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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书:
鬼谷斜阳萧瑟风,村童暮入谷道中。百圪千流遮望眼,故雨不作西向东。
夏至那天,太阳很晚才落山,从此,有了午落山。
“吃了喝了没事干,瓜娃些光知道撵太阳!能撵出花来呀?”
放羊的王二理解不了:远处的山头,尘土漫天。
“万里秦川尘土飞扬,三千万懒汉齐吼秦腔......”
满山遍野的乡愁,此起彼伏的叫喊,诉说着不重样的人生。
牛娃有意,落阳无情,黄昏渐至,他哭着说:我怕黑,她却消失在那看不见的尽头。
炮弹仰面朝天,“我不管,我只要黄黄!”
他并不知道,此时此刻,他家黄黄正抱着东头的花花疯狂地舞动,挥霍着燥热的青春。
地瓜走到沟边,猛地停下来双手合十:“愿我的梦能够披着缤纷的晚霞,冲出大山的禁锢,飞向那九天之外的高空。”
辣子低头捣鼓弓箭,好像自己真是后羿转世一样。
射手鱼满脸忧伤,捧着口琴,吹奏着只有自己才能懂的音符:“我和她之间,永远隔着一道梁!”
狗娃背靠射手鱼坐着,眉头紧锁:“也许,我的未来就是远方!”
这群来自大山深处的男孩,因为莫名其妙的情怀,翻山越岭,追逐渐渐落山的夕阳,上演了现代版的夸父追日。
“你们谁知道夸父追日?”狗娃伸了个懒腰,得意洋洋地看着其他人。
“额知道!”地瓜兴奋地站起来。
“那你说说!”
“炮弹家的夸父追着X村东头的花花......”
众人轰然大笑,炮弹红着脸,低头小声说:“额家狗叫黄黄......”
“瞧瞧!瞧瞧你们这帮井底癞蛤蟆!”狗娃神气地站起来:“额给你们科普科普,夸父是古代一个神仙,他为了追逐太阳,喝干了地面上的水......”
“那后来是追上还是没追上呀?”地瓜打断他的话。
“后来......后来确实没追上......不过......”
“那还牛气个屁,还神仙呢,丢不丢神仙的脸......”
“哈哈哈......”
“你先听额说完,正因为没追上他才渴死了,后来他的血液变成了黄河和长江,皮毛变成了大山......”
“也包括午落山吗?”
“嗯,当然了!可以这么说,咱脚下的这片土地实际上就是夸父身体变的呢......”
狗娃眉飞色舞地讲着,其他人满脸崇拜地听着......
“嘎......哇......”
两声惨烈的鸟叫,大伙齐刷刷抬头看,炮弹摸摸咕咕叫的肚子,又望望骄横跋扈的飞鸟,气愤地嚎叫:“矬鸟们,爷爷饿了!快到爷爷碗里来!”
“你真以为鸟是你孙子啊!”
然而,鸟并没有搭理他。
炮弹悻悻地走到狗娃身边,蹲下,呲牙咧嘴地笑,狗娃异样地瞥了他一眼,没有吱声。
“快看!矬鸟们好像遇到麻烦了!”
不远处,鸟群绕着几棵高大的柏树不停地飘转,似乎身不由己。
“光!”
“有光!”
灌木丛中,一道绿光一闪而过,鸟儿冒着黑烟极速坠落。
“奶奶的什么情况?”狗娃放下望远镜,揉揉眼睛。
“让额看看!”射手鱼抢过望远镜,扣在脸上。
“又一群飞进去了!”
“兴奋个蛋蛋!又么掉到你碗里!”
炮弹摸摸肚子,小声嘟囔:“爷爷饿得不行了,你还叫唤鬼哩!”
突然,一阵天旋地转。
狗娃头晕地想吐,连忙起身,顾不上拍裤子上的土,飞奔到谷沿边上大口呕吐。
阵阵干呕过后,并没吐出什么来,他擦擦嘴角,不经意扭头看了看谷底。
“妈呀!”
