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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陌上寒雪仲有离 / 第三章:生离

第三章:生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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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边在北陌寒昏睡的时候仲离已经帮她把剩下的残局都收拾干净了,站在北陌寒闺房门口,望了望还没醒来的她,嘱咐绿沁要好好照顾北陌寒之后,就回了自己的府上了。
  刚踏入府中就见仲斐济身边的副将站在门口,好似是在等着自己。
  “魏伯父,您在这里,可有事?”魏通是自仲斐济上战场起就一直跟随在左右的好兄弟,二人出生入死,关系极为亲近,因此仲离对其也很是尊敬。
  “你父亲让你去练武场一趟。”魏通看着自己面前这个孩子,这个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孩子,也不知他这一去,未来将会是什么,但愿,一生平坦。
  “是,魏伯父,侄儿先走一步。”虽然在北陌寒面前仲离总是和她闹在一起,但是回到府上,在这些叔伯面前,仲离还是很规矩的,毕竟仲府皆是部将,家风甚严。
  “嗯,去吧。”魏通看着仲离的背影,心底不禁感慨一番,转身出府巡营去了。
  每日的这个时辰他父亲仲斐济都会和几个将士在一起切磋。仲离走近练武场,并未出声中断,而是默默地看着场中的变化。
  一刻钟后几人分开,均是大汗淋漓。
  “你们几人先回去休息吧,离儿,你跟我来。”仲斐济安排完之后转身带着仲离走进了书房,丫头们端着洗漱东西紧跟着进来,仲斐济没有说什么,等丫头们侍奉父子二人洗漱之后便退出书房了,书房里只剩下仲斐济、仲离父子两个。
  “离儿,近日军部有消息传来,说是南域国骚扰边城,百姓不稳,特请求我带兵前往镇压,你可有什么想法吗?”仲斐济前几日收到的消息,不知怎的,竟让他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父亲,孩儿想跟随父亲一起,前往边城,戍边守国。”仲离抬起头,直视仲斐济的眼睛,他想让仲斐济同意他的请求,他想跟着父亲一起冲锋陷阵,建立功勋,这样才能保护自己在乎的人。
  “好,不愧是我的儿子,不过,你母亲那还需要疏通疏通,你先回去吧,找机会我同你母亲说的。”仲斐济很欣慰,毕竟他只有这一个儿子,定是不想让自己的儿子安于现状,现在儿子也愿意同他去边城,可他怕他妻子不同意,毕竟仲离的母亲在这件事情上是最有权利决定的人,想到这不禁隐隐的有些担忧。
  “父亲,母亲那我自己去说,您放心,儿子定会同您一同出发的。”仲离知道,母亲那关不好过,但是再难他也要去闯一闯。
  “好,真是虎父无犬子啊,得儿如此,为父甚是安慰啊。”话音刚落仲离就向仲斐济行了礼,转身去寻他母亲去了,仲斐济看着仲离的身影,暗叹道‘但愿我儿勿忘初心,始终如一。’旋即转身,也回到书房去处理军务了。
  翌日清晨,昏睡了五个时辰的北陌寒缓缓睁开眼睛,看了看屋子里的丫头们,渐渐醒过了神,“绿沁,什么时辰了?”北陌寒声音有些哑,绿沁赶忙倒了一杯水,送到了她手边。
  “回小主子话,已是巳时一刻了。”绿沁看着北陌寒的脸色依旧那么苍白,心疼的很。
  “我父亲、母亲怎么样了?”北陌寒接过了绿沁递过来的水,喝了一口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夫人昨夜闹了一整晚,大人也彻夜未眠,看着不太好。”绿沁不敢瞒着北陌寒,索性什么都说了,好让她出面去劝说一下。
  “知道了,给我梳妆吧,我去看看父亲母亲。”话音刚落,绿沁连忙吩咐小丫头们打水、安排膳食。
  “我一会去母亲那用饭,我屋里就不用准备了。”
  “是,小主子。”绿沁又连忙把传饭的小丫头叫了回来,去做别的事情了。
  绿沁谨慎的帮北陌寒更衣,尽量让自己不要碰到北陌寒的伤口。过了整整一刻钟,终于穿完了,绿沁紧跟着北陌寒去了楚妍儿的房里。
  刚踏进楚妍儿的房门就听见了断断续续的哭泣声,北陌寒往里面走了走,看见母亲身体靠在枕头上,手里拿着帕子,不时的还哭泣几声,北陌寒这心里说不清的难受,连忙到楚妍儿面前安慰。
  “母亲,您这是怎么了?”
