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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雕空 / 第二节

第二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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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原以为凭自己的知识和见识在这个时代里能如鱼得水,但事实上并不能如我所愿。其实在哪里都一样,人与人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会消耗大量的精力和耐心。这个时代的人在人际关系方面上来说一点不比后人简单。甚至更依赖和热衷于将利益与安全建立在私人关系上,连和尚也不能幸免。我为了能找机会离开此地,用注入能量的元丹贿赂了一位还未曾显达的妃子。
  她叫武媚娘,曾经身为唐太宗的才人却在其病重期间与太子有藕断丝连的关系,并因此被贬到寺院成为尼姑。武媚娘通过我的舍利子拥有了比实际年龄年轻不少的美丽容颜,加上她工于心计,善读人心,终于在太宗去世后重新与曾经的太子,当今的皇帝重归于好。然而这个女人心狠手辣,为了得到权力甚至不惜亲自掐死自己的女儿,并嫁祸给自己的情敌---帝国的正统皇后。皇帝因此废黜了皇后,还在不久以后册封武媚娘为后。后者则为了维护自己来之不易的权力,寻找借口大肆屠杀曾经反对过她的政敌,并逐渐把持了朝政。当皇帝身染疾病时,她实际上成为了这个帝国真正的主人。
  我希望她能念在之前的功劳,让我以传播佛教的借口离开这里。然而现在的女皇有着巨大的野心,想要将历尽艰难才获得的无上权力永远延续下去。那元丹的时效有限,女皇需要我给她提供更多,甚至想从我这里得到它的制造方法。因为知悉她之前对待别人的手段,我明白从此将永远失去一切自由,直到我再也拿不出元丹为止。到时候她甚至可能将再无价值的我杀掉,以封绝她保持青春的秘密。
  最近寺院里新来了不少陌生的挂单僧人,实际上我一眼就看出他们都是武力高强的高手。这些人分成几组,不分白天黑夜的散布在弘福寺的各个角落。如果我在房间里发出大一点的声音,很快就会有人十分礼貌的敲门,关切的询问我是否遇上了麻烦。即使我在晚上推开窗看看月亮,外面的院子里也永远有人在闲逛,他们会热情的和我打招呼。其实我知道这不过是一种暗示:“这么多人在关照着你,你就安心在这里待着吧”。如果我想硬闯出去的话也并非不可能,但是一旦我使出了真正的本事,即便现在逃离了这里,接下来那个女人也定会动用整个帝国的力量来对付我,直到我束手就擒或者被彻底消灭,哪一个结局都不会是我想要的。
  经历了几个不眠之夜后,我终于有了主意。在一天夜里我用力的抠破头皮取出一个怪虫,它挣扎着想要回到我的身上,但是我早有准备,拿起吃饭用的砂钵一下把它扣在了里面。厚实的砂钵下面传来怪虫剧烈碰撞的声音,我死死将它按住,过了一会里面渐渐静了下来,但我还是用枕头盖住并且躺在上面,防止它掀开砂钵逃出来。我要让他像之前的那两个克隆体一样,在断绝联系之后发育成我的复制品,到那时我就借用它的身体来个金蝉脱壳。我想象在一场意外的火灾之后,人们发现玄奘法师不幸葬身火海,而从来就不是玄奘的我,则在混乱中逃出生天,开始自由的生活。
  第二天早上我被枕头下面传来的轻微声音吵醒了,我犹豫了一下,唤出虫甲护住双手之后慢慢掀开砂钵。我看到怪虫现在变成了一个半透明的蛹,蛹壳里面有像血管一样的黑色脉络,它像心脏一样有规律的扩张和收缩,那细微的声音便是由此而来。虽然之前那两个克隆体非常的凶恶,但此时这个幼蛹完全像是一个躲在子宫里的小小胚胎。它并没有产生要对我取而代之的强烈杀意,通过触摸倒是可以体会到一种安逸朦胧的感觉。它现在非常饥饿,急需要补充营养和必要的物质来完成克隆体的发育。于是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我跟侍候起居的小沙弥说自己身体不适,不想离开休息的房间,因时常感到腹中饥饿,需从每日两餐改为四餐,而且提出我特别想要吃肉。果然自此以后每一顿饭都极为丰盛,看来除了离开寺院之外他们愿意满足我的所有条件。饭菜虽好,但我该吃多少还是多少,余下的都喂给了饥饿的幼蛹。
