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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胡马归唐 / 038 举火台死斗

038 举火台死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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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冰冷的雨浇在脸上,湍急的河水撞击着大坝,不停将自己拉向河底的黑暗。
  曹正拼命挥动四肢,想浮上水面,脚却被水草缠住。
  冷凉的水灌进他的喉咙、鼻腔。他拼命挣扎,大喊:“救命!救命!”
  “醒醒。尕娃,醒醒!”
  孙福推醒了他。
  曹正一个猛子坐起来,大口喘息。梦境渐渐散去,右腿肚上锥扎一般,痛得他龇牙咧嘴,想起了自己究竟身在何处。
  “尕娃,出事了。”孙福声音低沉。
  “怎么了?”曹正瞬间恢复了警惕。
  “沙狗不知道从哪里搞到了不少唧筒,在往火上喷水。”
  “唧筒?”曹正愣了一下。他转回头,火堆的那头,忽然有一道水柱冲破火墙,溅在举火台上。
  一团火焰被水柱冲刷,像是肩头忽然被压上重担的装卸工人,猛然一矮,头顶有袅袅白汽腾空而起。
  但火焰并没有那么容易屈服。它借着风势,猛地一挣,重新拔起。
  但转眼,几股水柱同时冲来,火焰挣扎了几下,终于化为一团青烟。
  不好!
  曹正身躯一震,站了起来。
  孙福神色焦急:“他们有了唧筒,不用先灭流在楼梯上的火油,可以直接冲灭火根儿。添再多的油也没用。”
  曹正紧紧皱眉,拖动着伤腿,向台中央跑去。
  “你去哪儿?”
  “我去找草和木头。”曹正要做更多火油弹来拖延时间。
  孙福摇摇头,恐怕来不及了。
  他盯着迅速衰弱下去的火焰,手按在腰间短刀上,紧紧握住。
  蓦地,火焰晃动,露出一片空档,一张满是络腮胡子的凶脸从空缺处显了出来。
  孙福手指用力,“咔”一声低响,刀已拔出寸许。
  对方也同时看到了他。短暂的紧张后,那个络腮胡子忽然“噫”了一声,用胡语说道:“是你。”
  孙福没有作声。
  “其它汉人呢?”络腮胡子问道。
  孙福还是没有作声。
  “你傻了?”络腮胡子有些恼火起来,低声喊道:“等会你趁他们不备,从背后挨个捅倒他们。哪怕捅倒一个,你的十封金子就马上给你!”
  孙福依然没有做声。
  “真是个废物!告诉你,别耍花样,不然何头领绝不会放过你。”络腮胡子低声咒骂,不忘补上一句:
  “想好了,他们跑不了。”
  火焰重新腾起,遮住了他的脸。
  那边,曹正正在举火台翻箱倒柜,疯狂寻找一切能够用来引火的东西。
  台上散放着不少瓦罐和矮缸,大多空空如也。
  急切间,他的左腿挨上了一只矮缸。他不耐烦地一脚踢了上去,想把这碍事的玩意推开。
  没想到触脚沉重,矮缸纹丝未动,反倒把他晃了个趔趄。
  什么东西?
  曹正拽了一把缸上的盖子。那是木制的,接缝和缸口,用胶泥牢牢盖住。
  他用匕首划开胶泥,撬开封盖。一股难以描述的味道扑面而来,微微的臭鸡蛋味,又夹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腥甜。
  曹正一个激灵。对干了小半辈子勘探的他来说,这个气味实在再熟悉不过。
  这是石油的味道!
  他急忙探头下去。不远处晃动的火光,照亮了眼前粘稠的黑色液体,微微闪着光。
  没错,就是它!
