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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初五议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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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右两排桌案,坐满了身着红袍紫袍的官员,正中的桌案比大堂内的所有桌案都要高上几级,只是椅子上却没有人。兴许是等了许久不见人影,下边的官员便开始不耐烦了,都在各自的桌案上各做各事,也不再忌讳那个从未谋面的新任滇州知州。
  滇州的州丞何年坐在正中大案的左手边,他倒是好耐心,闭着眼睛不闻不问的在那闭目养神,偶尔他会睁开眼瞧瞧衙门口,见着无异状后再闭上眼,这一睁一闭之间只隔着一炷香的时间,不多也不少。州丞何年在前任滇州知州闫硕遇刺后便独揽了滇州的军政事务,可在袁莲来了之后他便被打回了原形。闫硕还在的时候,何年尚且还惧知州几分,可闫硕一死,袁莲上任,他的心思就有些蠢蠢欲动。原本他是想给袁莲一个下马威,但他没想到袁莲的态度竟如此强硬,虽说他以为袁莲拿他没办法,但好汉不吃眼前亏,在官场上混迹了这么多年,何年自然懂得圆滑处事。
  “哎!哎!”刘祥站起身,有些焦躁了,“你们都是滇州的地方父母官,能不能有些官样啊,这是知州衙门,是让你们学戏曲斗蛐蛐的地方吗?”
  听着他的呵斥,把玩着蛐蛐瓮的两位官员不情愿的收起了瓮,再看那把曲谱摆在桌案上又敲又打的官员却是连头也没抬,只是哼唱的声音断了片刻。
  “什么官样,马上连官都要没得做了,呵呵,一来就是这般的下马威,给谁看呢?”
  话音刚落,哼唱声又起来了。
  刘祥无奈,看向何年。但何年好像却是丝毫没有感应到何年的目光一般,依旧闭着眼睛不闻不问。
  突然,何年的眼皮子动了动,他站起身望向衙门口,过了片刻他呵斥道:“当官的当成这样,还是和安郡的郡守呢,就坐在知州衙门里学戏曲,成何体统?给我收起来,不然要你好看!”
  热闹的场景一下子寂静了,所有人的眼睛都望向了何年,在他们的认知里何年一直都是个和和气气的老好人,印象里好像从未对谁发过火,怎么今天就像是变了个人呢?何年的目光仅仅只在他们的身上停留了片刻,接着他便看向了知州衙门的大门口,众人也随着他的目光一并看过去,这才明了。
  在那知州衙门办事处的大门口,正立着两人......
  “正大光明!”
  鎏金的四字牌匾高挂在大堂正北的墙壁之上,牌匾下坐的是滇州采江郡新任的郡守袁莲,同时他也是滇州的代知州。在他身前的桌案上,摆着两沓文书,左边的那沓是滇州各郡这两年来的财政支出和收入,右边的那沓是去年和今年各郡接收朝廷赈灾的款项名目。
  “袁大人,这便是滇州几郡的郡守了。”滇州州丞何年站起,为坐在主座上的袁莲一一介绍下边的郡守。
  “这是滇州敬甫郡的郡守曹祖瑞。”袁莲顺着何年手指的方向看向坐在右边首位的一个身材矮小的中年人,那中年人见着袁莲看过来,起身对袁莲行了一揖,可他自始至终也没看袁莲,目光始终在袁莲身前桌案上右边的那沓文书上,就连坐下时,目光也不曾离开。
  “这位是和安郡的郡守宋子丹。”何年指着坐在左边第一位,也是刚刚在桌案上摆着戏曲的白脸男人对着袁莲说道,“宋大人是庆历七年就在滇州为官了,资历深厚啊。”
  果然,那个男人闻言也只是对着袁莲点了点头,袁莲也对他点了点头,并未在意。
  “最后就是东流郡的史俊史大人了,袁大人您应该熟悉史大人了。”何年说完,又重新落座。
  袁莲望着堂下的四人,叹了口气,左手搭上了桌案上的那沓文书,轻轻的敲着:“滇州不是有六郡的吗?除了本官,那应该还有泷郡的郡守段钰涛和江阴郡的郡守李海涛,他们二人呢?为何不来,有无向你通过书信告知未来的缘由?”
  何年站起身,老老实实地摇了摇头。
  袁莲轻咳了两声,摆摆手示意何年坐下,待到何年坐下后他才站起身:“让各位久等了,知道我袁莲干什么去了吗?”