狗娃大叫一声连退两步,差点跌倒,一只硕大的绿怪正死死地盯着他,面无表情。
其他人赶忙围过来,愣是啥也没看到。
“咋了么?”
“看到啥了?”
“绿怪!谷底有绿怪!”狗娃面色铁青。
“绿怪?”
“在哪呀?”
“啥都没有呢!”
“我们咋啥都没看见呀?”
大家议论纷纷,都说狗娃魔怔了。
“绿怪沉到水底去了!”狗娃反驳道。
“瞎说!”
“谷底是光秃秃的土坡啊,哪来的水?”
“对呀,狗娃,肯定是你看错了!这谷底干干的,哪有水呀?”
狗娃闭上眼睛,深吸两口气,“不管你们信不信,额是真的看到了!”
“那你说那个怪物长啥样?”大伙好奇地围住狗娃。
“浑身绿色,大小有拉拉车那么大,三角头,眼睛很大很大......”狗娃不由自主地颤抖。
“你这描述的啥么,完全想象不出来嘛!”炮弹满脸扫兴,一脚将旁边的石子踢飞了,“额给总结一下哈,肯定是这样:鸡勾子(屁股)马脎(头),生铁烂铧,满嘴歪牙,驼驼脸,烧饼脎,越看越不顺眼!”
“哈哈哈......”
“炮弹这总结的,精辟!”
“额看是屁精!”
“哈哈哈......”又一阵哄笑。
“不行!额得进谷看看!”狗娃走过去,振臂高呼:“谁愿一起?”
话音刚落,天色忽暗,谷里雷声大作,鸡蛋大小的石头漫天飞舞,众人面面相觑,不敢吱声。
炮弹肝胆俱裂,腿不听使唤地挪到狗娃身旁,颤颤兢兢:“狗娃老弟,额夜观天象,发现南天门方向星象异常,弄不好是天宫大战,厉鬼下凡了!一会儿要是鬼真来了,把咱哥几个小命一收,就完啦!”
狗娃围着炮弹上下打量了一圈。
“狗娃老弟,别这样!看得额心里发毛!”
“额看你就是鬼!不折不扣的胆小鬼!”
“啥?胆小鬼?额炮弹堂堂七尺男儿......”炮弹欲打肿脸充胖子,看到众人噤若寒蝉的脸,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他嘿嘿一笑,“要说不怕,那是假的......”
“好吧!既然你们都不愿意,那额自己进去好了!”狗娃转身就走,辣子一把拉住,摇摇头:“别冲动!”
地瓜情绪崩溃,嚎啕大哭:“额想回家!额想额妈咧!”
牛娃转身背对着他,悄悄地抹眼泪,他痛苦地想起了那个漫天飞沙的午后,母亲跟着外省收苹果的老男人远走高飞,离开了这个穷得揭不开锅的地方,去过城里人的幸福生活去了。
“妈...你别走...妈...”牛娃撕心裂肺的哭闹,并未留住母亲决然而去的脚步,心里那声绝望的呐喊,像块石头压在胸口,喘不过气来。
狗娃走过去,一把抱住牛娃,泪流满面。
许久,牛娃破涕为笑,“其实,额是支持你的!”狗娃笑了,“就知道,关键时刻牛哥一定不会掉链子!”
在牛娃的带动下,大伙情绪渐渐稳定了下来,一一走上前来,手心手背叠在一起:“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气壮山河的口号,响彻山谷。
狗娃满意地爬上身后的石头,他站在上面说,“兄弟们都是好样的!可是......”
“可是啥?”
“可是老人们千叮咛万嘱咐,不让咱靠近鬼谷,你们难道都忘了吗?”
“这......”
“是呀......那咋办呀?”
人群议论纷纷,炮弹嘟嘟嘴,“额要敢忘了,额家那母老虎还不把额吃喽!”
“狗娃,那你说咋办?”辣子抱起双臂,平静地看着狗娃。
“天色也不早了,不如这样吧,咱分工一下,速战速决!”
“地瓜最小又是家里独苗,万一出个事,不好交代!所以,额决定射手鱼、炮弹、额作为先遣队进谷,地瓜、辣子、牛娃你们仨作为预备队守在谷口,随时准备支援!大家看看咋样?”
