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大道观心决

　　被张瑾一连串操作震慑住的赵苓如，片刻过后才发觉自己正以一种几乎羞耻的姿态搭在张瑾肩头，顿时羞红脸颊，这已经是第二次与对方亲密接触，贝齿紧咬，憋了好一阵才说道。
　　“放我下来。”
　　“闭嘴，别说话。”
　　张瑾咬着长剑，强硬的语气竟然让赵苓如有些不知所措，看着对方严肃的神情，不自觉的闭上嘴巴。
　　终于二人摆脱身后的鼠潮，但也因为张瑾慌不择路的逃窜，反而来到禁地的最深处，从四面八方不断涌来的压迫感，让二人心知肚明，只怕是才出狼坑又入虎穴。
　　寻到一方隐蔽处，张瑾将赵苓如安置妥当，随后折身找来几根树枝，在对方好似尖刀般的目光下，脱下其鞋袜，再将树枝固定在对方小腿处，从衣服上扯下几缕布条捆绑好。
　　“你还懂医。”察觉到有些尴尬的赵苓如支支吾吾的说道。
　　张瑾则是一本正经的说道：“穷人家的孩子什么都得懂一些，还好不算严重，修养一段时间就好，当初同镇的猎户腿摔断了三次，我给他接好两回。”
　　赵苓如将信将疑的点了点头，又好像觉得有哪里不对，为什么摔断三次，只接好两回，但她没有多问，因为此刻的情况已经容不得她思索其他。
　　几道强横气息似乎察觉到领地中出现两个不速之客，正试探着朝这边靠近，而这些深处禁地深处的妖兽，可不是熊妖鼠群可比的，其中甚至有接近人族立尘修为的可怕存在。
　　只听见几声低鸣的吼叫声，张瑾迅速探出头，又立刻缩了回来，口中粗气连连，整个人都随之抖动起来。
　　“有多少妖兽。”
　　看着对方的模样，猜到结果的赵苓如反而表现的异常平静，然而却发现张瑾正疑惑的看着她，随后说出一句险些让她气血暴走的话来。
　　“太黑了，没看见。”
　　赵苓如阴沉着脸，强撑着探头向远处看去，这一看，即便早有心理准备，仍是忍不住动容，一共九头妖兽，八头五阶，还有一头通体雪白的狮子连她都看不出境界。
　　“趁它们还没注意到这里，你快走吧！”
　　赵苓如沉声说道，将朝露剑紧紧握在手中，如今情形已是穷途末路，但就算拼死，也要给眼前这家伙争出一丝生机。
　　“要走一起走。”
　　张瑾想都没想的回答道，本就是因为自己才害的对方也身处险境，这时候要是自顾自的逃命，良心难安。
　　“我是师姐，我说怎么做就怎么做。”
　　“我可不是个尊师重道的人。”张瑾冷哼一声，干脆一屁股坐下来，铁了心不走了。
　　妖兽逐渐靠近，两人都屏气凝神，突然一道久违的哈欠声在张瑾脑海中响起，整个人立刻精神抖擞。
　　“这一觉睡得舒服。”
　　“祖宗，你上哪去了，我都快被这些妖兽生吞活剥了。”张瑾在识海中与观音说道。
　　周身泛起一片淡红色雾气的观音泰然自若的说道：“不要慌，接下来交给我就是。”
　　回到现实中的张瑾冲着赵苓如诡谲笑道：“放心师姐，今日你我谁都不会死。”
　　说罢，一个起身竟朝着妖兽方向冲去，这可吓坏了赵苓如，正要开口，却发觉一股难以言状的苍凉气息从张瑾体内蓬勃升腾，疾驰的身躯拖出道道残影。
　　看着送上门的吃食，那几只妖兽撒欢似的冲上前，唯独那只赵苓如看不出境界的白毛狮子静静站在原地，敏锐的目光不断在张瑾身上探索着什么。
　　此刻身陷八只妖兽合围之下的张瑾闲庭信步的走着，甚至调皮的伸出食指，口中默默数着，“一只，两只，三只......”
