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受恩日

　　新一周的开端，对堡垒的每个人来说，都是充满期待的日子。
　　因为这一天，是堡垒统一配发供给的日子。
　　它有一个官方的称呼，叫做“受恩日。”
　　按照圣者的说法，堡垒所有的生存物资都是神赐予的，接受供给时，必须对神心怀感恩之心。
　　在能量块运抵现场时，每个人都必须在配给官的带领下，诵读“感恩词”：
　　“感谢神的慈悲，允许我们在‘天谴’中存活！
　　感谢神的怜悯，赐予我们安全和食物！
　　感谢神的智慧，赐予我们圣者！
　　我必心怀对神的感恩，以性命起誓，永世忠于神，团结在圣者脚下，做神的奴仆，亦追随圣者的脚步，于黑暗中，走向光明！”
　　在诵读完毕折后，所以便要按秩序排起长队，逐个上前，按照司籍官的记录，从司库官手下的布施者手中领取自己的供给。
　　领取供给的地方都有士兵拿着武器维持秩序，防止哄抢。
　　黎川就这样领到了自己在这里的第一份补给，作为五级居民，他领到了30个能量块。
　　而明兮和熠辰熠星作为最低的六级居民，各自领到了20个能量块。
　　这将是他们这一周所有的生活来源。
　　黎川第一次品尝明兮所说的能量块，味道确实不敢恭维，带着一股烧糊的咖啡的苦涩味，口感粗糙，难以下咽。
　　但神奇的是，就这么一小块，吃下去后，很快就会有饱腹感，并且身体机能开始恢复，饥饿带来的低血糖，心慌无力感也很快消失，全身再度有了力气。
　　正当远帆坐在自己门前思考昨天的事时，突然听到明兮一声惊叫，抬起头，发现蒙克带着疤脸一行人已经来到门前。
　　“怎么？你是铁了心要寻死吗？”黎川边说边起身。
　　蒙克脖子处的伤口已经结成黑色的痂，整个人一下子苍老了许多。
　　只见他捧着一只破碗，蹲下身，把他放到黎川脚下。
　　碗里放着一把能量块。
　　“什么意思？”黎川眉头一皱。
　　“这是我们的这周交的数，从此以后，你就是剃刀帮的老大了，我们愿意追随你！”蒙克带着自己手下二十多个人跪下。
　　明兮大吃一惊，茫然地看着黎川。
　　“我可没兴趣当什么剃刀帮的老大…而且我说过，剃刀帮已经不存在了…”黎川冷漠地说。
　　“是是是…已经没什么剃刀帮了，帮派的名字您定！您说叫什么帮，咱们就是什么帮！”蒙克急忙纠正到。
　　黎川被气笑了，果然，这群人为了生存，只臣服于强者，是没什么原则和骨气可言的。
　　此时随着蒙克带着人到这里，周边的居民又聚集了起来，大多数人已经知道了黎川独自踢馆剃刀帮的事，而今天，他们来见证这一片的“新王登基”。
　　“你们先滚把，让我想想怎么处理。”黎川有些不耐烦地说，他思路还没理清，急于让众人散去。
　　“遵命！我们随时等候您的调遣！走！”蒙克一挥手，带着下属一溜烟跑了。
　　黎川以为终于清静了，却不想，蒙克他们走后，一个中年人，毕恭毕敬地走过来，在碗里放下一个能量块，之后退下去。
　　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
　　很快那只碗被装满，有些能量块已经散落在地上。
　　这一切在明兮不知所措地看着这一切，她不知道黎川是用了什么魔法，能一夜之间让所有人对他们态度大变。
　　黎川也有些意外，但很快他明白了，这些都是他们原来交给蒙克的保护费，现在蒙克臣服于他，这些被欺压惯了的民众，自然觉得，要向他这个新的帮派头目交保护费了。
　　一只小手也伸到碗口，黎川错愕地抬起头，发现是熠辰。
　　熠辰看着他，这双青涩的眸子里，带着畏惧，以及，一丝失望。
　　这一抹失望的神色，像一根刺扎紧了黎川的心里。
　　他伸手阻止熠辰的手，但熠辰还是把手心的两颗能量块丢下，转身跑开了。
　　黎川和明兮望着眼前几乎堆成小山的能量块，心情沉重。
　　许久，明兮开口问到：
　　“我们回来是为了这个吗？”
　　“当然不是。”
　　“你做了什么？”
　　“以暴制暴而已。”
　　“可你在他们眼里却变成了另一个恶人。”
　　“这未必是坏事。”黎川的回答出乎明兮意料。
　　“这样来的食物，我吃不下。”明兮有些失望的回答。
　　“恶人也好，英雄也罢，我总要以某种方式，让自己又能力主导这里。既然他们认可这种方式，那我也只是顺水推舟。”黎川再次变得理性如冰。
　　“你究竟想做什么？”
　　“改变这里，这不是你一直想做的吗？”黎川反问到。
　　“可是…”
　　“如果我连这么一小片贫民窟都改变不了，那更不要说整个堡垒了。”黎川转头看着明兮：“所以，我要在这里做个试验。”
　　“必须要用这种方式吗？”明兮犹豫到。
　　“他们在这种秩序下生活太久，已经麻木到不知道反抗了。”黎川摇摇头：“他们只关心当下是否能活下去，所以信奉的只有实力，谁有实力，他们听谁的，而不是谁有道理。”
　　“但这种方式能长久吗？”明兮依旧不能完全认可黎川的做法。
　　“我只是调换一下顺序，并不是放弃讲道理。”黎川拿起眼前的能量块：“因为只有你有实力了，才有人愿意听你讲道理。”
　　“所以你真的打算在这里成立帮派？”
　　“是。”黎川点点头：“但我要做一个不一样的帮派。”
　　“可是我们接受了这些东西，不还是和那些帮派一样吗？”明兮眼神复杂地看着大家因为恐惧交上来的能量块。
　　“我会用另外一种方式把这些东西还给他们的。”黎川想了想说：“这在他们手里，只是一餐而已，而聚集到我手里，可以帮他们换回更多东西。”
　　“你想好怎么做了吗？”明兮开始有点被说服。
　　“还没完全想好，但我相信这个方向是对的，剩下的事可以边做边想。”黎川如实回答。
　　“一旦开始，我们就没有回头路了，甚至连独善其身的可能都没有了。”明兮提醒他。
　　“如果仅仅是为了独善其身的活着，你当初为什么要离开这里？既然回到这里，总要做一些不一样的事，这样才不辜负你父亲和姐姐的牺牲，对吗？”
　　“也对，我们来就是一个差点死在外面的人，也没有什么好失去的。”提到父亲和姐姐，明兮心里一颤，迷茫的眼神突然变得坚定。
　　“我需要你的协助。”黎川认真地看着明兮说。
　　“如果我都不愿意帮你，还有谁可以呢？”明兮突然笑了。
　　黎川也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