“不咋样!”
辣子气呼呼地扭过头,表示不满。
“为啥不让额去呢?”
“辣子哥,你先消消气儿!听额说!”
“一来,你的勇敢,咱大家伙儿那是有目共睹,正因为如此,额才安排你在外面守护!要知道外面也不见得就安全,你还得站好岗,别让大人发现咱进谷了!二来,这进谷探险又不是旅游,能不能活着出来还不一定呢,万一有个三长两短......”
“就算死,额也要跟你们一起死!额辣子啥时候怕死过?”
狗娃跳下来紧紧地搂住辣子的肩膀:“辣子哥!有你这句话,兄弟额心里暖呼呼的!但咱也不能都死了呀!万一真的有个啥,家里就拜托你们了!”
“你放心好了,你爸妈就是额爸妈!”辣子眼眶红红的,“既然你都已经决定了,额也不多说了,就一条,你们必须要安全地回来!”
狗娃含泪点点头,“第一小组跟额进谷!第二小组原地待命!”
“这里有四把哨子,大家都把哨子挂在胸前,一旦有紧急情况,就吹响它!其他人不管何时何地,听到哨声,必须立即驰援!都明白了吧?”
“明白!”
“呼......呼......”两声清脆的哨响震彻山谷,“谁吹的?”
“额!嘿嘿...”炮弹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脑勺,“额就是想看看这哨子,它能不能响...”
“好了,都收起来!再强调一遍!这哨子只有发生紧急情况,才能吹响!不到万不得已,不要瞎吹!希望大家都遵守纪律,不要犯‘狼来了’的错误!”
“哼!不就个破哨子嘛,有啥了不起的!”炮弹小声嘟囔了一声,屁股上却重重地挨了一脚。
射手鱼怒目而对,炮弹无趣地低下了头,狗娃小手一挥,第一小组随即消失在谷口密林中,鬼谷猛地安静了下来,安静地有些不太正常。
从高空俯瞰,鬼谷就像盘踞在地上的巨蟒,张着大嘴想要吞噬一切。提起鬼谷,村里的老人无不谈谷色变。
沿着柏树林往里走,队伍前方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牌子,上面画着流着血泪的骷颅头,下面“严禁入内”四个大字格外醒目。
七月天,竟也寒气逼人。
炮弹屏住呼吸,颤颤巍巍地跟在射手鱼后面,时不时扭头看看身后,狗娃走在最前面,逢山开路,遇水架桥。
三人小心翼翼,尽量不发出声响。
越往里越诡异,温度时高时低!时而大汗淋漓,时而瑟瑟发抖,越过一段土埝,眼前豁然一亮:开阔平坦的草场,足有四个足球场那么大!
“好家伙!想不到这谷里还藏着这么好的地方呀!额看咱以后踢球有地方了哈!”
狗娃非常兴奋,他跑到埝边的土堆上,放眼望去,开阔的草场中央,大大小小横铺着数十个圈圈,圈圈周围的草,长势茂盛,圈内的草却低矮耷耸,像被烧过一样。
狗娃暗自奇怪,“按理说这里应该人迹罕至呀,哪来这么多圈圈呢?莫名其妙......”
“妈呀!有鬼!”炮弹吓得屁滚尿流。
狗娃顺着炮弹指示的方向望过去,12点钟方向冉冉升起一颗冒着白气的黑球!
狗娃一把捂住炮弹的嘴,示意他不要出声,射手鱼屏住呼吸,一点一点挪到狗娃身旁蹲下。
黑球慢慢飘了过来,就悬浮在他们头顶上方,低速旋转,近的时候,甚至能感觉到它的湿热。
悬停了数十秒,黑球终于转变方向,原路返回。炮弹本能地掰开狗娃的手,长舒了口气。
黑球似乎察觉到了异样,微微一震,加速回旋,又回来了!狗娃脱下外套,猛地窜出去,朝埝边飞奔过去,边跑边挥舞衣服。
黑球立即转向,追他而去,狗娃一口气跑到埝边,纵身一跳,
如喷发的火山一样绚烂,如高空跌落的鹰隼一样凄婉。
兄弟就是这样,关键时刻!
