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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莱克斯·亚尔冈想的是先寻着大路,然后沿着大路找到村落或者城镇,甚至一块路牌都行,现实果然得其所愿,两人找到了一条泥路,路上满是马蹄印和车辙印子,沿着泥路一直往西北方向走,很快来到了一个三岔路口的地方。
一切都来得很顺利,却让阿莱克斯感觉有些奇怪,他仔细检查路牌上的标示,念念有词着。
“往南去往多格力维诺,往北到德尔弗雷斯诺,而这条路去往里斯班方向,通过文什达尔,该死的……”
“大叔,怎么了?”女孩问道。
“这些地名拗口难念也就算了,关键我还是分不清这是在哪儿。”阿莱克斯无奈地摊摊手。
“你该不会让我一个女孩子替你指路吧?”希尔维娅双手叉腰问道。
“那就往北走,去这个叫德尔弗雷斯诺的地方,至少离康斯坦堡看起来会接近一点,运气好的话,碰到去维尔德方向的商队,也许能捎我们一程,还有……”
“还有什么?”
“还有把你那无时无刻不惹人眼的金毛给我遮盖起来。”阿莱克斯用力替女孩戴上兜帽。
希尔维娅朝他狠狠地吐了吐舌头。
……
他们没走多久就发现路越来越不好走了,与其说这是条路,不如说是长满了杂草的两道车辙,附近地势并不崎岖,丘陵和梯田高低起伏,但明显已经荒凉了很久,一路上见不到任何行人,和戈壁滩无人区根本没什么区别。
他们俩经过一处被烈焰焚烧殆尽的村落,方圆数里地的田野变成了焦土,黑红色的碎瓦砾到处都是,断裂的梁木就像荆棘丛一样横生在村落之中,房舍只剩下焦黑残躯,被烧焦或是屠杀的人和畜牲散布各处,身上盖满了争食腐肉的鸦群,仿佛游动的黑色毛绒毯,它们一被惊扰便振翅飞起,呱呱怒叫。空气中弥漫着炭灰和尸体混合的刺鼻气味,阿莱克斯让女孩紧跟在他身后,自己则小心翼翼地从尸体间踩过去。
一具的尸体头朝下吊在黑色柱子上,血液从血肉模糊的胯部和腹部流到尸体的胸口与面孔上,被血凝结的头发像冰柱一样垂下。阿莱克斯上手摸了摸尸体上破烂的链甲,然后转向继续往废墟深处前进,他很快又看到了一具插着箭矢烧焦的赤裸尸体,还有几根被血迹污染的折断长矛。
“战争。”阿莱克斯断言道,但他还是无从知晓这里到底是哪里,为什么会有战争发生。
“什么?大叔,你说这里发生了战争?”希尔维娅好奇地问道。
“是的,也许就在几天前,在这里有过一场战斗。”
希尔维娅用早已有些发灰的外衣袖口抵住鼻子,尸体的腐臭和烧焦味令她隐隐作呕,她踮着脚尖像跳舞般从尸体上跨越过,生怕自己碰到不该触碰的肮脏东西。
“大叔!”女孩突然惊叫道。阿莱克斯第一反应就是迅速拦在了她的身前,然后他看到了这一幕:一个农家妇女,靠在房舍墙角边,摊开着四肢,赤裸的身体鲜血淋漓,她那双呆滞无神的双眼注视着蔚蓝的天空。
此刻,阿莱克斯能想象到她身前遭受的残酷侵犯和折磨,他用粗壮的手掌遮盖住小女孩好奇的眼睛,轻声说道:“希尔维娅,抱歉让你看到这些。”
然后阿莱克斯还是听到了女孩超越她年龄认知的奋勇呼声,令他印象深刻:“我父王的那些将军们总是在说,战争会带来征服,但征服的恐怕只是这些空荡荡的焦土而已,遭殃的却是无辜的平民,特别是这些可怜的女人,她们就这样毫无体面地死去了。”
阿莱克斯摇摇头说道:“你说得都对,但你我都没法改变这点。”他找了块破烂的灰色幔布盖在了尸体上,然后继续往前走,出了村落。
他们选择沿着烂泥路继续前行,很快又见到一片烧焦的废墟。这座村庄占地不小,附近肯定爆发过小规模冲突,因为他们看到,焦黑的房屋后面有几座新挖不久的坟丘,乱插着简易的墓碑。距离坟丘稍远的十字路口旁边有棵高大的橡树,枝头悬挂着橡实,还有吊死的人。
啄食尸体的乌鸦飞上半空,呱呱地怪叫着,拍打翅膀的声音显得格外嘈杂。其中几只朝森林飞去,其余那些落在高处的树枝上,仔细打量着阿莱克斯和希尔维娅两人。
“我想去瞧瞧。”希尔维娅胆子大了,好奇心也更重了,“但得靠近一点。”
“真是活见鬼了!”阿莱克斯很少发怒,但这次他确实发起火来了,“小丫头!这有什么好看的?他们生前或许是士兵,或许是农夫,但现在他们身上值钱的东西全被扒光了,你想看清他们脖颈上黑红色的勒痕还是他们浮肿的下体?省省吧,孩子!我怕你晚上做梦都是这些东西!”