  旁边,这样的矮缸还有三个。
  一瞬间,一个计划在他心中点亮。
  他蹲下身,抱着矮缸试了试。
  太沉了。腿脚有伤的他根本挪动不了。
  他眼睛转了转,目标换为旁边封盖完好的矮缸,两臂贯力,“嗬”一声喊,尽力将那缸轻轻放倒。
  咕噜咕噜。他像是滚雪球一般将矮缸滚到孙福身旁。
  “看好它。我再去滚一缸来!”他喊道。
  孙福没有抬头,只是紧紧抓着手里的刀。
  “你怎么了?”曹正疑惑地问道。
  “没什么,就是累了。”孙福摇摇头。
  曹正神情严肃起来:“你身上伤得不轻,可千万不能睡,千万!”
  说着,他又一瘸一拐地跑开了。
  可在他的身影刚刚拐过台角的那一瞬间,火灭了。
  火灭得太过突然了,好像它忽然失去了所有自尊和努力的欲望,就那么忽然灭了。
  不仅孙福感到突然。就连沙匪们,也对此大感意外,以至于他们一楼的同伙根本就没有发觉这个喜讯,仍散坐在地上啃着生酪和凉饼。
  络腮胡子沙匪显然并不打算将功劳分给别人,他的四个手下,在他的带领下,小心翼翼地从梯口露出脑袋,探头探脑地张望。
  他们只看到了倚坐在地的孙福。
  他们像是压根就没看到他,直接从他身边走过。两个站在他不远处守住梯口,另三个分散开来,蹑手蹑脚地沿着台边搜索过去。
  举火台地方不大,那些汉人藏在哪儿?
  第一着交手发生在台角。曹正先发现了对手,站在台上,举起瓦罐,重重砸在对方头顶。
  “哗啦”一声响,瓦罐被撞得粉碎。沙匪没有言语,身子直接软倒下去。
  另两个沙匪循声围过来。曹正矮身藏在瓦罐和矮缸间,拔出匕首。
  沙匪们刚从火堆旁走来,眼睛还未从直面明亮火焰的刺激中缓过来,一时并未发现曹正。
  曹正趁着其中一个从身边走过,挥着匕首狠狠扎向对方的大腿。
  匕首深入腿肉的那一刹那,沙匪瞪圆了眼睛,双手按住了曹正的手腕,用力抢夺匕首。
  事已至此,曹正知道自己稍一犹豫,就是身首异处的境地。他拼尽吃奶的力气,将匕首顶了进去,还抓住刀柄,左右绞了一绞。
  鲜血从刀刃撕开的裂口处如珠般流出。沙匪好像忽然失去了全身力气,松开了手,仰面栽倒。
  可还没等曹正拔出匕首,背后疾风声响,他躲闪不及,后脑狠狠中了一击,身子不由自主地飞了出去,栽倒在两步外,砸烂了几个瓶瓶罐罐。
  瞳孔里的黑影猛然放大,浓密胡须包裹的嘴巴正残忍地咧嘴而笑,手里的木棒冲着他的面门狠狠砸了下来。
  曹正就地一滚,木棒重重砸在台上,应声而断。
  络腮胡子沙匪咒骂了一声,弯腰一手抓起一个瓦罐,劈头盖脸向曹正砸来。
  曹正躲闪不及,胳膊上狠狠中了一击,刹那间,一阵钻心疼痛后,胳膊便没了知觉。
  络腮胡子沙匪见这招得手,狞笑着举起一口空缸,向曹正脑袋碾下。
  忽然,他一个趔趄,一声大叫后身子晃了几晃,丢下空缸,回头全力一踢!
  眼角余光中,曹正只见到孙福的身形给踢得直接翻滚出去,几圈之后,仰面朝天,躺着不动了。
  “疯狗,疯狗!”络腮胡子沙匪脚腕飙血,狂叫道。他转身逼向孙福,揪着前襟将他拽了起来,誓要一掌拧断孙福的脖子。
  曹正哪里会给他这个机会,挣扎着站起身,抱起刚刚舀出还未来得及取走的半罐石油,兜头浇在他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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