燃烧自己,保全朋友!
这,是一种情怀。
一种惆怅。
一种别样的离骚。
“狗娃!不要!”射手鱼追了出去。
“嗞啦!”一道白光闪过,照得人睁不开眼,射手鱼本能地抬起胳膊遮住眼睛。
“轰隆”一声,土埝轰然坍塌。射手鱼像疯了一样,哭喊着冲了过去。
泰山崩于眼前兮,尘起漫天。
兄弟魂失当下兮,骨断情连。
漫天飞舞的尘土,呛得人咳嗽连连,射手鱼捂着鼻子,弯腰狂奔到土堆跟前,发疯了一样开始刨土。
“狗娃!坚持住!额一定要救你!”
指甲裂开了,鲜血流出来了,射手鱼都没停下,她忍着钻心般的疼痛拼命地挖。
“绝对不能停下来!”心里有个声音不断地告诫自己!
“咳......”
炮弹移开脸上的草叶子,从草垛里爬出来,刚才的冲击波直接将他抛到几米之外去了。
“他奶奶的,还以为把爷爷炸到天上去了呢!这爆炸力也不过如此嘛!”
“死胖子,干啥嘞?还不过来帮忙!”
“来了来了!叫啥叫嘛,跟催魂似的!”炮弹灰溜溜地跑过去,“额这不来了嘛!咦,狗娃呢?”
“埋在下面了,还不赶紧挖!”
“啊?”
炮弹大惊失色,赶紧动手刨土,不愧肉多块头大,就是效率高,不大一会儿,就听到下面一阵咳嗽。
“狗娃,是你么?”
“废话,不是老子,难道是你呀!”
炮弹欢天喜地,将狗娃拽出来,“你是人还是鬼?”
“你看我像鬼吗?”
“呸呸呸!”射手鱼在炮弹屁股上狠狠地掐了一把,“呆子,会不会好好说话?”
炮弹得了便宜还卖乖:“讨厌!男女授受不亲,你居然掐人家小屁股,还掐这么用力!难道你爱上小胖胖额喽?”
“在胡说小心额撕烂你的嘴!”
“哈哈!打是亲骂是爱,不打不骂不相爱嘛!”
炮弹越来越放肆了,狗娃抖抖身上的土,咧嘴笑了。
“你都这样了,还笑得出来?心真大!”射手鱼心疼地摸摸狗娃额头,狗娃不好意思地躲闪,“不碍事!不碍事的!”
“哦!没事就好!”射手鱼有点失落,背起双手,走到一边不说话。
看到射手鱼伤痕累累的手,狗娃心头一震,跑过去抓起来,“鱼儿,你的手......”
“哎呀!一点小伤啦,没事啦!”射手鱼“刷”地一下脸红了,胸口的林场猛然闯入一头小鹿,“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狗娃半跪下来,抓着她的手,傻傻地吹着,似乎这样就能够减轻她的疼痛。
“咳......咳......”炮弹终于看不下去了,“哎哎哎?额说你俩咋回事嘛?这还有个大活人呢!别装看不见呀!”
“噢哦......”狗娃连忙撒手,朝炮弹鞠了一躬,“谢大侠救命之恩!”
炮弹得意洋洋地斜靠在身后的石头上,一脸享受。射手鱼不声不响地走过来,一把揪住炮弹的耳朵,使劲往上提。
“哎呦呦!干什么干什么嘛?”炮弹杀猪般地惨叫。
“看你还敢不敢神气?嗯?”
“哎呦呦!额的姑奶奶,轻点儿,轻点儿!额俩就是开个玩笑嘛!”
狗娃连忙拉开射手鱼,“好了好了!哪能这么对待革命同志嘛!”
“好吧,今天就看在狗娃的面子上,本姑娘饶你不死!”
