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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不欢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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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年初六便来拜访,还望闫公莫嫌本官叨扰了。”
  看着不请自来的袁莲,闫挺自然是一副欢迎之至的表情。在管家通知他的时候,他正用着午饭。说实话,闫挺早就料到了袁莲会登门拜访的这一天,但是他没想到的是,袁莲来得竟然如此之快。
  闫挺作势欲拜,但却被袁莲给拦住了,起身之后闫挺说道:“知州老爷要见草民,派个衙门小厮来说一声,草民自会上门拜访,何必要知州老爷亲自来呢。”
  “这几日走遍了泾阳城周边的村子,恰好今日路过贵府,我在来滇州之前就听人说过闫挺闫公的大名了,这不,今日路过贵府,就想着叨扰一二,还望闫公莫要嫌烦啊。”
  “哪里哪里,快请进!”闫挺让开半个身子,恭恭敬敬地邀请袁莲进门。
  和上一次邀见楚乾的不同,这次见面的厅堂十分简陋。闫挺财大气粗,府中即便连厅堂都修建了五六个,就是专门用来会见不同身份的客人。上次邀见楚乾,用的是闫府规格最高的厅堂,因为闫挺那时的目的是想要同楚白象合作,吃下整个天京外城,自然要用最高规模的厅堂来向楚乾表明一种态度和实力。不过这次不一样,闫挺清楚地知道袁莲此行的目的,所以他要放低姿态,选择了这个最简陋的厅堂来会见袁莲。
  袁莲进了厅堂之后,先是四处参观了一番,落座之时闫挺也未能从他的脸上看出一丝一毫的不满,只是在他刚一落座说出那句话的瞬间,闫挺的耳边便像是闪过了一道惊雷。
  “我听闻前任知州闫硕贪墨的粮食不知所踪了,不知道闫公知不知道去了哪?”
  此言一出,厅堂内像是凝固了几秒,而后便被闫硕的干笑声打破。
  “袁大人,前任知州闫硕姓闫,草民也姓闫,这么多年来外面都以为闫硕是草民的兄长,但其实不是的,我闫挺跟闫硕没有半分关系的。”
  袁莲也沉默了几秒,闫挺的这番说辞将他和闫硕摘得一干二净,无论是闫硕贪墨的株连之罪还是闫硕身死后留下的粮食去处问题,闫挺都可以表现得像是个局外人,这让袁莲一丝破绽都找不出。
  “嗯,闫公既然跟闫硕没有关系那便是极好的了。”袁莲轻轻地点着头,在外人眼中,闫挺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把自己摘到了局外未免太过简单,但袁莲今天来可不是为了治闫挺的罪的,“他们都说闫公和流州的沈石奇、宁州的秦氏并称为大周的三富。现在滇州的情况闫公也是清楚的,这次本官初来乍到,还希望闫公能够慷慨解囊,助本官和滇州的百姓度过这次的危机。”
  闫挺的手指轻敲着桌面,袁莲上任的第六天便来闫府会见闫挺,这已经表现出了袁莲心中的急切,但袁莲越急切,闫挺反而越安心:“袁大人言重了,什么三大首富?不过是外面那些乡下人瞎编出来的,草民只是个生意人,略微有些钱财而已。而且大人你不知道,上一任知州闫硕还在任的时候,也曾经以这个由头勒令草民捐献粮草物资,可是后来草民捐出去的那些粮草物资至今连根毛也没能看见,首富这个名头,草民戴不起了,戴不起了......”
  “那上一任知州让闫公捐了多少粮食?”袁莲轻抿了口茶,漫不经心的问道。
  闫挺伸出手,张开了手掌,看见那只手,袁莲下意识的以为是五十万石,但却没想到闫挺一脸心疼得说道:“整整五千石粮食啊,闫硕这个王八蛋......”
  行了,没法谈了。两人心里都明白,袁莲的意思是你闫挺给了前任知州闫硕多少粮食自然就要给我现任知州袁莲多少粮食,不能厚此薄彼。这其实就是在要价,但没想到闫挺只愿意给五千石,五千石?滇州的灾民不下百万,这五千石有什么用,这是在打发要饭的吗?
