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不在江湖飘,竟然也挨刀

　　一想到马上就可以见到大叔了，于馨兴奋得一宿都没怎么睡好。
　　早上被手机闹钟叫醒，她去关闹钟的时候，看到有两个未接来电和一条短消息，是马总打来的，短消息也是他发来的，于馨睡觉时候手机都是静音的。
　　于馨指纹解锁手机，看到短消息显示：请速回电。
　　打了过去，马总在电话里说：“上回拿的项目出了点麻烦，电话里说不清，我过来接上你，路上细说。”
　　二十分钟后，于馨坐在了马总车里，马总边开车边说了情况。
　　原来是，上回的项目，当时参加路演竞争的其中一家叫什么“三奇数码”的公司投诉说于馨他们公司不正当竞争，有贿赂甲方项目负责人的嫌疑。
　　“最TMD恶心的是，他们竟然污蔑说你……你……”马总欲言又止。
　　“说我什么？”于馨问道。
　　马总转头看了一眼于馨说，“他们说你色诱了对方项目主管。”
　　“哈哈”，于馨不禁洒然，幽默道：“对方项目主管是男的啊？！”
　　马总说：“你倒是轻松自在，对方说他们有证据呢！”
　　“身正不怕影子歪”，于馨回道。突然她一激灵，转头看着马总说：“这是个阴谋！我正在跟的一个新项目，就是昨天汇报给你的那个，三奇数码也在跟！！”
　　“哦？这样啊。”马总点头道，“那有可能，搅局乱我方阵法。”他边说还边给于馨竖了竖大拇指。
　　车子没朝公司方向开，而是开到了一个偏僻街边停在了一个茶叶店门前。马总说，“走，找律师支支招。”
　　这是一家不知名的茶叶店，店里营业员貌似跟马总很熟，她热情的跟马总说“吴姐在里边”，然后引着他们到了最里边一间包厢，推开门，于馨看到，里边一男一女，男的背对门口坐着不知道是谁，女的朝门口坐着在泡茶，有些面熟，马总介绍说，“这是吴律师，我老婆。”
　　于馨想起来，上个月这位吴姐有去公司过，马总带着她挨个办公室参观，但是没给大家介绍。于馨对她有印象是因为，当时这位女士穿着一条绿色的无袖紧身连衣裙，把自己粗壮的手臂、上下同径的水桶腰和充满皱褶的肚皮暴露无遗也就算了，她还配了一双红色的运动鞋，就把于馨最喜欢的绿色给活生生糟蹋完了。
　　马总坐到了吴姐的旁边，于馨就挨着那男的坐了下来，那男的侧身朝于馨点了点头，说：“于馨美女，你好。”于馨一看，是上次马总带来一起吃饭唱歌的游总。
　　然后他们就被投诉一事开始讨论起来。
　　于馨不知道这种内部的事怎么这个外人游总也能在场，或者说他们是好朋友？或者游总也是公司股东？或者游总是来出主意的？
　　但是于馨也没想那么多，毕竟他们公司是私营企业，老板要怎么安排那是老板说了算。
　　其实讨论了也没几下，因为于馨心里清楚，事实就是她根本都不认识甲方的什么主管，更谈不上贿赂色诱了。
　　“这就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是来搞事的嘛，应诉就是，不用怕。”吴姐说道。
　　虽然没讨论出什么，倒是一来二去，于馨跟游总混熟了，马总介绍说游总是一家国企大公司的项目经理，让于馨跟游总多互动，于馨也就加了游总微信和留了电话。
　　马总老婆手挽着马总，喊来服务员，说“来来来，给我们拍几张照片。”
　　那服务员拿着马总老婆的手机，给马总夫妇合影后，又给他们四人拍了合照，还对准游总和于馨这个方向也拍了几张，为了表示礼貌和友好，也是为了可能的业务机会，于馨还主动配合镜头，往游总那边靠了靠。
　　那当儿，于馨心里不禁嘲弄了一下自己：难怪有人投诉你色诱，做业务，就这样，为了业绩，总是要放得开些，尤其是女性。
　　于馨回到家后，打电话向马总请了两天的假，加上挨着周六日，总共她就有四天可以有机会跟大叔待在一起。