“谢姑奶奶不杀之恩!”炮弹嬉皮笑脸。
“你!”射手鱼气地直跺脚。
狗娃笑着摇摇头,挨个捡起地上炸碎的布条,放上面面土,包好裹在一起。
“鱼儿,你过来!”
“干啥?”射手鱼忐忑不安,“你要对人家做什么?”
狗娃抓起她的手放在嘴边轻轻地吹了吹,这股清风,从指间到心窝,吹得射手鱼春心荡漾,头晕目眩,狗娃将绑好的布条,挨个套在射手鱼受伤的指头上。
“奶奶说,面面土可以止血的!”
“哦......知道啦......”女孩害羞地低下头,“你真好!”
炮弹郁闷地蹲在地上,**蚂蚁,“唉......人生如此,情何以堪?日月失色,天地迢迢哪!”
可怜的蚂蚁好不容易爬到洞口,又一次次地被拨回原点,没完没了。
“小蚁呀!其实咱兄弟挺像的,你知道不?你知道个屁!额实话告诉你吧,咱俩的命运都掌握在别人手里!小蚁呀!你知道什么是生活吗?你知道个屁!额实话告诉你吧,生活就是生下来活下去!小蚁呀!你知道啥是爱情不?你知道个屁!额实话告诉你吧,其实额也不知道!总听见有人说,额永远爱你!爱情额懂,但永远是个啥东西嘛......”
“死胖子,找骂呢?”
不知道什么时候射手鱼悄悄站到了炮弹身后,炮弹吓得赶紧扔掉木棍,起身站直。
“不是吧,姑奶奶,额这么小声你都能听见?”
“看不出来你还挺Q的嘛!”
“不好意思!额读书少,啥叫Q?”
“兄弟!鱼儿在骂你哟!”狗娃哈哈大笑。
“好吧!你要能这样一直笑下去也好!”炮弹自言自语,“只要你开心,额咋样都无所谓!”
“好了好了,赶路喽!”
狗娃捡起木棍,继续前行,射手鱼连忙跟上去,炮弹站在原地,嘴唇一开一合。
“娘的!有没有搞错?”
“还往里走?”
“不要命啦?”
...
“还能不能愉快地玩耍啦?”
炮弹胆颤心惊地立在原地,不敢动弹,眼前的树叶,随风飘舞,嘲笑他的懦弱。
炮弹隐隐约约感到后背阵阵发凉,他猛地想起一句话:“旋风非妖即鬼!”
“保命要紧!”
炮弹拔腿急追。
“喂!”
“朋友!等等我呀!”
狗娃和射手鱼在前面偷乐,炮弹越追越远。
“我说你俩跑那么快干啥嘛?”
炮弹上气不接下气地后面大喊。
“你觉得那东西是啥?”
射手鱼望着狗娃,眨眨大眼睛。
“鱼儿,你相信这世上有鬼吗?”
“嗯...”,射手鱼闭眼想了会儿,“应该没有吧!”
“谁说没有!”
“啊?在哪里?我胆小,你可别吓我...”
“就在这里!”
狗娃拉住射手鱼的胳膊,将她搂在怀里,哈哈大笑。
“讨厌!你这个大坏蛋!”
“讨厌讨厌讨厌...”
狗娃看着怀里的女孩,满心欢喜又有点害怕。
“鱼儿,谢谢你刚才救我!”
“咱俩之间说这干嘛!对了...”
射手鱼似乎想起什么,“你刚才被那么一大堆土埋了,居然毫发未伤!怎么做到的?”
“哈哈...”
狗娃笑了笑,“有命在骨头里!额这命硬实!”
射手鱼呆呆地望着狗娃,从他身上,能够感受到一种不一样的气势。
就是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势,让她一直魂牵梦绕。
炮弹终于喘着粗气追上来了。
“你俩跑啥跑...累死我了...”
“呼!”
“呼!”
两声短促的哨音急切响起。
“好像是谷口方向!”
狗娃放开射手鱼,转身跑出去。
“哎呦!我的亲娘哎,谁呀这是?不要爷的亲命誓不罢休咋的!”
炮弹弯腰拄着膝盖,汗流浃背。
“谁这么缺心眼儿?”