  “寒儿,我的寒儿,你终于醒了,怎么样,伤口还疼不疼?”楚妍儿一看到来人是北陌寒,连忙直起了身,打量了起来。
  “母亲,我没事了,您不要再哭了,哭坏了身子就是女儿的罪过了。”
  “好好好,我不哭了,我不哭了。”
  “母亲,女儿还没吃早饭呢。”
  “好好好,我这就叫他们准备,红淇,快准备饭食给我女儿。”
  “是,夫人,刚刚丫头来传话,说是大人还在书房等您呢。”红淇跟了楚妍儿多年,她知道,虽然北陌羽是幼子,但是在楚妍儿心里,最在乎的却是北陌寒这个女儿,于是趁着北陌寒在的这个当口,赶紧把北卓宏的事说出来,这样事情也有些转圜的余地。
  “你去回他,我现在不想见他。”一听红淇提起北卓宏,楚妍儿的脸色一下落下去了,显然还不打算原谅他。
  “母亲,让父亲进来吧,他也不是有意的。”北陌寒看着楚妍儿护着自己的样子,心里满满的都是感动,她也知道,父亲其实也很疼爱自己,更何况这次自己受伤是意外,同父亲没有关系。
  “寒儿,都母亲没有保护好你,才让你...”说着说着居然又哭了起来。
  “好了,母亲,都过去了,再说这事情也不能怪父亲,要不是弟弟闯祸,父亲怎么会责罚他,您当父亲不疼他吗?”北陌寒好说歹说的,可算是止住了楚妍儿的哭泣,也终于是让父亲北卓宏进来了。
  过了一会儿,北卓宏急匆匆的进来,北陌寒转头看向他,面容憔悴,着装松垮,眼窝深陷,这分明没有休息好,北卓宏抬头看向自己的女儿,眼睛渐渐的湿润了,哑着嗓子开口问道,“寒儿,你还好吗?”
  这一问,触动了北陌寒心底那处最柔软的地方,她起身,走到梳洗盆旁,拧了一条沾了水的手帕,又走到北卓宏面前,拉着他走到椅子旁,让他坐下,自己用手帕轻轻擦拭北卓宏的脸,轻声说,“父亲,我没事了,这事情也不怪你,我刚刚已经劝过母亲了,以后你不要再下手那么重了,弟弟还小,顽劣些也不要紧的。”
  北卓宏一听女儿说的话,更是老脸通红了,“寒儿,是为父不对,为父再也不会对你们姐弟动辄打骂了。”
  “好了,父亲,洗漱完了,快来同女儿一起吃饭吧。”北陌寒知道父亲心里很难受,自己也不愿父亲一直在愧疚的情绪里生活。
  “好,好,好,为父这就陪你吃早饭...”话说到一半,北卓宏就看向楚妍儿,毕竟楚妍儿还没有说原谅他的话呢。
  “你看我做什么,寒儿都原谅你了,我能说不吗?”楚妍儿嗔怪地看了一眼北卓宏,就招呼着红淇去传饭食上来。红淇和绿沁看着一家人又重新和好了,都开心的很,急急忙忙地就要去厨房,可绿沁刚一转身,就听见‘哎呦’一声,好像是转身的时候撞到了一个人,低头一看,吓坏了,这一声不是别人发的,而是小闯祸精北陌羽发出的。
  “少爷,您没事吧。”绿沁赶紧把北陌羽扶了起来,北陌寒看着这个小家伙‘噗嗤’地笑了出来,北陌羽本来怕的很,怕母亲责骂他,怕父亲打他,更怕姐姐不理他,可看到姐姐笑了,突然什么都不怕了,站起身,走到姐姐身边,用自己肉嘟嘟的小脸,蹭着姐姐的衣服,说道,“姐姐,羽儿也还没吃呢。”
  “你个鬼灵精,已经让红淇、绿沁她们准备你的饭食了。”楚妍儿看着自己这个淘气的儿子,虽然北陌寒因为这个淘气鬼受了伤,可是自己依然不忍心责罚他,就连责怪都没有。
  “谢谢母亲。”小家伙看着自己姐姐脸色好了点,也不担心了,霎时就恢复了调皮捣蛋的样子,不过也尽量不闯祸了,一家人和和气气地吃了早饭,北陌寒这次虽然受了伤,不过看着自己的家依旧这么温暖,也没觉得受了委屈,就想和家人一直这么生活下去。
  吃完了早饭,北卓宏准备换件衣服出去办事情,北陌羽被下面的小子叫着出去准备上课,就剩下北陌寒、楚妍儿母亲,在房间里说话。
  “寒儿,你后背的伤今日上药了吗?”