　　终于那只白毛狮子仰天咆哮，而那八只妖兽仿佛得了命令一般齐齐朝张瑾扑去，赵苓如一声惊呼，不顾右腿伤势想要冲出，身形却踉跄的摔倒在地。
　　接下来诡异的一幕发生，张瑾反手将长剑刺入地下，身躯腾空而起，双手张开，一团红色雾气从其体内喷洒而出，笼罩着那片空间，那些暴躁的妖兽在触碰到红雾的瞬间，一个个突然变得温顺平静，呆愣在原地。
　　张瑾两指并处，插在地上的长剑呼啸而出，电闪雷鸣间，见血封喉，八只妖兽毙命当场，死亡之时，神情都不曾有些许变化，好似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赵苓如只看到红雾之中，张瑾缓步走出，手持长剑，遥指着那头白毛狮子。
　　白毛狮子眼神睥睨，感受到来自那个人类的挑衅，从山岗上一跃而下，大地颤动，它乃是此间王者，六阶妖兽，其实力堪比立尘强者。
　　突然观音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立刻隐匿气息，遁入张瑾识海中，一时间那股滔天气势荡然无存，白毛狮子眼中闪过迟疑，可还是咆哮冲来。
　　“观音，你干什么。”
　　重新获得身体控制的张瑾面对着气势汹汹的六阶妖兽，心神激荡，被迎面而来的劲风吹得睁不开眼睛。
　　“别吵，你死不了。”
　　观音尽可能的压低声音，好似在躲避着什么，白毛狮子顷刻便至，张瑾不由的闭上眼睛，不过就在视野遁入黑暗前的一刻，他仿佛看见一道身影从天而降。
　　耳边格外寂静，不敢动弹的张瑾拼命感知着身前的一切，片刻后缓缓睁开眼睛，却看到白毛狮子平静的伏在地上，双眼低垂，而在其身上坐着一位衣衫褴褛的老者，杂乱如鸟窝的须发，如同山间野人。
　　老人深邃的眼眸好似星辰大海，看上一眼都好像被吸入其中，他仔细看着张瑾，眼神忽而异样忽而激动，这一刻，张瑾感觉自己如同赤身站在对方面前，浑身上下没有一处能够躲开那双眼睛。
　　随着老者的目光越发精神，仿佛终于要找到他想要的，可就当他想要深入一观时，一股莫名禁忌霸道无比的将他的念力弹了回来，可即便如此，他也已经看到自己想看的东西。
　　“青莲体，龙虎啸，你这小家伙的际遇还挺精彩的。”
　　老者淡然开口，可落在张瑾耳中却是异常尖锐，君子无罪，怀璧其罪，柳青城不正是为了青莲体，才在他身上种下噬生决，而这老者竟然能够一一点破，不自觉的将手中长剑横在身前。
　　见对方警惕神色，老者并不觉得奇怪，仍然用平淡如水的语气说道：“很稀奇吗？又不是只有你会。”
　　话音未落一层青光立刻覆盖老者周身，比起张瑾的青莲体，此刻老者凝聚出的青色法衣更显坚实。
　　见此，张瑾虽然松了口气，可仍不敢掉以轻心，那老者看的哈哈大笑，随即伸出手，说道：“小家伙，要不要做我的徒弟。”
　　突如其来的言语让张瑾摸不着头脑，站在原地不知所措，这时赵苓如一瘸一拐的走到他身前，面露紧张的看着老者，不卑不亢的说道。
　　“前辈，他已经拜入天玄宗门下，再拜旁人为师，不合规矩。”
　　看着赵苓如大有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赴死气势，老者笑的更加灿烂，摆手说道：“你这丫头倒是护食的很，放心，我也算天玄宗的长老，拜我为师，不算坏了规矩。”
　　赵苓如皱着眉头，入宗五年，所有的长老她都见过，可眼前之人却是十分陌生，见对方不信，老者摸索着怀中，将一枚令牌丢了过去。
　　“长老令牌。”
　　将令牌反复检查之后，赵苓如脸上的迟疑才渐渐退去，看来对方的确是天玄宗长老无疑，与此同时，观音的声音也在张瑾脑海中响起。
　　“答应他，这老家伙有点本事，此地的大道观心决应该是被他领悟了，现阶段做你的老师最合适。”
　　听得这话，张瑾也不犹豫，直接伏在地上恭敬说道：“老师在上，受弟子一拜。”
　　“好好。”老者神色激动，指着张瑾手中的长剑说道，“这把西楼就当做拜师礼送给你了。”
　　“老师，这剑是我捡的，算不得数，您这样的人物，不该这么小气。”张瑾狡黠说道。
　　“你这小子，油嘴滑舌，好，你想要什么。”老者气度不凡的说道。
　　张瑾思索片刻，将胸前的噬生决露了出来，试探的说道：“弟子被奸人种下噬生决，命不久矣，还请老师救我。”
　　老者抬眼扫过，甚是不屑，轻声说道：“解开倒是不难，但若是你自己冲破这道枷锁，大有裨益，不过我想你冒险来此，应该是为了这个。”
　　随即深邃的目光好似流转的星辰将张瑾的意识仅仅吸入其中，大量佶屈聱牙的文字涌入他的识海。
　　察觉到异常的赵苓如立刻将张瑾护在身后，老者赶忙说道：“放心，我不会害他。”
　　几个呼吸，张瑾如梦初醒，身子好似被抽了骨头一样瘫倒在地，口中大喘粗气，汗如雨下，却是艰难抬起头，露出白色的门牙，欣然发笑。
　　“多谢老师。”
　　他得到了大道观心决，就在这一刻，沉淀许久的灵力从四肢百骸中涌现，而他的修为也终于一举突破一品境界，迈入起凡二品。
　　与此同时那枚隐匿在他体内的光珠，悄无声息的生出一条裂缝，好似一枚即将破壳的蛋，期内孕育着虚谷子最后的传承，是他为这片天地寻求的最终答案。
　　无穷无尽的力量感从张瑾身躯里滚滚而出，那股厚积薄发的威压，令赵苓如为之惊叹，即便是起凡五品也不可能有这种气势。
　　当初仅是为了报答救命之恩，才将化灵丹与紫气东来功法赠与对方，原本并不抱有希望，无非求问心无过。
　　此刻再看这少年，那位北隍郡第一天才又如何，也许很快，就不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