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霸气的守门人

　　神武军营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陆泽身上，脸上神色各异。
　　这小子……不是个善茬啊！
　　陆泽脸上保持着不卑不亢的微笑，心里暗暗捏了把汗。
　　多亏昨天在老宅中翻到了一本破旧的《大虞军律》，自己挑灯夜战攻读到天明，才想出了这个死中求活的办法。
　　那就是赶在聚兵点将之时，趁着天日昭昭，众目睽睽，我跟你讲律法。
　　大虞军律，人皇修订版，看你遵守不遵守？
　　前世社区工作，和居民讲的最多的就是各种法律法规。再繁复的条款，我都能给你解读得明明白白。
　　区区大虞军律，我还玩不转吗？
　　果然，一番话下来，成功地给这些只会抡刀子砍人的大头兵们说懵了。
　　申破岳眼中转起了圈圈，茫然地回头问道：“这小子说的是什么意思？”
　　方才出言驳斥陆泽的那名将官咳嗽一声，低声道：
　　“都督，大虞军律中是有这么一条。”
　　“意思是，如果主将特召军将之子入营从军，那么就得在他第一次参加点将的时候，允许他穿着他父亲的盔甲，按他父亲的品级来报到。”
　　“人皇的本意，是想让军将之子在从军之初，就能感受一下身为将官的荣耀，从而激起他们的上进之心。这小子应该是熟读军律，所以钻了这个空子。”
　　申破岳茫然片刻，皱眉道：“不对啊？他爹陆摩可是犯官啊？怎么也适用这一条吗？”
　　那名将官苦笑道：“旅帅以上的将官任免，得经太尉府勘合才能生效。所以目前陆摩的军职仍在，这小子又是都督你亲自下令召来从军的，确实符合这一条。”
　　“末将苦思良久，也想不出其中有什么漏洞。”
　　申破岳瞪他一眼，没好气地道：“真是废物！要你何用！”
　　说罢转过头去，不再理他。
　　这名将官脸色一僵，心中好一阵破口大骂：
　　老子再废物也比你强！
　　谁不知你是有名的饭桶将军！
　　贪财好色小心眼，空有一身武力，却对治军一窍不通。
　　神武军落你手里，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申破岳一脸阴沉地盯着陆泽，心里不断盘算，终于还是开口道：
　　“即如此，陆泽，你自归位吧。待本都督点将之后，对你再行处置。”
　　陆泽大声道：“喏！”
　　抬腿就往将官行列中走去。两名将官默默地挪了挪，留出一个空位给他。陆泽报以微笑，从容站在了阵列中。
　　心里暗呼：总算过了眼前这一关！
　　只要错过聚兵点将这处杀机，就还有回转余地，好歹还能拖一拖。
　　等到点将之后，刘季也该把徐术找来了吧……
　　申破岳面无表情，心底却在冷笑：“你不是熟读军律吗？我且忍你一时。等到点将之后，看我怎么拿捏你这个牙尖嘴利的兔崽子。”
　　……
　　京都廷尉府，后堂之内。
　　廷尉吕方长须飘动，口沫横飞，正在对着一名守门人比比划划。
　　这名守门人身着玄衣，胸口处绣着一团五色彩云。
　　守门人以灰衣、青衣、玄衣、白衣划分等级。
　　其中灰衣守门人等级最低，青衣算是中层，比青衣还高一层的是玄衣。
　　而身着白衣的，只有知守明公一人。
　　守门人又分为“云、风、溪、式”四门，四门各有一名玄衣门主。
　　这位胸口绣着五色云的玄衣男子，就是守门人的云门门主，刑卓。
　　此时他微皱眉头，看着对面身为九卿之一的廷尉吕方毫无仪态地对他吹胡子瞪眼，不免有些不悦地道：
　　“吕公，我也是身负皇命彻查此案，又不是故意找你麻烦，你至于如此急头白脸的吗？唾沫星子都快喷我脸上了。”
　　吕方余怒未息，闻言拍着桌子怒道：“我乃大虞刑狱主官，你们守门人查案我不反对，可为何将我廷尉府派去的贼曹史都赶了回来？你还特意上门来告诉我不用再派人去了，真是岂有此理！难道守门人在京都要一手遮天吗？”
　　刑卓认真地点了点头：“嗯！正是如此。“
　　“对我们来讲，明公就是天。”
　　“明公说，此案由守门人接手，旁人不得干预，廷尉府也不行。”
　　“你若不服，尽管找明公说话。”
　　没错，就是这么霸气。
　　吕方僵住了。
　　能不能好好聊天？
　　你把我派出去的人赶回来，我不表个态，以后怎么当这个廷尉？
　　我堂堂九卿，这都急眼了，你服个软说两句好话，大家有个台阶一起下不好吗？
　　还能不能讲点官场规则了？
　　刑卓看看他的脸色，叹了口气，真诚地道：“吕公，非是在下无礼，只是你手下那几个贼曹史，对此案实在没什么助益。”
　　“不说别的，案发之后，守门人到天机阁都有一柱香的时间了，他们才姗姗来迟。这种效率，要之何用？”
　　“与其让他们延误时机被人皇责罚，莫不如就由守门人来担这个责任，到时候哪怕破不了案，也找不到你们头上。岂不是件好事？”
　　吕方脸色更黑了。
　　这说的都是什么话，你还不如不解释呢。
　　意思我廷尉府中尽是一群无能之辈，就算参与办案也是耽误时间？
　　合着整个大虞就你们守门人有本事？
　　吕廷尉噎得够呛，却又找不出什么反驳的理由。
　　毕竟，守门人的名声可不是吹出来的。
　　知守明公更不是好惹的。
　　非常不好惹。
　　正在此时，一名青衣守门人走了进来，轻声道：“门主，灰衣徐术求见，称有关于人元盘失窃一案的线索禀报。”
　　哦？
　　刑卓精神一振：“快让他进来。”
　　青衣领命而去。刑卓扫了一眼吕方，微笑道：“吕公要不要一起听听？”
　　吕方坐得稳如泰山，捋须道：“此案事关重大，本官自然是要听的。”
　　他心里想：你还真想甩开我自己独占？笑话！
　　不听上一听，将来人皇问起案情，我若是一问三不知，岂不是打脸？
　　不知不觉间，吕廷尉已将“争取办案权”的初衷改为了“参与知情权”。
　　且毫无心理负担。
　　刑卓也不在意，看着青衣将一名身着灰衣的年轻守门人带了进来。
　　年轻灰衣上前两步，拱手为礼道：“云门灰衣徐术，见过门主，见过廷尉吕大人。”
　　刑卓嗯了一声道：“不必多礼，说说你有什么发现。”
　　徐术直起身来，将陆泽昨天跟他说的案情分析原原本本复述了一遍，最后拿出一个包裹，略有兴奋地道：
　　“属下连夜查询，京都城内能制作玉质容器的工匠共有四十七家。在查到位于北城玄武大街丙字巷的第十九家时，发现这家工匠早已人去屋空。属下仔细探查，在其屋后找到了一些碎裂玉片，其表面纹理，与装人元盘的玉盒别无二致。”
　　他边说边打开包裹，露出了十几块碎裂的玉片。
　　刑卓和吕方眼神一凝，同时面露关注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