  坐在下边的官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约而同地摇了摇头。
  “这两日我去看了泾阳城周边的村子,情况似乎比我想象的还要差啊。”这般说着,又像是怕众人不信,袁莲一抬脚,露出满腿的泥泞,“刘祥,你是采江郡的郡守,你说说,采江郡有多少县,多少村?多少人口?”
  坐在右手下位的刘祥颤巍巍地站起身:“采江郡是滇州里最大的郡了,有六县十七镇九十七个村子,人口的话按着前年的清算是七十三万四千多人......”
  “别按着前年的人口算,按着去年,今年的算!”
  刘祥有些难以启齿,但沉默了片刻后他还是说出了口:“今年的人口是四十六万两千多人......”
  “五十七万两千多人......少了将近一半,想必在座诸位郡守那边的情况也和我采江郡是差不多的情况吧?”袁莲看向了下边的诸多官员。见着他看了过来,在座的官员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别处,没有人敢与他对视。
  “就现在而言,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赈灾,如果还不赈灾,那滇州仅剩的这些人估计都要跑没影了。”轻叹了一声,袁莲收回了目光,“先分任务,再说事情,诸位大人这次回去之后,立刻把辖下的受灾的百姓人口报过来,本官会统一调度。”
  大堂内还是一片寂静,没有人问话。
  袁莲见状又走回到正中的桌案边坐下,忽然一记惊堂木惊地在场的所有官员一个激灵:“现在来说事情!”
  “本官现在虽然只是暂代知州,但知州能行使的权利本官一概能行使,甚至有些知州不能行使的,本官都可以......这次滇州灾情全因前任滇州知州闫硕克扣赈灾物资,导致滇州境内粮食价格飞涨引起的。我知道,这桩案子绝对不止闫硕一人所为,在座的肯定也有参与进去的。不瞒各位大人,我来之前就向圣上保证过,三年之内滇州会回复到之前的样子,如果不行,那我袁莲的项上人头就会留给下一任的滇州知州,不过在此之前,我也不会放过诸位大人的。之前的事,我们不论,看以后......”袁莲说着话从右边的文书中拿起一本翻看起来,不过只看了两页就扔到了大堂下,“这本是谁的,自己拿回去,款项不对。”
  说完袁莲又取出了一本,认真的翻看,直到看完袁莲才合上文书:“曹大人,这本是你辖下所受的赈灾款项吧?款项数目是对的......曹大人你应该知道,这本文书如果交到了朝廷会出现什么的情况吗?”
  敬甫郡郡守曹祖瑞站起身欲言又止,脸上满是痛苦愧疚。
  “你放心,我袁莲绝不是那样的人,你坦诚相待,我袁莲自然也尊你几分。希望曹大人之前留下来的那些物资还在,尽快补上吧......”袁莲将那本册子收到了袖子里,再度看向堂下的几位郡守,“这是第一次机会,款项不对的自己拿回去对好了再交上来,另外你们贪污的那些款项也要补齐,之前的事......”
  “姓袁的,你以为你是谁,大不了这官我不做了!”
  袁莲的话还未说完,堂下便有人跳着脚站了起来。袁莲循着声音望过去,脸色当即便阴沉了下来,他盯着宋子丹,一字一句恶狠狠地说道:“不做可以,宋大人回去之后就可以递上辞呈。不过我要提醒你们的是,你们现在都是带罪之身,真以为你们做的那些破事别人不知道?闫硕的那本册子就摆在圣上的龙案上,真以为是我袁莲在包庇你们?是圣上!是圣上深明大义,要是我能说了算,我恨不得把你们这群衣冠禽兽、贪赃枉法的狗官全都杀干净......可以,你宋子丹可以不做这个官,但要经得起查,另外你回去顺便和段大人、李大人说一句,别以为官不做了就可以躲过去,御史台的人你们可躲不过去的!”
  和安郡郡守宋子丹听完这番话,整个人如遭雷击,愣在原地半响后,又缓缓地坐了回去。
  见着宋子丹又重新落座,袁莲这才又收起了那副凶狠的表情,他站起来,面向众人:“今日叫你们来就是为这几件事,第一,回去之后把你们辖下的款项数目准备好,记住,我要的是真的,不要弄虚作假;第二,各地需要赈灾的灾民人数也要报上来,我要你们亲自下县下村去走访,这个人数务必要真确的,不要出错,更不要虚报,还想着再捞上一笔之类的。之前的事既往不咎,再执迷不悟,大罗金仙来了也救不了诸位了,明白了吗?还有第三件事,那就是本官来这泾阳城所发下的第一条政令,滇州全境封锁,没有本官的手谕,无论是人还是物资,只许进不许出,若是在座的诸位违抗了这条政令,那咱们新仇旧恨,一并结算了,好吧?”
