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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过去后,阳光透过密密麻麻的枝叶缝隙照射进来,桫椤在微风拂动下显得苍翠欲滴,密林生机盎然。
急促的脚步声和喘息声交错在空气中,阿莱克斯右肩扛着女孩,在林木植被之间急速奔跑。
在遍布苔藓和松针的泥土上,他发现了爬满蚂蚁的动物白骨,他不经意地将颅骨踢开,将松软的地面踩得稀烂,苔藓和针叶陷进了泥土之中。
小臂的箭伤在隐隐作痛,裹布早已被鲜血染红,阿莱克斯需要及时处理伤口,但此刻的他显然无法停下来半刻。他丝毫不敢放松警惕,他知道自己身处何方,也没有忘记背后可能正在接近的危险,他选择继续谨慎而迅速地奔跑。
凯文,乌尔姆·都培林的故事传说其实是你编出来的故事吧?阿莱克斯心里暗想道。
密林中似乎没有任何自然存在的凶险。的确,这里的植物狂野而又茂盛,但也毫无反常之处:从高大树木的枝叶间渗下的每一道阳光,都会立刻被年轻的桦树、赤杨、角树、树莓、杜松和蕨类植物吸收,在它们的枝叶之下,则是枯枝和腐朽的树干,还有最为古老的树木濒死的残躯。
那些生物盘踞之处,通常会有种压抑而不祥的寂静,但恰恰相反,这里并不存在。昆虫嗡嗡振翅,蜥蜴在脚下沙沙爬行,甲虫闪着彩虹般的光泽,上千只蜘蛛爬过露珠晶莹的蛛网,啄木鸟用力啄着树干,松鸡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阿莱克斯不小心被一处延伸到泥地上的灰色树根绊了下,他失去了平衡,屈膝跪在了地上,他试图用受伤的左臂去拽紧从石壁上垂下的藤蔓,保持住身体的平衡,女孩纤小的身躯险些从他肩上掉落下来。
他察觉到了异样,这石壁怎么会如此松软呢?他用力拨开紧紧挨着的绿色藤蔓和杂乱的杜松枝,发现了一个秘密。
这里有一处隐藏着的天然岩洞,阿莱克斯如此确信,同样也惊喜万分。
他钻了进去,跪在地上,将肩头的女孩放了下来。他靠在石壁上,并脱下自己的外套,里面的亚麻衣衫早已湿透。
洞穴里有些昏暗,空气黏腻湿润,布满青苔的岩石和黑黑的穴壁上结满了水滴。
阿莱克斯再一次用手指抵住女孩的上唇,相比于上次,她的气息变得更加平稳,脸上也渐渐恢复了一些血色。
阿莱克斯这才放心地往后挪了挪,他扯掉已经被伤口染成暗红色的裹布并绕在手掌上,握住露出来的箭头迅速向外拔出,一声闷哼之后,额头上顿时汗如雨下。
他颤抖着手从腰袋里取出一条干燥纱布以及一个小水晶瓶,里面装着灰白色的固体粉末,他用嘴咬开瓶塞,将粉末均匀撒在伤口上,然后用纱布将伤口裹个严实。
岩洞寂静得可怕,阿莱克斯能清晰地听到水滴和自己急促的呼吸声。岩洞的阴暗角落里长着一丛伪装菇,灰色的菌盖让人误以为是一些岩石。离蘑菇不远处生长着脉纹清晰的大藤叶,大藤叶下长着密密麻麻的绿草,草丛上有锯齿蕨的深黑色箭状长叶。此外,他还注意到贴在石块表面生长的羽状绿毛藓。
天开始灰蒙蒙起来,不知是又要起云下雨了还是真的时候不早了。阿莱克斯小心地爬出岩洞,他准备去捡些树枝生火取暖用,但又不敢走太远,半响之后,他马上赶了回来,掀开藤蔓一看,女孩安详地躺在岩洞的地面上,胸口微微地上下起伏,这才安下心来。
阿莱克斯将一些树皮放在地面上,半蹲下身子,从腰袋里搜出一块燧石,右手拿出匕首直接往上打,摩擦了十几次终于出现了火花,一块卷起的树皮开始冒烟。
阿莱克斯俯下身子,朝树皮小心翼翼地吹气,金黄色微焰突然从树皮堆里冒起,他将树枝轻轻往上放,白烟之中,火焰顿时跃得老高。
阿莱克斯抹掉额头上的汗珠,终于松了口气。
……
一波波热浪席卷而来。
她的脑袋动弹不得,像被什么东西固定住似的。她拼命抬起头,随即发出痛苦的低吟。她艰难地睁开双眼,伸出手摸了摸兜帽遮盖着的额头,发现额头上尽是干涸凝固的污血,已呈现出暗红色。她继续往头发深处摸去,手指触碰到一块松软开裂的伤疤,她不敢用力按摸,怕因此渗出更多鲜血,于是放下了手。
女孩用手肘撑起身子,坐了起来,四下张望。
周围是片狭窄的灰黑色平坦石地,被黑色岩壁包裹住,她身前的柴堆上摇摆着火焰,放射出黄色温暖的光芒,扭曲了她的视线。这就是热浪的来源,女孩敢肯定,但此刻她又不禁问自己,我这是在哪?