  袁莲将那口茶押进喉咙,轻咳了两声,一本正经地说道:“本官这几天,翻看了滇州的卷宗,从庆历十八年尾,江阴郡堤坝塌毁,洪灾暴发那时起,你闫挺就连同滇州知州闫硕在滇州开始低价收粮。当时闫硕是滇州知州,不好在明面上收粮,所以就以你的名义去收,他利用职位给予你方便,于是你就以你在滇州地面上的势力,纠结了一大帮豪强地绅,无论是路过的行商,还是本地的佃户,他们的粮食都必须要卖你和闫硕,是也不是?”
  面对袁莲的质问,闫挺只是端起了茶杯,轻轻抿一口,笑而不言。
  看着闫挺不言,袁莲有些着急了,他站在原地仔细思索了一番,像是在下某种决定,过了好半晌,终于他开口又说道:“闫公,明说了吧,我此次前来,只是希望你能把闫硕手中的那批粮食吐出来,你自己身上的我就当没发生过,日后只要闫公你踏踏实实的在滇州,那就还是我袁莲的座上宾。希望闫公看在滇州这数百万百姓的面上,答应袁莲这个请求,如何?”
  这般问着,袁莲已躬身下拜,看形势是容不得闫挺拒绝。若非迫不得已,袁莲万万不会选择如此低下的姿态,史俊说的不错,袁莲是官,终究还是不能拿闫挺怎么样,不过再怎么说,袁莲也不会觉得丢人,毕竟这一拜,是为了滇州的数百万百姓而拜。
  再看闫挺,看着袁莲躬身下拜,也不躲闪,只是微微后仰,扭动座椅支腿,避开了这一拜。他掏出烟枪,在桌上磕了磕,塞入烟叶后点着火,慢悠悠的样子像是看不见还在一旁躬身下拜的袁莲。
  等到一口青烟自口中吐出,闫挺这才眯着眼睛不急不忙的说道:“袁大人初来滇州,不知道滇州有三好,这一好呢,就是滇州的鱼好,滇州的所有江流都连着百江,那鱼叫一个嫩啊。这二好,是滇州的酒好,滇州的土酒在虽然没个什么正经名字,但是在我们整个大周,都是排的上名号的。这三好呢,就是我们滇州的女人好,温贤顾家,落落大方,啧啧啧,听闻袁大人还未成家,可以在滇州选一房,男人不成家怎么行?”
  看着闫挺悠哉悠哉的模样,袁莲一头雾水,他直起腰板,直勾勾的盯着闫挺,直觉告诉他闫挺还没有说完。
  没有让袁莲失望,又吐出口青烟的闫挺接着说道:“这有三好,自然也有三坏。这一坏吗,就是滇州的水多,水一多就容易发洪灾,袁大人你可能不知道,这滇州啊,十年里有六七年都在闹洪灾。这二坏吗,就是滇州的山多,滇州的水多山多的,而且又四通八达,从这过的大多都是些亡命天涯的浪子,他们一看这地方山多,干脆就留下来了,在这落草为寇,占着山多官府不能拿他们怎么样,哎,烦不胜烦啊。这最后一坏吗......”
  说到这里,闫挺竟是止住了话嘴,盯着袁莲看了半晌,就在袁莲忍不住快要发问的时候,他才又说了。
  “这最后一坏啊,就是滇州的嘴多,滇州好事的人不少,就经常诓骗一些初来此地的愣头青,从他们嘴里说出来的东西也能信?”
  袁莲明白了。说了这么多,闫挺无非就是在告诉袁莲,你所知道的不过都是道听途说得来的,即便是真的又怎么样,你有证据吗?
  一股怒气在袁莲心中翻滚,他整个人止不住的颤抖起来,藏在袖子里的双手也早已握成了拳头。靠在座椅上的闫挺斜眼撇着袁莲,还是那副悠哉悠哉的模样,丝毫不担心袁莲暴起。这是在他的府邸,他不相信袁莲敢把他怎么样!