  “还没,一会回去上。”
  “别回去上了,就在这吧。”紧接着楚妍儿就让绿沁把北陌寒的药拿过来,还好这绿沁是个有心的,竟然随身带着药,楚妍儿也是很欣慰有这样贴心的人陪在北陌寒的身边。
  楚妍儿接过绿沁手里的药,让北陌寒趴下身子,脱了外衣,北陌寒听话照做了,楚妍儿看见北陌寒背后的伤口又是一阵对北卓宏的埋怨,北陌寒没办法,只好轻声安慰着,楚妍儿也没有再不依不饶的,正说话间红淇进来通报了一声。
  “夫人,小主子,仲离少爷说有事情想要见一下小主子。”
  “让他去偏厅等我吧,我一会就过去。”北陌寒趴在床上,没有睁开眼睛,就连楚妍儿也看不出北陌寒心里是怎么想的。
  这边仲离估摸着北陌寒应该不会起太早,就趁着午饭之前想着来看望一下,顺便有件事情要同她说,可是,却摸不准她的心思,一时间就犹豫了。
  “离哥哥,是不是看我病了所以今天偷懒了,来的这样晚。”北陌寒还没踏进偏厅,就看见仲离在厅里踱来踱去。
  “寒儿,你好些了吗?”仲离正思忖着要怎么同她开口,北陌寒就到了,露出了一丝慌张,正巧这丝慌张全都落在了北陌寒的眼里。
  “好多了,离哥哥,你这是怎么了?”北陌寒吩咐绿沁上茶,然后坐在一旁,好奇地打量着仲离。
  “我...有件事情想同你说。”仲离想着还是直接说了吧,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成败在此一举了。
  “有什么事情说吧。”
  “最近边城传来警报,南域国频频骚扰,可能快要开战了。”仲离没有直接说,而是在看着北陌寒的脸色。
  “然后呢?你想同我说什么?”北陌寒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我想同你说的是,再过几日我就要同父亲一起,前往边城备战了。”
  ‘砰’北陌寒手中刚要递给仲离的茶盏应声而碎,北陌寒吃惊地看着仲离,“你,刚刚说什么?”
  “寒儿,我过几日就要同父亲一起,前往边城了。”仲离不敢抬头看北陌寒的眼睛,一直低着头看着手中的茶盏。站在门外的绿沁听见了偏厅里东西破碎的声音,往里望了一眼,连忙让丫头们进厅收拾了一番,又重新上了一盏茶,而后带着丫头们退下了。
  “寒儿,我是将军之子,迟早是要上战场的。”仲离看北陌寒半晌也没有说话,心底涌出一股淡淡的酸涩。
  “是啊,你仲离是仲斐济仲大将军的儿子,迟早都是要上战场建功立业,堆砌功勋的,不应一直安逸的留在国都,是吧?”北陌寒看着自己面前的这个人,一字一句的说出这些话,可是不知为何,这些话听在仲离的耳朵里,居然像是一种嘲讽,深深地刺痛了仲离的内心。
  “寒儿,你别这样,我有我的苦衷,我去了战场之后,你答应我好好的,行吗?”仲离忍着心中的痛,半恳求的说道。
  “离哥哥,你喜欢我吗?”北陌寒眼神直视仲离的双眼,终于是问出了自己心底深藏了多年的话。
  “喜欢。”仲离没有回避北陌寒的眼神,就那样坦然地回视,表达自己内心说出来的真诚,也正是这份真诚,让北陌寒芳心大动,再没有任何回头的余地。
  “好,那我等你回来。”剩下的半句话她并没有说出口,她等他回来迎娶她,可惜,这半句话却成为她此生最大的遗憾。
  “嗯,那我先回去安排一下,你好好养养身体。”仲离看北陌寒没有什么不好的情绪这才放了心,准备回府安排赴边事宜去了。
  北陌寒点了点头,仲离就转身往外走,北陌寒站起身,看着仲离的身影,好像要把这背影深深刻在自己心里似的,就这样看着,直到仲离迈出了府门,背影也再看不见了。
  北陌寒轻叹了口气,也出了偏厅,不过不是去母亲楚妍儿的院子,也不是去自己的院子,而是辗转去了西粤的院子。
