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一脉

　　天际微蒙，万物还在潜睡，整片天地静悄悄一片。
　　陆家后山的高崖上，一道身影面向东方，闭目而坐，他的鼻息缓缓吸气，又从口中缓缓吐出，一呼一吸绵长顺畅，极有韵味。
　　一抹鱼肚白拨开云雾，洛野手里掐起一道诀，口鼻间的呼吸逐渐加快，胸膛有频率的浮动，牵动整个身体微微撑开，在细细感应，会发现他的每一寸毛孔都散发着一股漩涡式的吸力。
　　而他，仍在跟随着呼吸蓄力。
　　鱼肚白越发亮眼，洛野猛地一睁眼，全身血液宛如沸腾一般，小嘴微张，一道沉闷的龙吟之声从中长啸而出，相随的，还有一股恐怖的吞吸之力。
　　天地间隐隐颤动，一道漩涡式的白色气雾聚拢在洛野头顶，化作丝丝缕缕的白线钻入他的体内。
　　先天脉气的汇入，让洛野周身莹莹泛亮，他手里掐的诀再度一变，滚滚先天脉气被引导着向他第一脉直接冲去。
　　嘭的一声，先天脉气与堵塞的第一脉狠狠冲撞在一起，洛野浑身一颤，一股强烈的剧痛紧接而至，他紧紧咬着牙，清秀的小脸并未因为疼痛而有所扭曲，反而嘴角划起浅浅的弧度。
　　因为这意味着他修行的第一步，踏出去了。
　　而且证实了招幼的话，他的命，能改！
　　这股先天脉气足足冲撞十余次才被消耗殆尽，而他体内的第一脉，依旧没有任何的松动迹象。
　　洛野并未感到泄气，再度调起一股先天脉气，直接引导着向第一脉冲撞而去，如此又是三次，直到他满脸汗水，有些疲乏，才停止第一脉的冲击。
　　“你的经脉比我想象中的要坚韧，一般人一天冲两次脉已经算是不错了，你的速度相当于是他们的几倍了。”招幼的声音在耳边起伏，一般人需要攒蓄脉力，继而冲脉，而且还得考虑自身经脉承受的情况，如此下来，一天能冲一两次脉显然算是不错的速度，可洛野刚刚的表现，明显不能以常人判断。
　　“可能是因为打小修行了搏古术的缘故，我记得风叔当初说过，搏古术先锻肺腑脏器，由内至外，从而逐层增强体魄。”洛野略略沉鸣，脸上不由浮起一丝欣喜，当初修炼搏古术，仅仅是为了巩固气血，竭力遏制脉毒的侵略，没想到阴差阳错间，自身体内的脏器与经脉，早已远非同龄人可比。
　　自从能够修炼后，多年坚持下来的搏古术，正一次又一次的带给他惊喜。
　　“不过你多年因为无法修炼，经脉的堵塞程度远非寻常人可比，所以打通的难度也要上升好几倍，好在你一旦打通经脉，所带来的提升也会比同层次的开脉者多的多。”招幼说道。
　　洛野点点头，自身的八脉因为脉毒沉寂多年，打通的难度不难想象，还好他习会龙吞术，它一次性吞吸的先天脉气相当于别人开脉所需攒蓄的多日脉力，如此悬差下，倒是可以大大加快他的脚步。
　　稍微休息一会后，洛野再度吞吸一股先天脉气，旋即向体内的第一脉发起冲锋，日升月落，高崖上的身影纹丝不动，唯见他头顶上笼罩的螺旋气雾散了又来。
　　体内轰轰响，一股先天脉气消失殆尽，洛野微微喘息了下，迅速闭目进入冥想，五天一晃而过，这些天里他不断冲击体内的第一脉，一旦过于疲乏或者是体内经脉经受不住，就进入调息，待到体内恢复后，就继续冲击第一脉，如此高强度下来，他的第一脉从纹丝不动到只剩下最后一点了。
　　两个时辰下来，洛野重新睁开眼睛，这一次他比任何时候都休息的要长，只为打通第一脉做好充分准备，深吸一口气，他不再犹豫，一股强大的吞吸之力散发而出，先天脉气被吸入体内，向第一脉发起最后的冲锋。
　　轰响依旧，剧痛攀爬，洛野没有任何停滞，先天脉气势如破竹，再次冲撞而去，忽然间，一声轻微的撕裂声响起，旋即一股通透之感蔓延四肢百骸，他清楚的感觉到，体内一股无形力量渗入他的血肉骨骼，致使他的皮肤逐渐滚烫起来，整个人宛如掉入沸水一般。
　　灼热感来的快去的也快，洛野站起身来，目眺远方，其视野更为清晰，耳听距离同样进一步加强，浑身皮肤紧实有度，稍微跳一跳，相比之前要轻盈了不少。
　　洛野转过身，身体微绷，右拳蓄力而出，只听嘭的一声，黑沉沉的石壁炸出一个凹坑，他整个拳头都被埋了进去。
　　“这就是开脉所带来的力量么。”洛野小脸上满是振奋，第一脉的打通会给肉身带来显著性的变化，这些变化，他感受到了。
　　“这股力量，完全堪比开了二脉的人，师父的眼光真是毒辣啊，我本以为你打通第一脉起码需要十多日，谁知道你硬生生缩减了一半。”招幼不知何时现身，他一双宝石般的大眼凝视着洛野，眸子里除了惊诧之外还有着赞许的意味。