“别叽叽歪歪的!”
射手鱼又掐了他一下,“快走!”
“哦...”
炮弹不情愿,但又没办法。
地瓜坐在谷口的石头上嚎啕大哭,每哭两声就吹一下哨子。
“你还挺有节奏的嘛!”
炮弹恨不得踢他一脚。
“咋的了?”
“牛...牛...”
地瓜着急地说不出话。
“你牛什么牛啊?”
炮弹抓住他的衣领,眼神能杀人。
“快说呀,急死人了要!”
地瓜越着急,越说不出来,小脸憋得通红。
狗娃推开炮弹,扶起地瓜,轻拍他的肩膀说,“别着急,慢慢说!”
“牛哥辣哥不见了!”
“不见了?”
“嗯!”
地瓜点点头。
“啥叫不见了?”
“被鬼捉走了?还是人间蒸发了?”
炮弹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我...我也不知道...我就撒了泡尿,回来他俩...他俩就不见了!”
地瓜害怕地哭了。
狗娃托着下巴,细细想了一下,地上杂乱的脚印,映入眼帘...
“没事,他俩应该进谷了!”
“进谷了?”
“不是让他们...”
“你们在这等我,我去去就来!”
没等射手鱼反应过来,狗娃就消失在丛林里,她赶紧双手合十,祈求老天的保佑。
狗娃走在泥泞的道路上,四下呼唤。
“辣子?”
“牛娃?”
“你们在哪儿呢?”
突然脚下一个趔趄,差点绊倒,狗娃弯腰一看,“这不辣子和牛娃嘛!”
俩人勾肩搭背,面朝下趴在地上。
牛娃身上的衣服七零八碎,裤子挂在半腰,肉囔囔的屁股露在外面...
“也不知道害羞...”
狗娃小心翼翼地挪开辣子的胳膊,刚要扶起牛娃,猛地看到他背上鼓起的刺青:
狼头人身的怪物,拿着三叉戟,出神地望着远处的星球。
“狼人?三叉戟?绿色的星球?”
“牛娃脊背上咋会有这些东西呢?”
狗娃自言自语地蹲下身子,摸了摸,鼓起的刺青居然变平了,再摸一下,接着变淡了,最后完全消失不见了。
狗娃大吃一惊,连忙扶起牛娃。
“嚒...嚒...”
牛娃吧唧着嘴,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嗯...嗯...”
“起来!快起来牛娃!”
“让我再睡会儿,妈!”
“妈?”
狗娃不忍再叫他。
“好吧,那你再睡会儿吧!”
能在梦里遇见自己缺失的爱,大概也是一种幸福吧!
狗娃转身来到辣子身旁,轻捏他的脸。
“辣子?”
“辣子?醒醒啦!”
辣子没反应。
黑夜都是恐惧生的茧。
无论辣子怎么奔跑,仍然冲不出去,四周总有一个声音高叫着:“哪里去...”
近乎绝望,前方的天空露出一道缝隙,光从上面照下来,越来越亮,辣子下意识地挡住眼睛。
“你可算醒了!”
狗娃放开他,坐在地上大口喘气。
“这是哪里啊?”
辣子疑惑地看看周围陌生的环境,浑身上下湿透了,想坐起来却发现四肢无力。
“你俩咋跑这儿来了?不是说好的,让你们在外面守着嘛!”
辣子摸摸脑袋,仔细回忆,却什么都想不起来。
“牛娃?牛娃呢?”
辣子着急忙慌,想要站起来,狗娃指了指后面。
“哦!他还没睡醒!”
“唉...”
辣子叹了口气。
“你们半天没信儿,牛娃急得坐也不是立也不是,硬要往里面闯。我拦也拦不住,只好跟进来了!这不,刚走到这儿,‘轰’得一声,就啥也不知道了。”
狗娃点点头,放眼环视四周,惊奇地发现自己就站在黑球升起的地方。
“黑球?黑衣服...”
狗娃走到牛娃身旁,蹲下一看:牛娃确实穿着黑色背心!他伸手摸了摸,跟刚才黑球发出的热浪非常相似。
“难道...”