　　一想到明天就要见到大叔了，当晚，于馨告诉自己不能再晚睡甚至失眠了，否则自己丑丑的怎么见心上人？所以，于馨早早回家，做了运动，休息片刻后，贴上面膜泡了个脚，然后才10点不到就上床，舒舒服服一觉睡到了大天亮。
　　大叔是一早的航班，全程15小时，落地时间是10点左右。昨晚睡得早，所以于馨早上6点半就起床了，她估摸着这会儿大叔应该正赶往机场，她试着给他打了微信语音通话，大叔那边接了，他们闲聊了几句，大叔那边要准备去机场了，于馨挂电话前忙问道：“晚上见得上面吗？”。她怕晚上大叔有其他安排，或者是红眼镜女、“小坏蛋”她们会去接，那她就不方便露面了。
　　大叔惊讶地回道：“啊？！你不知道我回国要隔离14天啊！”
　　MYGOD!于馨这才想起来！想起来！！想起来！！！想起来！！！！
　　最近她忙于两个项目，加上怕闲下来会太想大叔，所以把自己全身心投入工作，忙得不可开交，便彻头彻尾忘了这茬！
　　于馨一下子就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她挂了电话，整个人瘫坐在沙发里，心里空落落的。
　　落地窗外，初升的太阳照在远处开始热闹起来的立交桥上，附近大楼的玻璃幕墙反射进来的阳光，洒在于馨脸上，一群鸽子呼啦啦从窗外掠过……但，这一切都没了色彩，全是黑白的，就如于馨此刻的心里，灰蒙蒙的。
　　于馨瘫软了一会儿后，看到手机响，是微信消息，打开一看，是大叔发来的：十四天很快的。
　　就这样，没了。但，这就够了。
　　刚才的黑白，被一只神奇的画笔瞬间涂抹上了斑斓的色彩：立交桥上的彩色车带舞动起来；玻璃幕墙把煦暖橘红的阳光倾泻在于馨脸上脖颈上大嘴猴睡衣上，还有睡衣下的凝脂玉腿上；鸽子转悠一圈后又再次路过于馨窗前，唱着歌飞向远方……
　　这么美丽的天气，那干脆提早看外公去吧。
　　外公住在一个原本有十几户人家如今只剩他一家的一个小山村，这个村子背后是连绵的山，前面就是一条宽约50米的溪叫金溪，溪的对面是一条省道。
　　村子里的人都搬到镇上住去了，再后来他们空闲的房子不知道是政府还是有金主出钱买去推平了，当时也要求外公必须搬走，但外公决意不走，加上外公在当地的口碑声望，所以也就没有为难他。
　　这样一来，原本有的渡口就取消了，渡船也撤走了，隔着窄窄小溪的省道就变得遥远起来。外公进出得绕道从镇上过桥到对岸有一条通往村子那边的小水泥路，不到3米宽，只能一辆车通过，交会车都得找地方，或者就只能骑摩托车自行车和走路。不过，准确来说，应该是别人去外公家都只能从这条小路走，因为外公基本不怎么出去，但是几乎三天两头都有人来找外公，有看病的，有缠着要拜师的，也有当地有头有脸的人物上门拜会的，有一回省里有个大官得了肝腹水四处求治无果，最后也是慕名寻来外公给治好的。
　　外公医术高超，手到病除，但是他并非是病就治。有一次，一个当地矿山的老板不知得了什么毛病的牙疼，大医院都看尽了，牙科诊所也瞧遍了，还拔了两颗牙，都没看好，疼得是死去活来，找到外公，外公没给治，准确说，都没搭理他，因为这个老板在当地为非作歹、欺行霸市，危害一方，听说还有命案，大家都是敢怒不敢言。对于外公的硬气，那恶霸也无可奈何，一来外公在当地得人心、有威望，二来外公救治过的人中，有不少来头不小的人物。
　　于馨的外婆3年前去世了。五个舅舅一个会读书考了出去现在在市里水利局工作，另外四个都搬到镇上住了，两个小姨加于馨妈妈她们三个女儿都嫁到了外地。外公现在陪在身边的是一个40来岁了的徒弟大牛和他老婆，还有两条狗，再就是几十只漫山遍野放养的鸡。