  厅堂内的局势已经冷到了极点,袁莲不说话,死死的盯着闫挺。闫挺也不说话,自顾自的抽着烟枪,像是厅堂里根本没有袁莲这个人一样。
  终于,袁莲轻吐了口气,他转过身子,留给了闫挺一个背影。
  “闫公,本官先走了。不过临走之前还有一件事要说,大年初一的时候,本官发过一道政令,现如今这道书令应该已经发到了滇州的各郡各县。滇州如今全境封锁,只许进不许出,还有就是危难当头,敢有囤货居奇一律严办!闫公是滇州的最大商户,所以今日本官特地前来告知,还望闫公莫要知法犯法啊。”
  说完袁莲抬脚便走,闫挺这时也再无方才那般淡然的模样,他死死的盯着袁莲的背影,拿着烟枪的手无声的握住了烟枪,等到袁莲拐入拐角消失不见后,“咔嚓”一声,烟枪断成了两截。
  先礼后兵是吗?闫挺在心中默念着。袁莲的做法无非就是在告诉闫挺,现如今滇州我说了算,我已经将滇州全境封锁,你手中的那笔粮食要么就留着烂死,要么就拿出来给我赈灾,博一个好名声,你除了跟我合作别无其他的选择。
  两年收粮,闫挺早已将全部身家都投入了进去,那笔粮食就是他的性命,本以为能赚个满盆金钵,但却不想遇上的是层层阻碍。他的哥哥闫硕想要,所以闫硕死了。现在又来了个袁莲,还是暂代的知州,你真觉得你自己比得过闫硕吗?好名声?我阎王爷在滇州这么多年了,需要一个好名声吗?
  “砰”的一声,闫挺拍桌而起,一桌的茶水溅了一地。
  厅堂内异响声惊动了一人,来人无声无息的走进了厅堂,先是看了眼闫挺,而后默默地收拾起了桌椅。
  “回来了?”闫挺瞥了那人一眼,无声无息的坐下,像是刚才的一幕没有发生过一样。
  那人轻轻的点头,问道:“刚才那人是谁?”
  “一个愣头青,放过几年风筝就像学着别人来捉鹰的傻小子。”
  厅堂里传出一阵轻笑。
  “那人死了没有?”闫挺又问。
  “没有,白礼不是傻子,他知道我们肯定要杀他灭口,所以没有选择我们约好接应他的路线,现在他应该逃回了孟州,按时间来算,他伤势也痊愈了,我自知不是对手,所以我就回来了。”
  闫挺闻言,只是略略点了点头,丝毫没有怪罪那人的意思,只是顿了片刻他又问道:“去信让你去趟宁州,信你收到了吗?”
  这次那人点了点头。
  闫挺的眼神灼热起来:“他怎么说。”
  “三七分,主子七,他三!”
  “这么黑?跟那袁莲差不多了!当官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闫挺眉间泛起了一股杀意,他手中原先有一百二十万石粮食,在楚家帮助自己运了一部分后,还剩下九十余万石,九十余万石,三七分!闫挺的脸上泛起一股肉疼色,他猛地看向男人,“黑头,你说我平日待你如何?”
  被唤作黑头的男人迟疑了片刻,就在闫挺眉头凝起的那一刻,他连忙躬身回道:“主子待黑头犹如亲胞兄弟,黑头心里有数。”
  “那你去给我杀个人!”闫挺看着前方袁莲离开的方向,目光炯炯。
  “主子,不是黑头不敢,您细想,前一任滇州知州闫硕刚刚惨死,这下若是黑头帮您杀了这个袁莲,那朝廷那边会是什么反应?如果白礼死了那还好说,可这白礼没死,万一白礼把主子和他商量好的事情捅出去,那......”黑头一脸严肃,“况且宁州的那位大人说了,只要主子钱财给到位,他自然有办法帮主子把手中的粮食抛出去,还能保证主子赚的金钵满盆。主子,您要考虑好,不要铤而走险啊。”
  闫挺认认真真的看着眼前这个一脸淳朴的黑脸汉子,似乎是想要从他的脸上找出一丝恐惧,毕竟杀朝廷官员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也有可能是这个男人惧了,才故意劝自己选择那条稳妥的法子。看了好一阵子后,闫挺还是在心中打消了那个念头。
  他站起身,伸了个懒腰,一瞬间就像是老了十岁。不管怎么说,三七分,总比袁莲欠条都不打全拿走要好!
  “既如此,那你去信一封吧,就说他的条件,我闫挺,同意了!”
  袁莲,你是真的以为,这个滇州是你一个人说了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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