女孩第一次见他如此发怒,便打消了这一念头,她委屈地嘟哝道:“那我们还是走吧。”
阿莱克斯赶紧领着女孩离开,路总算越走越宽,直到他看到前方一棵枝叶茂盛的柏树横亘在大路上,树后倒着几辆马车,马匹倒是不知所踪,空留几个破碎的车厢拦在泥路上,就如路障一样。
此地不宜久留,阿莱克斯顿觉不妙,想拉着希尔维娅掉头就走,一群人毫无征兆地突然从周遭冲了出来,将他们包围住。
他们有些人身披链甲和束身皮外套,有些干脆就和普通平民穿着打补丁的粗布衣裤,手里握着的武器五花八门,有长剑,有战斧,有的干脆持弓躲在后方。
其中一个脸色形同枣干的瘦高个子朝阿莱克斯大喊大叫道:“你们是什么人?”
“你们自己瞧瞧,我们能是什么人。”阿莱克斯把希尔维娅拦在身后,耸耸肩笑道。
瘦高男子继续吼叫道:“我们眼不瞎,你倒给我解释下,你肩后背着的是什么?”
“嘿,伙计!这世道,身上带把家伙总没错吧?”
瘦高男子激动的情绪这才稍稍缓和,他继续问道:“那请先回答我们,你们哪来的,然后要去哪儿。”
“我们一路从乌尔姆密林走出来,想去维尔德。”阿莱克斯觉得这没什么可隐瞒的,所以就如实说来。
“保图加尔都发生内乱了,你们乌尔姆人还非得拼命往这里凑?”瘦高男子往地上啐了一口痰,翘起下巴说道。
“保图加尔?你是说这里已经算是保图加尔地区了?”阿莱克斯拍了拍脑门,他们一路摸索出密林,现在竟然来到了保图加尔,他只好继续问道,“还有,你指的内乱是什么?”
“我有义务向你们两个路人解释清楚吗?”瘦高男子继续呛声道。
“萨尼奥!”后面一个人穿着深蓝色制服,一只脚踩在石头上,手里握着弓,背上箭袋里装满了黑色的箭羽,大声命令道,“你先带他们回村庄。”
“可是布鲁诺……”
“可是什么?少说些废话,现在我们人手严重短缺,你没看到他多少能发挥些即战力吗?”蓝衣男子抬高嗓门说道。
阿莱克斯这才略微明白,这些人决计不是什么土匪或是佣兵,也不是什么王国正规军,反倒更像是自发组成的民兵组织。
“别怕。”阿莱克斯回头轻声说道,声音小到只有身后的女孩能听清楚,“起码从现在看来,他们不像是坏人,也没有把我们当做敌人来看待。”
那个叫萨尼奥的瘦高男人不情愿地领着他们走了几里地路,希尔维娅本能地感到有些害怕,她紧贴着阿莱克斯,他们身后则跟着三个人,也许是担心他俩随时会跑路吧。
一众人来到一个村庄前,由粗木制成的大门紧闭着,左右两侧各设置了一个哨塔,上面有弓箭手在时刻戒备着周遭可能出现的敌情,门口则有两个持着长矛的哨兵侍卫左右,他们身上的护甲破破烂烂的,一点都不精良,甚至有点寒酸。
村庄里的屋子被木栅栏围在了中央,估摸着有十几户人家,栅栏高度参差不齐,有些部分看起来像最近才修补上的。
哨兵很快就打开大门放他们进了村庄,萨尼奥领着亚尔冈他们踩着烂泥和粪便混合的道路向前方走,有几个穿戴重型甲胄的士兵围在篝火旁休憩着,阿莱克斯路过他们时,有个士兵带头朝他俩吐了口水,使用肮脏粗俗的言语挑衅,甚至还对着希尔维娅这个小女孩做了极为污秽不雅的动作。