接着她看到了火堆对面斜躺着小憩中的阿莱克斯,看到了他包裹着纱布的手臂,安静靠在岩壁上的长剑以及火堆旁的匕首。她伸手悄悄靠近匕首,然后捡了起来。
肿胀挂彩的额头又开始疼痛起来,刺痛一阵阵传来,疼得要人命,让她流泪不止。女孩像被施展了魔法,手指突然僵化了,匕首倏然从手中滑落,“哐当”一声,掉落在了石地上。
阿莱克斯突然惊醒了,他睁开了双眼,这迫使女孩迅速捡起匕首,警觉地将刀尖指向他。
“喔喔……冷静,冷静一些好吗?”阿莱克斯举起双手,解释道,“我可不是追杀你的那些人。”
听到这话,女终于想起了几小时前发生的事,她坐在马车里,任凭自己如何尖叫嘶吼,也无法阻止马车失控飞奔。她感到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到处飘浮,身体重重地撞在了车窗上,随后不省人事。
女孩终于将悬在火焰上方的匕首放下。
“你一定渴了。”亚尔冈将自己的水囊抛给少女,说道:“今天发生的全是些糟糕的事,一次疲倦的旅程,我们又遭遇了袭击,马车失控然后你我彼此都受了些伤,接着我背着你逃到了这里。”
女孩接过水囊,喝了几口水,轻声嘟哝道:“我得谢谢……谢谢你救了我。”喝完后她还顺带舔了舔干燥的嘴唇。
阿莱克斯耸耸肩道:“我只是做了该做的事,如果让你死在这儿或者被人抓走,以公爵的性格,我们这帮子人全都得亡命天涯。”
女孩不再应声,而是眉头紧锁若有所思。
“嘿,女孩……”阿莱克斯抬起头,问道,“该怎么称呼?”
“希……希尔维娅。”女孩犹豫道。
“阿莱克斯。”他平静地回应道。
阿莱克斯继续往火堆上加树枝,有些潮湿的枝干燃烧起来,冒着气泡然后蒸发成气体,上升到岩洞上方被洞口飘入的气流吹散。
……
夜幕即将降临。
不光阿莱克斯有些饿了,女孩同样也是如此。
阿莱克斯将剑背在肩后,准备出去寻觅些食物,临走前,他告诫女孩不要随意走动,安静等他回来,并把匕首留给了她。
希尔维娅有些哭笑不得,因为现在的她似乎根本走动不了,她缓慢小心地尝试伸直双腿,发出忍不住发出了呻吟——她的膝盖因为这个动作疼痛无比,她隔着完好无损的裤子摸索一遍,却没发现腿上有任何瘀肿。她心想,我应该没事,只是有些瘀伤,但应该没摔断骨头。如果骨折了,我会疼得更厉害才对,我的身体没什么大碍。
希尔维娅尝试着蹲伏在地上,动作有些笨拙尴尬。她小心而缓慢地活动腿脚,换了个能保护受伤膝盖的姿势,然后呻吟着撑起身体。仿佛过了一辈子之久,她终于站了起来,但晕眩感也马上袭来,模糊了她的视线,还让她两脚发软,重重地倒回到石地上。希尔维娅感到一阵反胃,只好侧卧着蜷起身子,继续躺在地面上。
现在她轻易能做的就只是捡起地上的水囊,喝上一大口……
洞外起了些动静,女孩立刻又警觉了起来。岩洞外的藤蔓被拨开,阿莱克斯抱着一只她闻所未闻的硕大猎物钻了进来。
“这叫山鼠。”阿莱克斯一边解释,一边用削尖的枝干穿过脱了皮,取出内脏的野物。“我们的晚餐就靠它了。”他咧嘴笑了笑。
这形似老鼠的野物让希尔维娅顿时失去了胃口,她使劲地摇了摇头,对此表示抗拒。
阿莱克斯扬起头,显然看出了女孩的顾虑。“如果你把她当做老鼠,那就大错特错了,它们既干净又健康,和城市文明中的地下臭水沟可没有半点关联,它们不吃废弃物和垃圾,因此并不脏,也不会传染疾病。”
希尔维娅依旧半信半疑。
“就这么说吧,两三年前,我就吃过这玩意,这不活得好好的?”阿莱克斯将山鼠放在火焰上持续烧烤着,说道,“唯一遗憾的是,这儿既没有盐巴,也没有任何香料。”
火堆劈啪作响,山鼠肉上渐渐渗出油汁,香气四溢。
阿莱克斯抽出匕首,将山鼠肉从火堆上拿下,切下腿肉,递给女孩。
希尔维娅接过腿肉,犹豫着轻咬了一小口,嚼动起来,随后她点了点头,将腿肉继续往嘴里送。
火堆越烧越旺,希尔维娅摘下了兜帽,努力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渍,这也让阿莱克斯略微看清楚了女孩的大致相貌:被火光照耀成橘黄色的微胖脸蛋,脸颊上有些凸显稚气的雀斑,一对极为漂亮的深蓝色大眼睛以及一头金黄色的头发……
阿莱克斯的脸庞有些凝固住了。
沉默了片刻后,他郑重其事地开口问道:“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