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不顺风的顺风车

　　保存好明天要给客户提案的PPT文件，关机合上电脑，于馨看了一眼腕表，已经10：45了。
　　公司是年初新换的，在开发区，她暂时还住市区，两地相隔有35公里左右，公交、地铁都已经没有了，上个月加班打过一次车，得100多块，所以她平时上下班基本是在哈啰上约的顺风车，只是今天这个点了不知道还有顺风车不？
　　她发布了行程，看到还有5个推荐的，都是只有70%60%50%这样的顺路程度，基本是不会接的了。等等看吧。
　　过了七八分钟吧大概，系统提示有个新的95%顺路的行程上线，于馨打开看了一下，显示是位郭先生，分值5.0，车子居然是奥迪Q7。
　　于馨有驾照，虽然对车不算懂行，但是Q7还是知道的，她们老板的车就是Q7，有一次她和老板去隔壁城市谈个项目，返程就是她开的。
　　行吧，那就给他发个同行请求吧。正要发，她发现对方已经接了她的单了。
　　被接单后她没去预付款确认行程，甚至想取消掉，一方面已经十一点多了，另一方面她第一次遇到豪车做顺风车的，她有些忐忑。
　　就在她犹疑间，她看到行程里多了一个同行者，司机拼了一单，于馨看了一下拼单的头像，应该是个女孩，她踏实了，就预付了款项。
　　十几分钟后，车主打电话来说他到她出发位置了。于馨扭头看了一眼腕表，11：19。
　　几分钟后于馨下楼走出写字楼大门，发现下雨了，她没带伞。她左右扭头看车在哪儿的时候，门前拐角处有车灯由远及近，一辆黑色的奥迪Q7片刻就停在了她的面前。
　　于馨忘了核对车牌信息，其实一直以来叫车她也都没做这个动作，这座海边城市的治安一直很好，是全国文明城市，加上她做销售的，性格大大咧咧惯了。
　　于馨打开后排车门，车内照明灯亮了，可她看到有个女孩已经坐在副驾后边了，估计是拼车的那位同行者，看到于馨开门她作势要往里挪。这时候车主转头看了一眼于馨，微笑了一下没说话，是一个留着小胡子的很有魅力的帅气大叔。
　　于馨当时不知道什么心理，她说了声，我坐前边吧，接着就坐到副驾上了。
　　大大咧咧归大大咧咧，平时搭车于馨还是都很有经验的坐到驾驶员后面的座位，一来从驾驶安全性而已，这个位置相对安全系数高些；二来，坐这个位置，驾驶员无法顺当的从车内后视镜看到她，踏实些。
　　于馨坐定后，车子起步冲入了雨中，开始了行程。
　　车子开得快又稳，大家都没说话。二十来分钟后，停在了一个小区门口。
　　于馨估摸着是那个女孩到地方了。但是大约半分钟过去了，没动静，快一分钟过去了，还是没动静。于馨纳闷的侧头看了大叔一眼，发现他正微笑着盯着车内后视镜，从他那个角度应该正好跟坐副驾后排的女孩的视线在镜子里交汇。
　　车内鸦雀无声，于馨心里打起了鼓，她正要开口问这是什么情况，只听身后车门咔嚓开了，于馨侧着头朝右后视镜里瞟了一眼，心想，是那女孩下车了，可开着的车门挡着没看着人，却听一个娘娘腔男声说道：来，小妹妹，往里挪挪。于馨从座位左侧探头往后排一望，差点儿和正朝右后扭头看的大叔的头撞到一起。于馨这时候顺便看了一眼后排那女孩，估摸着十七八岁的样子，她挪了位置，上来了个戴着红框眼镜，短头发，脸瘦瘦小小的，五官精致得像鹿晗一样好看的男的，满身酒味。
　　大叔开口说话了：“你是谁？我看看……我接的是一个女的啊……”于馨看到大叔皱了皱眉边说边看了一眼手机，问道，“你手机尾号是多少？”
　　那人答道：“嗯？不是816吗？！”
　　大叔带着疑惑的表情转过头看着那人，纳闷道：“可是乘客资料这里显示女的啊？”
　　“哎呀！烦死了”那人嗔怒道：“每次都要被你们盘问，一点都不好玩……这啥破平台，是他们系统弄错了啦！”说话的调调居然又有点儿像文松。
　　大叔盯着他看了几秒钟，说：“你的定位在北门啊？”
　　那人答道：“我不知道啊，朋友住这个小区，我们在那家经常唱歌的KTV唱歌来着，刚才手机上来了顺风车信息说你车到了，我一出来就看到你就东南西北不分就上来了啊”
　　“好的。”大叔收回目光的途中还短暂地貌似尴尬地跟于馨对视了一眼。
　　然后他坐正，沉默片刻后，他从座椅左侧朝身后说：“你先回去。”
　　于馨听了有些发懵，先回去？这是谁啊？她正狐疑间，倒是红眼镜男发声了：“哎哟，哥，这是你小女朋友吧，挺漂亮的呀”他接着说，“来，把脚抬起来我看看有没有……”还想说什么，可还没等他开口，只听左后车门开了，接着嘭的一声响，那女孩重重的甩上车门，蹭蹭蹭几步跑进小区里去了。