阿莱克斯心里翻滚着火气,脸庞上却冷若冰霜,他将希尔维娅从身子一侧拉倒另一侧,轻声说道:“不要去听,也不要去看,这些都是渣滓。”
女孩顺从地点了点头。
萨尼奥来到一个简陋的木屋前,他敲了敲门,得到里面许可的声音后,他带着他们进了屋,木屋中央摆了张方桌,桌上有一瓶插着羽毛笔的墨汁,还有一张破旧的地图,木屋最深处站立着一个黑发中年男子,他上半身只穿了一件带收缩绳的白色衬衣,正背对着屋门修理着手里那盏破油灯。
“哈瑞坎爵士。”
“唔?”这个名叫哈瑞坎的人漫不经心地回头瞥了一眼,又转过头捣鼓油灯去了,“你这是带来了谁?”
“两个旅人。”
“这能有什么用?你倒是说说看?”哈瑞坎冷哼了一声,质疑道。
“布鲁诺说这人可以帮我们守卫村庄,他有一把长剑,而且力气看起来应该也不小。”
哈瑞坎回过身来,将点燃的油灯放在桌面上,扫视了一遍两人,然后把目光锁定在阿莱克斯身上,阿莱克斯同样也用审视的目光瞧向他,他脸上的须毛和自己一样多且杂乱,估摸着已经好久没有打理过了。
“嗯。”哈瑞坎点点头,然后继续说道,“你们都是谁,这是要去哪?”
“阿莱克斯,从乌尔姆城来,去维尔德镇,很遗憾穿越森林时迷失了方向,走出来后被你的人领来了这儿。”阿莱克斯耸耸肩回答道。
“那她呢?”哈瑞坎指了指站在一旁的希尔维娅。
“我的小侄女。”阿莱克斯咧咧嘴说道,顺带着瞥了女孩一眼,好像在说,既然小丫头平时都喜欢喊我大叔,那我占你一些辈分上的便宜也是应该的吧。
希尔维娅也朝他狠狠瞪了一眼,但也无可奈何,总不能在这个时候向这个陌生的哈瑞坎爵士自报家门说自己是公主吧?
“阿莱克斯先生,我不太喜欢强迫他人,但现在是非常时刻,你得留下来帮我们抵御随时可能来袭的叛军,我不得不这么做。”哈瑞坎爵士郑重其事道。
“也不是不可以。”阿莱克斯耸耸肩说道,“但你总得把事情来龙去脉和我们说说吧?”
爵士考虑了一会,点点头叙述道:“差不多半个月前,有个叫查德·塞图巴尔的狗杂碎伙同他的弟弟在里斯班城发动叛乱,并杀死了德拉尔公爵,之后叛军已经接连占领了保图加尔大大小小的城镇和村庄,我的老长官帕杜伯爵曾组织自救军进行抵抗,但很遗憾,他也战败身死。一周之前,我在文什达尔镇率领镇民抵抗叛军,无奈寡不敌众,只能带着残兵退到了这里,现在你明白了吗?”
“所以说,这里又是哪儿?”
“德尔弗雷斯诺。”
“原来这里就是德尔弗雷斯诺啊。”阿莱克斯点点头,毫不迟疑地答应道,“好的,就这样,我答应你会留下来帮你,虽然我也不敢保证能杀几个人。”
“你甚至都不先问问叛军有多少士兵,或者我这儿到底有多少人。”哈瑞坎爵士笑说道。
“哈瑞坎爵士,难道问了你就会轻易放我俩跑路吗?我又不愚蠢。”阿莱克斯话说得很干脆,他接着补充道,“但我可有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