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矿场

　　这日吃中午饭的时候，林塔从矿场马车下来，掂着一兜老河家的热卤回家。
　　林婶迎上来接住，关切问道：“今天还很严吗？快擦擦汗。”
　　林塔脱了身上的汗衫，从井口边水盆里捞起毛巾，拧了半干，把脑门脸盘和上身擦了，才说话：“还那样。”
　　林婶知道自家汉子的性格，讷言笨舌，说话总是迟一拍。她自顾自地边走边说：“你们矿场的活不是挺松的吗，来个人就能做，怎么最近这么严，两天才能回一趟家。”
　　她从灶屋端出饭菜来到堂屋，坐下来道：“我听东边梁家大伯的媳妇说，你们矿场钻出了一条大黑虫，吃了好几个人，是不是真的？”
　　林塔夹着卤肉放嘴里，没回话。
　　“唉，应该也不是真的，那群婆子嘴巴大得很……”林婶叹气，又说：“不过，她们说矿场那边发的出入证都有人倒卖，都买不到呢，还说有人听到了谁开枪了。”
　　林塔拿着筷子看了一圈，问：“丫头呢？”
　　“找宗娃子和小师傅去了。昨天他们仨玩了一天，今天还去，真的是一天不见面不舒服，这丫头你得多说说她。谁听过一个姑娘家的，上学上到中学，还成天不见家，不像话。”
　　林婶一听自家汉子问起，本来想夹菜的不夹了，筷子一放就抱怨。
　　林塔吃菜，过了一会才说：“镇长要。”
　　“唉，镇长也是老糊涂。”林婶又放下筷子，说起这个她也是埋怨，不过又得意道：“谁让我丫头争气呢，从蒙学到中学，连续八年第一，发的奖金比你挣得还多。”
　　林塔吃菜，道：“你吃饭。”
　　“嘿不是你老问我。”林婶拿起筷子，吃了没几口，又说：“也不知道宗娃子老吃斋菜能习惯不，他现在正长身体，不吃肉能长身体吗？你给丫头说说，让宗娃子多过来吃饭。可不能让小师傅知道了，他吃肉犯忌讳。”
　　“吃完了。”
　　“锅里还有面，你自己去盛啊。”
　　这天的太阳还是挺毒的，树上的知了歇了几天的工又开始吱哇吱哇地叫。
　　上工的工友乘坐矿场马车到了林禾家，林塔正在门口的树荫下低头看棋局。
　　“别看啦，再看也是个臭棋篓子，走了走了。”
　　“同去同去。”别的工友叫唤。
　　于是一同去。
　　十多辆矿场马车到了矿场，入口的卫兵一一查验进来的出入证。
　　“0121号，过。”
　　“0699号，过。”
　　“0787号，过。等下，出来！”
　　“不是，我不是，我不是啊——”
　　井然有序的队伍突然出现了小波动。两个黑色制服的卫兵叉住一个不断叫嚷的短衫汉子进了哨亭。
　　林塔收回出入证贴身放好，低着头前行。
　　“塔哥。”
　　身边跑来一个人。
　　“嗯。”
　　林塔回应，看过去，一张还算干净的娃娃脸。
　　是另一个工头，康健来。这个工头本来有个哥哥，结果刚出生十个月的时候病死了，所以他老父亲就取了这个名字，希望二儿子能健健康康地来到世上。
　　“刚才那是十一区的小泽，不知道为什么被抓了。”
　　林塔没说话。
　　康健来认识他很多年，也熟知他性格，继续道：“这群黑皮太欺负人了，他们到底在查什么啊。”
　　林塔沉默走了一路，到了岗位，就和康健来拜别。
　　康健来的岗位前面的煤场场区，他继续前走，一路点头致意。他的交际面宽得很。
　　工头的工作不像工人那样三班倒，没日没夜的在矿井里挖掘运输。他们就是带队勘察自己场区的煤矿，检查每日收获，制定标准，有时候也会下到几十米深的矿井里，不过这样的工头很少。
　　康健来倒不是不下矿井的人。
　　他和往常一样，戴好安全帽和口罩，坐了升降梯和猴车，进到深处。
　　矿井里四周都是隧道，四通八达。康健来是从工人做起来升到工头的，对这里很熟悉。他走了一段就来到了一个原本废弃了的挖掘点。
　　这个地方墙上有两盏灯黯淡地亮着。
　　康健来左右看了几眼，确定没人，就闪身钻进了两灯中间的石壁里。
　　石壁里是一个四方房间，只有一盏灯放在正中间的桌子上，桌边坐着三个人，头围在一起对着一张地图琢磨。另有一个人站在门口，对进来的康健来笑了笑。
　　“康队好。”
　　桌边的一个人抬头：“康队，外面情况怎么样？”
　　灯光下，此人是个女性，素白脸蛋、细长柳眉，身体削瘦，但眼中有着不可磨灭的坚毅信念。
　　康健来端正站姿敬礼：“报告第三号。暗鸦局对矿场的监视更严格了，11区的小泽，我们刚接触的，就被他们发现了。”
　　第三号回身看地图，用手画着：“另外两个人呢？”
　　“17区的温长喜，29区的费子金有倾向于我们，很快就会有结果了。”
　　女子纤长细指在地图上点出11区17区和29区，这三处正好形成一个等边三角形，将他们这里围住。
　　“11区怎么替代？”第三号问。
　　“相同线上有7区和3区。”桌边另一人回答。
　　“可以选择第7区。”康健来沉默了一会道。
　　“能保证吗？”
　　“能，他是我的老朋友了，绝对没问题。”
　　第三号得了康健来的保证，紧蹙的柳眉也没有放松，葱指还在地图上画着。从地图上看，7区在11区的正上方，与另外两区构成了等腰三角形。
　　‘等边变成等腰，中心上移，我们要重新探查中心，定位，只是不知道这盏星灯再经折腾，能量还能不能坚持到最后时刻。’
　　第三号心里不断沉思，最后做了决定：“康队，放手做吧。”
　　“是！”
　　康健来转身离开。
　　“你们重新计算7区的星位点。”
　　第三号随后离开桌子，站在黑暗角落里沉思。
　　她们都是通缉组织红的成员，这个组织曾经是大月王朝的监察机构秘月附属的异能者机构。只是因为三十年前参与了王朝的权力斗争，被获胜方贬为通缉组织。
　　她们被迫失去了家园，也失去了出入世界暗面的渠道。失去前者对于她们来说，只是没了定居之所，而后者，却很严重。
　　异能者如果长期不接触世界暗面，世界暗面赋予的异能就会慢慢消散。
　　但是她们都没有背弃组织，一直分散在世界各地寻找重新进入世界暗面的方法。
　　这一次第三号突然收到组织代号为“胡蜂”的信息，惊闻盛海王国东林镇的煤矿厂区有星位波动。
　　星位波动只有在世界暗面气息泄露的时候才会出现的，一旦出现这个情况，那就很大可能找到进入世界暗面的门。
　　第三号立刻组织人手渗透进这里。
　　但是星位波动的出现对于红来说是个好事，对于矿场的工人、十国联盟却不是件好事。它会造成地质震荡，发生在煤矿井里就很容易造成井道坍塌、人员伤亡。同时十国联盟也在密切监视星位波动，绝对不会让给通缉组织的异能者的。
　　好在第三号获得的信息比盛海王国早，她先一步布置，制造了假的星位波动点给盛海暗鸦局，让暗鸦局走上了错误的道路。
　　‘这一次，必须成功！胡蜂、夜莺，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