“什么黑球、黑衣服啊?”
辣子觉得狗娃怪怪的。
“没事儿!”
牛娃猛地睁开眼,醒了,他双手撑地,胳膊微微颤抖。
“我怎么在这儿?”
“还好意思问,睡得跟头死猪似的!”
“咱还是赶紧出去吧,别让谷外的兄弟们等着急了!”
狗娃说。
“好吧!那你扶我一把!”
架起牛娃,狗娃同辣子一起,往谷口走去。没走几步,突然感觉脚背一阵冰凉,狗娃低头一看吓了一跳:一团青藤紧紧地缠在他脚脖子上。
辣子俯下身子,戳戳青藤松了口气,“还好不是活的!”
“让我看看!”
牛娃弯腰抚摸了一下青藤,青藤颤抖着越缠越紧。
“这是干啥?”
辣子很好奇。
牛娃闭目养神,嘴里念念有词。
“开了开了!青藤松劲儿了!”
渐渐地,青藤松开了,最后竟全收回去了。
“真是不可思议!”
辣子由衷地赞叹,狗娃没说话,拉起牛娃向谷外走去。
“他们回来啦!!”
地瓜欢呼雀跃,在地上来回打滚,装作千军万马。
“你没事吧?”
射手鱼急忙走上前来,满眼心疼,狗娃摇摇头,“没事儿,别担心!”
“咦?眼前的人影怎么变成两个了呢?”
狗娃看着地上的影子,眼前星光闪闪,接着一片漆黑。
“狗娃!”
“狗娃哥!”
“...”
人群躁动起来。
“这是怎么了?”
“刚才不还好好的嘛!”
“呜呜...”
射手鱼急地像热锅上的蚂蚁,不知咋办好。
“让开!让开!”
危急时刻,炮弹端着水壶,拨开人群挤了进来。
射手鱼立即起身,张开双臂拦住他,警惕地说,“你想干啥?”
炮弹怔了一下,笑着说:“还能干啥?救人呗!”
“我不信!”
“我能让他马上醒来,你...你不信?”
“信你个大头鬼!你要敢胡来,我跟你没完!”
“好心当做驴肝肺!”
炮弹叹了口气,假装离去,突然猛一转身,将满壶的水泼在狗娃脸上。
射手鱼目瞪口呆,炮弹扔掉水壶,赶紧逃跑。
“你个死胖子...”
射手鱼气急败坏,迈脚欲追,狗娃睁开眼睛,抹了一把脸,“下雨了吗?”
“啊?你醒啦?”
射手鱼转怒为笑,狗娃起身自言自语:“咋就晕倒了呢?”
“我就说我可以让狗娃醒来的嘛!”
炮弹藏在辣子身后小声说道。
“你再说?”
炮弹连忙笑着道歉:“我也是迫不得已嘛!”
狗娃摆摆手,站起来:“不碍事!不碍事!”
牛娃双手撑着下巴,静静地望着远处发呆。
“老牛!”
“叫你呢,牛哥!”
地瓜戳戳牛娃。
“哦!啊?咋了?”
牛娃刚一扭头,身体就腾空而起,接着自由落地,最后停在离地面一指不到的地方。
“狗娃,干什么呀你?”
他抱紧狗娃的胳膊,害怕掉下来。
“没事!过肩摔而已!”
“放我下来!”
“别动!你背上有东西!”
狗娃面无表情。
“能有啥东西?”
“好吧...那你看吧...”
牛娃起先慌乱,但很快恢复了平静。
狗娃掀开他的背心,伸手进去。
“抓到什么啦?”
“...”
他抓着一个东西缓缓拿出来,其他人都好奇地凑过来。
“啥嘛?啥嘛?”
“叫我看看!”
“...”
“切!我当是个啥,原来是个燕丢丢啊!”
炮弹缩回脖子失望地说。
“燕丢丢?”狗娃不信,“怎么可能是燕子?”
“难道是幻觉?难道刚才看到的都不是真的?”