  堂下的诸位大人听完袁莲的话,皆是面露戚戚色,可又不敢违抗,只能硬着头皮站起了身对袁莲行退礼。
  “哦,对了还有一事要提醒诸位大人。”就在众人即将离开议事堂时,他们身后的袁莲又发话了,“诸位大人所犯下的罪行虽说不是株连家室的罪行,但日后若是哪位办事不力或者还存着一丝幻想导致滇州救灾未能成功的话,那我会向圣上进言,请求圣上治罪,株连家室的那种!”
  这番话又像是一记重锤砸在了众人的心中。
  “袁大人何苦要如此相逼啊。”和安郡郡守宋子丹面露苦色,难看得几乎要哭出来了一样。
  “我逼你们?”袁莲呢喃着,冷峻的面庞上罕见的出现了一丝迷惘的神色,“你说我逼你们,可你们有没有想过,我逼的只是你们一家,可是有多少家被你们逼的妻离子散了?”
  宋子丹长大了嘴巴,还想要说些什么,可却发现自己竟是哑口无言,而袁莲也在这时转过身子,看向了高堂上悬挂的“正大光明”。
  堂下的人一个接着一个退出了议事堂,只有史俊和敬甫郡郡守曹祖瑞没有走。
  “你还有什么事情吗?”袁莲转身。
  史俊没有动静,曹祖瑞这才明白袁莲原来是在对他说话,赶忙上前了一步:“袁大人,下官承认,下官贪墨,但......”
  “我知道,我来之前就有人对我说过,身在滇州为官,或多或少都有些不干净,但不管是不是自己情愿的,总归到底还是不干净。”袁莲转身,缓缓走到了曹祖瑞面前,“不过既然曹大人敢于承认,那我就认定了曹大人应该是想做个好官了,在这个关头,本官希望曹大人还能守住本心,为民为国多做一些事情,助我解了滇州的难,算是为你自己赎罪,也算是为国为民吧。”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曹祖瑞躬身,感恩涕零,片刻后他又抬头,“敢问知州大人说要解难,想必是有了法子,下官能知道吗?”
  “好了,我现在问你,滇州灾情为何而起?”
  “起初是因为水患,后来又因为滇州知州闫硕连同滇州几位郡守贪墨赈灾物资,致使受灾地区百姓外逃,百姓大量外逃就导致了滇州粮食内供应不足,粮价飞涨又让百姓苦不堪言,只能背井离乡,这是恶循环啊......”
  袁莲抿了抿嘴:“你说得对,所以现如今想要解滇州的灾,最重要的是什么?”
  “是粮食!”
  袁莲又问道:“你是滇州本地人,比我来得早很多,我问你,你初步预计一下,滇州有多少难民?”
  这个问题让曹祖瑞面露难色,但他细算一番之后还是给出了答案:“大人的问题下官没有算过,但下官辖内吃不上饭的灾民将近有二十万,如果按一郡二十万算的话,那滇州六郡就是一百二十万了......”
  袁莲不说话,在心里默算了起来。
  “大人这般问,是不是带来了朝廷赈灾的粮食?有多少?”曹祖瑞急切地追问着。
  袁莲摇了摇头,看向了史俊:“上次刘祥说的,闫挺手上有多少粮食来着?”
  “一百二十多万石。”史俊闭着眼睛,漫不经心地回答道。
  袁莲又看向曹祖瑞:“就按一百二十万石算,每人一天四两发放,能发多少天?”
  曹祖瑞又不说话了,在心里好一阵盘算,过了半炷香后才给了袁莲一个肯定的答案:“三百天!”
  “嗯,三百天,足够了......”袁莲也跟着点了点头。
  这时候一直闭着眼睛的史俊这才睁开眼,斜瞥着两人:“你们是不是算早了?人家闫挺答应把粮食给你赈灾了吗?他闫挺是民,你是官,你手上的天子剑也只能拿来吓唬吓唬我们这些当官的,对于他,你还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的。”
  对于史俊的说辞,袁莲却是摇了摇头并不认同:“他闫挺想要出手那批粮食,就必须要找当官的,我手中的天子剑可斩三品以下官员,现在滇州哪个官员敢违抗我的命令?”
  “你以为滇州就只有知州是二品大员?”
  袁莲闻言看向史俊,史俊也看着袁莲,两双黝黑的眼睛相对.
  是的,滇州并不是只有知州一名二品大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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