  刚迈入西粤的院子就看见了满院子的栀子花,静静地出神。
  “小主子,您这是怎么了?”西粤听到了身边丫头的通报,一出屋就看见了北陌寒烦闷的表情,知道这是又有什么事情发生让北陌寒不痛快了。
  “离哥哥过几日就要同他父亲一起上战场了。”北陌寒低着头,没再说别的。
  其实从一开始西粤同仲离接触的时候就知道,仲离是一个有抱负的孩子,对于他来说,只有在战场上浴血奋战才能完成他的抱负,可是,谁也说不好他能不能从战场上活着回来,她也看的出来北陌寒很喜欢仲离,可以说从第一次见到仲离就喜欢,或许小的时候北陌寒不懂,现在什么都懂了,什么也都晚了,让北陌寒放下仲离已经不可能了,原本还抱着一个假设,假设仲离不会上战场,假设仲离会在国都读书从文,这样就不用上战场了,现如今,最不想发生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小主子,您明知道改变不了的,为何不顺其自然呢?”西粤只能劝劝北陌寒,除此之外什么都做不了,也不能做。
  “我知道了。”回答完这一句,北陌寒静静地看着栀子花,不再说话。
  自此之后的几日,仲离不再来看北陌寒,北陌寒也不再找仲离,各自忙着各自的事情,他们都知道,不管他们做什么,该来的总会来的。
  这一日,仲斐济报备了典礼官,经由典礼官安排,在敬天坛祭天,北陌寒作为未来的国主,北城国有任何需要她出面的仪式,她都会接受安排,乖乖照做,她知道这是她的责任,这次也不例外,祭天仪式由她主祭,需念祭词,敬祭酒,滴血祭旗。
  按照流程,典礼官先念祭文,北陌寒站在典礼官的身后,看着下面的仲离,仲离恰好抬头看着北陌寒,北陌寒背后的阳光,连带着北陌寒一起映在了仲离的眼睛里,这一幕,再一次狠狠地刺伤了仲离,北陌寒这种居高临下的俯视,让仲离与她,又远了一步。
  北陌寒就这样看着,想把仲离的脸深深地刻在自己的心里,典礼官念完祭文,示意北陌寒可以开始念祭词了,北陌寒这才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吾之生命,乃上天赐;吾之血肉,乃双亲赐;吾之荣华,乃先人赐;吾之安稳,乃子民赐。今有宵小,欲犯吾之国土,欺吾之子民,故吾祈求上天,保佑吾之将士,得胜凯旋,所向披靡。”
  北陌寒的祭词引起了下面将士的共鸣,齐齐高喊‘为国主尽忠,为北城国尽忠’。喊声震天,这是仲离第一次同父亲打仗,也是第一次参加祭天,更是第一次看见北陌寒站在上面显露王者之气,是的,他没看错,就是王者之气。
  自从北齐煜派人去府上要带走北卓宏的那日开始,北陌寒就下定决心,她不能再畏首畏尾、不能再贪图安逸,必须要争,必须要霸气外露,因为她感觉到了威胁,来自北齐煜带给她的威胁,所以她想借此机会给那些觊觎王位的人看,她北陌寒,配得上这个位置,也正是这样,让仲离看到了她的另外一面。
  折腾了半晌,祭天仪式终于结束了,戍边大军也终于可以出发了。仲斐济跨马前行,不曾回望,魏通也是如此,唯独仲离,出了国都之后,回头望了眼城楼的方向,那里有一个人,头戴紫冠,身着华服,不是北陌寒又是谁?可明明是因为舍不得而来送行,却依旧是那种居高临下的气场,仲离不再望向城楼,他觉得今日的阳光太过于刺眼,眼睛有些酸涩。
  北陌寒强忍住眼眶里的水光,转身便和北卓宏一起回府了。
  不知未来如何,只得无畏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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