牛娃起身,当众把背心脱掉,对空甩了甩:“看到了吧?啥都没有呢!”
狗娃没说话,转身走到谷沿边,抬头看了看天空,太阳快要落山了。
射手鱼看看牛娃,又望望狗娃,不知发生了什么,她快步走到狗娃旁边,小声问,“咋了?出啥事儿了?”
狗娃努力地回忆刚才的一切。
“绿光、绿眼睛、黑球、黑衣服、狼人、三叉戟、绿星球...”
“到底咋了嘛?”
射手鱼忍不住拽了他一下,炮弹站在身后幸灾乐祸:“哼!热脸贴到冷屁股了吧!来爷这,爷赏你个大大的拥抱!”
当然,这一切都是他的幻想。
“别跑!你给我站住!”
狗娃埋头猛追前面的绿光,奇怪的是,他跑绿光也跑,他停绿光也停,始终跟他保持一定距离。
“你到底是谁?有本事出来现身!”
话音刚落,绿光原地立停,旋转一圈生出两个角,倒三角的小嘴吐着红红的芯子,身后是璀璨的星空...
“狗娃?”
射手鱼抓着狗娃的胳膊一顿猛摇。
“狗娃?你咋了?想啥呢啊?”
“哦?怎么了?”
狗娃终于清醒过来。
“你傻呆呆地看着林子,一动不动,怪吓人的...”射手鱼说着说着眼泪流下来,“人家还以为你...”
“傻丫头!额能有啥事?别自己吓自己了!”
他轻轻搂住射手鱼的肩膀,依偎在一起,看太阳落山,炮弹张牙舞爪地绕着燕子跳大神:
你是天上的精灵,如今落入人间
挽救苍生兮,你生的伟大!
炖了蒸了兮,你死的光荣...
地瓜口水直流。
辣子出神地望着他,时不时笑出声来。
牛娃又在发呆,只不过这次是坐在石头上,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看着炮弹疯疯癫癫,射手鱼脸色一沉,走过去狠狠踢了他一脚。
“哎呦!”炮弹捂着屁股转过来,“你高兴也踢我,不高兴也踢我,我是你大给你买的人皮鼓吗?想锤就锤,想敲就敲?”
“噗嗤”一声,射手鱼没忍住笑了出来,头一次感觉炮弹还蛮可爱的。
炮弹心中窃喜,连忙捡起燕子,恭恭敬敬地举过头顶。
“此肉如何处理,还望鱼大人定夺!”
射手鱼扭头偷偷瞄了一眼,狗娃面无表情,她吐吐舌头:“我才不稀罕呢!”
射手鱼嘴上这么说,肚子却咕咕叫。
“哈哈,一听就是违心话!”
炮弹神秘地眨眨眼睛,“想必大家肚子都饿了吧?”
地瓜舔舔口水,眼巴巴地望着他,辣子低头看看瘪平的肚子,难过地点点头。
“可是!折腾了这么久,只逮到一只小燕子哪?”
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炮弹手里的燕子上,没人关心他在说什么。
一计不成,又生一计。炮弹双手合十,盘腿静坐。
“阿弥陀佛!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
“你到底想咋吃?”
狗娃猛地打断他,炮弹吓了一跳,连忙起身。
“烤着吃!不不不!煮着吃!不行,煮着吃不好,还是炸着吃!额...炖着吃也行,炒着吃也可以...反正都行,哈哈!”
“果然是个吃货!”
气氛开始热烈起来。
牛娃嚷嚷着,“炒着吃好吃!”
地瓜不同意,他说煮着吃更有营养。
辣子想蒸着吃...
狗娃一把夺过燕子,轻轻拍打。
“吃吃吃!就知道吃!吃喜娃妈的脚趾头呢!没看咱这么多人,一个哪够吃?”
众人一片惊愕,狗娃神秘地笑了笑,大手一挥。
“上我家!我家多的是!”
说完他就后悔了。
要不是不忍那一张张口水横流的脸,他才不愿招惹家里那个古怪的老太婆。
后记:
每条路,再难,都会有人走,过程再艰辛,兄弟们一起,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