　　大叔没吱声，默默开车出发了。红眼镜男见没人搭理他，也便安静了下来。
　　车里静悄悄的，于馨心里充满了好奇，如果是平时，按她性格加上销售人员的属性，她应该已经跟车主聊得火热了才是，而且今天还是看起来就很有品，还多金的成功大叔……
　　但于馨没有，因为后排有个她比较厌恶的娘炮，还喝了酒臭烘烘的。
　　为了打破尴尬，大叔打开了CD，bose音响里流淌出李健的《风吹麦浪》，是和孙俪合唱版本，这是于馨最最喜欢的歌。她打开手机看了一下行程，待会是娘炮先到，她心里居然有些欣喜。
　　那娘炮居然在孙俪的声部轻声哼唱，音准不错。
　　于馨闭上眼睛跟着旋律在心里轻声和，思绪却飞转：这大叔啥情况开豪车却接顺风车？那女孩真是她的小女朋友？会不会是女儿？如果是他女儿那大叔该50岁了吧？大叔他会是做什么的啊？开公司？大老板？或者是富二代……
　　正当思绪都要飞到九霄云外去的时候，一声“停车”把她的思绪硬生生拉了回来，是后座红眼镜男喊的。她瞟了一眼窗外，暗乎乎的，不知道是哪儿。
　　大叔松了油门减了速但是没踩刹车，说道：“你没到地方啊！”
　　“停车！”他没理会，再喊了一遍，但“车”字的尾音给咽了回去，缓了缓，他含糊不清低声道：“我……要吐”
　　“唉……不能喝还喝这么多干嘛！”大叔轻声嗫嚅了一句。
　　大叔靠边停稳了车，开了双闪，打开车门，撑起一把伞跑到右后门打开门，红眼镜男下车的时候，他还很绅士地伸手搀扶了他一把。
　　然后，红眼镜男蹲路边嗷嗷吐，尽管车门都关了，混合物的难闻气味还是隐隐约约飘了进来，这时候，在一明一暗的双闪光线里，于馨看到大叔和红眼镜男并排蹲着，在帮他轻拍后背，他们还在轻声交流着什么。
　　于馨打开手机看了一眼行程，离红眼镜男的还有一公里左右，位置信息显示是水岸晴城，那是一处高端别墅区。这儿离她的小区还有十公里左右。时间已经12:15了。
　　有车从后边驶来，于馨朝大叔他们那看了一眼，两束灯光亮亮的照着的景象让她目瞪口呆：红眼镜男扑在大叔的怀里，大叔一手撑伞一手环搂着他，还在轻抚他的后背，嘴里说了一句什么，然后……然后……大叔居然在红眼镜男的脸颊上亲了亲！！！
　　这……什么情况？！！
　　他们朝车里指了指，说着什么，于馨大脑一片空白，后背一阵发凉，汗毛都竖了起来。
　　这当儿，大叔放在仪表台上的手机叮叮咚咚响了起来，差点没把于馨的魂吓出窍。于馨瞟了一眼屏幕，是刚才那个女孩的头像在闪，显示的来电名字是：小坏蛋。
　　于馨觉得脑力严重不够用了，她一时无法厘清突发的这一切。
　　但是，本能的有个声音在心里呼喊：快——跑！
　　她三下五除二跨到了主驾位，挂挡、松手刹、轰了一大脚油门，车子闪电般冲了出去……
　　二十几分钟后，车子进了市区，四处路灯明亮，于馨放松了些。
　　途中大叔的电话有三个来电都是响到停，于馨没管它，其中好像有个是110，于馨也没管它。她只想拼命的加速逃离到足够远了再说。
　　在一个红绿灯路口，远远看到有警车灯在闪，还有路障，或许是在抓深夜酒驾，但于馨感觉看到了亲人，心里一阵暖意，恐惧也就被赶跑了。
　　警察挥舞着闪光棒示意她停车。然后没等她停稳，几个警察围了上来。
　　于馨被带到了警局。她看到了大叔、那个叫“小坏蛋”的女孩，还有红眼镜男。
　　在警局明亮的灯光下，她发现，红眼镜男其实是个女的，长得挺好看，像女版鹿晗。
　　事情不复杂，警察不到十分钟就弄清楚了情况。这个误会不大也不小，刚刚好。
　　他们一行四人一起走出警局。
　　“小坏蛋”挽着红眼镜男，哦不，红眼镜女的手臂边走边说，“妈，都怪我刚才乱生气嫌你们今晚又不在那边陪我住。早知道我刚才跟你们一起到水岸这边住就好了。”
　　红眼镜女试图挣脱“小坏蛋”，嘴里嚷嚷着：“我还要玩我还要玩”。
　　大叔跟于馨并排走，他再次对于馨真诚道歉，他用手点了点自己的脑袋，说，“我太太这里的恢复还需要一些时间，近期我都会走同样的路线，直到她恢复，所以如果你有加班迟了可以联系我们，我送你回家。免费！”
　　于馨回到家中，打开笔记本百度到了两年前的那条新闻：深夜搭顺风车丢失价值百万钻戒致精神失常，恩爱家人扮顺风车场景唤醒记忆。
　　她从首饰盒的最上面一个小抽屉里取出一个小盒子，打开小盒子，里边躺着一枚大钻戒，她把钻戒取出戴在了食指上，转动了一下手腕，那些钻啊就在灯光下闪啊闪地鲜活起来。
　　于馨拿出手机给大叔发了个短信：你好，你会一直顺路接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