  得到了充足的营养之后,幼蛹发育的速度十分快速。一夜时间它便从鸽子蛋大小长到有拳头那么大,而且蛹壳腹部还发育出了一个像大头蜥蜴一般的胚胎,它的四肢初具形状,屁股后面还拖着一条长长的尾巴。我觉得它挺可爱的,不时就打开砂砵多看两眼。
  为了迷惑外人,我每天都只是躺在床榻上装病,其实我怀中时时抱着虫蛹,就像是只正在孵蛋的老母鸡。不过我更多地是在监视它,随时准备在它威胁到我的时刻出手干预。虫蛹里的胚胎几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成长着,但这成长似乎还只限于肉体。现在他已经呈现出完整的人形,大概有三四岁的孩子一般大小,他蜷缩在蛹壳之中偶尔摇晃一下脑袋,那可爱的圆脸上露出满足的表情,让我心里生出一丝温暖。我不禁在想,他若是永远像现在这么大该多好。
  几天以后,它看上去已经有七八岁的孩子那么大。现在他的眼睛睁开了,瞳仁和他卷曲的头发一样黑得发亮,只要他一看到我就会张开还没有牙齿的小嘴,像是在笑也像在叫唤我,若不是他头顶上附着的那个怪虫,我真的会以为这就是我的孩子。当我用手触碰他的时候,能从指尖清楚的感受到他对我不但没有敌意,反而有很深的依赖和亲切感。
  这一刻我心中充满了困惑,那两个单独成长的克隆体成为杀手到底是必然还是偶然?在没有深入了解和比对的情况下做出的计划,现在我是否变成了以子为食的怪胎?空耗精力的胡思乱想让我头痛欲裂,这时虫孩好像感觉到了我的痛苦,他在蛹壳内侧向我伸出胖嘟嘟的小手。我忙用手按在蛹壳外面与他呼应,一股焦急烦躁的情绪向电流一般传入我的脑海。是的,他在替我担心,这情绪如阳光下的雪原一般纯净,不带有一丝杂质。
  我想说点什么先安慰他一下,但是我担心隔墙有耳,而且我本来也是个嘴笨木讷之人,也从来没有带孩子的经验,只搧动着嘴唇不知所措。无奈之下我闭上眼睛在脑海里幻想出他可能拥有的美好时光,以及将我那破碎恍惚的似曾发生过的童年趣事与他分享。没想到每当我这样做的时候他都表现得十分愉快,如果不是虫蛹中充满了羊水一般的东西,我想他一定会发出咯咯的笑声。
  我确认虫孩对我并无威胁,而且他日渐长大的身躯也很难掩藏在床榻上,于是便将他放在了堆置行李的柜子里面。那几个沙弥每天都如常照顾我的起居,虽然依旧不怎么言语,但我知道他们对我近来的反常举动已经产生了怀疑。为了防止有人在我出去的时候进来检查,我连大小便都在木桶里面解决,然后再让他们拿出去倒掉。
  虫孩已经开始发育得和我几乎一样大,并且开始显露出我的各项特征了,抛开头顶的怪虫和随时可能破裂的虫蛹,一眼看上去他已经完全成为了另外一个我。只是狭小的环境和匮乏的信息让他的智力还很低下,我在精神交流中告诉他外面的世界很大很美丽,并尽力将所知的关于这个世界的常识和生存技能反复传输给他,尤其是告诉他周围的地形和如何离开这里,其他关于如何与人相处之类的我实在不太擅长,就只能靠他自己去慢慢学习了。
  这是因为我在内心的煎熬下做出了一个决定:一旦虫孩破蛹而出,我将对他下达逃生的命令,并且我会在外面做出吸引人注意的举动来掩护他,最好我们能一起逃出这里。我没有权利用他的生命成就我的自由,反而他应该拥有一个独立的灵魂,享受我不曾享有的自由而充满未知的生活。我替他取了一个名,桢。由于创造他的初衷绝非出自善意,所以我自认不配做他的父亲,如果有一天他真的了解了自己和这个世界,可以由他自己来决定的姓氏。
  笃笃笃,节奏平缓的敲门声响过之后,两个沙弥很有礼貌的在外面向我问好。在我答应之后他俩拿着食盒走进来并铺摆好丰盛的吃食,行礼之后静静离开,但我注意到其中一人用余光扫视了整个房间。
  为了防止给虫孩喂食的时候发生什么意外,我特意留了个心眼---匆匆吃了两口之后就喊他们收拾走吃剩的东西,只说今天胃口不好,吃不下那么多了。二人表情波澜不惊,收拾妥当后默默走了出去。直到外面平静下来,我走到柜子旁边想和虫孩说说为何今天没有给他留饭吃,就在靠近柜门的一瞬间,房门也被推开了,我惊得浑身一颤,伸出的手又缩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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