大出门的次数可以说是寥寥可数,所以一听要出门,就显得十分欣喜。
  走出小院,走在村里的石板小道上,许多在田间忙碌了一天的庄稼汉子扛着锄头与家人往回走,身边陪伴着的是提着饭盒的妇女,偶而有两三孩童在路边追逐打闹,犹如一副岁月静好的画卷。
  路上有人看见了刘祈年皆会亲切的打几声招呼。
  “小年药师,出来散步了?”
  屈家村百余户人家,只有刘祈年精通医术,平日里村民们有大小病症都会来寻他,他便取一部分食物做为报酬,还得了个小年药师的称呼。
  “是啊,带点点出来走走。”刘祈年一一答到。
  一名长相粗犷的庄稼汉子,扛着锄头,拍了拍刘祈年肩膀道:“哈哈,走走好,你身子骨打小就不好,就应该多出来走走。孟婆婆还没有回来,你们今晚要不就来我家吃饭。”
  还未等刘祈年说话,狐点点就开心的点头道:“好啊,好啊。”
  刘祈年不由一笑,弹了一笑狐点点的额头,道:“今晚孟婆婆就回来了,小子今晚想多陪陪婆婆。就不叨扰王叔了。”
  “你这孩子,从小就孝顺。要是国……。”那名扛着锄头的庄稼汉子,一个激灵,改口道:“那有空一定来啊,王叔前几天宰了一只山猪妖,那肉可肥美了。”
  “哈哈,小子下次一定来。”
  摆脱了一路上热情的村民们,刘祈年和狐点点悠哉悠哉的走出了屈家村,温暖的夕阳迎面轻抚着两人,说不出的舒适与惬意。
  两个人默契的走上了一座不大不小的小山,从这里刚好可以俯视整个屈家村,也可以清楚的看见远处空气中的那一层丝滑的薄膜。
  这层薄膜在阳光的照射下折射出许多种绚烂的颜色,美丽至极,笼罩住了整个王家村,自刘祈年记事起这层薄膜从未消失。
  刘祈年记得小时候孟婆婆说过:这在东荒大泽外面被称为护山大阵,能够保护他们不受妖兽侵袭。
  刘祈年跟狐点点坐在山坡上,眺望整个东荒大泽,一望无际的山林,一望无际的天空,这样的景色他们已经看过许多次了,却怎么也看不腻。
  刘祈年很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一直都很想,只是他知道想要出去的话很难。
  小院里有除了满院子的药材,还有数不清的古典古籍。
  他翻阅过大秦的地理书籍《东荒录》上面详细的记载了东荒大泽方圆九千八百里,为秦国妖兽群居之地,百妖争食,凶险异常,历代皆有仙人葬身于此,凡人不得入。
  刘祈年相信那本《东荒录》的记载,因为他透过那层透明的薄膜看见过村子外面獠牙外露的妖兽。
  若不是护山大阵的存在,恐怕他早已经被撕咬成碎片了。
  只是为什么这里会有护山大阵的存在,而屈家村的人为什么会生活在这里,刘祈年没办法从书里得到答案。
  刘祈年尝试过询问村里人,可是每次得到的答案都模糊不清。
  刘祈年心里明白村里人虽然很关爱自己,可是他也清楚的知道,他们有事情瞒着自己。
  他们不说,刘祈年也不愿意去探究。
  刘祈年跟狐点点肩靠肩的坐在小山坡,任由阳光打在他们身上,刘祈年悠悠道:“点点,你会想起自己的父母吗?想过我们为什么要生活在这里吗?”
  “想过啊。”狐点点的声音漫不经心的响起。
  刘祈年来了兴趣,问道:“唔,想通了吗?”
  狐点点,语气平淡的说道:“村里人对我们很好,就算我是妖,他们都对我很好。
  公子你知道吗,外面的人对妖很坏的,许多人都喊着替天行道,大肆捕杀我的同族,我亲眼看见我父母被人族修士打死,挖出了妖丹。
  我奄奄一息的逃入了大泽深处,如果不是公子你当时把我捡回去,我都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继续活着。”
  刘祈年回忆起第一次在护山大阵外看见狐点点的样子,遍体鳞伤,雪白的毛发早已被染成了红色,眼中充斥着无与伦比的愤怒,他哑然失笑道:“当初我救你的时候,你可是把我咬伤过很多次啊。”
  狐点点的声音伴随着轻微的抽泣:“我怕公子也是坏人啊,孟婆婆帮助我化形成人,要我留在屈家村,虽然我不是很明白为什么,但我愿意一直留下来。”
  狐点点突然抬起头,看向刘祈年,她眼眶里有泪珠滚动,雪白的耳朵耷拉着,一副委屈极了的模样,怯怯的说道:“我想留在屈家村,因为有公子在。只要公子在身边,点点就感觉天底下没有什么好怕的,点点想一直陪着公子。所以点点不想去问那么多为什么,哪怕是……。”
  刘祈年的食指贴上狐点点鲜红的嘴唇,微风吹拂,他面露笑容:“小丫头,没事这么多愁善感做什么?想要陪着我,那就一直陪着我好了。以后不管去那,我都会带着你。”
  “嗯。”狐点点嘤咛一声,做为狐族,媚态横生。
  刘祈年刚想说话安慰狐点点,突然面色一变。额头像是被石锤凿开了一个窟窿疼痛难忍,整个身体如坠冰窟,好像有成千上万的白蚁爬上了他的身体不停的撕咬。
  刘祈年不由的痛苦的倒在了地上,他从小便患有一种罕见的疾病,需要每日疏通经脉,喝些药汤稳住体内病情。
  看来那张药方已经压制不住病情了,这次比以往早了许多啊,刘祈年不由痛苦的呻吟,冷汗瞬间打湿了他的衣衫。
  不知过了多久。
  眼前的景象逐渐模糊。
  刘祈年闭上眼睛的最后一刻,看见了一脸焦急的狐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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