　　说了这么多，是因为，于馨面临一个问题，那就是，外公家没了渡船，就得开车从小路进村，而她没车。想到这，她愈发觉得，等下一个项目搞定，连同上一个项目还没发给她的40万提成一起，应该起码50万以上，她就去买一辆车。至于买什么车，到时候听听大叔的意见。
　　这次怎么去？她想到了一个人，她拿起电话打了过去。
　　“喂，小王同学，你这几天忙啥呢？”于馨想看看小王是不是有空。
　　“刚完成一个户外音乐节的设计，准备看看如果没啥事，过两天音乐节开幕，就到音乐节上看看他们怎么玩儿的”小王答道。
　　“天助我也，给我当司机去。”于馨大喜，她补充道，“我要去一趟乡下。”
　　去哪儿？多远？去几天？去干嘛？这些小王通通都没问，他只问了一句，“啥时候动身？”
　　“就现在。”于馨说。
　　小王答道，“好的。”
　　四百公里左右的车程。他们路上服务区吃了中饭休息了两次，轮流开，花了快5个小时，到了外公家对面的省道上。
　　于馨已经看到溪对岸的外公家了。于馨没跟外公打招呼她要来，她想给他一个惊喜。
　　从镇上过大桥绕到进村小水泥路上，换了小王开。开到即将到外公家的一个拐弯处，差点和迎面而来的一辆奔驰大G撞上，路太窄了，只能是一方倒车找路边有空地处让道才能交会。
　　于馨和小王互望了一眼，异口同声说，“我们让吧！”
　　不知道小王的逻辑是什么，于馨是想，这是来找外公的，就是外公的客人，也就是我于馨的客人，我理当礼让。至于对方开什么豪车，她倒是不自卑或是有所畏怯。
　　但是，没等他们挂倒挡，对方已经在倒车了，于馨和小王又互望了一眼，这倒是少见。
　　大G倒车，他们前进，这样大约几十米后，靠溪边一侧有一处可以交会，大G挪到了那儿，这里已经可以远远看到外公家了，他们交会而过的时候，于馨打开车窗，对方稍后也放下了后窗玻璃，于馨她看到后排坐着一个比大叔更年长一些的男士，很儒雅的冲她微笑示意后，大G就轰鸣着起步了。于馨扭头看了一眼车尾，靠，是G55，范冰冰同款。
　　于馨他们即将开到外公家门前的大坪里的时候，于馨手机电话响了，是个陌生号码，于馨接了，是马总老婆，那个吴律师打来的，她说：“对方发来了你和甲方负责人接头的照片。”
　　“什么照片？”于馨听了有些不爽，“还接头？简直莫名其妙！”
　　“哦，是对方说的接头。”马总老婆解释了一句，接着说，“你过来昨天那茶叶店一下？”
　　于馨说：“我请假了，到外地来了。那照片发我看看。”
　　马总老婆说，“那等你回来了见面再看吧。”说完挂了电话。
　　这啥情况啊，这也太蹊跷了吧。于馨一时脑袋乱。
　　于馨做事一向有自己的原则和底线，这么多年做销售，她就没用过不仁不义的手段，更不会为了业绩出卖色相，因为外公从小就教育她要行得端，走得正，半夜不怕鬼敲门。
　　于馨想，应该就是竞争对手搞鬼，P的照片吧。等周一回公司了就知道了。
　　这真是：不在江湖飘，竟然也挨刀！
　　这时候，外公正笑眯眯站在家门口看着车这边，刚才于馨通话的时候，大牛过来车窗外看了是于馨，便去跟外公汇报过了。
　　于馨赶紧深吸一口气，缓了缓情绪，下了车，冲到外公面前，一拱手，气沉丹田说道：“大侠，小女子打此地过，可否借宿一宿？”
　　外公拱手回礼，并故作正色道：“侠女是要单人间还是双人间？”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于馨这才想起来，她不是一个人来的，她朝小王招了招手，小王走上前来，她介绍道：“小王，这是我外公，最帅最帅的老头，哈哈”。接着她又把小王介绍给外公，“大侠，这是俺男闺蜜小王”。
　　外公哈哈一笑，朝屋里一挥手，说，“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