　　“时间不等人，而且我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洛野咧嘴一笑，挥手间头顶上成型的先天脉气自然散去。
　　“接下来就得恢复体内的脉力了。”洛野从身侧取出一个药盒，药盒打开，三寸长的青凝枝赫然出现在眼前。
　　这株灵药，还是先前陆胖子强行塞给他的，功效，就是恢复脉力。
　　这份心意，洛野是记在心里了
　　手掌托起这株灵药，浓郁的药香让洛野精神一震，一股吞吸之力从口中传来，青凝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与此同时，一股青碧能量钻入洛野的口中。
　　浓郁的药力游走在体内，不断浸润在血肉骨骼之间，洛野感觉体内暖洋洋一片，稍稍运转了下，一丝熟悉又陌生的力量新生了出来。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可感受到这丝新生的力量，洛野的心脏仍旧狠狠抽搐了下，没错，这一丝新生的力量就是他的脉力，没想到枯竭了数年，最终会以这种情况下新生了出来。
　　洛野重新闭上眼睛，一遍又一遍感受着药力进入血液后新生出的丝丝缕缕脉力，它们就像是渺渺希望，将他的人生重新推入正轨。
　　“咦。”洛野眉头一凝，体内最后一丝药力转化成脉力后并未融入血肉骨骼之中，反而循着一条陌生的经脉消失不见。
　　“哥……”山下传来一声轻灵的嗓音，洛野摇了摇头，将脑中的疑惑抛开，他并未追寻到那丝脉力融入何处，或许是因为自己体内多年枯竭脉力，融入到其他地方也说不定。
　　看着满满阳光普照在大地之上，新的一天已经开始，拍了拍衣衫上的露水，洛野迈起步子向着山下缓缓走去，几天没见洛瑶那丫头，倒是有些想她了。
　　熟悉的别院出现在眼前，洛野推开门，微微一怔，院落里的石凳上，一位芊芊倩影而坐，她一身白衣似雪，修长纤细的长腿勾勒出一条诱人弧度，一对明眸空灵深邃，晨光照在她身上，给人一种沐浴春风的感觉。
　　倩影正是陆祤歌。
　　洛瑶坐在她旁边，小脸上笑意满满，左右手上各抓着一块糕点，嘴角还留着一点糕点末子，听得开门声，两人目光齐齐看向了门口。
　　“哥，你回来了。”瞧见洛野回来，洛瑶顿时撇下手中的糕点，小跑着扑向他。
　　小妮子给了洛野一个大大的拥抱，一旁的陆祤歌见此微微一笑，开口道：“以后你如果有事，可以把她留在我那，这样她也不会太过无聊。”
　　“多谢了。”洛野点点头，他看得出陆祤歌挺喜欢洛瑶的，几番接触下来，能体会到这两人之间的友谊，或许有时候缘分正是如此巧妙，而自己已经踏入修炼正轨，以后可能有照顾不到洛瑶的时候，所以交给她，自己反而更放心。
　　“你第一脉打通了？进度挺快的。”一对明眸看着洛野，语气不慢不快，不起不平。
　　不过这一句话在洛野心里激起一层浪，开脉者如果不聚拢脉力强化身体，平常人是根本感受不到开脉带来变化，可陆祤歌仅仅一眼，就看出他打通了第一脉，如此眼力劲，倒是让洛野有些好奇她的实力。
　　“说起来，还多亏了你，没有你续命，我怕是没有今天，这个恩情，我会还的。”洛野掩去眼中的惊诧，说道。
　　“别恩情恩情的，说的好像我是来要这个的。”陆祤歌嗔怪一声，继续说道，“听说陆兆找你们麻烦了，不好意思。”
　　“祤歌姐姐，这事你不用担心，我哥仅仅是用了几根银针就把他戳趴下了，可厉害了。”洛瑶一脸自豪道。
　　两人相视一眼，不觉一笑，陆祤歌缓缓道：“正好你打通了第一脉，能够习得一些灵学，今天族里的灵学馆开放，一起吧，看看有没有合适的。”
　　所谓灵学，其实就是一种武技，能够凭借特殊的方法爆发出强大的力量，在玄古天，灵学种类有千千万万，基本被分为凡阶，玄阶，地阶，天阶以及越天阶五类，每一类又有低中高三个等级，但凡修炼者，都会修习灵学，越强大的灵学，所带来战斗力也就越强。
　　“正好我闷了许多天了，该出去透透气了。”洛瑶从石凳上蹦了下来，一脸高兴道。
　　陆祤歌嫣然一笑，替洛瑶擦去嘴角的残渣，旋即牵起小手向外面走去，一大一小边走边谈，完全没顾着愣在原地的洛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